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長劍一抖,她瀟灑地舞起另一套劍法,劍氣森森,瞬間籠罩整座桃花林。

一套劍法舞畢,原本在林外的人也剛好走進來,是個身材頎長的青年,濃眉俊目,英氣朗朗。

「大哥!」溫行浪爽朗地叫人,後者卻不應,一逕注視着紅蓮,銳利的黑眸掩不住吃驚,將她從頭到腳看個仔細后,才轉向一旁的溫行浪。

「三弟,這小姑娘劍法當真厲害得緊!」

「大哥也這麼認為嗎?」溫行浪呵呵笑。「我才跟她說,要是我……咳咳,能學到她十分之一的本領就好了。」

「你怎麼又咳了?病還沒好嗎?要不要請大夫再來瞧瞧?」

「不打緊,我這破爛身子就是這樣。」說着,他又咳嗽幾聲。「對了,大哥,我還沒跟你介紹過呢,這位就是紅蓮。紅蓮,這是我大哥溫行風,快叫大少爺。」

紅蓮聞言,上前一步。「大少爺。」

「嗯。」溫行風朝她微微一笑,又轉向么弟。「爹說你在別莊附近檢了個小姑娘,就是她吧?」

「是啊。」溫行浪笑容燦爛。「爹還答應我,留她在身邊做我的貼身護衛。」

「我聽說了。」溫行風頷首。「不過我覺得奇怪,你如果要人保護,家裏武功高強的隨從多得很,為何偏偏要這個小姑娘?」

「因為她好玩啊。」溫行浪的回答很妙。「大哥你也曉得,我這人最怕無聊了,家裏那些叔伯武功雖然厲害,卻一個個都是羅唆的老頭,紅蓮就不同,跟在我身邊,又不羅唆,又歸我管,隨我怎麼玩都行。」

「你都幾歲了,怎麼還像個長不大的孩子?」溫行風低聲斥責。

溫行浪只是笑着聳聳肩。

溫行風沉思半晌。「你既然喜歡她,我就不多說了,好好對待人家,別凈想着怎麼欺負人。」

「知道了,大哥。」溫行浪很乖巧地眨眨眼。「對了,二哥呢?好幾天沒見他了,他去哪兒了?」

「四海幫的新幫主即位,爹派他送賀禮去了。」溫行風回答,銳眸閃過一道謎樣的光。

「原來二哥闖江湖去了!好羨慕啊,我也想去。」溫行浪表情嚮往。

「你啊!把自己身子養好再說吧,整天只想着玩。」溫行風半無奈地摸摸么弟的頭。「大哥還有事要辦,先走了。」

「大哥慢走。」

恭恭敬敬地送走兄長后,溫行浪笑吟吟地轉向她,星眸一閃一閃,燦亮異常。

「連我大哥都稱讚你劍法好呢!紅蓮。」

那又怎樣?

紅蓮眼睜睜地瞧着他,不明白他為何笑得如此開懷。

「總有一天,你會成為我最好的護身符。」說着,他輕輕捲起她束髮的紅絲帶,在指間把玩。

要她成為他的護身符,她是無妨,不過他對她管東管西是怎樣?

