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瑞雪山莊

今夜,月正圓。

月光照亮了擎天教總部瑞雪山莊內正在交鋒的兩人。

一個是握劍咆哮的新娘,她的嫁衣早在打鬥中破裂得不堪入目,全身上下都是刺目的傷痕。

另一個人,眉目如畫,秀氣又高雅,穿身新郎的紅袍,烏黑的長發飛散開來,臉上笑靨淺淺的,一派悠然。

「黎映雪,我就算死,也不會嫁給你!」美貌的新娘歇斯底里地吼道,一張絕色的容顏因仇恨而扭曲。

她充滿抗拒的聲響,回蕩在夜空中。

這個本應喜氣洋洋的地方,已經見不到賓客的蹤影,唯有血色瀰漫,遍地死屍,和死都不願意成親的新娘,以及——

逼婚的新郎。

「傻姑娘,我若不想你死,即使閻王親自來要人,你也只能待在我身旁。」身影如鬼魅一般飄到新娘身旁,黎映雪身上的紅袍與滿地的血腥十分相似。

他不費吹灰之力就揮開了新娘手中的劍,低聲笑了笑,不顧新娘的抗拒,咬了她柔嫩的耳垂一口。

「你只能聽我的……」他忽然心血來潮,略微用力地咬破了新娘的耳朵。

「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新娘吃痛的流下眼淚,悲傷的目光流連在滿地的屍首上,那一個個死狀凄慘的人,都是她的親友。

她不喜歡黎映雪,甚至是厭惡他,然而只因他勢大權大,對她一見鍾情就不顧王法,強搶她為妻。

今夜,她的家人拚死前來搭救,結果無一生還,慘痛的代價令她絕望的咬舌自盡,寧死不屈!

黎映雪在她耳邊輕輕笑着,等她咬破了舌,嘗到了痛楚的滋味,他才不疾不徐的捏住她的下巴,卸開她的口部關節,讓她雙唇錯位而閉不上嘴。

「流了這麼多血,真叫人心疼……」扳過新娘的臉,他愉快的欣賞着她狼狽的模樣和憤怒的表情。

他縱橫花叢多年,從沒對任何女人動過情,曾以為全天下的女人對他而言都沒有區別,沒想到一次意外的邂逅讓他發現了懷中的女人,並深深為她所吸引。

他看上了她的高潔勇敢與固執,她越是反抗他的掠奪,他越要征服她!

「認命吧,若悠,你這輩子都逃不出我手掌心。」

他語氣輕柔的喚著新娘的名字,那輕柔的語調讓伏伺在暗處窺探的馮夕照蹙起眉頭。

她很意外,居然有人能令黎映雪如此着迷。隱藏在暗處的馮夕照探出身子,觀察正在逗弄新娘的男人,她的眉頭一直緊皺着,嘴角卻揚起古怪的笑。

馮夕照記得在她和黎映雪相處的日子裏,他從來沒有叫過她的名,恐怕他連她叫什麼都沒放在心上吧?

這麼想着,馮夕照心裏有些不好受……她的眉頭緩緩鬆開,默默問自己,怎麼辦呢?

既然她心裏不舒服,是不是應該拿他——害她不舒服的男人──來出氣呢?

