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數周后。

屏東的萬佛禪院。

坐了好幾個鐘頭的車,童妍葳在顧特助的陪伴下,來到位於南台灣偏僻的鄉間,一座清幽寂靜的佛教禪院。

「顧特助,我爸在哪兒?」忍了一整天的焦慮,一踏進禪院里便迫不及待追問:「你說我爸人好好的,他真的就在這裡嗎?」

「噓……」比出噤聲的聲音,顧特助小聲說:「大小姐,這裡是佛門凈地,別嚷那麼大聲。」

「對不起,我只是急著見我爸。」收斂聲音,童妍葳的臉上滿是焦慮期待,「他人到底在哪兒?」

「後面,最裡面的禪房裡。」顧特助領著她繼續往裡邊走,愈走樹蔭愈是濃密,大樹的芬多精混著不知名的熱帶花草氣味,讓成長在大都市裡的童妍葳也深受到過南方獨特氛圍吸引。

「董事長,我帶大小姐過來了。」

終於,走到最裡面的產房前,一名身著灰布禪衣的老者站在門口迎接,滄桑面容露出欣喜的笑意,啞沉嗓子輕喚:「葳葳……」

「爸?爸爸……」太過歡喜又驚訝,童妍葳張開嘴,喊叫的聲音被急涌的淚水壓住了,「嗚嗚,爸……我好想你!」童妍葳飛奔向前,投入父親的懷抱。

「葳葳,爸爸對不起你,讓你受苦了。」童震雄心疼地緊抱住思念多時的獨生女兒,一再道歉:「是爸爸不好,都是爸爸太愚蠢,才會做出一連串錯誤的決定,讓你受了那麼大的驚嚇,真的對不起……」

看著女兒變得消瘦憔悴,童震雄自責心疼不已,憐惜的撫著女兒的雙頰,「這些日子你一定吃了不少苦,瞧,我的寶貝女兒變得跟以前都不一樣了。」

「爸,我沒關係的,只要你好好活著,我只要你好好活著就好了。」撲進父親懷中,童妍葳什麼也不管地哭個痛快。

曾經失去過,才懂得擁有的可貴!

現在的她寧可失去所有頭銜,什麼童家大小姐、什麼鋼琴神童,一切的一切她都可以不要,只要她的爸爸好好的活著、好好陪在身邊,這樣就夠了。

像個小女孩撒嬌哭著,童妍葳告訴自己要永遠記著這一刻,她再也不要失去爸爸了。

「董事長,沒其他事情的話,我先趕回台北處理後續的事情了。」

「好,記著我交代過你的,只要能保住童家原來的品牌,保住員工的權益,不管對方提出什麼條件,都答應吧。」

「是,我會遵照辦理。」顧特助應允父親的提醒后匆忙離開了。

「爸,您……」從那些話中,童妍葳感受些許不尋常。

「唉,爸爸想開了。」嘆口氣,童震雄娓娓道來:「辛苦了大半輩子,爸爸也累了,既然有人願意接受,我也不想再戀棧。以後我就留在這小禪院里,過著與世無爭的清幽日子,其實這才是最奢侈的生活。」

「誰要接手?」

「威遠。」童震雄看了女兒一看,哀沉道:「真想不到邢力宇會教出那樣的兒子!其實邢權宙本性很不錯,可惜個性太衝動急躁。這些日子,他為難你了?」

為難?她心口一窒,又酸又痛。

邢權宙不僅是為難了她,更多時候他也在為難很多無辜的人,包括他自己。

「他……」

提起他,千頭萬緒在童妍葳胸口涌動,不知該從哪裡說起才好?

思索半晌,她小心開口:「爸,他說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唉,冤孽啊!」問題一出,童震雄怔忡了好久,彷彿陷落過往的記憶中,他眯起眼想著,忍不住地嘆氣又搖頭。

「爸,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麼?」童妍葳最想聽到父親的說法,她壓根兒不信邢權宙對父親的指控。

