第六章

第六章

清晨的天空一片淺灰,當一人單騎出現在官道時,營區里的人大多已醒來。

齊澤向手下點頭示意,隨即上馬平治過去。

務楚對着剛奔到身邊的他展開笑容。「早啊,齊澤,昨晚睡得好嗎?」他知道齊澤一直對單若嬌感到抱歉,所以被他指派出城迎接送嫁團隊時,可是一臉難色。

齊澤橫他一眼,完全不為他戲弄的言語所挑動。「我有兩句話得先跟你說。」

「我在聽。」其實不用他說,務楚也猜得到是什麼事。

「務楚,拜託你,今天別再弔兒郎當的,正經一點。」齊澤正色道。「單小姐的脾氣可是跟她的美貌不相上下。」

務楚感興趣地挑眉。「昨晚發生什麼事了嗎?」

齊澤抓住他的手臂,懊惱地說:「為什麼你就是得不到教訓呢?你別忘了,她不是普通的千金小姐,那次你說的話很傷她的自尊,所以她才會氣得拿刀子捅你。」

「所以呢?」務楚仍是一臉微笑,知道他還有話要說。

「昨天我見到她時,感覺她對你還是沒什麼好感,再加上你沒有親自出城迎接——」

「我現在不就趕來了。」務楚截斷他,安撫地拍拍他的手。

齊澤瞪他一眼。「但不是昨天。」

「齊澤,你別那麼杞人憂天好不好?」務楚嘆口氣,不懂他為什麼比自己還緊張。「她不高興,是因為我沒有在第一時間來看她,等一下我會親自向她道歉,這有什麼大不了的?」他得意地加上一句:「況且,如果不是發現喜歡上我了,以她的脾氣,怎麼會答應下嫁呢?所以你只管放一百二十個心,我保證會哄得她心花怒放。」

齊澤皺起眉頭,只希望他的自信不要踢到鐵板才好。「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可不願意看到你身上再插著一把刀。」

「放心吧!我哄過的女人不可勝數,區區一個小女孩,保證手到擒來——」

他突然頓住話,帳篷附近的騷動,使他的目光再也移不開。

阿嬌……自從離開西邪之後,他就不斷回想起她細膩的肌膚、凹凸有致的身段、口中醉人的芳香,以及在他身軀底下狂喜的呻吟……可是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竟然這麼想她,對她著了魔。

周遭的騷動慢慢平靜下來,齊澤和劉奎選擇沉默的做壁上觀,務楚則是滿臉春風地審視她。

單若嬌似乎毫不在意,一臉淡然地注視着他。務楚定定回應她的視線,距離最後一次見到她,已經有一個月了,她依舊狂野亮麗——不,甚至比以前更耀眼美麗,多了一層不知名的光彩,而她那驕傲挺直的背脊,在在說明了她還是不懂得什麼是溫文柔順。

她的個性一點都沒有變,跟初見時的那個小丫頭一樣。那天她是如此得意洋洋的作弄卓萱香,從那時候起,他就知道謙遜絕不會是她的美德。

務楚笑了,因為她眼中挑釁的光芒。他俐落地下馬朝她走去,當他越來越接近,她微微挪動了一下身子。

她今天穿着黑色的騎裝,壓了金銀絲線,裙子的腰身很窄,更凸顯出她婀娜多姿的身材。現在他們只隔數步之遙,她的下顎拾得更高。

近看她,比他記憶中還要亮麗耀眼,儘管她玫瑰似的唇此刻正微微噘起,屬於她的一切還是如此美麗,但比這一切更為懾人魂魄的是她的眼神。

是的,現在他可以更清楚地看見她的眸子了。那不是像她身上衣服的黑色,而是像夜空中風暴欲來之前的顏色。

「阿嬌,」務楚溫柔地微笑道。「在我們分隔了這麼久之後,這真是個「溫馨」的歡迎方式。」他出言逗弄,希望能除去她眼中的怒意。

「真遺憾我沒有用更溫暖的方式來歡迎你,務將軍。」單若嬌以冰冷的聲調掩飾心中奇異的激動。「如你所見,天色還很早,擾人清夢的你似乎沒有埋怨的資格吧?」

昨晚,她輾轉難眠,但今天早上卻覺得神采奕奕,心中充滿熱切的期盼。

她知道,自己是在期盼務楚的到來,這種想法令她十分懊惱,更沒想到他會這麼早來,當她心慌意亂地走出帳篷迎接他時,他眼中不容置疑的讚賞使她心頭小鹿亂撞。

「唉,還是一樣牙尖嘴利。」務楚單手捂住心口,做出被人捅了一刀的樣子。「阿嬌,我受傷了,這次是重重地受傷。」

單若嬌差點被他誇張的表情逗笑,她趕緊咬住下唇,勉強以冷漠的語氣回道:「是嗎?我個人倒很希望那是事實。」

不過她撐不了多久,還是忍不住逸出一串悅耳的笑聲。

務楚這才吁口氣,真正的放寬心。「現在不生我的氣了吧?」他高興地上前抱起她,也不管旁邊還有一堆人看着。

單若嬌馬上漲紅了臉,這輩子從來不曾這麼尷尬過。「務楚,你幹什麼?

