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父皇要給海天麒那麼大的官,還賜他兵權?父皇到底有什麼意圖?

百思不得其解的慕容鳳鳶,終於忍不住找父皇問個清楚。

「父皇。」

休養了半個多月,慕容鳳鳶背部的傷終於好了大半,但是因為當初失血過多,身子仍有些虛弱。

「鳶兒,你怎跑來了呢?你現在身子還很虛,應該多待在寢宮休息才是。」慕容浚一見到女兒仍顯蒼白的容顏,忍不住叨念了幾句。

「父皇,鳶兒已經不礙事了。」她略顯焦急地通:「鳶兒今日來,是有些疑惑想問父皇。」

鮮少看到女兒沉不住氣的慕容浚忍不住好奇的挑眉問:「鳶兒這麼急,連父皇都好奇是什麼疑惑了。」

「父皇,天麒雖然奉旨追查出慕王後人的藏身之處,父皇也順利逮捕了他們,但是為何父皇會一下子就給天麒這麼大的官位?父皇不會覺得不妥嗎?」

她從來沒有想過,她的平民丈夫會被拉入朝廷這淌渾水,每天得跟一群居心叵測的高官顯貴鬥智、鬥力。

她好不容易有了安心的感覺,以為此生都能在平靜的日子裡度過,不需要擔心,怕會有人來傷害他們一家人。

可是,父皇的一道聖旨,卻又將她的夢想打碎。

她不要過著害怕沒有明天的日子,她不要海天麒遭遇不測,她不要好不容易握在手心中的幸福被硬生生的破壞……

慕容鳳鳶焦慮不安的神情令慕容浚眯起黑眸,若有所思的望著她清澈水眸中的慌張。

「你對父皇的安排有什麼意見嗎?」

「我……我……」她頓時一陣啞然。

「任何女子見著夫婿飛黃騰達,應該都興高采烈才是,但朕看來,你似乎不滿意朕給天麒這麼大的官位?」慕容浚挨近她,敏銳的黑眸彷彿可以將人看穿。

慕容鳳鳶輕咬下唇,內心經過一番掙扎后,終於鼓起勇氣,勇敢的抬眸望著父親銳利的眼。

「父皇,您從小就疼愛鳶兒,把鳶兒保護得好好的,讓鳶兒可以無憂無慮的長大……可是父皇,每當您離開皇宮,鳶兒總好想跟著您出宮去,但那不是鳶兒貪玩,而是因為鳶兒會害怕!」她忽地跪下,哽咽的訴說著深埋心中多年的感覺。

即使忍住淚水,她仍然隱藏不了已經積壓多年的委屈,聲淚俱下的說著最令她害怕的惡夢。

「或許剛開始鳶兒抗拒父皇的賜婚,然而當我認識天麒的家人後,我卻覺得好幸福,因為我和他們相處不需要擔心受怕,不需要煩惱明天這世間還會不會有我的存在!所以……父皇,鳶兒求求您,將天麒還給我,別讓他當官,我只希望能和他平凡的過這一生……」

慕容鳳鳶說得淚水直流,模樣極為哀傷。

然而她的每一句話,都隱約教慕容浚感到不安。

她似乎有著難以啟齒的話想說,卻無法說出口,將她的心凌遲得似乎一捏就會碎,所以苦苦的哀求他這麼一件令他猜測不出原因的事。

「你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慕容浚擰眉瞪著她淚眼婆娑的模樣,黑眸中有著令人敬畏的嚴厲。

「我……」她啞口無言,明明有好多話想說,卻硬生生的梗在喉嚨,一句也說不出來。

她要怎麼跟父皇坦白一切?她要怎麼告訴父皇,十年前從她重獲新生那一刻起,對皇宮就有一種莫名的恐懼?