「這……唉,事情很複雜,不是一時半刻說得清楚的,邢權宙那小子只知道整件事情的一小部分而已。」

「什麼叫一小部分?」童妍葳有聽沒有懂,追問:「爸爸到底認不認識邢權宙的母親?聽說叫雲荷?」

「雲荷。」提起這名字,童震雄表情更顯哀凄了,低吟:「唉,她是個可憐的女人。」

「那麼,您跟那位雲荷女士,是真的有……」童妍葳急切想知道,這是她最疑惑的問題。

「好了好了。」拍拍女兒肩膀,童震雄溫柔道:「讓爸爸清靜一下,以後有機會再仔細給你聽。」

「可是,爸——」

「葳葳,聽話。先陪爸爸到膳房吃飯,爸肚子有點餓了。」慈祥微笑的童震雄挽住女兒的手,帶她往膳房走,「這裡雖然吃的是素食,我卻覺得比葷食美味多了。」

點點頭,童妍葳只得順從,縱使她心中很想問個水落石出,如果事實不是邢權宙所說的,那麼她就可以抬頭挺胸傻到他面前,討回該有的公道。

寂靜無聲的夜裡,童妍葳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不知道為什麼,只要她閉上眼,眼前就會浮現邢權宙的身影——

她恨自己,不該如此惦念著他,這個男人本不該出現在她的生命里。

之前,為了救回童家的事業而迫不得已與他進行「交易」,但是,現在父親已經決定放棄石材公司的經營權,那她還有什麼理由跟他繼續玩那個荒謬的遊戲呢?

童妍葳有心躲著他,雖然知道這樣的舉動可能讓他惱怒,但她已經管不了這麼多了,不該繼續的關係就該終止,她有權利過她想過的生活。

叩叩叩!

陡然一陣急促敲門聲響起,童妍葳模糊中以為自己聽錯了?

在這麼偏遠的禪院,又已經是深夜時分,怎會有誰來訪?

叩叩叩!

敲門聲再度響起,童妍葳確定自己沒有聽錯,機警地披上外衣,跳下床,來到門邊,「誰?」

「是我,快開門。」

低啞的嗓子很熟悉,童妍葳心口一緊,「是他?他怎麼會找到這裡?」

「快開門!我有話跟你說。」邢權宙一直敲門,也不管這裡是清靜的佛院。

「你來做什麼?我要睡了。」童妍葳不打算開門。

「你忘了我們的協議,在我還沒宣布遊戲結束前,你沒有資格喊停。」邢權宙低語,聽出來帶著怒氣。

「我爸已經把公司讓給你了,我有權拒絕再玩。」童妍葳堅定語氣回絕他。

碰!

好大一聲巨響,邢權宙竟以蠻力把門撞開,見到她,不由分說,撲向前抱住她,粗獷地奪取她的吻。

「我想你,該死的,我非常想你。」他深深地。狂野地,不顧一切地吻她。

「唔,放開我,不要!」童妍葳用力掙扎要推開他,但是他的力氣實在太大,不管她怎麼推、怎麼踹都掙脫不了。

「別想逃開我。」邢權宙簡直是瘋了,他不斷吮吻她的唇、她的頰,喃喃道:「規矩是我定的,發號施令的應該是我,你不能擅自喊停,聽到沒?」

「你是瘋子!」她還是推他,依然徒勞無功。

「對!我是瘋了!我發現自己不能沒有你……我需要有你在身邊,找不到你讓我心慌意亂,什麼事也做不了。」他停止吻,目光炯亮瞅著她,「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可能你說的對,我瘋了。」

