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瓦倫斯雖然是揚名於地下世界的炸彈客,但是,他的真實姓名、他的國籍、他的出處,對多數人而言都是秘密,即使是現在使用的「瓦倫斯」,也只是英文化名。這是因為早年箝制他的人,都是要利用他的人,自然不會將他的身分外傳,以免更多人來搶。

「小阿里不會輕易把瓦倫斯的身分公布出去,就算要說,也不會免費贈送,到時他一定是拿出去兜售,換錢或換人脈。」西森洞悉得透徹。

「短時間內,我們不必擔心這一點。但是就長遠來看,這件事一定得解決。」

班克斯總結道:「在這段時間內,我們的工作有三個重點,第一是保護瓦倫斯,由婕馨跟阿奇負責;第二是保護瓦慈,里昂已經在進行了;第三是設法取走阿裏手上的資料,以絕後患……」

寬厚的大掌握著她的手,帶她走出酒吧,穿過大堂。

她不應該任由他牽著自己,可是,身後有兩個人虎視眈眈著,手不讓他牽,反而就不對了。

瓦慈有點頭暈眼花,任里昂將她帶回房間。他的手乾燥暖熱,手心粗粗的硬繭摸起來讓她有種荒謬的安全感。行走間,她側瞥一下,他真的好高大,壯得像座山,身高一百六又穿著高跟鞋的她勉強只到他肩膀而已。

她的整體身材比他小了好幾號。也許是被跟蹤令她緊張,也許是第一次牽男人的手讓她無措,上樓后,走在通往房間的安靜走道上,她忽然產生一種可笑的錯覺:走在這男人身邊,她就像走在巨大猛獅身旁的小女孩。

終於走到她房間,里昂將她推向房門,自己則從她身後,把門卡插入卡槽里,感應過程中,他用身體將她圈護在門與他之間。

忽然間,她變得有點敏感,熱烘烘的感覺到他的體熱,不安的顫了一下。

幸好房門在這時「滴」的一聲打開了,他握住她側腰,將她往旁一帶,自己先一步進房,察看裡面的狀況,直到確定安全后,才將她扯進去,關上門。

腰間,他隔著衣服觸碰到的地方,熱熱的,辣辣的。

他的動作似曾相識。她以前也接受過保護,只不過不曾對保護她的男人有過如此敏銳又特別的感覺。

「你坐一下,我先看看情況。」里昂回過頭來交代。

好不容易離得他遠一點,她的腦子終於可以清醒一些。

瞪著站在房門內側的高大背影,瓦慈回過神,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讓他輕易的進了房。

幸好關上門之後,他就鬆開她,站在門后,從貓眼窺伺走道,沒對她如何。要是他有歪心思,從酒吧回房間的一路上,任何人、任何監視鏡頭都能證明是她親手把自己交給他的。

她脫下高跟鞋,將其中一隻握在手上,防止他不規矩。

里昂轉過來,看到她的模樣,不覺莞爾。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拋給她,他說:「先打電話,向你父親求證我的身分。」

