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果然來了個識貨的!身為宰相,胸襟和眼界就是不同於常人,哪像那些見識淺短的粗野鄉民,將寶視為草,真是沒眼光。

「回大人,這可是民女研發出來的回春仙丹,只要連續喝上一個月,包準你容光煥發,瞬間就年輕了好幾歲……」話陡然止住,她睜大水眸,在他臉上來回巡視了好一會兒,這才接下未完的話。「不過,我想大人您應該不需要。」他看來不過二十五歲左右,回春就免了。

「真有那麼神奇?」他面無表情的淡然開口。

「那是自然,我的專長便是鑽研藥理,大人自是不需質疑。」她信誓旦旦的笑道。

在他看來,她反而像個行走江湖,專行詐騙之能事的江湖郎中,說不定她口中的回春仙丹,根本是碗喝了便會去見閻王的毒藥。

「大人,您別聽她胡言亂語,她根本是個打著神醫名號的女騙子,我剛剛喝了她那什麼鬼仙丹,腹瀉到全身虛軟,這下沒病都讓她給治出病來了!」白老鼠一號捧著肚子,死也要指控她的惡行。

「只是拉肚子而已嗎?你的頭暈沒有比較好嗎?」就算她不小心藥量調配錯誤,但至少應該會達到些許效果吧?

「我現在肚子痛得比頭暈更難受!」走了個頭痛,來了個肚子痛,這害人不淺的庸醫是打哪來的啊?

「怎麼可能呢?我明明算好藥量……唉,算了,我這裡還有些止瀉藥,你先服下……」話未盡,一隻大掌瞬間扣住她白皙的皓腕。

「姑娘,身為朝廷命官,我不能容許妳繼續在此招搖撞騙,傷害無辜的百姓。」司徒羽眸色一沉,神情不佳的瞪著她。

「我哪有招搖撞騙?我可是很認真的在替他治病耶!」她鼓起腮幫子,難以置信的開口抗議。

「治到人都快歸西了?」他沉聲說道。

「他哪裡有歸西?」明明還中氣十足的跳出來罵她!

看著她強詞奪理,亟欲辯駁的模樣,司徒羽朝身後的護衛使了個眼色,只見那名孔武有力的男子走了過來,一把拎住她的衣領,讓她動彈不得。

「喂!你要做什麼?」像狗似的拎著她,未免太瞧不起人了吧?

「把她先關進牢里,等會兒我再來審問她。」他隨口交代著。

「什麼?你憑什麼把我關進牢里?」她既沒有作姦犯科,也沒殺人放火,只不過讓一個人拉肚子而已,應該罪不致死吧?

司徒羽俊眸微瞇,冷然的斜睨了她一眼,這姑娘生得花容月貌,卻自甘墮落成為神棍,真是可惜哪!

「憑我是永樂王朝的宰相。」語落,他雙手負在身後,趾高氣昂的轉身離開。

「宰相有什麼了不起?你快放開我,不然我一定會毒死你……」她張牙舞爪的咆哮著。

聽見她的恫喝,只見他停下腳步,極為緩慢的回過頭,唇邊難得有著一抹淡然的笑意。

「威脅朝廷命官,罪加一等,小姑娘,我看妳這牢獄之災是免不了。」

「你──」她氣到臉紅脖子粗,連話都說不清楚。

「省點力氣吧!等我巡視完回來,馬上就來審問妳。」從容一笑,他頭也不回的離開。

看著那道挺拔的身影,諸葛明月柳眉微攢,萬分怨恨的瞪著那個害她淪落這等窘境的鄉人,早知道她就多加一點劑量,將他給毒死還來得省事些!

莫名其妙換來一頓牢獄之災,諸葛明月不禁唉聲嘆氣起來,明明她在惡朝谷里吃好穿好,三不五時還能指揮那一幫靳如鐵的弟兄們替她跑腿,甚至當她的實驗對象,沒事她跑出來做啥?

