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如果你們想另請保姆,我完全可以理解。」

「我不會另請保姆。」宮維昕想也不想,立即駿斥這個可能性。

宮子陵眨眨眼。

咦?叔叔被成功轉移話題了。

蓓嘉驚詫抬眼,看向他斬釘截鐵拒絕的嚴肅表情,感覺一陣陣熱氣直衝雙頰。他連考慮都不考慮就這樣說的原因,是因為……

察覺她驚訝的反應,他輕咳兩聲,正要說話,沒想到卻被宮子陵搶白。

「我只想吃蓓嘉煮的飯!」宮子陵率真表態,大聲表達自己的希望。「這段時間我會很乖,不給叔叔惹麻煩。」

「你專心準備比賽,這段時間我可以調配工作量,撥出時間照顧子陵,但我不能放你離開。」宮維昕目光炯炯盯着她。

砰!砰!這是、這是告白嗎?蓓嘉瞠大雙眼,突然感到一陣口乾舌燥。

「沒有閱讀,就不會有其他藝術追求。」宮維昕兀自開口說話。

咦?她一頭霧水看着他。話題怎麼突然跳到這裏?

「文學是一切藝術的基礎。」宮維昕左手大掌握住她的手臂,拉她起身,兩人平視。「這些話是你過來幫忙第一天告訴我的,還記得嗎?」

蓓嘉點點頭,依然有種身處在五里霧中,自己快要掉入危險陷阱的預感,卻尚無任何反擊能力。

宮子陵跑開,從冰箱拿出一罐牛奶打開來喝,邊喝邊看着他們。

「子陵需要你。」尚未掌握十足證據前,他不會貿然出手,這是他從未打輸官司的最高準則,雖然眼前她總是下意識迴避他,但他真心想要獲得什麼時,是可以變得相當有耐心,藉此掌握最後的勝利。

「你是他信任的對象,還會帶他閱讀大量繪本,我們會等你比賽完,請你務必回到這個家來。」

看着宮維昕不動聲色的冷靜表情,蓓嘉被拉到喉嚨口的一顆心像綁上千斤重擔,咚的一聲,緩慢沉入水底深處。

說什麼「我不能放你離開」,結果居然是為了子陵的閱讀能力?心跳在她胸腔里慢慢趨緩。

這個外星人講話能不能一次說完?

「有件事,我想問一下。」

「你問。」宮維昕扯動嘴角。

「為什麼子陵喊你叔叔,而不是爸爸?」她問得一臉認真。

聞言,宮維昕狠狠一愣。

「因為他是我叔叔啊。」宮子陵這次反應比叔叔快。

「我好像沒跟你提過子陵父母的事。」宮維昕摸摸下巴。

他什麼時候提過了!蓓嘉兇狠的瞪他,一字一字從嘴裏迸出來,「我一直以為你就是子陵的爸爸。」

所以從未留意子陵是如何稱呼他,直到剛剛劃破空氣的一聲。

那她該不會以為他有老婆,先前的反應才會那麼古怪?宮維昕胸口的壞情緒瞬間一掃而空,想到這層可能性,萬里無雲的好心情令他嘴角失守,忍不住偷偷上揚。

如果她先前的迴避是因為這個原因,那根本不成問題。

「子陵,喝完牛奶就回房睡覺。」宮維昕視線掃向早已經喝完牛奶、卻遲遲沒回房的宮子陵。

「喔,好啦。」宮子陵將牛奶罐沖洗乾凈,放到架子上晾乾,慢吞吞走出廚房。

有沒有這麼好奇啊?宮維昕與蓓嘉相視一笑。

等宮子陵進房后,他才開口問:「我們要不要到我書房談?」

單獨兩人?密閉空間?

她驚了一下,下意識想拒絕。「呃,可是我……」跟他單獨共處一室,這件事光用想的,她就全身不對勁。

「你不是應該多了解子陵的家庭狀況?」見她有所遲疑,宮維昕從容一笑,說出她無法拒絕的話。

蓓嘉被他的話一箭射中心窩。

律師說話都是這樣完全不給人拒絕的餘地嗎?法律繫到底都教學生哪些東西啊?