儘管不很樂意,她還是打了,只用半分鐘就講完這通電話,得到兩個結論:里昂是他派來保護她的,請她配合,以及他很抱歉。

父親對她總是很抱歉,說不出「沒關係」的她,找了個借口,掛掉電話。

「這就講完了?」里昂扭頭問。

她聳聳肩,把高跟鞋放下,但仍放在可及之處。

「你們的父女關係真的很不好,對不對?」他思索著說:「我過來之前,去跟他拿那條領帶,他曾提起過。」

瓦慈岔開話題,「那兩個人有跟上來嗎?」

「有。」里昂慢吞吞的回答,「上來之後,逛了一圈,又走掉了。」

她放鬆下來,「看來他們不知道我住哪間房,這代表我是安全的。」說著,她提議,「既然這樣,你可以離開了吧?我會好好照料自己的。」

「不,我們談談。」里昂走進房間中央,將屁股往梳妝台上一擱,長腿交迭,指了指大床旁邊的單人沙發,「坐。」

下一秒,當瓦慈發現自己坐在織錦椅面上,不禁對過於順從的自己感到惱怒。

她似乎太容易接受他的指揮,而她不喜歡這樣。

但放鬆坐下來的感覺好舒服,她捨不得再站起來。

「你也是那種人?」她質問的語氣摻了絲絲火氣,把對自己的不滿轉移到他身上,「水裡來、火里去的那一種?」

「你指從事特別任務?」見她點頭,他又說,「對,你以前接觸過?」

「拜父親所賜,就說我不陌生好了。」頓了頓,她又問,「他已經很久不動用這種保護方式了,這次他為什麼要你來?」

「有人威脅他,要擒住你,讓他做……呃,很不好的事。」出發前太匆忙,他沒來得及詢問瓦倫斯,瓦慈對他的「事業」了解多少,因此用「很不好的事」含混帶過。

認真想想,認識瓦倫斯五年,他們如忘年之交一般親近,他甚至像對待自己父親一樣的尊崇他,但在某些私人事務上,他對瓦倫斯一無所知。比如說,若不是因為小阿里的威脅,他根本不知道瓦倫斯有個女兒。

既然不知道他有女兒,自然也對她這個人一無所知。

「這種事約有七、八年,甚至更久沒發生過,我還以為絕跡了,沒想到竟然在這種重要時刻再度發生。」她露出一個不太愉快的慘笑。

「重要時刻?」他攫住關鍵字眼,「是什麼?」

瓦慈沒回答,而是轉了個話題,「他可以打電話來警告我,我的手機一直開著。」

「對方可能已經侵入你的電話線路在監聽。要是用電子郵件或手機告訴你,會被攔截。」里昂解釋,「那是一種證據,證明你跟瓦倫斯的關係,要是掌握在壞人手裡,又是一項可以用來勒索他的工具。」

她不快的吐出一口長氣,「他在別人手裡的把柄多得是,不缺這一個了吧?」

里昂的眉蹙了一下,「是不缺,但多一個,就增加更多風險。這種事不該被輕忽。」

想不到他在細節上如此謹慎。「我父親這次惹到了什麼人?」她無奈的問。

他不喜歡她此時的語氣,「不是他惹事,是有人來惹他。」

她負氣的說:「對我來說都一樣。」

「不,不一樣。」有別於她的馬馬虎虎,里昂十分堅定的澄清,「瓦小姐,他是你父親,你對他應該更有包容心才對。」

你對他應該更有包容心才對。

這個叫里昂.布里克的美國男人,披著花稍的紅毛衣,踏著自信爆棚的步伐,進入她生命的第一天,認識她還不到兩個小時,就開始評判她。

她自我保護的鎧甲迅速歸位,「你在指責我?」

像一場隱形戰役即將發生,里昂斂起初見時那種隨性愉快的笑容。

「瓦倫斯是我敬重的長輩,我不喜歡你現在的態度,對他很無禮。」

瓦慈冷下臉,「你以為自己是誰,可以這樣臆斷我?」

他一點都不歉疚,「我是瓦倫斯的朋友,恰好知道他是個值得尊敬的人。」

換言之,她就不值得尊敬啰?「很好,如果不是太清楚我的權益即將受到損害,我會非常欣賞你扞衛我父親的態度。」她露出譏諷的笑容,「但是,又有誰來扞衛我呢?」

「我來!」他宏亮有力的聲音自胸口透震出來,幾乎撼動她的靈魂。

如果不是在這種情況下,這句「我來!」足以讓她立刻傾倒,但此時,它辦到的是完全反效果。

里昂當仁不讓的繼續說:「聽著,我不會讓你的生命受到威脅——」

她倏地打斷他,「問題是,我的權益不只包括生命,還有很多其他的事。」

「比如什麼?」

「比如生活。你才給我聽著,這種情況我經歷過好幾次,過程比你熟練。事情總是開始於我父親與麻煩纏夾不清,下一步就波及到我身上。像你這種人,會在這個時間點切入,無所不用其極的保障我的安全,包括將我轉學,讓我搬家,離開我熟悉的環境。」

里昂爭辯,「這些都是必要的手段——」

瓦慈毫不客氣的豎起食指,要他閉嘴。「噓,我還沒說完。然後,危險解除,你們是英雄,呼啦啦的離開,只留給我安全,卻把我生活中的一切全都拿走。」

他不知道她還有什麼好不滿的,「要安全,就必須付出代價。」

「問題是,我總是在付出高昂的代價,卻得不到跟別人一樣的安全。」她盤起手,果斷的搖頭,「這種事不能重來一次,後天我有個面談,接下來還有工作行程。不管我父親派你來是打算怎麼處置我,總之這一次,我不會為他改變。就這樣,討論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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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迷耀眼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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