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他知道自己這一生會全心全意的寵愛她,只要她喜歡的事,他都會全力支持。

用完了餐,放下碗筷,她的眼眸對上他灼灼的目光,要說自己沒動心是騙人的,她根本是毫無招架之力的急速沉淪在他編織的情網中。

「我昨天去看了孟婆婆,她一看到我就說我很幸福,氣色極好。」

「是嗎?那個老太……咳,」他差點脫口而出,「以前在街上遇到她時,她老是一臉凶樣,真不知道我是哪裏惹到她。」

「她只是很希望我能快點嫁給你。」她笑了。

「是嗎?那隔壁的孫鵬呢?我以為她比較中意他當你丈夫。」濃濃醋意湧上心頭,因為在兩人成親前,就有不少好事者告訴他,再不快點將她娶進門,還有人在愛慕她、等著娶她呢!

她當然也聽過一些八卦,畢竟京城人多嘴雜,「孫大哥把我當妹妹,孟婆婆也知道的,不過我很久沒看到他了,我只從孟婆婆口中知道,他前陣子回來知道我成親時,很懊惱沒有親自恭喜我。」

「我可不懊惱。」他笑着拉她起身,與她手牽手往書房走去。

進到書房,他埋首看帳,她則在一旁看書靜靜陪伴。

身為首富之子,穆元煦其實比較像掌舵者,他出腦力較多,巡視商行的事,大多由各管事負責,再在每季的特定日子到穆府交付帳冊,至於獲利的銀兩則就近存到附近錢莊,安全又便利。

他的時間很自由,但因為皇商身份,再加上負責運河疏浚的大小事,總有一些黑衣人進進出出,所以在書房裏,他總會安分些,不會做太親密的舉動。

見他舉起毛筆,沾了些墨汁,專註的下筆,又看到現台上的墨汁已少,她靜靜的起身,走過去為他磨墨,在好奇心下,她瞥了眼帳冊,這才看清楚了,他下筆的地方根本不是帳本,而是一張被一座座小山似的帳冊所圍起來的白紙,而且,他根本沒在看帳,而是畫起了美人圖。

「像嗎?」他露出笑意,展示手中的傑作。

誰能想像得到,這個桀驁不馴的花心男人竟花了兩個時辰,只專心的畫了她的畫像,而且神韻都抓到了,畫得好美,可見他有一手好畫工。

她明眸中閃過一道淘氣之光,「我也來畫一張,肯定極像。」

這是說大話了,不過是家道中落的閨女,琴棋書畫都沒錢請夫子教,要畫得像更是不可能,不過,看在穆元煦眼裏可不是那麼一回事。

瞧她很認真的看着自己,煞有其事的下筆,頗有一代畫師的模樣,至於成品嘛,他黑眸微眯的瞪向她,竟然將他畫成了一個禿頭、皺紋滿布,還缺了顆牙的老爺爺,他可是魅力所向無敵的美男子啊!

「這是老來伴,我先看看你晚年的老爺爺模樣,嗯,再留兩撇鬍子,應該也不錯。」她笑嘻嘻的又添了個八字鬍。

「明明這麼老,可是看起來怎麼還是這麼帥啊。」她討好的說着,但來不及了?某人已拿起毛筆往他才畫好的美人圖上開始加皺紋,還在她微笑的唇間加上牙齒再塗黑了其中兩顆。

「有沒有這麼丑!」換她瞪大眼但馬上又笑了出來。

「情人眼裏出西施,你老了即使就長這個樣,也美得讓我屏息。」

他很敢說,倪杏兒倒沒那麼敢聽,她眼珠子陡地一轉,「美得讓你屏息?好,你就看着這張圖,要敢笑出來,我就畫你的臉。」

他真的認真的看着畫里皺紋滿布、少了兩顆牙的老摳一眼,「好醜--」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沒想到,她還真的拿毛筆在他臉上撇了一記,毫不手軟。

