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思念如草

「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慶州玉門郡,正值嚴冬,雖是西北荒涼之地,一場大雪過後,護國公府後宅也是一片玉樹瓊花,別有天地。

雪壓青松,竹檻氣寒,窗外不遠處便是西嶺之雪萬仞山,這裡距北辰京城何止千里,極目之處,便是望穿秋水也望不見伊人芳蹤,她可安好?她可快活?如今京城是否也是如此大雪,大雪過後紅梅初綻,陪著她賞雪烹茶,窗下對弈的,卻是何人?

這種思念從離開京城那一刻,就開始紮根在承安心裡,那樣的思念,就如荒僻處無人照料的荒草,恣意瘋長起來,到了清江邊上,已是茫茫草野,不著邊際。

金蟬脫殼,李代桃僵,這個計雖是早就布置好的,可使喚起來,依然令承安猶豫良久,干係到若若,他拿不起,也放不下,可七叔那句話說的對,只有先強大,才能兒女情長。

如果繼續在北辰逗留,他跟宛若根本沒有可期的前景,寥落的結局,從來就不是他要的,他想給若若的,是長長久久歲歲年年的朝夕相對,因此,即使難捨依然要短暫分離,可這思念啊!卻總是朝夕既來,湧上心頭,令他無時無刻不惦念著她。

戚忠一走進潛龍居,就看見那邊窗下負手而立的承安,不,如今該說慕容熙,這是蘭妃咽氣前說的字,南夏國名正言順的皇子,如果不是奸佞相害,戚家一族如今尚在,蘭妃就是名正言順的皇后,慕容熙也該是一國儲君,哪至於顛沛流離十數載光陰,換子易名避禍求生。

自他出生起,這十數載戚忠都沒見過承安第二面,可他的安危,卻是戚中生命中的頭等大事,他活著,就為了報仇,為了給小姐,為了給戚家滿門報仇,讓小主子得回本該屬於他的地位,以報戚家大恩,以全跟小姐的主僕之誼,這是大義,也是他苟活至今的目的。

小主子很出色,應該說太出色,無論謀略,還是心計,都非常人能及,甚至,自己都看不透他的心思,他年紀不大,心思卻沈,可有一點他卻怎樣隱藏不住,那就是兒女之情。

他對那位北辰蘇家的姑娘,這份情放的太深,深到戚忠覺得,那個北辰的蘇宛若,說不準就是小主子的劫數,青梅而生,竹馬相伴,這份情難捨難分,只這敵國之女,何以匹配,可古往今來,這情之一字都是最最難的,參不透,解不開。

戚忠微微一嘆,承安回頭,戚忠略一擺手,裊裊婷婷進來一個梳著雙環髻的丫頭,年紀不過二八,翠衫茜裙,頷首而立,身段窈窕,眉眼生的甚美,膚白如玉,朱唇腮荔,眸光微閃處,嫵媚含情。

即使承安,也不近微微怔了一下,眸中的驚艷,雖一閃即逝,戚忠還是捕捉到了,倒不禁微微鬆了口氣:「這是芙蓉,性子溫順,善歌舞,知詩書,精棋畫,服侍公子倒正合適。」

「服侍?」承安目光劃過戚忠,戚忠忽然就有種,自己所有心思都被他看透的感覺。

承安清淡一笑:「勞忠叔費心,只是我自己一個人慣了,平常有小廝隨從就好,別人倒使喚不慣的」

戚忠微一愕,還是揮揮手,讓那個女子下去了,承安開口詢道:「皇城那邊可有什麽消息?」

戚忠點點頭:「慕容宇傷重,恐命不久矣,清江一戰,雖說勝負未分,可也算兩敗俱傷,如今咱們慶州的兵力未動,若是再戰,皇上必要用我慶州之兵,到時虎符在手,咱們即可直搗黃龍,清君側,誅奸佞,慕容宇的命拖不過正月,最遲二月初,皇上就會調我回皇城,倒是大事可成」