「早知道就在那碗葯里加些砒霜,毒死那傢伙算了!」她咬牙切齒,懊惱自己的宅心仁厚。

「最毒婦人心,這話果真半分不假。」牢房外,傳來空曠的嗓音。

只見她美眸微瞇,粉嫩臉蛋上有著明顯的殺氣,看著那道頎長的白色身影出現在她眼前,她恨不得讓雙眼化作利刃,砍他個千萬刀。

「你才最毒呢!那個人不過是拉個肚子,既沒殘也沒死,你就將我關進牢里,未免太說不過去了。」她輕嗤了聲。

「打著神醫的名號招搖撞騙,妳還敢說妳無罪?」這女人死到臨頭還不認錯,簡直令人失望透頂。

聞言,她再也沉不住氣,她哪裡有打著神醫的名號招搖撞騙?她確實是神醫的妹妹,再者,她可是有真材實料的,否則惡朝谷那幫人,老早被她毒死了,哪還容得了他們逍遙快活至今?

什麼永樂王朝的宰相嘛!跟個昏官沒啥兩樣。

「宰相大人,你該有聽過諸葛光明這名字吧?」她咬牙怒道。

「那當然。」那個名滿天下的神醫名諱,他自然聽聞過。

「我就是他的妹子,諸葛明月。」

「妳要如何證明?」他壓根不相信她的說詞。

「你把我大哥找來,不就真相大白了!」她絕對要讓他對她刮目相看。

看她理直氣壯的抬眸凝視著他,盈盈水眸中閃爍著濃濃怒火,司徒羽不得不承認眼前的女子姿色不俗,許是生活在這窮鄉僻壤,為了圖個溫飽,才不得不打著諸葛光明的名號行騙,只是她人都給關進牢里了,還敢如此義正辭嚴的公然挑釁公權力,真是冥頑不靈。

「諸葛光明行蹤難以捉摸,姑娘編這個謊,似乎不具說服力。」他面無表情的凝睇著她。

那雙公正無私的俊目澄澈如水,彷佛在他眼中,她真的是個罪無可赦的大騙子!她明明沒有說謊,也不曾醫死過半個人,為什麼要承受這種不白之冤?

「大人,你不能因為我哥行蹤不明就否認我的身分呀!」她眉頭深鎖,雙手緊緊握著牢門。

「那麼,姑娘還有什麼方法能證明自己的身分?」她怒火衝天的模樣,意外勾起他的興味。

「當然有!」她怒不可遏的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佩,只見那透明翠綠的玉體上,清清楚楚地刻著「諸葛」二個字。

這可是身為諸葛家一份子的最佳證明,想當年她那個優秀到無人能敵的祖先,可是受到帝王的禮遇對待,三顧茅廬將他給請出南陽,身為後代的他們自然是不能令祖先蒙羞。

司徒羽眉眼微抬,大掌接過她手中的玉佩。多年前,他曾在某個因緣際會下,見過諸葛家的人,這塊玉的確是身為諸葛家族的人,才能擁有的東西,不過眼前的女子若是個騙徒,要從諸葛家的人手中騙來這塊玉也非難事。

「這塊玉的確可以代表諸葛家,不過,妳如何能證明這是妳的東西呢?」他似笑非笑的問道。

看著他奸詐的笑容,她猛地一怔,這傢伙根本打從心底懷疑她的身分,就算她拿出其它東西來證明自己,他也能逐一推翻,唯一的可能,就是找出他們諸葛家的人來證明她的身分。

只是諸葛家傳至他們這一代,只剩下他們這一脈,前年爹過度操勞而死,娘親跟著抑鬱而終,唯一的親人又雲遊四海、懸壺濟世去了,誰來證明她的存在啊?

「喂!你根本就打從心底認定我是個騙子,無論我提出什麼證明,你也不會相信,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和你多費唇舌?」她鼓著腮幫子,雙頰添上一抹動人的嫣紅。

一向心如止水的司徒羽,面對眼前的絕色嬌顏,情緒竟有些紊亂!身在朝中,形形色色的美女他早已司空見慣,皇帝還三不五時會介紹大臣的閨女或富賈的千金給他認識,他都不為所動,技巧性的回絕了,如今不過是名江湖女騙子,居然會輕易牽引他的心,為此,他難得俊眉微蹙。

沒留意到他的心境變化,看著家傳玉佩仍牢牢讓他握在手中,諸葛明月美眸微瞇,長手一伸,想奪回那塊玉佩。

沒料到她會有此一舉,他直覺的扣住她的手,手勁力道之大,讓她頻頻驚呼出聲。

「啊!好疼、好疼!你快放開我,如果我的手斷了,你可賠不起啊?」淚花在眼眶裡打轉,如果手殘了,以後就不能替人看診,那她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義啊?

