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她抱膝坐著,長發履面,不斷地嗚咽哭泣,任由自己宣洩所有的不安與傷痛。為什麼她一個家人也沒有?為什麼她會失去記憶?

「天啊。天啊。小樵你是怎麼了?」自己開門進來的申暖玉驚訝叫道。

她按門鈴沒反應,幸好殷牧城有給她備份鑰匙,在門外聽到微弱的哭泣聲便連來瞧瞧。

「發生了什麼事?你在哭什麼?」難道她最害怕的事情發生了?姜采樵突然恢復記憶,發現這一切全是……

「哇啊——」姜采樵卻像瞧見親人似的抱住她猛哭,「暖玉姊——我好不安……我好害怕……你說牧城是不是在欺騙我的感侍?他會不會一直在騙我?」

「怎麼會呢?」申暖玉卻是汗流淡背,暗自掩飾不安。「小樵,你為什麼突然哭成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姜采樵哭得直喘氣,「早上……牧城的母親和孫逸玲來找我……孫逸玲還來兩次……說牧城是豪門的少爺……叫我不要死巴住他不放……可是我什麼都不知道啊……我一直以為他是平凡的上班族……」

申暖玉心清悄鬆了一口氣,至少不是最壞的狀況,但另一股莫名的憤怒湧上她的心頭,豪門貴婦就可以說話不算話嗎?不是說好了至少給牧城一年的自由?!

「你先不要哭,等一下,我叫牧城自己跟你解釋。」申暖玉立即用手機狂Call殷牧城,等他一接起劈頭就罵道:「你們姓殷的是怎麼回事?把承諾當成放屁……我沒頭沒尾?喂,殷牧城,你現在馬上回來看看采樵哭得有多凄慘,兩隻眼睛都腫起來了……還用問,當然是你那邊的母親和一位叫孫逸玲的女人……起上門欺負小樵,把你的底全報了,還反過來誣賴小樵是灰姑娘死巴住王子不放,要她離開你啊!」她自行照常理推斷,居然說中了七、八成。

通話結束,申暖玉轉頭對淚人兒道:「牧城說他等一下就回來。」

姜采樵的淚溫熱、無助地掛在兩頰,但已不再哭了。

「暖玉姐你好強喔!」她是聽呆了。

「那當然。姜幕上的柔弱女、清純女神全是面具、包裝,不強一點怎麼可能在演藝圈綻放光髻?早就屍體無存了。」申暖玉快人快語,也只有在不會出賣她的人面前敢說真心話。

姜采樵心裡真是百味雜陳,而且湧起陣陣愁霧。

他沒有資格談戀愛嗎?

為什麼不能讓他好好談個戀愛,偏偏要搞破壞?

殷牧城直闖總裁室,身為總裁特助的殷尚武朝他點個頭,自行退出去,將空間留給他們。

殷皓雲微眯雙眼,「看你毛毛躁躁的,尚武比你沉穩多了。」

一股寒氣直衝腦門,殷牧城傾身怒視,「等尚武也墜入情網,卻活生生要被父母拆散,你再看看他會不會抓狂?」

「你究競想說什麼?」

「我、身為你的兒子,不能自由談戀愛嗎?為什麼不能成全我好好的愛一場?為什麼表面上答應要給我一年的自由,卻又暗中搞破壞?」

「我一向說話算話!」殷皓雲不高興被質問。

「可媽卻帶著孫逸玲去找我女朋友的麻煩,而小樵她根本……根本不知道我是殷總裁的兒子。她不知道,她也不可能知道。」

「為什麼你敢如此篤定?如今有心機的女孩子比比皆是,也曾有交際花一臉清純的說不知道我是誰,想吸引我的注意才,我也順著她的劇本……」

「不可能。」殷牧城自嘲一笑。「因為劇本是我寫的,導演也是我。」

「什麼?」

「爸如果答應不告訴媽,我可以告訴你實話。」

「好,你說。」

「我的女朋友姜采樵,五個月前才被我從醫院裡接出來,她失去了記憶,根本不知道我是誰,什麼阿貓阿狗、甲乙丙丁,她統統不認識。」

殷皓雲儘管見多識廣,也呆愣了一下。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我只是希望有一個女孩子真心愛我,而不是為了我的身分。」