她別無選擇。

「想不到黎教主也是個痴心人!」拍手鼓掌的聲音,奇怪的調侃語氣,突兀的響起。

黎映雪眼波流轉,循聲望去。「原來還有活人在?」

「怎麼,這裏的人都死光了?」一道窈窕的身影從角落的高牆上躍下,落在明媚的月光中。

黎映雪和他懷中絕望的新娘不禁一愣,誰也料不到此時此刻,竟會出現一個妖艷出奇的女子。

她化著濃妝,笑靨嬌媚,渾身帶着誘人墮落的風塵味,好像一隻修行百年的狐狸精,專門來魅惑世人。

這個女人,新娘並不認識,她不是來拯救自己的……新娘閉上眼睛,最後一絲希望也滅絕了。

「地上躺的那麼多人,不見得全死了吧?」馮夕照四下環顧,一臉天真無邪的問道:「會不會有人活着卻在裝死啊?黎教主,你要不要一個個把脈檢查檢查?」

黎映雪放開懷裏的新娘,讓尹若悠癱坐到地上。

他上下打量著馮夕照,文質彬彬的模樣猶如一位優雅的書生,單看外表誰也想像不到他的手段有多麼狠毒。

「姑娘是賓客?」

他果然不認得她了。馮夕照甜甜一笑,答非所問的道:「來參加喜宴的賓客好像全跑了。」

黎映雪回她一笑,秀麗如畫的容顏陰柔了幾許,全身上下也散發着不遜色於馮夕照的妖魅之氣。

「這麼說來,姑娘夜訪瑞雪山莊有何貴幹?」

她睜大了純真無垢的眸子,故作天真的問:「帶黎教主回家幹些孩童不宜之事,可以嗎?」

「哦?」黎映雪一雙鳳眼閃過奇異的光芒。

馮夕照走到他身前,熱情的問:「黎教主是自己跟我走,還是要讓我帶你離開呢?」

「今天可是我的大喜之日,不是上門去做客的好時候,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姑娘,我沒這閑工夫陪你玩。」他語氣淡漠,一身紅袍無風自動,整個人顯得危險而鬼魅。

「別回絕得那麼乾脆嘛!人家對教主大人愛慕已久,您就給個機會讓我親近親近您,在您……」馮夕照低頭,看了看倒地不起的尹若悠,又繼續調戲黎映雪,「在您成親之前。」

黎映雪有些驚訝,打他出江湖以來,怕他恨他的人數多不勝數,卻是頭一回有人上門向他示愛。

「看來姑娘真不是為了搶新娘子來的……」他原以為這個妖艷的女人也是尹若悠那一家的幫手。

「同為女人,我搶她有什麼用?她有的,難道我沒有嗎?」馮夕照笑咪咪的指著黎映雪,「我需要的,是黎教主你這樣可口的男人。」

「呵……」不知羞恥的女人很少見,今晚就被他碰到一個。

「哈哈!」馮夕照笑得比他大聲比他響亮。

黎映雪略一沉吟,遺憾道:「姑娘似乎不好打發呀。」

「怎麼會呢?我很容易滿足的。」馮夕照舉起手,揮舞了兩下,「黎教主再拖延下去,援兵就快到了。你們過來,趕快替我收拾他!」

在她的高聲呼喊之下,高牆外又有幾道身影陸續的翻了進來。

黎映雪覺得有趣,只見一群蒙面黑衣人,手提兵器趕到馮夕照身旁,虎視眈眈的看着他。

「姑娘打算強行擄人?」

「聽說你經常做這種事。」馮夕照又看了倒地的尹若悠一眼,然後裝得很是賢慧的說:「為了能更深入了解教主你的內心,我只好先從學習你的嗜好下手,你不介意吧?」

黎映雪無視包圍他的黑衣人,目光停在陌生而風情萬種的妖艷女子身上,戲謔的問:「要不要多找幾個幫手?」

「教主,你真體貼呀,不過別擔心,這些人對付你是綽綽有餘。」馮夕照有禮貌的回覆,接着吩咐蓄勢待發的幫手們道:「記得用車輪戰,讓黎教主累得差不多了,我再動手!」

她話一說完,那群蒙面黑衣人立即飛身而上,揚起手中武器攻向黎映雪,一個接一個出招糾纏,顯然是要消耗他的體力。

黎映雪隨意應對着,並沒有將這些人放在眼裏,心中暗暗思索著這女人的來歷身分——她究竟是誰?到底想做什麼?

馮夕照找了個乾淨的位置坐下,觀賞著黎映雪在混戰中的表現,她輕佻的吹了聲口哨,視線忽然移到一旁的新娘子身上。

尹若悠,名不見經傳的小家碧玉。

馮夕照看不出她有什麼優點吸引了黎映雪,讓他非她不娶,不過,這些惱人的愛恨情仇,她不想再沾染了。

她等著幫手們圍困黎映雪令他分身乏術。

等了半個時辰,眼見赤手空拳的黎映雪還是佔上風,但她知道他的體力已經有些不濟了。

「夠了。」馮夕照嬌嫩的嗓音劃過夜空,她出手的時機到了。「再晚一會兒,若是黎大教主的手下趕來解圍,我們可就麻煩了。」

黑衣人應聲退開。

黎映雪停在原地,目光直盯着馮夕照。這一刻,他將自己心心念念的新娘給忘了,只想着擒拿住這女人之後該怎麼折磨她?

他不曾去思考,假如他對付不了馮夕照呢?

黎映雪十分自信,篤定就算再來一百個馮夕照也影響不了他分毫。

晚風吹起了兩人青絲般的長發。

他們態度從容,相互凝視着對方。

馮夕照從一個黑衣人手裏借來一把刀,笑嘻嘻的走上前。

黎映雪則是轉身在一堆屍體旁邊,隨地挑起一把劍,握在手心。

殺機畢現!

