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活了將近二十個年頭,她什麼風風雨雨都見過,幾度在生死關頭徘徊,她都順利的活了下來,而今她只不過是嫁給一個質疑她清白的男人,不管未來的日子過得多煎熬,對她而言都不算什麼。

因為她不怕死,畢竟再勾心鬥角、水深火熱的日子,她都已經嘗過,早就沒什麼好怕的。

慕容鳳鳶高傲的揚起下巴,無懼的瞪視他眼底的怒火。

「你這個女人……」海天麒瞪大黑眸,嗓音頓揚。

她桀騖不馴的模樣著實令他火大,但他不想跟女人計較,索性翻身下床,迅速穿好衣物后拂袖而去。

在房門合上后,床榻上的人兒原本冷凝的小臉頓時變得充滿哀傷,她緊咬下唇,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但是,就算再怎麼委屈、悲傷,她也絕不向命運低頭。

慕容鳳鳶以為海天麒在經過洞房花燭夜之後,會對她這個不貞的妻子恨之入骨,本來她已經抱著獨自一人歸寧的打算了,沒想到當她一早踏出大門時,他竟己在馬車裡頭候著她。

馬車子穩的往皇宮的方向前行,海天麒正閉目養神。從他眼睛下方的黑暈看來,他跟她一樣,昨夜似乎沒有睡好。

她暗暗冷哼一聲,心想這個高傲自大的男人怎麼可能睡不好?

昨夜他每一句羞辱人的話,對她來說都是極深的傷害,她才是該難以入眠的那個人吧!

慕容鳳鳶瞪了他一眼,拉好披風后掀開車窗的帘子,打算欣賞外頭的景緻。

「把帘子放下。」海天麒連眼睛也沒有張開便低沉的命令。

慕容鳳鳶擰起秀眉,對於他命令的語氣很不悅。

「我想看看窗外的風景,難道也不行嗎?」

海天麒張開眸子冷冷地瞧著她,「天氣這麼冷,你是想受寒嗎?」

「我又不覺得冷。」她嬌哼一聲,將視線挪至外頭的景物上,懶得再理會他。

「我說放下。」他低沉的嗓音再次響起,這一次更增添怒意。

「你……」她杏眼圓瞪,他帶著威脅的語氣真的很令人氣惱。

她慕容鳳鳶可不是什麼柔弱的小女人,畢竟從小就是被眾人捧在掌心中的公主,從來只有她命令人,可還沒有人敢膽這樣對待她,尤其他還是個平民!

慕容鳳鳶冷哼一聲,懶得理他。

忽地,一道掌風圈住了她,使得她重心不穩的倒下,嬌小的身子狠狠摔人一堵寬闊的胸膛,而原本被拉開的車窗帘子也瞬間合上。

「你做什麼?」她失聲驚叫,立即離開他的懷抱,睜大杏眼瞪著他。

「在教你。」他似笑非笑的望著她,眼底卻一點笑意也沒有。

「教我?」

「教你何謂三從四德。」海天麒冷聲一笑,健臂一伸,將羞惱的她拉進懷中鎖著。

她傲慢的瞪著他嘲弄的神情,抿緊紅唇,倒要看看這男人要對她說什麼大道理。

「大公主出身皇室,據說是非常受寵的一位公主,那麼想必皇上也要人教導你不少禮儀吧?」他帶笑的黑眸里透露出冷冽的氣息。「然而自古以來女子出嫁從夫,你不僅不順從丈夫,甚至在婚前已經不守婦道,毫無貞潔可言。光是這兩條罪名,就算我休了你,相信皇上也不敢說半句話。」

「你住口!」慕容鳳鳶憤怒地喝止他,氣得幾乎想揚手賞他耳光,但她極力剋制自己,因為她不想再回到皇宮,尤其是帶著一封休書回到那個牢籠。

若真是那樣的話,她這輩子肯定抬不起頭來。

但是,他所說的罪狀,她真的沒有做過!