說著頓了一下,遲疑的道:「另外,北辰那邊傳來消息,柳元帥之女柳彥玲,賜婚十一皇子朝趙睎,就在正月十五成大禮。」

承安一愣,柳彥玲跟趙睎,略一想也就明白過來,如今北辰指望著柳長清,因此柳府跟著風生水起也是意料中事,只趙睎這麽甘願娶柳彥玲,倒真有些令人意外。

趙睎的心思,承安是最清楚不過的,從小到大,他惦記的也只若若一個罷了,那麽霸道的皇子,對若若低聲下氣,什麽好的東西玩意兒,都巴巴的送了來,若若略笑一笑,他能歡喜好幾日,若被排揎一頓,陰沈著臉,不知道身邊哪個宮女太監就受了牽連。

有時候,承安挺羨慕趙睎的,可以這樣正大光明去惦記著若若,不像他,明明心裡在意,還必須忍耐著,用弟弟的身份去接近她,消弭她心裡固有的戒心。

要說承安這次回南夏來,最擔心的也是趙睎,以趙睎皇子的身份,脅迫若若嫁他,彷彿輕而易舉,尤其王家蘇家如今已大不如前,故此,戚叔告訴他這消息,倒算個大好的消息了。

「可有蘇府的消息?」

戚忠目光略閃了閃:「蘇王兩府,雖遠不如之前門庭若市,倒也過了這個平安年……」

戚忠出了潛龍居,身後副將小聲道:「公爺是不想公子知道蘇姑娘與睿親王的親事嗎?」

戚忠回身看看:「暫時瞞著公子吧!這樣嫁了倒好,省的將來麻煩。」

事到如今,宛若也是這個心思了,嫁了趙琅也好,從此深宅侯門了此一生,也算平安和樂。別說她,整個蘇府乃至王家,如今都是這樣的想法,只求平安,可惜這平安也不容易就是了。

過了除夕,京城就鬧熱起來,一個是預備正月十五的花燈節,一個就是十一皇子大婚,如今可著北辰,誰還不知道皇上的意思,這位十一爺,那就是板上釘釘的儲君,帝位所屬,那就是將來的皇上。

娶的雖是王妃,也就是未來的皇后,還是大功臣柳元帥之女,故此,京城上到達官貴人下到升斗小民,都來湊這番大熱鬧。

過了正月十三,沿長街兩側各府門前,一直到市集兩側,買賣商家檐廊棚賬,已掛起各式花燈,到了十四夜裡,已是通宵達旦燈火通明。

街上行人也都三三兩兩多了起來,擱在往年這時候,承安,她,彥玲還有從宮裡偷跑出來的趙睎,四個人早就上街溜達瞧熱鬧去了,連著逛,逛到過了十六才消停,猜燈謎,看花燈,賞夜景,吃那些街邊的小吃食,只是經了六年前那次綁架,總有大內侍衛緊隨其後,這麽想來趙睎說自己偷跑出來的,恐怕是皇上睜隻眼閉隻眼有意成全的,同樣的皇子,比起其他人,趙睎幾乎擁有了皇上全部父愛。

「姑娘,若是想出去逛逛也使得,老太太說了,多讓幾個婆子跟著就是了」

宛若卻搖搖頭:「自己去逛,愈發顯得孤清,就在這觀月樓上瞧瞧便可」如意指了指那邊柳府道:「姑娘瞧,柳府這幾日真熱鬧呢?」

宛若笑了:「皇子娶親,彥玲這個王妃終是隨心如意了,論說,我是該送一份賀禮過去的」

略想了想,宛若道:「等一會兒咱們回去,你把這些年十一爺送我的東西,都歸總在一起,讓人送進宮去,另外,把我前些日子繡的那副和合如意的綉屏送去柳府吧!也算我的一番心意」

如意道:「姑娘好心,可奴婢瞧著,十一爺跟柳姑娘說不準,領不了姑娘的情呢」

「他們領不領情,有什麽打緊,不過成全我自己的心罷了。」

如意應了一聲,回去就開始收拾,收拾到了快二更,才收拾妥當,站起身瞧了瞧,也有珍玩玉器,價值連城的擺件,也有可愛質樸稀罕的小物件,竟是整整三大箱籠的東西,擺在當屋地上。

