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艷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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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落山的太陽，把天邊染成紫色，山峰頂上飄著的晚霞，殷紅得像要滴出血。

在景頗山寨里傳出「的噠一一的噠一一的的噠！」竹梆急驟敲打的聲音。幾棟竹樓里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哭聲，令人悲慟得傷心欲絕。只見村民們都朝那幾棟有哭聲的竹樓奔去。

有村民說∶「剛才都還好好的，怎麼眨眼就不行了。

另一個村民說∶「我已經打電話報了縣城的急救中心，120救護車馬上就到。我看岩果他們像被酒毒倒了。」

蜿蜒的鄉村公路。急馳的救護車。救護車的笛聲，在這蒼藍和墨綠交錯的峰巒溝壑中、在景頗山這濃密的森林裡尖嚦而又悲愴地叫著。

秋末的黃昏來得很快，還沒等綴滿鮮艷的晚霞和青山綠水媲美，太陽就落進了西山。於是，紅土高原上的風，帶著拂動樹枝的涼意，驅趕著夕照的光，暮靄便掩住了毗鄰瀾滄江的這座邊陲城市，接著璀璨的華燈又輝煌了這座城市。

七星燈搖曳的「情緣酒吧」酒內，那個駝曲肩背的男青年和一個艷麗迷人的女人坐在門邊那張餐桌前。

那女的吃著牛肉熏香腸和義大利闊面，還不時發出尖細的浪笑，使酒吧內的不少吃客皺眉聳肩，鄙夷那種模樣。

她笑說∶「今晚我出手闊綽，讓你開開眼界。告訴你，這才叫享受人生，這才叫享受人生啊！那像你這個土老帽，僅會守著賺來的黑心錢捨不得花一分，真是個守財奴。」聲音里頗有幾分現代女性那種炫耀賣弄，浪漫無羈的氣質。

駝背男青年卻獨斟獨酌瓶中的「馬爹利」酒，直到對方亢奮的嗓聲歇下，他囁懦著說∶「你就像一支抖翅亮嗓的鳥兒在歌唱，讓我想勃勃出男人的衝動。」

女人淫蕩地笑笑，一雙擊碎男人魂魄的眸子擲過去。駝背男人剎時滿臉通紅，低首望著自己的雙膝，似乎忍受著那個豐滿如珠、小巧玲瓏女人的眼光蹂躪，心裡嘀咕道∶「雖然這個女人與我接觸時間不長，可她無羈的性格讓我恨不得沉醉靈肉，枕暖衾溫。然而這種念頭常在她拋出的一個個撲朔迷離的微笑后，又被她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神態止住。」

她看著他失態的神情中有皺眉顰目的種種風情，張開朱唇，上半身鋪排出一種托腮微笑的姿勢，說∶「你今天的神情就像一支驚了槍的老狼。告訴我，出什麼事了？」

「小姐，你還要點什麼？」一個侍女站在他倆的桌旁問。

「來一杯加咖啡的牛奶。」女人說。侍女轉身時故意裝作不小心，碰翻了那個女人桌前的湯碗，湯汁濺到她的身上、桌上，一張火柴盒般大小的紙片也擲在那雙彎曲的膝蓋上，女人掏出手帕擦衣裙，卻意外地發現那張小字條。紙條寫著∶請別問為什麼，立即捂腹上衛生間，然後再擺脫他對你的糾纏。

女人迷惑地瞅瞅侍女，趕緊用手按在桌上支撐著身體，妖媚的臉上張揚出一副痛苦痙攣的模樣。

此刻，女人立起的身體擋住了駝背男人的視線，那個侍女趁兩人不注意，把手中捏著的一包粉沫狀的東西倒進了酒杯中。隨後，她殷勤地問道∶「十分抱歉。請問，要我幫忙嗎？」

……

酒吧里播送著《夜魔》的曲子。兩人從衛生間回來，駝背男人仰靠在椅背上，慢慢呷著杯中的酒。那女人點燃一支細長的香煙，邊抽邊品著咖啡。

當他再次把目光遞給對方，看見那女人臉上沒有明媚的笑容，但短裝里裹襯出的異性風韻，又把他逗得慾火難捺。

他說∶「我再不能空對美人費情思了。」

他一口啜完杯中的酒，把身體靠近，一支毛茸茸的手從桌下伸向她的大腿之間。「你說，老闆讓你好好的招待我，怎麼要把愁雲堆在臉上？」

女人先是滿臉潮紅，驚怒得舉手想煽他一耳光，可是在瞬間她放下手臂，笑說∶「你知道嗎，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駝背男人聽著她唧唧噥噥的嬌嗔話語，再看她搔首弄姿的模樣，那雙歹邪的手又伸前一寸，摸到了她大腿上。

「你真是色膽色天，竟敢在眾目睽睽之下調戲婦女！」

那女人乍然變臉，聲色俱厲地大聲嚷嚷。

駝背男人嚇得嘴唇痙攣，目光四處睨視，見到酒吧間的食客都把驚異的詢問貼到他臉上。

頓時，他姿態從容，把斜靠在那女人肩膀上的身體移開，那支驚艷的手也擱在桌面上。

「你為啥要罵人？你要知道動怒傷肝呢。」他面帶微笑地大聲說。

然而，這種佯裝出的笑容逃遁了，隨之而來的是滿臉的惱怒。

他看到那女人邁著細碎的步子，像逸雲輕風一般飄然而去。

駝背男人也離開了酒吧，彎腰鑽進一輛「賓士」轎車，發動引擎朝城外駛去。

轎車內，駝背男人還是一臉邪欲的色相，眼前不斷出現那女人妖媚的笑、浪蕩的笑、淫猥的笑……

忽然，視覺內的高樓大廈在旋轉，雙眸瞬間模糊，頭沉重得低垂在胸前，他用一支手緊攥著方向盤，一支手揉著金星亂冒的眼睛。

就在此刻，駝背男人聽見一陣轟響，轎車馳出快車道，撞在了環行大橋的柱墩上，頭部隨著車的慣性撞碎擋風玻璃，最後他看見天上的星星一閃，便跌進了無邊的黑暗中。

柱墩不遠的馬路一側，又是停著那張豪華型的「寶馬」轎車；還是那個醜陋女人的明眸，一眨不眨地瞅著，只是目光不再是兇殘、狡黠，而是有一種戀戀不捨的深情，同時眼眶裡也盈滿了淚水。她喃喃自語：「咱倆都是一個村子里的人，為了錢竟敢背著我干害人的勾當，你這不是咎由自取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