「別忘了,我的父親是你的仇人。」童妍葳冷酷道:「你不該對我有感情。」

「不管!我管不了那麼多!」邢權宙饑渴的眼光盯住她,「你是你,童震雄是童震雄,說不定最好的復仇方式就是永遠把你佔為己有!永遠分開你們!」

「不可能!我是不會離開我爸爸的,勸你別白費力氣了。」別開臉,童妍葳低啐道:「況且,你要什麼樣的女人都唾手可得,何必為難我?」

「不,我只想擁有你,我只要你……」再一次,他俯首攫取她的唇瓣,來回輾轉吻了又吻,那股不容抵禦的霸氣叫她好生氣卻無能為力。

「放開我!你再不放,我要大叫了。」童妍葳怕他的吻奪去她的心神,死命抵抗。

「你叫吧,總之我是要定你了!」邢權宙卯起勁來抱她、吻她。

「啊——你到底想怎麼樣?」被氣狂了,童妍葳忍不住吼叫出聲。

「住手!不準亂來!」

突然——

從天而降的一聲怒吼,把兩個人嚇愣了。

「你在幹什麼?這裡可是佛門凈地。」童震雄怒目望向邢權宙。

「爸!」見到父親出現,童妍葳直奔慈父懷抱。

「我只是有事找妍葳談談。」邢權宙以充滿敵意的目光口氣對待童震雄。

「好,我們到隔壁房間去。」童震雄發出號令:「葳葳,你也一起過來。」

「你來的正好,我一直想找個適當的機會跟你聊聊,坐吧。」童震雄直視邢權宙,神色坦然,絲毫不見懼色。

「我……」見到刻記在腦中十多年的仇人,邢權宙的表情複雜,他瞥了一眼站在父親身邊的童妍葳,掙扎道:「其實,我沒有什麼好跟你說的。」

「是嗎?」向前逼近一步,童震雄牽著心愛女兒的手,追問:「即使我是葳葳的父親,你也沒有該跟我說的話嗎?」

「爸,你不要多費唇舌了。」童妍葳無奈嘆口氣,臉帶慍色瞟了一眼邢權宙,「他這個人很自以為是,個性又固執得要命,只有他認為對的事情才是對的,別人跟他講什麼根本沒用!」

「呵,你倒是把他的性格了解得挺透徹的。」童震雄深意地看著女兒,感慨萬分:「本來,有些秘密我打算一輩子放在心底,到死也不要說出來,但是,我想到你媽媽的病……」

提到老婆不明原因的失智,童震雄後悔不已,「唉,當年我要是開誠布公地說個清楚明白,你媽媽也不至於把心事都藏在心底,不肯問,也不肯跟我多溝通,悶久藏久了就生病了。」

童震雄眼中泛著愧疚,悔不當初的淚光,心疼望著女兒,「我不能讓這樣的遺憾再發生。為了你,葳葳,我最心愛的女兒,我不願你受到半點傷害。」

他伸手將女兒拉到身邊,「來,你過來坐著,一起聽。」

「爸,聽你說得好像很嚴重、很可怕的樣子,我……」

父親的一席話弄得童妍葳很不自在,甚至逃避地不想聽父親講下去,深怕一百分的好爸爸形象有絲毫的毀壞。

「乖,你來這邊坐著。」撫了撫女兒的手背,童震雄安慰道:「別怕,如果你不願意再與邢權宙為了上一代隱諱的恩怨,而無止境的糾葛下去,現在就要耐心聽爸爸把事情說清楚。」

「說吧!」邢權宙揉了揉眉心,敵意不減,「既然要說,就麻煩你說清楚!當年你是不是真的跟我母親有過不倫戀情?」

「你母親,雲荷……」憶起過往,童震雄面露哀慟,「唉,你母親她……過世很多年了吧?」

「是!她是自殺死的。」邢權宙說到目前仍有恨意,「我猜是羞憤而死,因為她背叛我父親,被我父親發現了,她才無地自容地選擇自殺。」

「不、不是這樣的,年輕人,你弄錯了,而且錯得離譜。」童震雄搖頭再搖頭,眼眶淚水積蓄更多,哽咽道:「你把一切過錯堆在你母親身上,為什麼不仔細想想,你父親有什麼不對勁呢?」

「我爸?他哪有什麼錯?」邢權宙不容許別人污衊父親,激動的從木凳子上站起,「他那時正為事業打拚,一年有一半時間在飛機上,我爸全心全意為了讓妻兒過好日子而奮鬥,是我媽她不甘寂寞!是他犯賤!」邢權宙說到又愛又恨的母親,五官全擰皺了。

「你這麼說對雲荷太不公平了!」童震雄漲紅臉為雲荷出氣,「她是你的母親,你不能這麼說她!」

「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愈說愈激動,邢權宙握起拳頭,撲上童震雄,揪緊他的衣領,忿怒道:「不就是你嗎?那個可惡卑鄙、趁人之危的爛男人不就是你嗎?而今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哪裡說錯了?你說啊!我哪裡有錯?」

「你……你先放開我,聽我解釋……」被勒住脖子的童震雄幾乎喘不過氣,滿臉通紅。

「邢權宙,你太過分了!」童妍葳見狀立刻上前,一掌往邢權宙臉上打過去,「你放開我爸!聽到沒?」

「你還敢打我?」邢權宙被她熱辣一掌給震住了,陰鷙雙眸怒瞪著她,雙手鬆開,傾身向前,伸手欲抓住童妍葳,「怎麼到現在你還沒聽懂?你最親愛的爸爸勾引別人的老婆,拿錢踐踏別人的母親,你還當他是英雄嗎?」

