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如果可以,桑琥珀真的很想無所不用其極的,推掉這次帶團到德國的機會。

可是,大家的工作都是經過協調、分配的,她不能因為個人的「好惡」而造成別人的困擾,所以,縱使心中千百個不願意,此時此刻,她還是坐在德國的某家飯店餐廳里……

即使,她知道同事們都會很樂意幫她的忙。

帶團之於她,不單單是一份工作,而是一種樂趣。

雖然是同樣的國家、城市,但和不同的人同游,就會擦出不一樣的火花。

她的血液里大概潛藏著流浪因子,否則怎麼那麼熱愛旅行。

桑琥珀作夢也沒想到,自己會有想推辭的一天。

她撐著下顎,一手持湯匙翻攪著盤中的食物,輕吐一口氣。

「怎麼?心情不好?」

一張帶笑的放大俊顏陡然出現,炫目的教人無法逼視。

是了!造成她欲振乏力的罪魁禍首就是他了--

她終於知道,他確實是揚名國際、人稱「冥皇」的皇宇集團總裁--解皇。

同事為了證明這項事實,還特地挖出珍藏的商業雜誌,將專訪里絕無僅有的照片給她看。

斗大的標題、清晰的照片,在在說明他不凡的身分。

也是這點令她覺得詭異。

堂堂運輸集團大老闆,只要他願意,隨時有專機載著他環遊全世界。卻放著自家的飛機不搭,偏偏報名參加自個兒的競爭對手「厲風集團」,旗下旅行社的旅遊團。

她不曉得為什麼他非得這麼……陰魂不散。

而且,還毫不避諱的指名非她帶團不可,害她被同事追著問他們兩人的關係。

事實上,他們根本一點關係都沒有,任憑她說破了喉嚨,就是沒有人相信。

她沒讓同事們知道,她和「厲風集團」亞洲區總裁是男女朋友。

一旦被知道,同事們必定會對她另眼相待吧!

她不喜歡那種疏離的感覺,因此她始終三緘其口。

她努力將他當作隱形人,把餐盤向旁邊移動,也離開他的視線。

「啊--皇,原來你跑來這了。」

突然,冒出好幾位打扮人時、青春洋溢的女孩將解皇團團包圍,形成一幅眾星拱月的景觀。

解皇沖著她們露齒一笑,惹來女孩們一陣尖叫。

「我們一起去附近逛逛嘛!」

年輕、時髦的女孩一吃完晚餐,立刻對解皇展開邀約。

高大俊朗的他一現身,立即成為女團員們注目的焦點。

在他身邊的其他男性團員,根本就像酷斯拉一樣,庸俗、粗魯。

加上他顯赫、尊貴的身分,更讓女性同胞趨之若?。

她們都在想,平常只能透過報章雜誌窺知一二的大人物,如今居然近在咫尺,說什麼,也要好好把握躍上枝頭當鳳凰的大好機會。

解皇沒有拒絕,也沒有動身的意思,卻爽朗的和她們聊著天。

每一字、每一句傳進桑琥珀耳中,都成了噁心肉麻的打情罵俏。

她胃口盡失,一口氣喝光飲料后,便悻悻然離開。

解皇望著她倉促離去的倩影,不禁揚唇輕笑。

「皇,你都只主動找Sunny聊天,不公平。」

Sunny是桑琥珀的英文名,和她開朗的個性相當符合。

「有嗎?」他似笑非笑,敷衍回應。

女孩們為他的笑容痴迷,像一群聒噪的麻雀吱喳個沒完,說話的分貝一個比一個還高,她們還不忘搔首弄姿,企圖引起冥皇的青睞。

可是男主角卻一點也不感興趣,解皇禮貌性的朝她們頷首后離開。

女孩們的眼中有掩不住的失望,可是並不會因碰壁一、兩次就裹足不前。

這是現在女孩和以前不同的地方-勇於追求所愛。

****

桑琥珀獨自坐在飯店頂樓的酒吧,點了一杯色彩艷麗的調酒,享受著異國的音樂與熱鬧喧騰的氣氛。

每當到一個國家,她必定會到當地的酒吧體會當地文化,甚至找個會說英文的當地居民暢聊。

但今晚,她沒有心情。

靜靜的坐在角落的位子,不想被打擾。

她綳著臉生悶氣--一股無處發泄的鬱悶纏繞著心頭,壓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無緣無故的,她在意那個自以為是的臭男人做什麼!