即使事實就是如此,但她無法證明自己的清白,於是她只能拿一雙不服輸的雙眸死死的瞪著他殘忍的臉龐。

「惱羞成怒了?」海天麒惡意嘲笑道。

「我說過我沒有不貞,我從來就沒有做過你所指控的事!」她憤怒的重申,但從他的神情看來,他一點也不相信她所說的話。

「呵!」海天麒冷笑一聲。

他只相信眼睛看到的事實,而事實就是他娶了個不貞的公主為妻。

「你……」她百口莫辯,找不出一個可以完全說服他的理由,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落紅啊!

「你若安安分分的做好份內的事,我不會讓你難過日子,但若是讓我發現你背著我和別的男人亂來,到時候就休怪我無情。」嚴厲的撂下狠話,他頭也不回的下了馬車。

慕容鳳鳶這才發覺,原來馬車已經來到了皇宮,她忍住心底不斷湧起的酸澀,是委屈,是悲傷,但她堅強的不讓淚水落下。

她沒有錯,為什麼要遭受這種對待?

但是,不管她怎麼解釋,她的丈夫仍一點也不相信她是清白的……

「父皇!」

當見到慕容浚那一剎那,慕容鳳鳶覺得如隔三秋,欣喜的抱著他。

熟悉的安全感包圍著她,久久不散。

小時候,只要她遭到其他皇兄欺負,便哭哭啼啼的跑去找父皇,但總被那些守衛攔在外頭無法進入,因為父皇日理萬機,沒有多餘的閑暇可以陪伴他們這些孩子。

她的記憶只從十歲那年開始,十歲以前的記憶,對她來說是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十歲前她是個什麼樣的小女孩,她只知道,當她有記憶以來,便是生活在余妃的身邊,由她帶著。

余妃告訴她,因為她那時跌跤摔傷了腦袋,醒來後任何人都記不得了,映入眼帘的第一張臉,就是余妃擔憂的臉龐,還有父皇嚴肅而焦急的臉。

她以為余妃就是她的母親,當她沖著余妃喊娘時,差點將余妃嚇得跌跤,而父皇的臉色更是黯然。

後來余妃跟她解釋,她的親生娘親已經在生她時難產去世,她並不是她的親生母妃。

從那以後,她才知道自己是個沒有親娘的孩子,而她的父親是萬人敬尊的帝皇。

余妃,是父皇最疼寵的妃子,也是在十多年前一場宮廷鬥爭中被犧牲的紅顏之一。

據說那場鬥爭是慕王勾結邊關的外族試圖將父皇拉下皇位,但因為後繼無力,而被隨後趕到的恭親王與公孫徹殲滅,從此父皇的江山穩固,直到現在天不太平,邊疆也在公孫一家人的堅守下,沒有讓外族再越雷池一步。

而余妃因為在那場鬥爭中,為了解救受人挾持的父皇,不僅忍辱負重委身於那名王爺,直到得知恭親王與公孫徹將父皇平安救出,天下太平之後,獨自一人悄悄離開皇宮。

當父皇獲救以後,頭一個想到的就是為了他而犧牲的余妃,他發了瘋似的找遍整個京城,幾乎將每塊土地翻過來,還是見不到余妃的倩影。

直到有次微服出巡,父皇才偶然的在京城外的一座小農村找到失蹤許久的余妃。

父皇曾經想將余妃帶回宮中,但卻被余妃卻認為自己已經配不上父皇,不僅不願回宮,也拒絕接受父皇的安排,讓人保護她,因為她想擁有平靜的生活,不願意再被打擾。

而慕容鳳鳶的童年是寂寞的,是孤獨的。

十歲那年,父皇將她帶回宮,沒有娘親的小女娃,被調皮的皇兄們欺負后,她總是哭得淅瀝嘩啦,獨自一人在角落舔舐傷口。

直到父皇發覺她被欺負,為了彌補他的疏忽,不僅下令將她交給皇后帶著,甚至常帶著她微服出巡,遊山玩水,給予她其他皇子和公主們得不到的父愛,從此,她成了眾人眼中最受寵的大公主。

