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歸、來、去

第六章 歸、來、去

「喂,你在什麼呆。」一聲輕喚想起,燕引回頭看了看早已成為空軀的黃魅,心底暗嘆了一聲。便向那名紅衣女子走了過去。

「蠻婦,謝謝你。」無論是及時的救命之恩,亦或是剛剛的解惑之誼。燕引都不會吝嗇這句感謝。對哪個野蠻女子的惡感也減少了不少。他向她輕輕地笑道,禮貌而真誠。

巫清詩獃獃地看著他的笑容,彷彿黑夜裡燦爛的星光。她突然現,相貌平平的他,笑起來竟有幾分可愛傻氣。

這是他第一次對自己笑,憎惡厭煩的表情消失后。他才遲遲露出本該一見到自己就露出的笑容。也許,這也是自己在與他誤會消除后,仍舊看他不順眼的原因。

相貌,身姿,地位,實力,巫清詩從來便是上上之選。門派之中,大凡異性無不對她和顏悅色。禮貌有加。諸般事情皆是順她之意,周遭之人皆是笑臉相迎。她這刁蠻任性的大小姐性子,也是這麼寵出來的。

「這個妖孽,不就是不小心誤會了他嘛,就這麼愛睚眥必報。」巫清詩想起他的粗俗稱呼,不免有些鬱悶。

「不過,以現在來看,事情總算向本來的方向展了,我還以為人間的審美有問題呢!」她微微的埋著頭,黛眉流蘇,剎那嬌艷。

「啊,你又罵我蠻……呃,人呢?」真誠的笑容和感謝的話,讓巫清詩沉浸在有人對自己冷眉相對,態度惡劣的不適應感消失后的放鬆心情中。忽略了前面的稱謂。

不過,等她反應過來后。燕引早就沒了身影。

「快來,我們去看看趙先生醒了沒。」燕引遠遠地站在客棧前,向她笑著招手。

「妖孽。」巫清詩俏臉微紅還是跟了過去。

客房內,趙開書仍舊處於昏迷狀態。當然,只要他不醒,兩人就不會知道地點。救人的計劃也就非得向後推遲。同門的性命,每多一天,就多一份危險。

「武?武開頭的地方有這麼多,到底是哪個呢?」巫清詩擔心同門人安危,焦急地在屋內走來走去。

「蠻婦,你不要在屋裡晃來晃去的好不好,我還要研究修復天書的方法。」愛劍折斷,燕引苦無辦法,也是越來越煩。

「妖孽!你老是罵我。」巫清詩聽見他最討厭的名諱,對著燕引皺眉瞪眼道。不過,她轉而神秘一笑,一臉得意道:「我可知道天書修復之法哦,但是就不告訴你。除非……」

「你不說就算了。」燕引哪知她是何用意,以為卻要為難自己。忙站起身來,打斷了她的話。

「你……」巫清詩有心想告訴他方法,可是燕引卻不承她情,更是半點都不肯遷就她。先前本來舒緩的關係,經這麼一鬧又緊張起來。八字相剋之人,最多也就這樣了。

燕引見趙開書還沒有醒過來,救人的事情也只好緩上一緩。便不想多做停留。

「告辭!」既不相和,也不便多呆。燕引開門而去。

「恕、不、遠、送!」清脆的聲音似黃鶯出谷,抑揚頓挫恰到好處。言罷還未解氣似的,又朝那惡人的背影重重哼了一聲。

清晨時分,陽光最好。晨曦之間,空氣清新。在這美妙的時刻,人也會變得格外朝氣蓬勃。

燕引頂著一雙黑眼圈,深深地吸了口新鮮的空氣,昨夜一宿的鬱悶頓時一掃而光。天書劍仍然沒能修好,不過人倒是精神不少。

燕引今天比往日還要早開門,不開不行呀,門都沒了。只好大清早的敲開城東譚木匠的家門,成為人家今天第一筆生意。

回到了茶樓,燕引告知了幾位早茶客今天休息的事情。因為茶樓的地板多了幾道深洞不說,屋內的桌椅更是在昨晚的打鬥中,所剩無幾。

等到說書先生來時,大部分茶客都已經知道今天茶樓不開門。請退了先生,燕引才急急地去另外幾家木匠處訂購桌椅板凳。

接近中午時分,他上氣不接下氣地回到了茶樓。為了能在一天之內將桌椅板凳補齊,燕引採取了多家木匠分別趕製的方法。一家兩套桌椅,他足足找了十三家,幾近將這偌大的迴風城跑了個遍。