不!她只是覺得他太猖狂、太不檢點,自己只是為那些年輕的女團員擔心……

吼!關她什麼事呀!

桑琥珀越想越煩躁,一口氣將酒飲盡。

清麗的東方臉孔、纖細的身材,桑琥珀在外國人眼中像個精緻的東方娃娃,他們紛紛趨前搭訕。

她的英、日文都說得很流暢,但德文可就一竅不通了。

桑琥珀像鴨子聽雷,只好向對方報以微笑。

可是,搭訕者依舊說了一堆話,臉部表情相當生動誇張。

「他稱讚你很美麗,想請你暍一杯。」

驀地,熟悉、標準的中文在身後響起,桑琥珀頓時一陣感動,但在知道來者何人時,立刻蹙起眉。

解皇和金髮碧眼的男子輕聲交談幾句,只見搭訕者迅速離開。

「你跟他說了什麼?」桑琥珀雖沒看清那位德國人的表情,但直覺他肯定沒說什麼好話。

他坐在她身邊,向酒保點了杯白蘭地。

「想知道?」他轉頭看著她問。

桑琥珀點點頭。

「陪我喝一杯就告訴你。」他提出交換條件。

她蹙起秀眉,別過頭不予以理會。

「給她一杯瑪格麗特。」

他依然故我,不在乎她無聲的拒絕。

酒保身手俐落的把酒調好,擺在她面前,還不忘討好的朝她微笑。

「瑪格麗特。」

解皇有意無意的在她耳畔,喚著「屬於」她的名字。

輕柔低啞的音波穿入桑琥珀耳膜,竟奇異地惹得她雞皮疙瘩一一豎起來。

察覺到她對那四個字敏感地愣了下,他更變本加厲。

「真的不想知道,我跟那位德國佬說了什麼?」

人的好奇心,是會殺死一隻貓的。

「我為什麼要知道?」

說她不想知道是騙人的,但她就是不願在他面前承認。

「因為跟你有關係……」他凝視著她微紅的姣美側臉,打住話。

桑琥珀的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得好急。

「解先生,我一點都不想知道你跟他說了些什麼。」

即使好奇心氾濫,她仍然死鴨子嘴硬。

「可是我想告訴你。」他笑得好賊,存心跟她卯上。

她擰著眉,一臉不耐煩,可心裡卻渴望知道答案。

「我告訴他--」解皇幾乎是貼著她的耳朵說話。「你是我的女人,要他別動歪腦筋。」

沒有口吃、沒有結巴,說這種話對解皇而言,雖是第一次,卻自然的像是練習過千萬遍。

桑琥珀雙頰乍紅,心,跳得更猛烈了。

「他似乎很生氣,搞不好會帶一群人來找我算帳。」

他的聲音倏地轉為低沉,唇邊的笑紋也斂去。

看起來不像在開玩笑。

說時遲、那時快,剛剛前來搭訕她的德國佬,果真去而復返,身後還跟了好幾個彪形大漢。

看得出來者不善。

桑琥珀一顆心提了上來,她從沒遇過這種事,有些慌張。

解皇啜了口白蘭地,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和她形成強烈對比。

德國佬粗肥的手重重地搭住他的肩,接著是一串不雅的德文。

解皇不怒反笑,顯然不將他放在眼裡。

德國佬被他泰然的態度惹毛了,吆喝同伴一涌而上。

「啊--」

女人在這種時候,大多只能尖叫,桑琥珀也不例外。

她高分貝的音量,震得他眉心緊蹙,他還得負責安撫她的情緒。

「放心,這幾個我還應付得來……」

話都還沒說完,幾個大拳頭便迎面朝他而至。

他拉著呆若木雞的桑琥珀閃躲,將她護在身後。

酒吧的客人見狀,紛紛走避,以免遭受波及。

外國人天生高壯的身材本就佔了上風,何況還是以多對一,怎麼看,解皇都沒有勝算。

可是,他從大學開始便學習自由搏擊,甚至還聘了國外職業選手當指導教練,至今持續不斷。

他就偏愛這種野蠻、血性的運動。

「如果我贏了,你要給我什麼獎賞?」

解皇在擊倒一個人後,嚷聲問著像小雞一樣跟在他身後的桑琥珀。

如果我贏了,你要給我什麼獎賞?