「話是這樣說沒錯……」蓓嘉內心交戰中,眼角不小心瞄到他疑似嘲弄的笑意,激不得的她挺直背部,抬高下巴,豪氣干雲回他一句「好吧」,單獨相處就單

獨相處,誰怕誰。

她其實也沒那麼難理解嘛。宮維昕瀟灑一笑,朝她比了一個請的動作,兩人肩並著肩,踏入他的書房。

書房裏,三面牆都是兩層落地書櫃,另一面是落地窗,窗外是一望無際的璀燦星空,俯視,便是萬家燈火。

兩人坐在書房內一隅,宮維昕捨棄慣常坐的單人歐式沙發,拉着她一同坐在三人沙發上。

「我真的很難想像,天底下居然有這樣的父母?把孩子丟給叔叔帶,夫妻倆各自追尋自己的夢想。」蓓嘉邊說邊皺眉。幸好子陵還有個像他這樣的叔叔,否則今天子陵會睡在哪呢?

「事情發生前,我也從沒想過自己有天會變成侄子的保姆。」宮維昕無聲嘆口氣。

「抱歉,先前我以為你是子陵的爸爸,還義正詞嚴的指着你鼻子罵。」

他笑笑,好氣度的沒說什麼,是他自己沒有糾正她的。

「甚至還逼你答應那四項要求。」倒是她自己一反省起來,就沒完沒了。

「雖然是被迫,但我叔代父職照顧子陵,本來就應該儘力做到最好。」他並不認為這樣有什麼不妥。

「子陵的父母哪時回來?」她想起子陵先前說過的話,他似乎很想見到爸爸媽媽。

「該回來的時候,他們最好乖乖出現在子陵面前。」宮維昕嘴邊笑意收斂,眼神發冷。

任性也該有個限度,只要超過他認為的界線,他會不惜耍點手段,讓那對目前正在國外逍遙的夫妻檔乖乖回家看看孩子。

「上次子陵發燒,好像曾說過希望可以見到爸爸媽媽,那時候我還聽不太懂,現在才算完全了解為什麼子陵會那樣說。」蓓嘉看着他突然不高興的表情,有感而發。

「了解就好。」他一語雙關附和,莫測高深的凝望着她。

知道子陵不是他兒子,而是侄子,她是否就不會再迴避他?

「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她站起身,正要往房門跨出一步,左手卻被一股力道重重握住。

雙眼飛入一抹驚詫,她甫轉頭,看見原本坐着的男人緩緩站起身,目光緊盯着她。

宮維昕高大身影逐漸籠罩她整個人,玻璃窗外的星空燦爛,卻比不過他燦亮的眼眸。

蓓嘉困難的吞咽一下,隨着他注視的時間越來越長,全身神經越來越緊繃。他想說什麼?

「之前你對我多有迴避,是因為你以為我是子陵的爸爸?」他不拐彎抹角,張口直接問出心裏最想知道的問題。

他想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噢!她肩膀縮了一下。這個問題很不好回答,回答的技巧不夠好,會變得很像在告白吶。

蓓嘉被他看得腦袋一片空白,緊張到完全無法思考,只好先綻出一朵假笑,含混回他一句:「我有嗎?」

反正,一賴天下無難事嘛。

宮維昕挑高右眉,沒那麼容易被人打馬虎眼,靜靜觀察她兩秒鐘后,一串話有條有理地飄出性感雙唇。「我想幫你收拾,你拒絕。,我想靠近你說話,你後退;還有——」

她怎麼會天真到以為能把宮大律師糊弄過去?蓓嘉抬起一手擋在兩人之間,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OK,我承認,是有那麼一點點迴避的意思。」她坦率承認,拇指跟食指比出一公分的距離,見他輕抿嘴角,一副正在偷笑的樣子,沒好氣道:「律師都這樣嗎?記憶力超好又熱愛舉證。」

熱愛?她故意諷剌他嗎?宮維昕輕鬆笑開,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狀,沒有被惹毛的不悅,反而輕輕笑開。「抱歉,這是我的職業病。」

「迴避孩子父親的示好,也是我的職業病之一。」她因為想起不愉快的記憶,重重沉下臉。

「喔?願聞其詳。」他發現自己很喜歡聽她說話。

「那跟你站上法庭用法條帥氣扞衛當事人的事蹟一比,我的事情根本不值得一提。」蓓嘉並不覺得他有興趣聽這些。

「這點你應該交給我自己判斷。」輕鬆駁回她的理由,他不是受到一點挫折就會打退堂鼓的男人,又問一次。

「為什麼迴避孩子父親的示好是你的職業病之一?」

見他似乎真的想聽,她咬着下唇,思忖到底要不要告訴他?看着他堅決的表情,她認清自己其實沒多少選擇權。

「以前在幼稚園工作時,曾有孩子的家長對我示好,那時候我剛畢業沒多久,以為對方只是希望我好好照顧他的孩子,所以沒怎麼放在心上,後來那位家長轉為追求另外一名老師。」

蓓嘉開始侃侃而談,表情因陷入回憶里而顯得有些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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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遣教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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