放我下來!」這個混蛋,好像他們之間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居然在眾人面前和她如此親密。

「沒錯,放她下來。」劉奎也緊張地附和道。「該死的,你不可以把她這樣甩來甩去!」

要不是有那麼多隻眼睛看着,務楚絕對會狠狠吻單若嬌一頓,以解多日來的相思之苦。但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只好放棄這個遐想,並且制止自己去想她的身體有多柔軟,咬着牙放她下來。

但有件事他一定要據理力爭。

「劉將軍,請問您,為什麼我不能抱阿嬌?」務楚不理會劉奎的瞪視,大手仍緊摟着單若嬌香肩不放。「她是我的妻子,以後我愛怎麼抱她都行。」

呋,這混帳小子,居然敢頂嘴。劉奎懊惱地瞪他。不過……他好像不知道阿嬌懷孕的事,顯然她沒有在信中提到。既然如此,要不要告訴這小子,應該由她來決定,他沒有權利自作主張。

「反正你小心一點就是了,她一路顛簸勞累,不適合讓你這樣左右搖晃。」

劉奎最後只能這麼解釋。

「好吧,算您老人家說得有理。」其實他覺得單若嬌壯得像條牛,根本不可能因此倒下。不過,為了讓婚事順利進行,避免節外生枝,他還是別惹惱這個代表單戟的長輩。「我看,我們先進城吧,將軍府已經準備好熱食,就等著您和阿嬌到來呢。」

劉奎看了單若嬌一眼,點頭同意。「也好,經過長途跋涉,阿嬌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想到熱騰騰的洗澡水,單若嬌也沒有意見。她舉步就要走開,但務楚緊抓着她的手不放。

「我要去牽我的馬——」

「不需要。」務楚笑着打斷她。「既然你累了,就和我共乘一騎,在路上可以先閉目養神。」

單若嬌顯然被這個提議嚇了一跳。

「可是……」

「沒什麼可是,這都是為了你好。」務楚不等她說完,隨即抱着她上了馬,自己坐在她的身後。

單若嬌僵直身軀倚在務楚的胸前。她的心怦怦狂跳,完全忘記要和他保持距離,先觀察一陣子的決定。

打從見面之後,她就無法忽視務楚的存在。穿着北鄯將領服飾的他,看起來更加挺拔出眾,幾乎蓋過營區所有男子的光彩。

也因為這個體認,使得她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徒勞無功地想在他們之間隔出距離,以免讓務楚發覺她的異樣,那會讓她羞愧而死。

務楚看着坐在前頭的單若嬌。從出發后,她就一句話也沒說過,坐得直挺挺的,像一座雕像。再這樣下去,待會兒她下全身酸痛才怪。

「阿嬌,」務楚傾身在她耳邊道。「你幹嘛那麼緊張?我又不會現在就把你吃了。」嘴巴雖然這麼說,他意亂情迷的心卻不做此想。

對他而言,只能抱着她、嗅聞她肌膚散發的香味,真是一種天大的折磨。

他好想帶她到沒有人的地方,瘋狂歡愛直到他的慾望滿足為止。

「該死了!務楚,別那麼靠近我。」單若嬌的聲音異樣緊繃,務楚呼出的溫熱氣息引起她一陣戰慄。

老天,她永遠都記得這個感覺。那饑渴的熱吻,覆蓋在她身上強而有力的身軀,激烈的擁抱、喘息、呻吟……接着就是她所知道最甜蜜、瘋狂的喜悅。

這一切,都是從這種令人戰慄的炙熱感覺開始。

突然之間,她感到無助和脆弱,而她的驚惶與顫抖,都被務楚看在眼裏。

「哦。不過你總要告訴我,為什麼不能接近你呢?」了解自己對她的影響力居然這麼大,他頗為得意,說話的同時,一隻大手已環住她的腰,將她摟緊在胸前。

單若嬌立即漲紅了臉。

「放開我!」她徒勞無功的掙扎。「你這個無賴,我還沒有原諒你,這就是理由。我可告訴你,這次我沒那麼笨,會輕易相信你的鬼話,所以你別想趁機占我便宜,知不知道?」

務楚在心裏暗笑,故意裝胡塗地問道:「阿嬌,上回我做了什麼讓你覺得自己很笨?經過這麼久,我都忘了自己做過的事了,你能告訴我嗎?」

單若嬌簡直不敢相信,轉頭怒瞪着他。「你這個——」

「混蛋。」務楚微笑地介面,溫柔地看着她說:「阿嬌,別生氣了好不好?