她不知道這樣的恐懼是從何而來,但長年在皇宮中生活,她看過許多高官如何陷害無辜主人來獲取權勢,或許是因此她對宮中的生活才懷有懼意。

十年來,她戰戰兢兢的活著,就怕有人將矛頭指向她,成為下一個被胡亂栽贓的無辜者,於是她用冷漠來偽裝自己真實的情緒,更從不與其他人打交道。

「到底是什麼意思?」慕容浚眯起黑眸,朝她逼近一步。

慕容鳳鳶搖搖頭,不願多說,只是不斷央求他,「父皇,天底下明明有那麼多人才任您挑選,為何偏偏是鳶兒的夫君?天麒已經是鳶兒的一切了,若父皇再奪走他,我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她一句又一句的控訴,說得慕容浚一陣氣惱。

「有這麼一個大好的人才在朕眼前,朕怎麼可能輕易讓他溜走?鳶兒,你究竟是怎麼了?」

海天麒是他費盡心思才為那孩子找到的良臣之一,不管是什麼理由,他都不可能放棄為那孩子鋪好的路。

「因為我怕呀!」慕容鳳鳶崩潰的低吼,「父皇,鳶兒知道您一直很疼我,也很保護我……可是生在帝王家,很多事是身不由己的,雖然您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但您並不能每一個人的性命都兼顧。鳶兒始終不明白為何父皇處心積慮非要海氏父子入朝為官,我本以為父皇將我嫁給平民是要讓我有個安心的依靠,可是我沒想到您卻給天麒這麼大的官位!」

這樣的安排等同於宣告她的夢想破滅,讓她回到生活在皇宮的日子,每天提心弔膽,生怕她在乎的每一個人會遭到不測。

「你是要朕放棄海天麒?」慕容浚瞪著她,語氣頓揚。

「鳶兒懇求父皇將天麒還給我。」她用力地向他磕頭,語氣哽咽。

她沉痛的哀求,令慕容浚一陣沉默,若有所思的望著她悲傷的神情。

「這次回宮途中,你遇見余妃了吧?」沉默一會兒后,慕容浚忽然這麼問。

慕容鳳鳶點點頭,抬起淚眼望著他。

「瞧見那孩子了沒?從余妃懷胎以後,朕已經將近十年不曾見到她了,當然,朕也是頭一次見到那孩子……余妃將他帶得極好,很有禮貌,年紀小小就器度非凡,將來必定大有可為。」

在鳶兒受傷被帶回宮那天,他瞧見了安靜地站在一旁的小男孩,並從海天麒口中得知是那是余娘的孩子。

那一刻,他的心受到極大的震撼,因為,那是他頭一次見到那孩子。

當那孩子無懼地直視著他時,清徹而深幽的黑眸閃爍著聰慧的神采,渾身散發出一股無法言喻的自信,令他內心澎湃。

慕容浚目光幽遠,「那個孩子,是朕心中的一個理想。」

「所以……」慕容鳳鳶咬唇,嗓音里仍帶著哽咽。

「你該明白,朕對余妃始終有著虧欠。」憶起那段沉痛的往事,想起那個傻女人為了他而犧牲自己,慕容浚感嘆身為一國之君,卻連最愛的女人也保護不了。

慕容鳳鳶錯愕的望著他,隱約可以理解父皇要說什麼。

「給那孩子最好的,是朕唯一能給余妃的補償。」慕容浚堅定的望著她,低沉的嗓音里有著感嘆。

父皇的話讓慕容鳳鳶徹徹底底的明白,他為了達到目的是怎麼利用她的。

「父皇……將鳶兒賜婚給海天麒,也是您的手段之一?」她顫巍巍的起身,嗓音不住地顫抖。

慕容浚冷峻地望著她,「你早就該明白的。」

猶如被一記悶雷打著,她愣愣的望著慕容浚冷酷的臉龐,粉嫩的唇辦微微顫抖。

她一直以為父皇對她比較特別,他明白她的心思,任由她撒嬌,願意傾聽她的想法,但顯然她錯了。

在父皇眼裡,她跟其他皇子、公主並沒有兩樣,都只是能幫助他達成目的的棋子。

望著慕容鳳鳶蒼白的小臉,慕容浚不打算再多說什麼。

「你身上的傷才剛好些,還有什麼話就改日再說吧。」他面色凝重地道,手一揚,要宮女將她帶回她的寢宮。

「不,鳶兒不走!」她掙脫上前扶她的宮女們,握住父皇的手臂,哽咽著低喊:「父皇,鳶兒求您了!」

她只求能與夫君此生平安的度過,這樣的要求很難實現嗎?

