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小闕嚇著了,想去安慰蘇笛,可蘇笛一見小闕接近就跑得老遠。

小闕仰頭看着柳長月不知該如何是好,柳長月卻道:「別理他,那小子正開心着呢!」

小闕疑惑:「開心為什麼會哭成這樣?我還以為我欺負到他了!」

柳長月說道:「沒聽過喜極而泣這四個字嗎?」

小闕努力想了想,然後認真地道:「沒有!」

夜深時分,小闕睡了,柳長月梳理着他因被火石砸中而燒起來,髮絲明顯捲成一塊的後腦勺頭髮。

小闕睡得香,甚至還呼嚕呼嚕地小小打着酣,柳長月又看了他幾眼,這才下榻披起外衣,走出廂房外頭。

「蘇笛。」柳長月低低喚了聲。

蘇笛也不知打哪出現,一晃眼就躬身站在柳長月身前。「主上。」

柳長月說道:「回清明閣后將他與其他人隔開,別讓任何齷齪事煩了他,也要防備任何人認出他。若有人問起,就說是我下的命令。他若無聊,便易容帶他出去走走,到哪裏都無所謂,只要他高興就好。再者最重要的一點,絕對要護好他。倘若有人想對他不利,你即使用命,也要換得他安然。明白嗎?」

「屬下明白!」蘇笛低着頭,本來稍微停了一下的眼淚又開始泛濫了。

柳長月靜默地看了蘇笛一會兒,隨即轉身回房去。

蘇笛則是在原地待了許久,才離開。

蘇笛這一生最痛快的,就是親眼看見仇人死在自己面前,而最幸福的,就是柳長月將比自己的命還重要的小闕交付與他。

他的主子,是他的神,他這條命是主上所給予,就算真的還了回去,只要能讓主上安心,他也毫無怨言。

一路走走停停,看看風景看看花,小闕他們花了十來天才回到清明閣如今的所在地,楓城。

楓城是江南一個小城鎮,自古風景優美,小河穿梭交錯其間,城間不以路為路,各家門后皆擺了一艘小舟,因水路四通八達,撐舟反而比走路快上許多。

楓城這名也有一由來,那便是前人在河畔岸邊、橋旁路上種植許多紅楓,這種楓樹一年四季皆為紅色,有深紅淺紅亮紅與粉嫩嫩的紅,因為整年都是漂亮如斯,所以原本的風字被改成了楓,風城遂也成了楓城。

之前的清明閣被破后,柳長月便放棄了繁華似錦的那處,而將總舵轉移至此。

蘇笛把馬車停在一排看起來尋常普通的人家前,小闕先跳下車廂,而後讓柳長月扶着他的手下車,他朝柳長月擠眉弄眼而後自己眉開眼笑地,柳長月就覺得這孩子開心時候真是好,看着他的笑容,連自己的心情也會好上許多。

門還沒敲,就從裏頭被打開,走出了下人。

蘇笛把馬車交給下人,跟在柳長月與小闕身後進了屋。而直至看似家家戶戶都相同的大門關上以後,小闕左看看右看看,才驚訝地發覺原來外頭一間一間的民宅全是幌子,門后所有的地竟都是打通的。

這邊看過去,遠遠地才看到牆,那邊看過去,還是很遠很遠才有牆。然後主屋修葺得華麗堂皇,門口那兩根柱子雖然不像蓬萊鎮那間酒樓是用整條大玉柱下去做,但上頭刻的紋路也算得上雕工細膩。

跟着柳長月帶他走進大廳,小闕眼睛被突然而來的光芒扎得都痛了。

後來定睛一看才發覺,那盤龍大柱和屋頂大梁怎麼都是金色的啊?

是木頭包金下去刻的?還是整條黃金下去做的啊?

然而更讓小闕疑惑的是,他怎麼剛從蓬萊島那個皇宮出來,又進了柳長月這個皇宮裏了啊!

再想那真金咬下去會有齒痕,於是他的牙又癢了起來,想抱着柱子哨啃看啊!

「發什麼呆?」柳長月問。

「想啃柱子。」小闕獃獃地說。

「為何要啃柱子?」柳長月訝異這孩子腦袋裏究竟想的都是什麼?

「真金會有咬痕,看看柱子是不是真金的!」小闕看着盤龍大柱說。

他這話一說出口,堂內便傅出了一陣聲音宏亮的大笑聲:「哈哈哈!也真是太好笑了!」接着那人轉頭向小闕說:「清明閣的買賣都是一命萬金的,太多金子沒處放,你說,那柱子是真金還是假金?」

小闕於是朝着對方問:「那我可以咬咬看嗎?」

柳長月陰著臉說:「自然不行!」

盤龍大柱乃是清明閣的門面,哪能留兩個齒痕在上頭。就算是他兒子的齒痕也不行。

「哈哈哈哈!」對方又大笑了。

接着內堂又有人走出來,小闕見着一個穿着紅衣身形修長的男子用平板的聲音說道:「天痴,沒事笑成這樣,你小時候塞著的腦袋還沒完全醫好嗎?」

天痴望向來人,立刻招着手要對方過來,說道:「墨虹來來來,我跟你介紹個有趣的小傢伙!」

而後指著小闕說:「就是他,把主上原本勝券在握的天璧山莊一戰搞得灰頭土臉!這孩子武功了不得啊,走火入魔都敢拚著性命和我對打,還斬了我十具傀儡屍。你說厲不厲害、厲不厲害!」