「那為什麼是她?」

「我注意她很久了,不斷地被她吸引,想盡辦法在她可能出現的地方現身,即使只是遠遠地看著她,不能與她面對面交談,我也控制不了想見她的慾望,我以為……這輩子沒機會得到她,只能在一旁看著她,設想到上帝聽見我的禱告,在我乾涸如沙摸的心靈里植下玫瑰的種子,開出愛情之花。」

殷牧城說到後來,眼裡跟著燃起一層生動耀眼的光彩,殷皓雲卻是扭著嘴角苦笑了一下,心裡的警鐘大響。

愛情是一道磨人心的人生習題,多少人因為過於執著而被傷得體無完膚。殷皓雲也曾年輕過,再清楚不過了,尤其兒子的表情揉合了深情與痛苦,這真的不太妙,表示他陷入執著的迷宮,有可能出不來。

殷皓雲的接班人,豈可兒女情長?

他若有所思的蹙起眉峰,「你跟你媽一向感情很好,我從來沒有看過她對誰像對你一樣源源不斷的付出,甚至對我都沒這麼好,為何不能坦白對你媽講?」

殷牧城沉吟了好一會兒,才慢條斯理道:「因為媽對我太好、期望太高,我沒辦法在她面前坦白我是個不完美的兒子,我不想讓她失望。」

「總算你還沒失去理性,牧城。只有你媽始終支持你,把你當親生兒子看待,你才是我「理所當然習的接斑人,因為你媽是屍鼎城日的第二大股東,這其中的利害關係,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我知道,但你們答應給我一年的時間。」

「一定是那個女孩有問題!」

「小樵沒有問題,是媽搞錯了……」

「那就是你的問題了。」殷皓雲沒有多餘的同情心同情這種小隆小愛,忍耐而沉著的說:「在你媽還沒有對你下最後通碟之前,你自己先處理掉這段不可能有結果的戀情,才是聰明之舉,對那個女孩而言也能將傷害降至最低。」

「爸!」

「愛」清很偉大,但只有對女人才偉大,我們男人要把愛情當成一種調味品……種投資。牧城,把你的愛情投資在最有利的婚姻上,這是我的忠告。」

「像你跟媽這樣?」

「沒錯。」

「沒錯?是啊,你滿足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要女人隨對有新鮮貨。但是媽呢?媽如果有從你身上得到全部的愛情,就不會一心一意想掌控我,因為她掌控不了你,我便成了她的救贖!」

「但你也因此得到了一切,不是嗎?你可是既得利益者,埋怨什麼?」

「不錯,不錯……個你搞外遇生下來的私生子能夠享受到這種待遇,的確該知恩田報、叩謝隆恩。如果我是你和媽的愛情結晶,你會對我說這種話嗎?」他自嘲一笑,目光哀戚。

「殷牧城——」

殷牧城已轉身走人,拉開總裁室的門,不想讓自己更失控,心中責罵自己的愚蠢,居然對父親「真情告白」,活該自取其辱。

殷皓雲這輩子用情的態度,是對「愛情」的褻瀆!