「那也該怪妳趁人不備,這塊玉佩想必是妳從諸葛家的人手中騙來的,待我差人找到諸葛光明的下落,再雙手奉還。」鬆開她纖細的手腕,他當著她的面,將那塊玉佩安穩的收進懷中。

見狀,諸葛明月瞪大美目,一瞬也不瞬的看著他。

什麼勤政愛民、鐵面無私的狗屁宰相!那玉佩明明就是她的,他居然面不改色地當著她的面搶去,甚至收進懷中,根本就是變相的土匪嘛!

「你這人怎麼這麼厚顏無恥啊!那玉佩明明就是我的,你哪一眼看到我從別人那裡騙來的?再說,那些鄉民都是自願來讓我看診的,我沒有收他們任何診金,只要求他們替我試藥罷了,雙方你情我願之下,何來欺騙之有?」她甩著被他握疼的手,怒氣騰騰的抱怨著。

「試藥?妳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殺人!」那碗顏色怪異的東西,她居然敢讓人喝下!這不是草菅人命又是什麼?

看著眼前的男人臉色越發陰沉,諸葛明月頓時忍下滿腔的怨言,這男人壓根對她有偏見,無論她如何辯解,他都有辦法定她的罪,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浪費唇舌與他爭辯呢?

見她靜默不語,他當她是默認了,根據永樂王朝律法,殺人是唯一死罪,若是騙人財物,則是免不了一年半載的牢獄之災,而她的情況——沒人因她而死,所以不算殺人,至於騙人財物嘛,其實他也沒有確切的證據能定她的罪,既然條件都不符合,倒不如……

「諸葛姑娘,妳想恢復自由之身嗎?」他唇角微揚,俊容上有著算計的笑容。

聞言,她沒好氣地睞了他一眼,她本來就是自由之身好嗎?若不是他沒事硬是要栽贓給她,她此時人還在外頭逍遙,根本不需在這裡和他大眼瞪小眼。

「宰相大人,你有什麼事請一次說明白好嗎?我不愛拐彎抹角那一套。」笑得那麼奸詐,只有愚蠢的老百姓才會相信他真的大公無私。

「姑娘不愧是聰明人。我問妳,妳來到這星墜城有多久時日?」他話鋒一轉,讓她有些錯愕。

「沒早你多久。」她才剛開張沒多久,就讓他給逮進牢里,他居然還有臉問她!

「那麼,妳對這座城有何感想?」不理會她的怨懟,他自顧自的問道。

「能有什麼感想?不就是乾旱不斷,民不聊生,朝廷救援有限,官府貪腐無能,我看那些賑銀也只是擺著好看,等你們前腳一走,後腳那些銀兩就全進了縣官的私人庫房裡了。」她涼涼的說道。

看來她了解的還真不少嘛!若說這女人不是在這裡住了好一段時日,就是觀察力極為驚人,在這種偏遠地帶,他的人力有限,若是能藉用她的力量,或許能將這座城鎮大肆整頓一番。

「妳願意和我合作嗎?」他笑問。

「合作?合作什麼?」前一刻還說要治她的罪,怎麼下一刻又說要和她合作?這男人翻臉比翻書還快。

「朝廷發下賑銀,就是為了幫助星墜城的百姓,如果有人從中謀取不法之財,本官絕對會嚴辦到底,只是搜集罪證又非一時半刻之事,因此,我需要有人助我一臂之力。」他面色一凜,神情凝重的望著她。

「慢點!你說要我幫你?」她沒聽錯吧?在他眼中,她可是個十惡不赦的女騙徒耶,他居然要她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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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別矜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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