墨虹往小闕看的同時,柳長月已經坐到主位之上。下人在這之前早準備好了柳長月最愛喝的茶和最喜歡的甜糕點,但柳長月才要拿起茶喝,內堂又跑出了個身形纖細,模樣嬌俏粉嫩的少年。

那少年見着柳長月,開心地大喊了一聲:「主上!」然後很自然地跳上柳長月的腿上坐着,側着身摟住柳長月的脖子,親昵地在柳長月雙唇上啄了一下,撒嬌說道:「主上您終於回來了,您都不知道青青這陣子日等夜等就等著您回來,還等到都快掉眼淚了!」

而後柳長月一僵,知道柳長月鍾情於小闕的天痴也是一僵,倒是墨虹不清楚怎麼回事而朝天痴露出詢問的眼神,然後柳長月看向小闕,見小闕眼睛瞪得前所未有地大,看着坐在柳長月身上的少年,和臉色瞬間完全黑掉的柳長月。

蘇笛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心海波濤猶如滔天巨浪翻江倒海。

他怎麼就忘了還有這荏存在,離家太久都忘光光。這回慘了!

柳長月一把將坐在他身上的少年青青推開,青青一屁股摔到地上,「唉呦」的喊了一聲。他臉上顯露出疼痛與不解的神情,一手撐着地、一手扶著腰,那模樣就是一副我見猶憐的表情,任誰看了都會為他心疼。

但柳長月可不會。

「蘇笛,先將小闕帶進去。」柳長月接着又朝小闕說道:「我處理一下教務,你在房裏等我,不許亂跑。」

在場的人聽見那吩咐蘇笛與叫着小闕時的聲音,兩者截然不同,頓時便理解為何青青會被從柳長月的大腿上推下地了。

小闕瞪着銅鈴大的雙眼被蘇笛拖着走,邊走還邊回頭看着柳長月,眼神中浮現的就是一整個不可思議。

小闕被拉進內堂,然後走了幾個迴廊,接着開了一扇銅門便往下走。

清明閣在每處都一樣,明面上也有住着人,但多裝做是家僕婢女等等,而下方刻意挖鑿深入地底下的偌大地宮,才是以柳長月為首,四大堂主與其手下住的所在地。

小闕被拉進了一個大房間里。

那房進門就是一個廳,輕紗紫幔掩蓋的廳后能看見一張大床,而廳里靠牆一個連着地的木架上擺設著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

有紅鐵鑄成的四神獸像,有上頭畫着鬼畫符但應該稱做草書的扇子,有小匕首,有盆奇怪的草,還有一些書籍整齊地放着,雖然看起來的確像是柳長月的房間,但也明顯顯得少了人氣。

一絲不苟一塵不染的感覺,讓他覺得就像柳長月之前一樣,很荒涼。

原來柳長月就是一直住在這樣的地方?

連陽光也無法照進來的地底如果沒點油燈就是一片漆黑,這樣的地底下如何住人,柳長月和他一堆下屬性格都有些奇奇怪怪的了。

小闕正想着,卻讓蘇笛一把往裏頭拉。

蘇笛要讓小闕坐到床上,小闕卻狠狠皺了一下眉,無奈之下蘇笛只好把小闕帶往旁邊的卧榻,那是柳長月品茗吃糕點時最喜歡的位置。

小闕愣愣地被推坐在榻上,他一雙眼睛顯得茫然,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麼,但又有些不明白。

小闕看着蘇笛,問道:「剛剛那個叫青青的人是誰?」

蘇笛咽了一口唾沫,深吸了幾口氣,左想右想覺得這應該不能隱瞞,才說道:「是主上的男寵。」

小闕疑惑道:「男寵是什麼?」

蘇笛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接着還是想了想,道:「男寵就字面上來說,就是寵物一般的男子吧……那個人就是主上養著好玩的,你別在意這些東西。」

「養著好玩?人可以養著拿來玩嗎?」小闕突然想起自己。「柳大哥是不是也因為覺得我好玩,所以才和我在一起的?」

蘇笛沒想到自己的解釋會被小闕誤解成那樣,連忙搖手道:「不不不,你和其他人不一樣,你是主上心尖上的人,他們只是主上遇上你之前,無聊或煩心時叫來侍寢的公子。」

「侍寢?是一起睡覺嗎?還有其他人?所以說柳大哥有很多像這樣的人在他身邊侍寢羅?」小闕道。

蘇笛往自己的額頭上拍了一掌,恨不得當場把自己拍死。為什麼他明明覺得自己解釋得挺好,但眼前的人總是會聽見其他附屬的辭彙。

小闕其實覺得自己猜對了,像柳長月那樣的性子,方開始也是主動來招他的。

後來不知怎麼地自己在沒發現前就喜歡上了這個人,原來竟是他之前就曾經這樣招過其他人的嗎?所以對誰都可以手到擒來,而後讓別人甘心為他付出生死與感情。

一想到這個,小闕就整個泄了氣。

原來啊——原來——

沒多久,柳長月推開門進來。他往裏頭走去,看見小闕垂頭喪氣地,而蘇笛也是垂頭喪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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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蕩江湖之任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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