「我爸才不是這種人!我不信!」童妍葳上前護著父親,倔強地揚起頭瞪他。

「夠了!都給我安靜!」摸了摸被擰痛的喉嚨,童震雄大聲喝止,「你給我聽清楚,這件事,這輩子我第一次對外說出口,恐怕也是最後一次。」

童震雄目光炯炯有神,表情卻顯得有些痛苦,「沒錯,當初我確實是在夏威夷和雲荷認識的。」

「爸,你真的認識邢夫人?」詫異張口,童妍葳不可置信地瞪目撫頰,怔住了。

「別急,先聽我說……」童震雄仰起頭,思緒陷落過往,「那時,她為了替丈夫籌措生意周轉金才回娘家求助。說也真巧,當時我的事業恰好處於高峰,人生最大的缺憾就是妻子體弱不易受孕,結婚多年一直膝下猶虛,葳葳母親也為此鬱鬱寡歡,常莫名鬧情緒。坦白說,我對此事感到既無奈又無力,我真的很愛葳葳的母親,她卻經常疑神疑鬼……或許是因為「同是天涯淪落人」的關係吧,我跟雲荷成無話不聊的好友,輾轉知道她和丈夫的感情也有問題,好像在外頭另有對象,但她怎麼也查不出個所以然……」

「哼!你是說,我爸在外面有女人?」邢權宙嗤之以鼻,「不可能!我爸生意做那麼大,從來不曾傳過緋聞。」

「哎……你爸最大的罩門是你奶奶。」童震雄迷濛眼神,嘆道:「她是老式官宦人家的規矩,不管屋裡出了什麼事,在外頭也要光鮮亮麗示人,你媽就是被邢家的謬規給害慘了。」

「如果不是她犯了不可挽救的大錯,為什麼要自殺?」邢權宙問。

「因為她的心已死!」童震雄繼續說:「當初,她大膽向我商借一筆錢,是為了向你父親換回自由,雲荷知道丈夫的心不可能回來,她也不想留在邢家過著行屍走肉的空殼婚姻,本來邢力宇也答應了她的條件,豈料邢老太太知道后抵死不肯,她是百分之百的完美主義,家族裡不準有人離婚,更何況是自己的兒子。」

「爸,您會無緣無故就借錢給素昧平生的女人嗎?」這似乎不合常理,童妍葳也起了疑心。

「我也不相信世界上有這麼好的事。」邢權宙再度以鄙夷眼光瞪向童震雄。

「不管你們信不信,事實就是事實。」幽長嘆口氣,童震雄道:「唉,我們是老派的人,男女之間就算心有愛慕,也會念及身份,發乎情止乎禮,跟你們年輕人不一樣,我心甘情願將錢借給雲荷,是希望我所欣賞的女子能用錢換回自由彩色的下半生,只是沒想到……邢老夫人為了維護家族形象,不僅不準雲荷離婚,還進一步限制她的自由,阻斷她對外的一切聯絡,或許是因為對人生的徹底絕望,讓雲荷選擇以服用安眠藥的方式結束生命。」

故事到此戛然而止,室內寂靜無聲,誰也沒用說話。

童震雄看著低頭的邢權宙,語重心長道:「年輕人,別在恨你母親了,想想她的處境吧。一個女人失去自由地被關在大宅院里,面對不可能愛她的丈夫,嚴厲不講理的婆婆,你覺得這樣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呢?」

「爸,既然你跟邢夫人是清白的,為什麼不好好跟媽解釋清楚呢?」想起母親的病,童妍葳的心好痛好痛。

「那時年輕氣盛,再加上你媽媽情緒不穩以及持續好長一段時間了,坦白說,我已經哄她哄得好累好煩。誰知道她就把這件事一直藏在心裡,直到她發病了,我才知道事態嚴重,但也為時已晚了。」童震雄懊悔不已,妻子的重病他責無旁貸。

「邢權宙,我爸把事情都將清楚了。你現在知道錯不在我爸,以後請不要再找我們麻煩了。」童妍葳理直氣壯下達逐客令:「該說的話都說了,你走吧。我跟我爸要休息了。」

「你認為單憑你爸的片面之詞,我就能前嫌盡釋嗎?」邢權宙還是不肯放過童震雄,目光再轉向他,「既然你只是是我誤會了我媽,為什麼還願意把石材公司讓給我?你分明就是心虛!我媽已經不在人世,話都隨便你說,誰能證明?」

「我為錢奔波了一輩子,真的累了。」童震雄露出疲態,「再說,石材公司被你是非不分地一再破壞,信譽已經大受打擊,這是你捅的摟子就讓你去收拾,我想靜心休養下半生,陪我女兒好好生活。這是我自己的生涯規劃,絕對不是什麼心虛,你要搞清楚。」

「哼!除非你能拿出證據,否則我絕對不會相信你的話。」邢權宙不認為自己委託的私家偵探所調查出來的結果會跟童震雄所說出入那麼大?