他逆風,她背光,有默契的一起出手,身影如兩道閃電激烈碰撞,瞬間,刀劍交擊出雷鳴般震撼人心的聲響。

眼花撩亂的對攻讓在場的人看得心悸,只見兩道身影糾纏成一團,連移形換位都分不開,間不容髮的尋找對方致命的破綻,貼身攻擊的速度比呼吸還要快。

倒在地上的尹若悠驚訝的坐起身,甚至忘了為自己合上被錯位的下顎關節,一雙美目緊盯着黎映雪與馮夕照勢均力敵的對攻,直看得目瞪口呆。

這世上竟有人能牽製得了黎映雪?

尹若悠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心裏又燃起一絲希望,也許她還有機會擺脫黎映雪——

只要這個妖媚如狐狸精的女人,打倒他!

出神入化的刀法,遊刃有餘的攻勢,爐火純青的武藝——這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嬌媚的容顏下到底隱藏了多少能力?

黎映雪大感意外,意外到他秀麗的容顏浮現出少見的訝異。

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女人的身手竟和他相差無幾。江湖上有這等功夫的人,沒一個是他不認識的,偏偏他對她的身分與武功來路都一無所知。

這個不知從哪裏突然冒出來的女人究竟是誰?

「你分心了,黎大教主!」靈巧的閃避開黎映雪的攻勢,馮夕照趁他走神之際,全力斬斷他的劍,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出一掌,擊中他的肩膀。

黎映雪從容的面色一沉,劇烈的痛楚貫穿肩胛骨。

緊接着,馮夕照又一刀砍中他的腰側。

他輸了——

就在黎映雪意識到自己受制於人的瞬間,馮夕照手中的刀已橫架在他肩膀,緊貼着他的頸項。

「承讓了,黎大教主。」美得妖艷的女人笑得甜美至極,抬手抽出髮釵,刺向他周身穴道,封鎖他的要穴令他連話也不能說。

但黎映雪並不慌亂,鳳眼陰暗得像藏有什麼秘密,雖然穴道被封不能動彈,但他凝視馮夕照的表情仍維持着優雅的笑意,完全不擔心自己的處境。

「黎教主,你看起來心情不壞啊?」馮夕照捏了捏他的臉。「不怕我把你搞得亂七八糟的嗎?」

黎映雪索性閉上眼睛,隨便她愛說什麼他都不理會。

「喲,真有膽色,不過你確實毋須煩惱,我還會留着你的命,只不過得先委屈你一下子。」話聲甫落,她以手刀劈暈了他,然後把他丟向那群黑衣人,吩咐道:「帶走。」

「殺了他!」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叫嚷。

馮夕照挑了挑眉,看向發出叫聲的尹若悠。

渾身浴血的尹若悠支起身子,下顎關節已恢復原位,顫抖着手抓起兵器,含恨的眼神緊盯着被黑衣人帶上馬的黎映雪。

馮夕照瞧出她眼裏的殺機,及時攔住她攻向黎映雪的奮力一擊,勸告她道:「你傷得不輕,我讓人帶你去療傷。」

尹若悠推開她,怨恨的目光停留在昏迷的黎映雪身上,「不需要,我只要殺了他!」

馮夕照搖了搖頭,妖艷的容顏上沒有表情。

「你要阻止我殺他?」尹若悠遷怒似的質問。

「他對我另有用途。」馮夕照向其中一個黑衣人招了招手,吩咐道:「你帶尹姑娘離開,安頓好她再回去。」

「不必!」尹若悠憤恨道:「殺了黎映雪!我只要他死!你真想幫我就讓我親手殺了他!」

「抱歉。」馮夕照轉頭就走。

尹若悠心急如焚,錯過了這次機會,恐怕她窮盡一生心血也無法與黎映雪對抗,更遑論親手殺他報仇。

「站住!」她在馮夕照身後大聲嘶喊著,「這個男人活在世上只會危害天下蒼生——」

馮夕照幽幽一笑,沒有回頭。「不會的,在我手裏,他沒有這個機會,而且只要他活着,我能讓他受更多折磨。比起你一劍了結他的生命,我保證,我能帶給他更多的痛苦。」

尹若悠愕然,獃獃的望着她的背影,一頭霧水。馮夕照不殺黎映雪卻要他痛苦,為什麼?

她也是黎映雪的仇人嗎?