燕引跑到自己房間喝了口水后,便又下了樓去。儘管茶樓沒什麼值錢事物,不過自家門戶大開,沒有誰能不關心的。

韓將酒每日酗酒的老桌椅,確是運道夠好,並沒有在昨夜的拼殺中壽終正寢。倒是大廳內九成新桌椅夭折了。燕引看見了老地方沉醉千秋的男人,走了過去。

「小引啊,你不用多說了,我明白。」還沒等燕引將想好的解釋說出來,韓將酒就抬起那張半夢半醒的臉,噴著一口酒氣自以為是道。

「嘎…」燕引一聽之下目瞪口呆,他明白了什麼啊,一副萬事明了的樣子。

「老都老嘍,還要被折騰,哎……」韓將酒今日反常得緊,盡說些莫名奇妙的話,平常他也會開些親切的小玩笑,可不會像今天說的這麼沒頭沒腦,燕引皺了皺眉,不禁想到昨夜。

醉眼朦朧的朝著燕引呵呵一笑,抱著他從不離手的酒罈,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他三搖兩擺地走到了昨夜被劍芒洞穿的地板旁,靜靜地站了很久。

燕引看著那個醉漢的後背,在並不明亮的大廳里投下一豎蕭索的陰影,濃得化不開了。

「哎――」驀然又聽見了韓將酒一聲長長的嘆息。彷彿有著歲月沉澱后的凝重,古老時光塵封前的滄桑。

燕引心頭「突」地一跳,見他就站在劍芒洞穿的地方,以為自己給茶樓帶來麻煩的事,已經被他知曉了。「小引,你走吧。」本就心下擔心不已的燕引,聽到韓將酒這麼一說。頓時心頭暗呼一聲糟糕。

「趁著天色還早,離開這個城市。」這兩句話古古怪怪,本身是完全可以忽略的醉言。可是韓將酒沙啞的嗓音說出來,沒了往日嘰里咕嚕的調侃。有一種上了年歲的沉穩,一種毋庸置疑的堅定。

「掌柜,我……」燕引不明白韓將酒為什麼要趕他走,就算是桌椅壞了,他不是在找人加工趕製了嗎。從小便被掌柜收留,他已經將這裡看做自己的家了,而那整天醉生夢死的漢子便是他唯一的親人。

「不關你的事。該來的便會來,欠的債總要償。因果宿命里,天道輪迴中,無一人可倖免。」

「掌柜,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你還記得小時候買的秘籍嗎,我早已學有所成,不會有人敢隨意找咱們麻煩的。」聽到要償債,燕引以為韓掌柜得罪了武林中人,想想那些個怪物般的「異」自己都能力敵,更不消說普通人了。便急急地說出了自己可以力敵的事實。

「叫你走你就走!哪個男人像你這麼婆婆媽媽的!」韓將酒見好言好語只會徒增不舍,便一摔酒罈,不耐煩地說道。

「我…………」燕引看著他寬闊的背影,久久不語。一時間廳內儘是沉默。

「我收拾一下行李。」往日里醉醺醺的和善男人,居然變了臉色。他拗不過他,便應承了下來。

「動作爽性些!一點都不像我年輕時,豪氣爽快。」見燕引磨磨蹭蹭地上樓,韓將酒不滿地嚷嚷,似是一刻也不想讓他多待。

「嗯。」燕引看了看韓掌柜,他又轉過身去,依然背朝著他。心頭有些委屈,便不想再徒增他的煩惱。應了一聲急急上樓去了。

相逢總會歡聲笑,離別總繞千絲愁。

燕引收拾好了行李,卻不想走了。多不想走,卻無法再留。他輕輕地撫過那張床前的木桌。十幾年裡,每個噩夢驚醒的夜晚。便是在這張桌前,安靜的坐會,靜默的思索。

燕引提起桌上的茶壺,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不久前他也喝了一杯,想不到片刻后,他便要喝這最後一口。沒有龍井的香韻,亦無毛尖的清新。只是一杯普通的茶,就如同往日平凡的他,真實也安寧。

舌尖淡淡的苦澀流轉,化不去離別的思緒,任那愁情肆游。

不過,人終究是要走的。燕引換了一身玄色長衫,將包袱一提,便開門而去。曼曼衣袖帶起淡淡塵埃,不一樣的留戀,一樣的離開。

燕引到了大廳后。並沒有看見韓將酒的身影。應該是見面更加難捨吧,如此想來心頭變好過些。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猜測,或武林之士尋仇而來,或其他什麼大麻煩,韓將酒不願將他牽扯進來,硬下心趕他離開。

「嗯,如此我就更不能將他棄之不顧。」燕引緊了緊腰間的斷劍,停下腳步,靜靜地站在了街邊。

片刻之後,他轉過身來,毅然決然地向著茶樓對面那間客棧走去。

老茶樓上,韓將酒在二樓的窗戶內,看到了去而復返的燕引。側過身子他輕倚在窗?上,微微嘆了口氣。

轉而又欣慰地笑了笑,舉起罈子仰頭灌了一口。

「侍尚恩師,你看他多像我,總是執迷不悟。認定了,便回不了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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