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哪有醉啊！」雙頰通紅、眼神迷濛的梁菁菁突然高舉著手，對著他和酒保比三。「我知道這是三耶，我知道他是酒保，我也知道你是阿旭唷。」末了，還打了個酒嗝，對著他們傻笑，讓雷胤旭當下決定將她送回她的房間去。

「梁菁菁別喝了，已經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這個借酒澆愁的小傻瓜！

「很晚了嗎？」她睜著迷濛的眼睛想要看手錶，可是怎麼看就是看不清楚，她打了打手錶嘟嘴抱怨著，「這手錶鏡面好臟喔，我都看不見時間了。」

「對啊，已經快十一點了。」她在第二杯調酒下肚后，就說了快兩個小時的故事，關於她和那個被她形容為「無奈又可憐」的前未婚夫之間凄美的愛情故事。

「喔，那真的該睡覺了！」梁菁菁一離開吧台椅子，身體馬上往一邊傾，雷胤旭連忙抓住她，將她護在懷中免得她跌倒受傷。

望著懷中的女人，他嘆息，以往他從來不理會酒醉失態的女人，更遑論擔心女人會跌倒。

如果是在台灣，大家看見窩在他懷中的小醉鬼，她鐵定會變成那些女人們的公敵！

因為過去的他，總是冷眼看著飲酒過度的女人倒在地上，從來不會伸出援手，更不加以理會，對他來說，那樣的女人又丑又愚蠢，如果還妄想爬上他的床，馬上列為拒絕往來戶。

他是喜歡流連在女人香中，但是他討厭失態又不知節制的女人。

「梁菁菁，你住幾樓？」他將她攙扶進電梯。

「四十，很高呴，可是窗外看出去很漂亮喔……」又打了個酒嗝。

「把房卡給我。」

梁菁菁其實還有一絲絲的清醒，但是酒精正在身體里作祟，除了本能的直接反應之外，她的腦袋已經無法負荷太複雜的思考，四肢雖然可以隨著意志擺動，在包包里搜尋房卡，但是酒精卻讓它們變得虛軟不靈活。

「算了，我來找吧。」雷胤旭自己伸手進她的包包，一下子就找到房卡了，進了房，他將她帶到床邊坐著問：「要不要喝水？」

「要！」梁菁菁沒三秒鐘就倒在床上。

他輕聲嘆息，從不曾伺候過女人，而且還是個他最討厭的酒醉又失態的女人，可是他就是放心不下，而且她的醉態……其實很可愛。

「喂，起來喝水。」梁菁菁被他扶著坐起身來，像個小孩般被他喂著喝水。

生怕她會不小心嗆到，他一點一點的慢慢喂著。

「好啦，乖乖睡覺，你明天早上一定會頭痛，你這個不聽話的醉娃兒。」雷胤旭放下水杯就準備離開。

他好溫柔呢……

恍惚中，梁菁菁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有著深刻的好感，因為他的溫柔，因為他刺激著她鼻子的好聞體香，因為他溫熱厚實又讓她覺得充滿安全感的臂彎與胸膛。

「不……不要走！」突然她對著雷胤旭的背大喊。

「梁菁菁？」他驚訝地回過頭，看著她慢慢地下床，微微搖晃著站不穩的身體靠近他。

「陪我好不好……」

她需要他的溫柔，她本能的渴望他的陪伴，渴望他可以讓自己不再那麼孤單寂寞。

她不堅強，她一點也不堅強，只是捨不得身邊的人因為她而感到難過，所以她只好表現出堅強，可是……她也需要有人給她依靠啊！

總是理智又善解人意的梁菁菁，在酒精的催化下，拋棄理性依著本能，拉住令她感到溫暖又安全的大手。

「你會後悔的……」雷胤旭看不見她的意亂情迷，只看見她心受重傷的委屈。

他不應該答應她的，可是他拒絕不了她可憐兮兮的索求，因為她……需要人安慰，而她選擇了他。

「那也是明天的事……」梁菁菁雙手攔抱著他的脖子，踮起腳尖獻上自己的紅唇，一切循著本能，她只想得到自己現在想要的，其他拉里拉雜的事，就留給明天那個理智的自己去煩惱吧！