殷牧城站在門口深呼吸一下,不顧秘書小姐的側目,轉身走進隔壁的總裁特助辦公室。

「在忙嗎?」清澈炯然的眼睛已無一絲激動。

「有事?」殷尚武抬頭,清銳的眸光似冰。

即使是親兄弟,不曾在一起生活過一天,念的學校也不同,幾手沒什麼交集的兩個男人,談「兄弟情深」就太假了,就事論事還實在些。

「已經決定好要去哪家公司一展身手?」殷牧城也曾在這間辦公室坐了兩年,算是實習生涯,弟弟也不會例外,接下來便會外派到旗下的某間公司。

「還沒決定。」

「等決定好了,告訴我一聲,我送你一樣禮物。」

「說說看,我不一定需要。」冷淡的回話如一桶冰水,足以澆雞熱情。

殷牧城卻不意外,淡淡笑著。

「真的是超級不可愛的弟弟。」

「如果你需要可愛的弟弟,請至隔壁請求父親繼續努才。」真誠建議。

「好冷的笑話。」殷牧城沒時間講太多廢話,他還要趕回家。「尚武,等外派的指令下來,你會需要一位秘書,我推薦汪寧給你。」

「她有什麼問題?」

「當一位稱職的秘書,她沒有問題。」

「說一個理由,說服我。」那為什麼不要?

好聰睿的男人!真難搞。

「汪寧是某個女人安排的眼線。」殷牧城似嘲非嘲。

意思是汪寧很容易被收買,但又不便直接FIRE,否則對方會察覺他知道了,只能巧妙的將她調職。

殷尚武沉默半晌。「太子,我衷心同情你。」

「謝了。我不介意你嚴厲、冷酷的磨練她。」

「那就不勞你費心,在我面前搞小動作是自找苦吃。」

「我先走了。」

殷尚武自然不送,繼續辦公。

即使所有的人都認為他嫉妒殷牧城的地位,連母親也曾憤憤不平的計較為何長子叫「牧城」,擺明了是「鼎城」的未來主人嘛,這不公平!

殷尚武卻覺得公手極了,他一點也不想當殷牧城,有一位完美的母親邱映雪,他感到毛骨諫然。

姜采樵抱膝坐在沙發上,據說這是一種防備姿勢!殷牧城直接坐在茶几上,與她面對面攻防。

「你一直都在騙我嗎?」

「我沒有一直騙你,那要如何生活?」

「我不跟你玩文字遊戲,但我討厭被當成傻瓜,還是居心巨側的傻瓜。我為什麼要承受你母親和孫逸玲的羞辱?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小樵,我的身份來歷很重要嗎?」

「對我不重要,但你身邊的人很在手。」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殷牧城暗暗鬆了一口氣,大掌很自然地捧起她的小臉,親昵地用拇指按壓她眼窩下哭泣的浮種。「對不起,小樵,讓你受委屈了。暖玉說你哭得好慘,我聽了好心疼,怒髮衝冠的先去找我爸吵了一頓,希望長輩別再干涉我的愛情。」

「牧城。」姜采樵紅了眼眶。

在愛情的世界里,只要男人願意哄哄女人,給女人愛的溫暖,女人是什麼都願意原諒的,只要愛仍在。

「我真的不想騙你,隱瞞我的家世,只是——」他嘆了一口氣,無奈必須想辦法圓謊。「我們剛認識時,你一直表現出對有錢公子哥兒的厭惡,似手曾被欺騙過……直叨念著有錢的男人都不是好東西,我那麼渴望追求你,當你問起我的職業時,便說是平凡的上班族,住在小小的舊公寓里……」

姜采樵神思飄忽……時無法判斷他說的是真是假,「你真的沒有騙我?」

「我騙你做什麼呢?」他失笑。

「也對,我也想不出你有騙我的理由。」

「采樵,我喜歡跟你這樣子生活,真的。」

「我相信你。」

生活的態度是一種感受,騙不了人,他會每晚回家抱著她睡覺,喜歡跟她一起洗鴛鴦澡,有什麼好吃、好玩的一定有她一份,他在手她的心情,關心她的生活起居,如果這不是愛,又算什麼呢?

「牧城,我愛你。」她重新投入他的懷抱。

「小樵,我的愛,我不想失去你,真的不想。」殷牧城揮不去內心不安的陰影,將她擁得更緊。

「不會啦,你母親再凶也嚇不跑我,除非你要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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