我道歉就是了。不過我要說清楚,那次的話真的是無心的,都是為了應付齊澤的盤問,因為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們的事情嘛。」

單若嬌一臉不悅,眼眸中燃燒着憤怒的火焰,顯然還無法咽下這口氣。務楚只好摟住她,低聲下氣地撒嬌。

「阿嬌,我沒騙你,齊澤真的很煩人,如果不給他一個能接受的理由,遲早他會摸索出原因,到時你會很尷尬吧?」說着,他在心中提醒自己,回府後得讓那些知情的人緊緊閉上嘴巴,以免單若嬌尷尬。

單若嬌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話,如果……他的出發點是為了顧及她的顏面,她會原諒他嗎?

她低下頭,喃喃說道:「你……你傷了我。」

務楚抱着她的力道緊了些,她聲音中的痛苦令他懊悔不已。

「我知道。那一刀,你已經狠狠地教訓我了,看在我差點死掉的份上,求你消消氣吧。」

單若嬌有點心動,畢竟務楚是以哀兵姿態請求,而不是專制地下令,這點着實令她意外。

「我不知道……」她抬起頭,困惑地答道。「我還需要一點時間,看看你以後的表現再說。」

說到這裏,她記起了有一件事情得告訴他,但她應該現在說嗎?

不!還是再等等吧,如果有什麼萬一,她也好有條退路,不會因孩子而被綁在這裏。

務楚沒發覺她的異狀,重逢后的喜悅讓他有如置身雲端,他湊上前貼着她嫩滑的臉蛋。「你放心,我保證會讓你每天都過得「幸福快樂」。」他的聲音低沉磁性,一語雙關。

他的暗示太明顯了。一抹紅霞湧上單若嬌的臉頰,她緊張地吞了吞口水,身體迅速的熱了起來,熱得頭都昏了。

「你別抱得那麼緊,我、我可不是來這裏讓你毛手毛腳的。」單若嬌試着掙脫他,這男人碰觸她的方式充滿誘惑,她必須遠離他的挑逗。

務楚拒絕放手,她已經害他等得夠久了,甚至還偷走他的靈魂,他終於等到了今天,即使地獄來的惡魔都阻止不了他。

他故意貼着她的耳朵輕輕吹氣。「我想你是在告訴我,成親之前,你是不會讓我碰的,對不對?」

「沒錯,你想都別想。」她的聲音雖然微微顫抖,卻很堅定。她要堅持立場,絕對不讓他動搖。「婚後也是一樣,除非我願意,否則不准你碰我。」

務楚仰頭大笑,騰出一手輕觸她的臉頰,讓她清楚他的決定也不會更改。

單若嬌像觸電似的躲開,氣呼呼地瞪視他。「你聾了嗎?到底有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

務楚望進她閃著挑釁的美眸,回以深不可測的笑容。「好吧,我接受你下的戰帖,看看我們兩人誰的「意志力」比較強。」

什麼?這個混蛋,果然死性不改,對她重視的事情完全不看在眼裏,還是一副弔兒郎當的樣子。

單若嬌揚聲反駁:「這才不是競賽,我是很認真的在跟你說話……」

務楚完全不理會她的抗議,在騎馬奔往城裏的路途上,他自負的笑聲響徹雲霄。

☆☆☆

一進將軍府,單若嬌驚訝地發現,她的抵達造成了大騷動,府里的婢僕都擠過來,想要一睹她的廬山真面目。

她不懂,自己做了什麼事,讓這些人如此好奇?