聽見這樣不負責任的回應，雷胤旭懲罰性的用力吻咬著她的紅唇，雙臂緊錮著她的嬌軀，雙手開始難以自禁的在她的背後遊走。

……

這一夜，他們再也沒有說過話，只是不斷地汲取對方的一切，直到筋疲力盡，直到他們的心靈終於被滿足，才相擁入眠。

也許是昨天忘了先把窗帘拉上，所以一大早，梁菁菁被充滿正面能量的陽光喚醒，但是才動一下，她就皺眉輕聲哀號了起來。

她的身體好酸好酸，尤其是兩邊的大腿，好像被車子輾過一般的疼痛無力，而且她的頭好痛，好像有一堆小矮人在她腦袋裡東敲西打般的抽痛。

突然，她聽見浴室有流水的聲音，然後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居然全身赤裸著，她沒有裸睡的習慣啊……慢慢地，她摸著疼痛的頭，開始回想昨夜最後，她到底做了什麼事。

「你醒了，頭會不會痛？」

雷胤旭下半身圍著浴巾，脖子掛著毛巾，赤裸著上半身，髮絲還微微滴著水，養眼程度百分百，完全吸引了梁菁菁的目光，讓她露出了瞠目結舌的可愛模樣。

「我、我們……呃……」他這樣的打扮出現在她面前，她應該要臉紅才對，但是隨著他以這副模樣從浴室出來，她已經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好事，根本無心欣賞。

「我們上床了。」雷胤旭幫她把話說完。

「對，不是！我的意思是……」他接了話，讓她感到臉上一熱，但是又無力，「沒錯，我們居然做了。」她大大的嘆息，看，她居然學人家在國外搞一夜情。

「後悔了？」他以為昨夜這麼賣力討好她，她不應該後悔的，她應該覺得這是美麗的經驗才對。

後悔？不，她根本沒想到這兩個字，她腦子裡第一個想到的是怎麼辦？！

她不否認他對自己有著不小的吸引力，可是那違背了她的良知，因為她根本不能再愛上任何一個男人……

看見她搖頭，終於讓他的心情好多了，「要喝黑咖啡，還是要跟櫃檯要頭痛葯吃？」

「我不喝咖啡。」梁菁菁搖頭，「我行李箱里有帶頭痛葯。」

「你放在哪裡？」雷胤旭馬上走到牆角打開她的行李箱。

看著他體貼的舉動，她真的很感動，可是……

「阿旭，很抱歉，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昨夜就當我們從來沒有發生過……」

「不可能。」雷胤旭很快就從她整理整齊的行李中找到藥包，「雖然你醉了，但我是清醒的，我的身體、嘴唇、眼晴，還有我的腦子裡，全都記憶著我抱過你的痕迹，所以不可能當作沒發生過。」

他們當然不可能有進一步的交往，雖然她很吸引他，雖然她天真傻氣得可愛，而且擁抱她的滋味非常美好，可是不婚主義的他，不曾想過要傷害這個天真可人的小娃兒。

但是，在她搶先一步宣告他們之間發生的一切不算數時，一股煩躁與捨不得油然而生。

「可是，我不能跟你在一起！」他很迷人又溫柔體貼，這麼好的男人，她不能傷害他。

看見她眼中的掙扎，他一開始先疑惑了會兒，後來想起她是個多麼令人心疼的好女孩時，他懂了。

「因為你很難受孕，不是一個正常的女人嗎？」她真正的意思應該是這個。

「你怎麼會知道？」疑惑的看著他，然後突然憶起昨夜他們去喝酒，梁菁菁倒抽口氣。

難道她什麼都跟他說了嗎？！

「你通通都跟我說了。」覺得她懊惱的表情實在可愛得緊，雷胤旭壞心眼的笑了，「你那無緣的婆婆是怎麼哀求她兒子離開你，還有她是怎麼羞辱你的，所有的一切你都說了，而且非常詳盡。」鉅細靡遺到他都有股衝動，想要去咒罵那個可惡的老太婆！

「喔，天哪，那些事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連我爸媽都沒說過……」菁菁抓著自己的頭，這個時候，她才開始感受到後悔這兩個字，「千萬別說出去我求你！」

「為什麼要自己承擔？」

「我沒有啊，我只是不希望看見疼愛我的人因為這些言語而受傷。」她想的很單純，不是想裝小可憐，只是覺得沒必要拖別人跟她一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