他一向自信自負,事到如今他仍採信唐立華所調查的才是事實。

「好!你口口聲聲要證據,那我也不必替你父親顧及顏面了。」

被他的冥頑不靈激怒,童震雄顫抖雙手拿起筆,在便條紙上寫下一個名字和電話,遞給他,「去找這個人談談吧,他應該還住在美國,當年我曾受你母親之託跟這個人聯絡過,或許你找到他就能明白一切。」

「王麥可?是華人?」邢權宙盯著紙條,面露疑惑,「他跟我媽又有什麼關係?」

「你自己去問他吧!」童震雄有些不耐地揮揮手,「反正我說再多,你也不會相信,何必再問呢?我該說的都說完了,你走吧。」

「你是該走了。」童妍葳做出送客的手勢,冷冷道:「我爸被你吵到整晚都沒睡,請你趕快離去,讓我爸好好休息。」

「我……」看著表情寒漠的童妍葳,邢權宙鋼鐵堅硬的心陡然軟了下來,眼眸儘是依戀難捨,而一旁的童震雄也看見了。

「走吧,去把事情理清,把心結解開,否則……」童震雄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有深意道:「葳葳是個孝順的孩子,如果她愛的男人的父親仇人,只怕這輩子她會選擇永遠埋藏這份愛。」

「爸,你在胡說些什麼呀!」聽到父親將到什麼愛不愛的,童妍葳紅著臉制止:「像他這種蠻橫不講理的人,誰會愛他?」

「呵呵,年輕人,你聰明又能幹,我相信你能明辨是非,做出不後悔的選擇。」

「好,那我先告辭了,再見。」

妥善收起紙條,邢權宙帶著疑惑和不安離開了禪院。

「爸,您一晚沒睡,趕快去休息了。」童妍葳心疼地扶著父親往床鋪方向走。

「別擔心,爸沒那麼弱。」童震雄坐在床沿,慈愛眼光看著女兒,「經過這次的人生大波折,老爸想開了,不論是財富或身份地位都不重要,最重要是我寶貝女兒的幸福。」

「爸,我有你陪著就很幸福了。」童妍葳撒嬌地倚在父親身邊,「況且,我還有鋼琴啊,有你、有鋼琴,我已經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傻孩子,老爸不可能陪你一輩子,鋼琴也不會對你噓寒問暖啊。」童震雄握著女兒的手,認真道:「女孩子還是得找個真心疼你,能力又強的男人作伴才是最幸福的。」

「爸,你太心急啦,我才二十歲而已耶!」童妍葳整張臉都紅了。

「二十歲不小了,你媽咪十八歲就嫁給我了呢!」童震雄呵呵笑道:「其實,我覺得邢權宙很符合我未來女婿的條件……」

「爸,你糊塗了嗎?他把我們家害得這麼慘,根本是個大壞蛋!你怎麼會……爸,這太扯了啦!」童妍葳氣得嘟起雙頰,無法相信父親竟然會提出這樣的建議。

「乖女兒,老爸看人的眼光不會錯的。」童震雄胸有成竹,「他的個性確實有些衝動,拗起來也叫人恨得牙痒痒的,可是,他的能力很強,是個不可多得的領導將才,我必須客觀的說,除了脾氣沖之外,他的優點比缺點多更多。」

「我不要聽這個。」童妍葳賭氣地捂上耳朵,「反正,我跟他是不可能的!」

「乖女兒,試著站在他的立場想想,他之所以會這樣對我們,是因為誤會我與他的母親。事實上,他的本性是善良的,看他長期投入公益事業的用心就知道,而且威遠集團在他的帶領下比起他老爸發展得更快更好,說真的,我想不出來比他更優秀的女婿人選了。」

「爸!」童妍葳對父親的論調委責接受不來,一甩頭,「不跟你說了啦!我要回房休息去了。」

踩著紊亂步伐,童妍葳心跳也亂成一團,她不去想父親說的那番話,反正早就打定主意,以後再也不跟邢權宙有瓜葛,之前落入他手中的欣凱股份,她也要想辦法買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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億萬小嫩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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