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她看著看著,幾乎要哭了。

她兩隻手激動的抱著那棵樹,胡亂說道:「謝謝老天、謝謝佛祖、謝謝上帝,還有謝謝黑熊大哥。」要不是被那頭黑熊追到這裡,她也發現不了這棵樹。

驚喜過後,文詠菁找來了一塊尖銳的石頭,割下一塊樹皮帶走,腳步輕盈的往山下跑去。

看見鳳兒走進寢房,左之鎮極力撐起身子問:「人可找到了?」

鳳兒搖搖頭,見他面露憂色,連忙安慰道:「三爺別擔心,奴婢已把莊子里所有人都派出去找了。」

她心裡也記掛著夫人的安危,這會兒都酉時了,還不見夫人回來,真真把她急死了。

左之鎮又躺回床榻上,有些失神的道:「她會不會是……走了?」

他想起那日她鼓勵他的那些話,那時她臉上的笑容是那樣的真誠,雖然這幾日在喝了她開的葯后,他的病情並未好轉,心裡也不曾生過怨言,畢竟她已儘力。

她想了想答道:「夫人離開時什麼都沒帶,應當不會不告而別。」

「那她……會不會是出了什麼事?」想到她可能發生了什麼意外,他心口頓時一緊。

她原以為夫人是因為治不好三爺,心情煩悶,才想出去走走,不想她竟到現下都還未回來,她也很擔心夫人是不是遭逢了什麼意外,三爺病重,夫人若再出事,她真不知以後日子要怎麼辦才好。

但這樣的話可不能老實跟一二爺說,鳳兒只好道:「奴婢猜想夫人莫不是回娘家了,要是明天一早若夫人還不回來,奴婢就讓秀雅回去問問。」

左之鎮點點頭,如今也只能這樣了。「對了,秀雅她們可有說夫人今兒個為何要獨自出門?」

「奴婢問過秀雅她們,她們說夫人沒交代,只說要出去走走。奴婢再出去看看。」說完,她便又走出寢房。

左之鎮咬著牙,右手握拳用力捶著床板,他真恨透了此刻什麼事都做不了的自己,只能窩囊的躺在床上干著急。

他情願她是厭棄了他這個病殃子的丈夫,偷偷離開,也不願她遇到什麼意外。

「只要你好好的,去哪兒都沒關係,不回來也無妨。」他低喃道。

擔憂著她的安危,左之鎮在床榻上躺不住,吃力的撐著身子坐起來,他想下床,但兩腳一踏到地上,關節處便傳來一股刺痛,整個人直接摔倒在地。

他撐著床緣想爬起來,卻虛弱得站都站不起來。

他恨死了這具無用的身子,憎恨的拿頭撞擊著床緣。

「這麼沒用你還活著做什麼,不如死了乾淨!」

一下又一下的撞擊悶響,代表了他的絕望與痛楚,磕得都頭破血流,仍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這時有人推門而入,看見這情景,驚呼道:「你在做什麼3」

然而他卻恍若未聞,繼續撞著。

來人將他的身子拖開,焦急的阻止道:「你瘋了嗎?別再撞了!」

左之鎮怔忡的抬起眼,楞楞的望向來人,下一瞬,他回過神來,怒斥道:「你究竟上哪兒去了,怎麼到現在才回來?你知不知道所有人都在找你?」他頭上流著血,又面帶怒容,神色看起來有些猙獰。

「我上山找金雞納樹了。」提到這件事,文詠菁滿臉喜悅,將帶回來的樹皮現給他看。「你看,我找到樹了,這就是它的樹皮,你的病有救了!」

他直楞楞的瞪著她手中的樹皮,張著嘴想說什麼,但還未發出聲音,便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她嚇了一跳,急呼,「左之鎮、左之鎮,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金雞納樹,你可別在這時候死啊……」

寢房裡的氣氛很凝重。

文詠菁安靜的杵在一旁,默默承受朝她投射而來的指責眼神。

鳳兒見了連忙出聲緩頰,「夫人將樹皮磨成粉熬成藥汁,見三爺仍不省人事,喂不進葯,一時情急才會掰開三爺的嘴,強行將葯汁灌進去,沒想到會害三爺嗆到了。」

三爺嗆到后不久便醒了過來,可能是嗆得難受,因此也氣壞了,知道是夫人強行灌他喝葯,他雖沒責罵夫人,卻一直用一雙冷眼譴責的瞪視著她。

聞言,文詠菁用力點頭附和,表情很是乖順。

她是護理人員,自然明白是不能在病人昏迷不醒時,用這種方法灌藥,可那時見他頭破血流,臉色死白,整個人倒下去就像沒氣了似的,檢查他的心跳也越來越微弱,替他做了CPR也沒醒,她嚇壞了,著急之下理智全丟光,等了大半夜他還不蘇醒,又遲遲喂不進葯,沒辦法之下才會這麼做。

