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集第四幕 第十九棵麥苗

【鏡頭，遠景】

【牡丹回憶】

【大寫空間，簡略，地震，震驚，恐慌，無緒】

【秋天，地震怪風漫過四合村，人們便一下子瘋了，一時間，殺豬宰羊，尋歡作樂，把一向平靜的四合村，攪得驢筋馬腿，一塌糊塗，連孩子們的世界也翻了個底朝天】

【牡丹家裡，同樣因為有屋不敢住，全家連同她小姨和兔共十口人，一到下雨天，便擠在不到十平米的一間防震棚里】

【特寫，藝術刻畫，誇張素描，一群村民交頭接耳，嬉笑，出奇，不知誰放了個響屁，便鋪天蓋地都是大破鞋方可妹和姐夫雷常青亂搞的謠言】

【近景，牡丹家】【謠言殺人不見血，方可妹一口氣沒上來，大病一場差一點命歸西天，流產胎兒，家人慌亂】

【近景】

｛方可妹｝（清瘦，流淚，無力，悲憤。病床上，抓住姐姐雷方氏的手，孤苦無助的哀求）：「姐，我是清白的，俺姐夫是好人，我懷的孕，就是去年冬天，既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在哈巴臨挖河走前夜，讓他歇過一回床而懷上的。絕對不是俺姐夫的，姐，你要相信我呀！姐，聽別人的話，可是壞咱自家的事呀！」

｛雷方氏｝（點頭，含淚）：「妹子，我信你，你放心養病吧，我絕對不會讓別人看咱家的笑話的，我把春花許配給兔，先給倆孩子定好娃娃親，咱擺上桌酒席，開開心！」

【鏡頭】

【牡丹回憶】【春花和兔背著大人，學親嘴，習房事，被牡丹看見】

【鏡頭，回到現實，夜色下】｛牡丹｝(生氣)（畫外音）：也畢竟是過去的事了，本不應該再提起，而春花姐現在想唱哪一出呢？她知道兔哥和愛桃姐結過婚了，人為什麼能這樣呢？

【鏡頭，近景，當晚，春花回來得很晚，不管怎麼叫門，牡丹也不給她開門】

【春花沒趣地搬到她四哥家裡住】

【鏡頭】【近景】

｛牡丹｝（躺在床上，睜眼難眠，腦海中晃動著愛陽的影子）（翻身趴起，給愛陽寫信）（畫外音）：時光流失的真快，轉眼又是一年了，自從我去年生日接到老山羊那信不讓我給他回信的信件，一直忍到如今，不能再等了，我要給老山羊寫信！給老山羊寄去19棵麥苗，看他想我不想我？

「老山羊你好！

你臨走那晚，把我比作彩虹，你自己是光，欲要光在虹中燃燒的時刻，帶著你待婚郎的身份，把我待嫁娘留在家裡，你獨闖世界寂寞嗎？耐不住寂寞就多想想我，可是，千萬別把我當作啥彩雲，我自己看我自己，還不是一張簸箕?只能揀一揀豌豆裡面的桔梗；再不然便是張洗衣裳的搓板？對了，是一副針線，在衣縫裡進出，在鞋底上拱鑽，把零散的布塊牽連，把土生土長的莊稼漢也打扮打扮，到世界里取點洋經，啥時間高興了，別忘了回來吹吹枕頭風啊！

我這樣說你肯定笑我不知羞，但是老山羊，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前些日子，家裡連著給我提了兩次親，我都借口現在還小給阻了，而家鄉的風俗你是知道的，到了我這般大，光說還小哪成理由阿？所以我不貪圖你多麼富貴，，更不怕族裡的老規矩，畢竟咱倆不是近親！就只想你快點拿個主意，最遲一年之內，如果一年你還不能決定，我就去找你。

真的，好想好想和你一起在外面過自由自在的打工生活，你應該明白的，家裡真的悶得我喘不過氣來，我真的想罵你好自私，丟我在家裡再也不管我，你來信光說會接我出去，到底要我等到啥時候？

而我又明知道你一切都是為我好，把我藏在心裡還害怕藏不嚴呢！只因你對我藏藏掖掖的愛，使我常常感覺如偷了人似地慌，沒有一天踏實過，這哪是過日子的啊？所以陽哥，我早想給你寫信，透透心裡這個氣，這個惱，又怕你替我干著急，想想你比我成熟，遇事比我冷靜穩重，還是給你說了知心話，這樣一說就好受多了，怪不得古人說『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呢！可是陽哥，你畢竟還是在天涯啊，要我如何不想你?

想啊想啊，很多個夜晚，為了不因想你而失眠，有時權當你參軍打仗去了，有時又權當你出國留洋去了，還不行，這樣又多了一份擔心。

近些日子，我忽然想起你說過的一歌：

『悠悠風，瀏瀏水，悠悠風吹溜溜水，悠悠風吹麗人愁，溜溜銀河麗人淚！麗人愁也惹人醉，同樣惹醉的心上人，恰同織女更比美，不願你當天上仙，但求你做人中妻。銀河無渡橋也稀，希望中意的心上人，別在墨守老規矩，挽起手跟我笑一回，咱二人團團圓圓和和美美偕頭到老可不可以？

淡淡雲，藍藍天，彈彈雲朵攬攬天，雲朵彈成喜鵲鳥，月亮攬成個同心圓，喜鵲鳥也解人意，遞語知音的心上人，恰同牛郎沒二般，不願你吃牛郎苦，但願你比牛郎甜。同心圓兒人人盼，盼望知音的心上人，早一天把俺蓋頭掀，莫怕規矩講體面，只圖咱一帆風順平平安安鴛鴦好合到百年！』這歌伴我入夢，夢裡，和你結婚生子，我想，孩子都有了，你不會不要我了吧？

老山羊，看過信『吃』罷麥苗，也不用回信，你儘快做個決定，忽然回來，拉我就走，我不信真會被人砍頭；既然頭不會掉，便沒有啥可怕的了。反正，我如今就打定這個主意，剩下只看你了，就這吧！

此致

平安你的『問題』1988年11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