好熟悉的一句話……她似乎曾經在哪聽過……

又是這種熟悉卻又遙遠的感覺!她咬著唇,努力回想。

「嘿!」一位大漢乘其不備地,將失神的桑琥珀一把拉進懷裡。

解皇為了搶救她,吃了一記重拳,他嘗到了口腔內咸腥的味道。

卻也因此,激起他更高昂的鬥志。

他闇黑的眸子進射出銳利光芒,此刻的他宛若一頭黑豹,盛氣凌人。

大漢們被他不凡的氣勢駭住,靜止不動。

「上啊!打倒這個不中用的東方弱雞。」

這已無關乎個人勝敗,而是身為東方人、中國人的一份尊嚴。

而他,今晚就要為被西方人看扁幾千年的東方人,討回一點公道。

他的每一次出手,都是傾盡全力,且拳拳擊中對方要害。

雖然也挨了不少打,但對習慣自由搏擊的解皇而言,被揍幾下只是小Case。

他每一次挨揍,桑琥珀就掩嘴輕呼,彷彿痛的人是她。

那種心悸的感覺,在看到他臉上的紅腫后更加深刻。

為什麼?

桑琥珀不只一次問自己。

他總是勾起她若有似無的模糊影像,但儘管她如何回想,就是搜尋不到任何有關他的記憶。

到底,他跟她的過去有什麼關係?

她得抽個空,去問問她的主治醫師才行。

「小心--」

解皇將她護在胸前,一轉身,化解掉她可能破相的危機。玻璃碎裂的聲音隨後響起。

忍著背後的疼痛,他抱著她輕斥:「別老是站著發獃……」

死外國人還真是耐打!解皇齜牙咧嘴的想著。

這場仗他非贏不可。否則傳出去,準會被那幾個損友取笑,他「冥皇」豈不蒙上一個污點?

「你欠我兩次。」

他將她推進吧台內,正要全力大反攻時,接獲通報的警察也同時趕至現場。

「先生,不好意思,請你也跟我們到警察局做筆錄。」

一名員警照慣例的帶回所有肇事者,縱使他覺得眼前這個東方男子很面熟……

解皇瞥了他一眼,冷冷的說:「我沒空。」

未經過他同意,休想限制他的自由。

他的回答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可是……」

「我說沒空,聽不懂嗎?」他口氣不佳的吼著。

沒有人敢輕舉妄動。

解皇拉著一臉倉皇的桑琥珀,臨走前,還不忘對酒保說:「所有損失和今晚各位的費用,算我的。」

他留下一張名片后,昂然離開。

「皇宇集團……」酒保喃喃念著。

「我想起來了,他是『冥皇』!」

真是不得了。他們居然有幸親眼目睹,商場貴公子之一的冥皇。

「你們慘了,惹上不得了的大人物……」

警察押著那幾名鼻青臉腫的傢伙,不敢想像他們的下場將會是如何凄慘。

****

一進入秋冬,歐洲傍晚的天空黑得非常快,才晚上八點多,所有商店都已經關門休息,連行人也寥寥無幾,更別說像台灣一樣,有無孔不入的「小黃」可以搭。

幸好酒吧距離飯店並不遠,不過步行也得花上幾分鐘。

解皇隱忍著背部的疼痛,牽著桑琥珀的手一路走回去。

他送她回房后,轉身打算離開。

他雖然有著精壯的好身材,可畢竟也是血肉之軀,有些玻璃碎片嵌在他背部的皮膚里,得趕快處理才行。

「等等……」桑琥珀驚恐的叫住他。

她發現他的背滲出血,染紅了衣服。「你受傷了!」

「是啊!拜你所賜。」解皇微微扯動嘴角,還有心情開玩笑。

「對不起。」她綳著俏臉,滿心愧疚。

「你這樣好醜。」他壞心的取笑她。

「我這裡有葯。」桑琥珀的大眼蓄著淚水。

「不用了。」他斷然拒絕。

玻璃碎片得一片片挑出來,他懷疑她辦不到。

屆時她把他的傷勢搞得更嚴重,那倒楣的是他。「這麼緊張?」

「不處理會發炎的!」她好焦急,他就不能正經點嗎?

「看來,你很在乎我?!」解皇解讀她的緊張。「那我委屈一點,讓你以身相許奸了。」

「你……」桑琥珀氣他的不正經,卻又不爭氣的臉紅了。

「明天見。」他在她唇上落下一吻,為她關上房門,逕自離開。

桑琥珀怔愣在原地,良久回不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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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皇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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