紅蓮很快就發現,自己跟到一個麻煩的主子。

他除了要求她日日練功,只要得空,就會強拉着她,硬要她學讀書寫字。

她長這麼大,從未拿過筆,如今要她坐在書桌前幾個時辰,握著軟趴趴的毛筆揮來舞去,還真不習慣。

初始,他先教她寫自己的名字,接着要她默三字經,什麼「人之初,性本善」,攪得她暈頭轉向。

「這跟我保護你有什麼關係嗎?」她很嚴肅地請教。

他卻是笑嘻嘻地解釋:「是沒什麼關係。只不過人活在這世上,不會讀書寫字,就少了很多樂趣。何況萬一以後我有事留字條給你,你總不能都看不懂吧?」

說的也是,萬一他遇上危險,留字求救,她總不能看不出端倪。

她點頭,算是接受這理由。「你要我學寫字,我就學,不過有必要背誦『三字經』嗎?」又不是武功心法,也不是劍法要訣,實在看不出這部落落長的口訣有何益處。

「這個嘛,是在教你為人處事的道理。」

「為人處事的道理?」她迷惑。

他輕聲一笑。「我知道你不懂,不過就因為不懂,才要教你。這世間說簡單很簡單,說複雜也很複雜,總之就是有一套倫理規矩,不照着做不行。」

她睜著清亮水眸,不解。

「比方說吧!」他拿扇柄輕敲桌子。「你是護衛,我是主子,身分上我比你高,所以你得聽我的話,敬我一聲『主子』。」

「就像我得聽師父的話一樣嗎?」

「不錯。」他讚許地點頭。「就像你聽師父的話一樣,對我的命令,也要絕對服從。」

她聽師父的話,是因為他是她師父,教她養她,但他呢?

「我也一樣教你養你啊!」彷佛看透她內心的疑問,他笑道。「哪,我供你吃住,是不是在養你?教你讀書寫字,是不是在教你?」

那倒……也是。

她又讓他給說服了。

她摸摸鼻子,不再抗議,毛筆蘸墨,埋首繼續在宣紙上寫下一個個歪七扭八的字。

「真丑!」溫行浪毫不客氣地評論。「簡直是鬼畫符。」

她抬眸。「鬼畫符是什麼?」

「鬼畫符你也不曉得?」他愣了愣,接着朗笑。「有趣,真真有趣!」看來他真的撿回一個好玩的小姑娘了。

「像你寫字這樣就叫鬼畫符啦。哪,讓你見識什麼叫真正的好字。」他在她身旁坐下,興緻勃勃地挽袖,提起毛筆。

力透紙背的墨跡,一筆一捺,圓融瀟灑,自在如意。

寫罷,他得意地擱筆。「你瞧瞧,我寫得好吧?」

紅蓮拿起他的墨寶,很仔細地瞧,很認真地瞧,卻看不出好在哪裏。「我看都一樣。」

「都一樣?」他嘴角一歪。「跟誰一樣?」

「跟我一樣啊。」她比對着兩人的字跡。「你這裏是一撇,我也是一撇,這是一橫,我也是一橫。」

沒錯,他們是寫相同的字,但寫出來的格調可就差很多。

溫行浪眯起眼。「你真的覺得我們倆寫的字一樣?」

她點頭。

對牛彈琴,真是對牛彈琴!他搖頭哀嘆。

「我看書上寫得還比較好。」她又發表高見。「你瞧這字一個個都小小的,又很整齊,不像你寫得大大的,又扭得亂七八糟。」

他一筆漂亮的行書被她批評是亂七八糟?

溫行浪先是忍不住懊惱,繼而嗤聲一笑。

「罷了罷了!誰教我偏偏檢回一個毫無慧根的小姑娘呢?」說着,他伸手欲扯她的發。

又來了。

她直覺避開,結果不小心打翻了硯台,黑色的墨水滲進衣袖裏,還有幾滴濺上她的臉。

他哈哈大笑,伸指點她頰上的墨。「瞧你,成了大花臉了。」

「你不要老是碰我。」她抗議。

「為什麼不?」他偏偏要碰,手指繼續刮她臉頰。「你不喜歡嗎?」

「不喜歡。」她說得直率。

他聞言,大退三步,手捧住胸,誇張地感嘆。「喔!我被刺傷了。」

什麼被刺傷了?她獃獃瞧着他。

「我說紅蓮,你曉不曉得,從小到大,沒有哪個姑娘家見到我不臉紅心跳的?」

「不曉得。」答得好乾脆。

他一窒。「好吧,那我說給你聽。你知不知道那些姑娘送我一個什麼樣的稱號?玉面潘安!」

「那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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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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