「你是誰?」尹若悠在人即將消失前追問。

馮夕照匆匆回眸望了她一眼,沒有回答,只是讓尹若悠看到她迷惑人的妖媚容顏浮現出黎映雪獨有的神情——

陰柔,邪氣,深不可測。

在他的生命里,不曾有過「失敗」這種東西,他一直以為自己沒有辦不到的事、得不到的人、達不到的目的。

可今時今日,他不曾失敗的歷史已成為過去。

「黎大教主清醒了呀?」馮夕照坐在床邊的竹椅上看書,察覺黎映雪的氣息有所變化,立即丟開書卷,湊近他臉旁端詳。

屋外,破曉的天空漫開燦燦金光,照得室內彷彿被染上一層鵝黃。

黎映雪徐徐睜開眼,目光流轉,發現自己正全身赤裸的躺在床上。他扯了扯嘴角,很有風度的笑。

「姑娘這是打算做什麼?」

他被她封住的穴道已經被解開了,能開口說話,卻沒什麼力氣移動,似乎被下了葯。

黎映雪面不改色,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仰望着笑靨嬌媚的馮夕照。對於這個讓他吃到敗仗的女人,他開始感興趣了,甚至連原先心心念念的尹若悠都可以不在意。

「我的『打算』不是告訴過你了,黎大教主。」馮夕照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衣袍,風騷至極的爬上床,分開腿跨坐在他身上。

她大膽放蕩的舉動終於令黎映雪笑不出來。感覺到她的手指在他腰肩的傷口處游移,隨即又在他肌膚上輕薄的摩挲……他的眼神逐漸銳利。

「你的身子保養得真好。」她漫不經心的褪掉身上僅存的衣裳。

「……多謝誇獎。」

「要謝的話,等我細細品嘗過後再謝也不遲啊。」馮夕照不客氣的在他微微開啟的薄唇上舔了一口,兩隻柔若無骨的小手頑皮的撫弄起他的身體。

黎映雪有種暈眩的感覺。

他想過這女人捉拿他的用意,各種猜測他都設想過,唯一沒想到的是,這個女人會抓他來調戲。

「姑娘能否停一停?」

「黎教主不舒服嗎?」

馮夕照笑咪咪的注視他越來越陰沉的臉,滿意的感受到他的心情被她影響得多麼的惡劣。

「姑娘難道不先說明一下來歷背景,讓我有些了解?」很快的,黎映雪又恢復鎮定。

「用不着那麼麻煩,我要的只是黎教主你的身體,你只須乖乖躺在床上讓我享用就夠了。」馮夕照沒有半點羞恥的捏起黎映雪的下巴撫摸。

「享用我的代價可不是一般人負擔得起的。」黎映雪還是維持着不慌不亂的態度。

馮夕照生得極美艷,手段卻相當猛烈,收服這樣狂妄的女人對黎映雪來說是有趣的挑戰,可是若被這個女人征服,那就不是他願意嘗試的事了。

「沒關係,你要多少錢,我都會支付給你的。」

這個女人當他是相公館里賣身的男伶嗎?黎映雪一雙鳳眼再也遮掩不住陰冷的殺意——從沒有人敢如此羞辱他,把他壓在身下為所欲為,這個女人犯了他的忌諱!

「呀,黎大教主的臉色似乎不太好看啊。」馮夕照大大方方的袒露著身子,毫不扭捏的坐在他身上搖晃了兩下,故作天真的問:「生我的氣嗎?不喜歡我壓着你?還是不滿意我這個人呢?」

「有些事情是需要兩相情願才能做的,姑娘。」他輕柔的語調因為暗藏殺機而低啞了幾分。

「兩相情願是什麼東西?我學你的手段,對於看上眼的人強取豪奪來享用,這麼做不好嗎?」她伸出一根手指在他胸口畫圈圈。「好比那個尹若悠,似乎也不情願跟你成親呀?」

「你是要替尹家報仇?」終於泄漏底細了嗎?

「怎麼可能!」馮夕照誇張的大叫:「黎大教主,我對你愛慕已久,知道你要娶妻,我真是如同遭遇了青天霹靂,心痛如絞啊!」說着說着,她抓了他胸口一把,差點讓他心絞痛。

「我不喜歡太主動的女人。」黎映雪的嗓音森冷。

「我會讓你習慣的。」她親吻着他的身體,擺佈着他的手腳,撩撥起他的情慾,又時不時發出得逞的笑,賣力的挑逗着他。

「姑娘,你若珍惜性命,最好是停止你愚蠢的行為。」黎映雪鳳眼微眯,眼裏閃著寒冷又熾熱的光芒。

馮夕照抬頭看他一眼,宛如浪蕩公子在調戲良家婦女似的摸着他的臉,戲謔道:「我保證你試過一次也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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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魂奪魄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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