他可不服了,「你不也說了,你的老來伴明明很老,還是這麼帥,那可以多看幾眼吧?若能屏息凝睇是最好的,只要笑了,換我在你臉上畫一下。」

「好啊,誰怕誰!」

她一臉認真的瞧着他手上那張禿頭又無齒的老頭畫像,拚命忍住笑意,但真的憋不住,笑聲逸了出來,卻馬上賴皮的開始跑給他追,他刻意保持距離,喜歡看她回頭偷看時的快樂笑臉。

認真說來,她的個性跟前世並不相同,不似前世的順從溫柔,今生的她慧黠俏皮,但兩者他都喜愛。

她跑到累了,坐在椅子上都快喘死了,才慢半拍的發現他竟然氣定神閑的,她一楞,隨即恍然大悟,「你會武功啊,我竟還笨得跑給你追。」

「不笨,看到你跑得這麼開心,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高興。」

他替她拍背順順氣,還體貼的倒杯茶水給她喝,她笑了笑,以袖子沾了點茶,拭去她畫在他臉上的黑跡,氣氛很溫馨、很甜蜜,兩人不由得相視一笑。

他滿足的坐下來,將她抱到腿上,「生命中有你真好,生活不再索然無味。」

「不對哦,你過去很多采多姿。」她調皮的刻意糗他。

「那是有原因的--」

他突然變得一臉正經,這幾日,他一直想着要告訴她有關前世的事,她應該要知道的,他早已打定主意只要找到她,絕不再隱瞞任何事,絕不讓誤會再造成任何無法挽回的遺憾。

他對她有信心,即使前世的他有錯,善良體貼的她肯定能明白、能體諒……

叩叩!門外傳來敲門聲以及徐漢的聲音,「碧雲公主來了,請求與少爺私下談話。」

她從他身上起身,笑着道:「你去吧。」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談,我去去就來。」他溫柔的啄了她的額頭一下,旋即步出書房。

徐漢皺着眉頭,跟在主子身後,「公主看來怪怪的,人也瘦了一大圈,會不會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啊?畢竟少爺跟少夫人恩恩愛愛的事可是全城盡知了。」

「我會處理的。」他示意徐漢停下腳步,往前方的亭台走去,一襲白色綢緞華服的碧雲公主就站在那兒。

隨侍的兩名宮女一看到他,立即彎身行禮后便退到亭子外,與徐漢站在一起。

穆元煦看着的確清瘦許多的碧雲公主,不明白她怎會突然跑來。

「穆哥哥。」碧雲公主一看到他,眼眶都紅了。

「聽說前不久公主曾匆匆來去,因為忙了些,沒有進宮關切,還望公主見諒。」事實是,徐漢跟他說了她看到了什麼,隨即臉色大變,所以,他猜測是對自己有所依戀的她,看到他們夫妻恩愛的畫面覺得太過刺眼才匆匆離去,那他自然沒必要再進宮探視。

「我生了一場大病,」她看來楚楚可憐,凝盼着他的目光更是幽怨,像是有着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這是個很奇怪的病,我不停的昏睡、不停的作夢,夢到一個女人流產死掉又夢到孟婆,而那個女人明明長相不是我,我卻知道她就是我,所以,每次我都是哭着醒來的。」她哽咽的看着他,「更奇怪的是,夢裏也有另一個男人,長相與你不同,但我也知道那就是你,我還夢到那個男人緊握著那個女人的手,不許她去投胎……」

穆元煦難以置信的瞪着她,全身像忽然被人點了穴道,完全僵硬不能動彈。

「一天一天,每夢一次,我的右手腕處就發疼、發燙,一個多月過去了,這手腕的痛怎麼抹葯也抹不好,紅紅的,倒像是胎記似的。」她落下淚水。

他再也忍不住的快步走上前,激動的一把拉開她右手袖口,竟見她的手腕上有着與妻子一模一樣的五枚紅燙指痕胎記!