左之鎮冷眼瞪著她,看見她難得一見的柔順模樣,不知為何,噎在他心口的那股子怒氣慢慢消散了,須臾后,他神色緩了緩道:「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

適才被灌了葯汁,他除了嘴裡,就連鼻子也跑進了些許葯汁,十分不適。

見他不氣了,文詠菁登時揚起笑靨。「喏,既然你醒了,就直接把這藥粉給吃了吧。」她忙不迭拿出先前用金雞納樹樹皮磨成的粉末,遞到他面前。

他瞥了一眼她唇邊的笑意,接過那隻裝了藥粉的小瓷瓶,將裡頭的藥粉倒入嘴裡,鳳兒立刻端來溫水讓他配藥喝下。

服下藥粉后,左之鎮覷向她問:「你這樹皮是在哪找到的?」

「是在西邊那裡的山上。」見他轉醒,文詠菁此刻的心情很輕鬆,便將她是怎麼找到金雞納樹的經過告訴他。「那頭大黑熊一直追我,把我追得都快沒氣了,後來我整個人火大,準備豁出去跟它拚個你死我活時,誰知道它老兄竟然不見了。」

左之鎮目不轉睛的凝視著她,隨著她說到驚險處,一顆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她一邊說,一邊眉飛色舞的比手划腳。「我累得快死了,靠著一棵樹坐了下來,結果你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嗎?就在我喘過氣后,準備下山時,突然間從上頭飄落一串乳白色的小花,嚇,好樣的,那居然就是我找了一下午的金雞納樹,所以我想,那隻黑熊說不定是上天派來引導我找到金雞納樹的使者。」她笑咪咪的下了個結論。

聽她出去了一整天,就是為了替他找葯,過程還如此危險,他突然覺得心口一陣炙燙,瀰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動。

「不管我這病能不能治得好,我都欠了你一個大恩情。」左之鎮動容的道。

文詠菁滿臉笑容,揮著手不在意的道:「現在別說這些啦,先治好你的病才是最重要的。」

她看得出來他很感激她,她並不求他回報什麼,但能得到他這樣感謝的話,還是覺得很受用。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文詠菁瞬間覺得疲憊感蔓延全身,她掩嘴打了個呵欠。「我好累,先回房去睡了。」

「快去吧,好好休息。」他連忙催促道。「鳳兒,你也快去睡吧。」

鳳兒領命先退了出去。

文詠菁仔細端詳了他一會兒,確定他真的沒有什麼問題后,這才放心離開。

一走出他的寢房,抬頭就見天邊隱隱透出微光,她沒想到這麼一折騰,天竟然都快亮了。

她嘴邊掛著笑容,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回到房裡,頭一沾枕,就昏沉沉的睡著了。

左之鎮每天服用金雞納樹皮磨成的粉末,幾天之後,發寒、發熱與頭痛欲裂的情況果真改善了不少。

就連以往為他診治的大夫來看過之後也感到驚奇不已,向文詠菁索要了一小塊樹皮想回去研究。

文詠菁大方的給他,並毫不保留的將金雞納樹所在的地方告訴他,還不忘叮嚀道:「這種樹在山上並不多,只有不到十棵,石大夫若是想去取樹皮,盡量小心割取,不要環狀剝皮,那會讓樹很快就枯死。」

送走了石大夫后,文詠菁來到桌邊坐下。

這時左之鎮已能起身,正坐在桌前慢條斯理的喝著一碗粥。

她已用過早飯,坐在一旁看著他喝粥,一邊忍不住在心裡腹誹,這男人喝粥要不要喝得這麼優雅呀,讓她看了都忍不住自慚形穢。

喝完粥后,左之鎮接過鳳兒遞來的手絹,擦了擦嘴角,抬起眼便迎上她注視的眼神,對她那樣直勾勾的目光,他略感到不自在。「你在看什麼?」

文詠菁故意調侃道:「你是我看過喝粥最優雅的人,就連女人都比不上你。」

「你那張嘴凈會瞎說。」他已習慣她的口沒遮攔,輕斥了聲,臉上並沒有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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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妻發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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