算了,自從去過貳城之後,她已經習慣被人評頭論足了。她暗暗嘀咕,試着要自行下馬,但務楚扣住她的腰不放。他先下了馬。再伸出手給她。

「我可以自己下來。」單若嬌抗議道,清楚他是在利用每個機會佔她便宜。

務楚綻開笑容,展露無可抗抵的魅力。「阿嬌,投降吧,我們談和好不好?」

單若嬌瞪着他,搖搖頭,眼裏閃著固執的光芒。「你想要談和,那就先由你本身做起,別老是借故接近我。」說着,她用力揮開他的手。「就像這種騷擾,我已經忍受太久了。」

唉,還是一樣固執。務楚伸出手,不理會她的掙扎,穩穩地抱起她,讓她柔軟的身軀貼着他下滑。他刻意不讓她的腳跟觸及地面,迫使她只好不情願地將手搭在他肩上。

「我沒有騷擾你。」他笑着反駁,猶豫了一下,又加上一句威脅:「但你最好不要再掙扎,否則「騷擾」就會正式開始。」

單若嬌才想開口爭辯,一個低沉有力的聲音打斷她。

「務楚!」

聽見務桓的叫喚,務楚只好放她落地。單若嬌趁機想掙脫,但務楚抓住她的肩膀,硬是將她箍在自己身旁。

務桓走到他們身前,皺起眉頭輪流看着兩人,然後才把務楚強拉到一邊說話。「喂,你到底怎麼搞的?我遠遠就看到你迫不及待想帶她回房,難道她熱情到讓你忘了,有那麼多人正看着你們?」

務楚朝他笑了笑,走回單若嬌身邊,撩起她一縉髮絲溫柔地搓揉。「我沒忘。只是久別重逢,再加上好事將近,我相信沒有人會怪罪我的急切。」

單若嬌雖然不知道他們兄弟倆在談什麼,但從務楚的神情和動作看來,准不會是什麼好事。她忿忿地瞪他一眼,才把注意力轉到務桓身上。

「你就是務大將軍吧?」她看着眼前威武的男人。「我時常聽爺爺和姐夫提起你的英勇事迹,很榮幸能夠認識你。」

單若嬌自然流露的坦率、真誠和精力充沛的模樣,令務桓驚訝又充滿好感,這跟他想像中言語粗鄙、行為蠻橫的野丫頭可是差之千里,不知道務楚那小子是否明白,他得到了一個獨一無二的珍寶。

「謝謝你的讚美,我也很高興見到你。」務桓真心地說道。

單若嬌露出燦爛的笑容,從務桓的眼神看得出來,他不認為她怪異,也沒有輕視她。有這種不同於凡夫俗子的視野,難怪他會是國家的棟樑。不像某個人,初見到她時,只會以取笑她、戲弄她為樂。

務楚可不喜歡他看到的,單若嬌從來沒有這樣對他笑過。「大哥,怎麼不見大嫂的人影呢?」他忍住氣惱間道,額上的青筋微微跳動。

務桓答道:「務璇那小子剛好醒來哭鬧着,倩兒正在安撫他,等一下就會過來,我們先到大廳去等她吧。」

提起心愛的侄兒,務楚心裏的煩悶頓時煙消雲散。

「這小子,挺會挑時間的嘛,居然在我的重要日子跟我作對,等會兒看我下打他屁股。」他笑呵呵地,語氣充滿疼愛,跟說出的狠話完全相反。

單若嬌不可思議的看了他一眼。她邊隨着務家兄弟往大廳移動,邊想着:

看務楚那個樣子,將來一定會是個好父親吧?

想到這裏,她突然記起一件事。「大將軍,我差點忘了,姐姐和姐夫托我帶份禮物,恭賀你們喜獲麟兒。」

「哦,謝謝王爺和王妃的關心。」務桓顯得很高興,李倩為他生的兒子,可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驕傲。「對了,王爺還是一樣忙於國事嗎?」