「我的鳶兒,你回來了!」慕容浚見到女兒歸寧,龍心大喜,也抱緊了女兒。

當他決心要將慕容鳳鳶嫁給海天麒時,他認為自己的決定是不會錯的,他不會錯看海天麒這男人。

海天麒看似冷心無情,然而一旦他陷下去,將她看得重,絕不會讓她受到半點委屈。

這也是為什麼當慕容鳳鳶拒絕這樁婚事時,他會故意發怒,不讓她稱心如意,因為他已經為他的孩子選擇最好的良伴。

「是呀,鳶兒好想父皇呢。」她撒嬌的扯了扯父皇的袖子,揚起甜甜的笑意。

不過離開皇宮才短短一天,她竟然這般想念父皇。

或許因為父皇是在這勾心鬥角的華麗牢籠里,唯一可以保護她的親人吧。

「以前都沒見你這樣撒嬌,怎麼今兒個倒像個小孩子似的?」慕容浚寵溺的揉揉她的發。

平日這孩子鮮少將情緒表現出來,沒想到才剛嫁作人婦,歸寧這日卻與他這麼親昵,倒讓慕容浚有些訝異。

「不知道,可是鳶兒就是想父皇呀!」她輕聲嘟嚷,像個孩子似的搖搖父親的衣袖。

「好,那待會兒父皇再跟你好好聊聊。」他捏捏女兒的臉頰,「現在你先去找你母后吧,她可是很捨不得你出嫁呢!去讓她看看你,嗯?」

「是,父皇。」慕容鳳鳶點點頭,開開心心的往皇后的寢宮而去,早就忘記還有個男人跟她一起入宮這回事。

海天麒冷眼望著他們父女兩人交談,沉默不語,並不打算打擾他們,直到慕容鳳鳶飛也似的離開,他才移步準備跟著她去見皇后。

「等等。」慕容浚喚住正要跟著離去的海天麒。

「是,皇上。」

「朕知道你們才剛新婚,小倆口很想成日寸步不離,但有些話朕還是要和你說。」他要人去沏一壺茶,打算和海天麒談談公事,也談談心事。

海天麒對於皇帝揶揄的語氣並未回應,只是沉默的依他的指示在他面前落坐。

「經過一夜的相處,你對鴛兒有什麼看法?」慕容浚一雙銳利的黑眸盯著海天麒,心想眼前已是他女婿的年輕人外表看似平靜無波,或許有些什麼話想說也不一定。

經過洞房花燭夜,想必海天麒也該發現些什麼了。

但慕容浚並不打算說出這個秘密,因為一旦這個隱藏多年的秘密被揭開,那麼對慕容鳳鳶來說無疑又是一次劇烈的打擊。

他寧願女兒是活在全新的人生里,猜測著十歲以前的記憶是如何,也不願她記起那段可怕的經歷。

他會選擇海天麒來守護鳶兒的未來,是因為他看出海天麒渾身沒有半點世俗的味兒,不拘小節,性子爽朗磊落,只有鳶兒這種聰慧而美麗的女子才能牢牢吸引住他的目光。

「才不過一晚,如何能看透一個人呢?皇上,您太看得起天麒了。」海天麒揚起淡笑,輕易的將皇帝打算刺探的話堵回去。

「這倒也是。」慕容浚挑眉,贄賞的笑了笑。「鳶兒這孩子性情是傲了些,但心地不壞,也是個守規矩的女孩兒,你可要好好待她。」

守規矩?海天麒對於皇帝的話無法完全苟同。

如果她是個守規矩的女子,怎會在新婚之夜讓他難堪?

「是,天麒知道。」海天麒微微頒首,並不想再多談有關於慕容鳳鳶的事。

「那就好。」慕容浚滿意的點點頭。

然而話鋒一轉,他精銳的黑眸閃爍著謀算的光芒,望著海天麒平靜的臉龐,心底盤算著些什麼。

「朕得到密報,十多年前,慕王及其黨羽雖已被朕下令誅殺,但這陣子卻傳出有餘黨出現,朕還沒問清楚公孫愛卿是怎麼一回事。」慕容浚眉頭深鎖,顯得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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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君系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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