慕容浚強硬的扯回手臂,喝道:「把大公主帶回去!」

背過身,他不願再聽著她的哭喊,因為他的決定是不會改變的。

他是一國之君,本就有私心,當一件事無法兩全時,他必須作出選擇,使整件事圓滿。

他虧欠余妃太多,也幸好余妃將那孩子教得極好,使得他為那孩子鋪的後路不會白費心思,只要海氏父子在朝中站穩了,那麼便是他可以安心託付皇位的時候。

即使他是以鳶兒的婚姻為籌碼來得到海天麒,然而身為父親,他只能為女兒選擇最好的另一半,以此彌補對她的虧欠。

他只希望,未來她能懂得他這個做父親的心情。

夜晚,海天麒終於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寢宮。

本以為妻子已經就寢,沒想到當他走入內室時,一個嬌小的人兒便沖向他,將他緊緊抱住。

熟悉的馨香,讓他知道是他的妻子在懷中,他露出溫柔的笑。

「怎麼了?今天這麼晚還沒睡?」

「我擔心你。」慕容鳳鳶的雙手將他抱得牢牢的,似乎害怕著什麼,低低的聲音有些愁郁。

「擔心?我有什麼好讓你擔心的?」海天麒失笑,抬起她的小臉,卻發現她的眼睛紅通通的,明顯哭過的樣子,劍眉頓時擰起。「你剛才哭了?為什麼?是傷口又疼了嗎?還是哪裡不舒服?」

「不是……都不是……」

他擔憂的模樣讓她心底湧起一道暖流,但也因為他是這樣的溫柔,更令她害怕失去他。

「夫君,我們別再待在京城,回蘇州去好不好?我想念藤兒大嫂,想念小梅,想念小穆兒,我想要再逛市集……你不是說過要再帶我去逛逛嗎?我們回去好不好?」她像個害怕糖被搶走的孩子,慌張的尋找庇護。

海天麒將她擁入懷中,大掌拍撫她的背,以為是在峰山受傷時造成的陰影,才會使她變得如此脆弱。

「你是擔心那些人會再來傷害你嗎?如果是這樣,你大可放心,那群傷害你的人都已經被打入天牢等候發落,你不用再害怕了。」

「不是的,我不是害怕他們!」慕容鳳鳶搖搖頭,小手揪著他的衣袖哀求著,「夫君,你別當什麼大將軍好不好?」

海天麒一愣,「怎麼了嗎?為何這麼說?」

「我們回蘇州好不好?」

「鳶兒,這陣子我還有許多事情得忙,過些日子再帶你回蘇州好嗎?」

「不要,我要現在就走。」既然父皇不可能放棄她的丈夫,那麼她就要將他藏起來!

她孩子氣的拉著他的手要往外去,他則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

「鳶兒,你在鬧什麼性子?」海天麒對於她任性的舉動深感不解。

「我沒有鬧性子!」慕容鳳鳶嚴厲的否認,星眸忽地蒙上一層薄霧。「我只是想保護你,我只是想要保護我得來不易的幸福,我不要你有了權勢,卻有更多的危機等著你……」

她太清楚權力的背後暗藏著什麼樣的危險,她寧願違抗父皇,也不願意所愛的男人受到傷害。

海天麒先是一愣,在終於明白她擔憂著什麼后,忍不住笑了出來。「傻瓜,你是擔心我的安危?」

「我才不傻!」她牢牢的握緊他的手,淚汪汪的瞅著他,濃烈的情愛已經隱藏不了。「當我明白我早就愛上你時,我已經不能失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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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君系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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