想到一年多前,李厘為了把李倩和其他三位公主嫁掉,結果鬧得灰頭土臉、慘淡度日,務桓不禁充滿同情,不過現在更多的是感激。

單若嬌若有深意地笑着點頭。「是啊,他還是一樣家事、國事兩頭燒。不過我相信,他現在應該不敢再做媒了。」

聽到她一語雙關的話,務楚不由得瞪她一眼,確定她是故意要惹他生氣。

這個丫頭,把兩人重逢的喜悅幾乎破壞殆盡。

另一旁的務桓則是忍不住哈哈大笑,對單若嬌的話頗有同感。「我想也是。

經過那麼多次教訓,即使再笨的人,也有學乖的時候。」

務楚卻一點都不覺得好笑,他不喜歡這兩個人無視於他的存在,自顧自的談天說地。但還來不及開口打斷兩人的談話,就看見李倩笑容滿面地站在大廳門口迎接他們。

她熱情地招呼著單若嬌。「你一定就是阿嬌了,這段日子,我天天盼着你來呢!」

她的歡迎好真誠,單若嬌不覺兩頰泛紅,同時注意到她的優雅大方。她的容貌姣好,紅唇嬌艷欲滴,肌膚白皙吹彈可破;相形之下,令她自慚形穢。

她真想死掉算了,難怪務楚會這麼喜歡她。跟李倩相較,她一點也不好看,她覺得自己好像一個笨蛋。

單若嬌心頭一沉,突然覺得很不舒服。這一刻,她清楚自己永遠也不可能取代李倩在務楚心中的地位。

李倩熱情地握住她的手,她勉強擠出微笑應對。

「你跟詩芩長得很像呢。」李倩一邊打量她,一邊欣喜的說道。「我很高興以後有你作伴,這裏的生活簡直快把我悶死了。」

單若嬌有點驚訝,沒想到優雅的她也有直率敢言的一面。她可以感覺得出來,李倩非常溫和友善,她有點羞愧,為自己一開始就對她充滿敵意。

「公主,你為什麼會覺得悶呢?」在她看來,這裏有一大片可以盡情平治的草原,比什麼都吸引她,她不覺得自己會有「悶」的時候。

「唉,這都要怪李厘幫我挑了一個木訥又不解風情的男人當丈夫。」李倩嘆口氣,無奈地說出心聲。「你就不一樣了,務楚是個溫柔,而且很懂女人的男人,他一定會讓你的生活很愉快。」

是嗎?單若嬌倒不覺得,務桓也是這麼想。

「倩兒,你怎麼老提這件事?」他頗為不服氣地抗議。「像務楚這種只長了一張嘴巴的男人,有哪裏比我強、比我好?」

「是啊,我只會哄女人而已,但大嫂就是喜歡我,你能怎麼樣?」務楚這時可得意了,能夠讓他大哥氣得跳腳,就是他最快樂的事。「不過大嫂,我也要提醒你,阿嬌可不是高陽王妃,跟男人生活了十幾年,讓她的言行舉止充滿了「野性美」的一面,所以我警告你,可不要因為太接近她而受到影響,我還指望你能幫我把她調教成優雅的淑女呢。」

「務楚!」李倩叫了一聲,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麼無禮的話。她望向單若婚,只見她好像被打了一巴掌似的,臉色倏地蒼白。

看到眾人臉上驚訝的表情,務楚有點困惑。「你們幹嘛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我這麼說可是一番好意喔。既然一時之間改不掉她的習慣,讓你們徹底了解她沒什麼不好吧?再怎麼說,大家以後得長久生活在一起,所以我才事先提醒你們,免得你們被阿嬌的行為給嚇到啊!」

他再次侮辱了她。為什麼他要在這麼重要的場合說這麼過分的話呢?難道他從未替她想過,聽到這些話她會有多難堪嗎?

上一回,他用甜言蜜語築起她對婚姻的憧憬,然後狠狠地將它撕毀。這一次,他則乾脆在眾人面前踐踏她的自尊。

單若嬌的心像是被撕裂般疼痛,她費了極大的自制力,才沒有衝出大廳,高喊着她要回家。

這是個天大的錯誤,第一天就是災難的開端,她要越快離開越好。明天,等到了明天,她會告訴務楚她的新決定。

「務楚,謝謝你為我「考慮」得這麼周到。不過我應該想得到的,畢竟你無時無刻在擔心着我會丟你的臉,所以先自行招供確實沒什麼不好,而且是聰明的做法。」單若嬌硬是將怒火壓在胸中,勉強以自嘲的方式來化解尷尬。

不過她無法再待在這裏,否則她會像上次那樣,拿把刀子刺向務楚。她轉頭朝李倩啞聲問道:「公主,請問我的房間在哪裏?我想休息一下。」

李倩了解她的感受,安撫地捏捏她的手。「我帶你過去吧,這種一路顛簸的勞累我也經歷過,所以早就教人準備好熱水,讓你好好的放鬆。」

她拉着單若嬌的手轉身就走,決定先離開風暴中心再說。

務楚佇立在大廳目送她們離去,這時當然已感覺出氣氛有異。果然,單若嬌才跨出大廳,務桓嚴厲的數落聲就響起。

「務楚,你怎麼可以這樣羞辱阿嬌?她是我見過最真、最純的女孩,比起你以前交往過的女人,不知要好上幾千萬倍。如果你看不見她這些優點,那你的眼睛一定是瞎了!」

就算務楚有回答,單若嬌也不想聽,她拔腿狂奔,一邊伸手抹去羞辱的淚水,一邊在心中大聲咒罵:務楚,你這個混帳,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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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子的刁野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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