他顫抖著,大大的震動了。

「穆哥哥,你可曾作過同樣的夢?不知為何,我真的覺得夢裏的女人就是我,那個我被深愛的男人狠狠的傷了心,而他就是你,可是夢裏的我們又好像是相愛的,但事實是,你從未心儀於我……」她看來真的好無助、好痛苦。

「穆哥哥,這所有的夢都是我上次來這裏,看到你跟嫂子恩愛甜蜜的畫面之後才開始的,為什麼?你可以給我答案嗎?我好痛,真的一想到心就痛了。」

她像是快撐不住身子似的搖晃了一下,他馬上扶住看來快要崩潰的她。

兩名宮女見狀也快步的跑過來,擔心的看着她,「公主,我們先回去吧,你的病才剛好啊。」

她淚如雨下的深深看着他,之後才在兩個宮女的擾扶下離開。

這時才走上前的徐漢沒聽到兩人的交談,但看到少爺面如灰土,就知道事情不對勁,「發生什麼事了?」

穆元煦搖搖頭,只覺得心要碎了,老天爺在開他玩笑嗎?!

倪杏兒發現丈夫有心事,而且就在碧雲公主私下與他談過之後。

所以,她也開始思考,穆元煦有一副極好的體魄,聲音低沉好聽充滿魅惑,論相貌絕對是潘安級的,內在更是優秀,那麼多商家的經營管理,他做來一樣是氣定神閑。

如此的卓爾不凡,公主心儀他,她絕對能理解,但就她所知,這幾年來,公主絲毫無法影響到他的喜怒,那麼,前幾天公主到底跟他說了什麼,才會讓他一連幾天都將自己悶在書房裏,甚至沒回房睡?

好幾個晚上,她可是等他等到睡著了。

一定有很嚴重的事困擾了他,難道與他要告訴她的那件重要事情有關?不然怎麼他在那日後突然不再提及那件事?

無論如何,他顯然都還沒整理好思緒,所以她只能等,等到他願意跟她說。

不過瞧他現在連飯都吃得少,勉強吃了幾口就沒胃口的放下碗筷,才短短几日,他不快樂了,甚至憔悴了。

飯桌上,穆元煦看到倪杏兒也放下碗筷,她吃得也不多,臉上的擔憂是那麼明顯,但這幾日,她從沒有逼問他任何事,給了他足夠的時間跟空間去沉澱。

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對不起,我的心很亂,我不懂老天爺為何是這樣的安排,祂是在懲罰我嗎?」

穆元煦的眼神充滿痛楚,就連她看了也不由得跟着心痛起來,「你慢慢說,我靜靜的聽,你想到哪裏就說到哪裏,我們再來判斷好不好?」

他看着她那雙包容的溫柔黑眸,點了點頭,開始述說着他的前世、他錯過的愛,以及他是如何努力等待,只期望今生能與韓採薇再續前緣。

他告訴她與炎震虛與委蛇、與炎芳英談情說愛、讓摯愛的採薇受盡委屈,都是為了取得炎震的信任他什麼都算盡,也成功了,但她卻死了,連肚裏的孩子也沒有機會出世。

不忍她帶着對他的恨離世,他誓結來生緣,所以不惜自盡赴黃泉,以魂魄之身入鬼門,只為了見她一面……

他說了很多很多,倪杏兒聽到淚眼婆娑,不時的感動拭淚,也因為他說得太真切也太痛,雖然離奇、玄之又玄,但她一點也無法質疑這個故事的真實性。

原來,那個「上手摸女人」的順口溜就是為了找到投胎后的韓採薇,他對她有這麼深的依戀,願意喂而不舍的在此生四處尋找前生摯愛,這感情是如此刻骨銘心關切!

他甚至給她看了一本記錄了他前世與韓採薇故事的冊子,惟一看過它的人只有他的皇上好友,而季仁甫也是除了她之外,惟一知道這件事的人。

在此生再與她倪杏兒--轉世后的韓採薇相遇后,他努力彌補,對她全然的眷戀疼惜,以為就此可以幸福、相守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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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妻帶種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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