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故人疑（二）

化青本以為林媽媽知道自己無故失蹤了幾日會怎麼罰自己，卻沒料到林媽媽見她時竟是和顏悅色，像是什麼事情都知道一般，並未多問半句話。

江南多文人雅士，些許恩客都是些文士，與這樓里的姑娘彈琴吟詩倒也無萎靡之色。

「媽媽為何不讓她去前廳？」雨杏坐在圓凳上，用幾根細長的指翻弄著葡萄，靈巧的剝了皮又送進嘴裡，一趟動作下來，魅惑卻不輕佻。

「我不是念她年紀輕么，況且前廳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林媽媽自知這雨杏話中含沙射影，對自己有幾分怨恨。眼中看著這調教出來最好的姑娘，卻也不舍用重話壓她。

「年幼？我當年進樓里的時候可是比化青的年紀還小，可是媽媽何嘗憐我年幼，我還不是一來就……」

雨杏有些不忍再言，她初來的時候不僅受了許多毒打，14歲的年紀就讓林媽媽送到了前廳像個貨物一般的讓人賞玩，而且還……

「難道你到現在還怨我不成，你難道願意和別的窯姐一樣？」林媽媽冷哼了一聲，「雨杏，我寵你，你可不要不知好歹。」嚴詞冷語之後有恢復平常神色，兩眼卻緊緊的盯著雨杏。當年那個面相秀氣的小女孩，看上去是被這裡規矩磨得沒了刺，實際上還是拗得很。

「可媽媽偏要帶她這般好，她出去幾日媽媽不管不問，也不讓她進前廳接客。」雨杏起身，雙手在一條嫩黃的帕子見不停的打結。

「吆，這麼說來，雨杏也會妒人了。」林媽媽笑著退下手上的玉鐲子，一把拉過雨杏的手往她的腕上推。

「媽媽我…」雨杏一看林媽媽，驚慌失措，一時語噎。

「我知道你來我這裡不求賞，媽媽以前委屈了你，也是為了漢家天下，你可要能容啊。近幾日街上異族的人多麼？」林媽媽見雨杏慌亂，心中笑她還是有點孩子氣。

「媽媽眼力介的可比我要強多了，自打北方夷人侵我中原，三三兩兩換了裝扮的夷人總還是能看出來的。」雨杏回想這幾日卻見過幾人高頭大馬，面相兇狠，其中一男子竟耳上帶了耳環……

「你近兩年本事越的大了，媽媽卻不一定有你准了。」

「沒，只是趕巧了而已。媽媽的閱歷只怕比我不知多了多少。」

林媽媽送雨杏出門，心中還道這丫頭雖適才傲人，卻還知進退。想那年她往前廳上一坐，就不知已經讓多少人驚訝了，如今步步生蓮，身姿曼妙，有弱柳扶風之姿卻徒添了一份傲骨，一般的男子何能進她的眼，以遠非當年那個生澀的丫頭。現在想來若非當年她生澀稚嫩，一雙清凌凌的目，如何也不會逃過那金將尖銳的眼睛，用一處身，滅了金人十萬的軍。

遠處化青正在掃院子，一襲粗布裙，上身袖口收緊，下群過膝，里襯一條灰色長褲。舞動著大掃帚，一下下的倒是認真。

林媽媽站在遠處瞧，不由的樂，這樣打扮下來，就算是嫦娥下凡也是村姑一個。相較之下，她倒是比雨杏有運氣的多，只是多年來少爺心中總有一人佔了地方，現在卻托她照顧好不了解的女子。

化青忙碌一陣，伸手把早上石榴梳的髻給弄散了，連忙放下笤帚去綰。她無心之舉，如何去注意一旁驚訝不已的林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