如意道:「平常卻不理會,如今這一收拾,才知道十一爺真是送了姑娘不少好東西呢,倒是難為他這番心思,用的如此精緻,只可惜……」

宛若瞥了她一眼,側頭忽看見博古架上擺著的十八銅人,指了指:「把那個也放進去還給他,如今他成親了,若娶的別人還好說,偏娶的彥玲,趙睎送我的東西,估摸她比我記得還清楚,倒是不能落下一兩樣,省的她多心。」

「多心?」如意哼了一聲:「多心又怎樣,姑娘就要嫁給睿親王了,她便是成了十一爺的正妃,見了姑娘,也要稱呼一聲嬸嬸的,這長幼有序。」

宛若搖頭失笑:「明兒一早就讓人送去便了,莫驚動旁人才好」

宛若原想悄悄就把這些事了了,可這三個箱籠一送進霜雲殿,擺在趙睎面前,那就跟三大箱子炸藥沒甚區別。

趙睎額頭的青筋突突跳著,眼睛瞪得大大,死死盯著這三個打開的箱籠,一樣不多,一樣不少,哪怕舊年間,他送給她的謝公箋都一張不少,整整齊齊擺在最上面,宛若這是認真要跟他分個一清二白,想著老死不相往來了。

趙睎臉色陰沈了半天,那勃發的怒意,令一邊的小春子真有些心驚膽戰,心裡是不住念佛,求菩薩保佑,好生過了這一關才好。

他正在哪裡叨念,趙睎忽然吩咐一聲:「你們幾個,擡著這個跟我走。」

說完,也不理會小春子,怒氣沖沖就出了霜雲殿,小春子心裡真是七上八下,那麽忐忑,就他們家這位爺的性子若是上來,以前提一提蘇姑娘,即便有十分火氣也能熄了七八分,如今這點火的正是蘇姑娘,誰還滅的了,只是真猜不透啊,巴巴擡著這些東西去哪兒?作甚?

☆、十一成婚

趙睎帶著侍衛直接闖進王家府邸來,以前這位爺來過幾回的,門口守門的老人,都知道這位爺不是個善茬,以前不能惹,如今王家這樣兒,那更是惹不起了。

且這位爺,不像以前一樣,每回來都笑模笑樣的一臉親和,如今這黑著臉,瞪著眼,瞅著倒像來尋仇的,哪個敢攔他,不是活膩了嗎,就這麽任他一路闖進內院來。

先頭宛若就住在老太太邊上的廂房裡,老太太後來疼惜外孫女兒,怕宛若嫌她這裡人來人往吵鬧,便把那邊不遠處梅竹館給了宛若安置。

顧名思義,梅竹館廊前植了數百竿修竹,屋后卻有幾顆虯枝老梅,夏觀竹,冬賞梅,倒別有一番樂趣,平常這裡少有人來,因趙睎這樣,還真是梅竹館頭一番熱鬧。

趙睎這魔王性子一上來,那還管什麽規矩不規矩,帶著侍衛,氣勢洶洶就進了梅竹館,這麽大動靜,怎可能宛若不知道,別說宛若了,就是老太太,宛若的舅舅,舅母,和幾位表哥,都聞訊趕了過來,見著趙睎急忙要磕頭見禮。

趙睎連理都不理,就定定望著站在廊上皺眉而立的宛若,擡手指了指地上的箱子,恨恨的道:「你倒是跟我分的清楚明白,一點都沒多沒少的,有些我都不記得了,你還巴巴的送了回去,可見,從開頭到現在,你從來就沒認真要收過我的東西,恐怕是每一樣都單擱起來,就等這時候一總的還了我。」

宛若卻沒辯駁,只淡淡的說:「十一爺樂意怎麽想怎麽想,如今我們都大了,再也不能像小時候一樣,男婚女嫁,更要守個禮節規矩,你這些東西放在我這裡不妥當,不如你自己收回去的好。」

趙睎呵呵笑了:「宛若你這是要認真跟我一刀兩斷了,既然是你還給我的東西,那便是我的了,隨便我怎樣發落,都沒你的事了,可是這樣?」

宛若略沈吟片刻,點點頭:「本就是你的東西,怎麽發落都任你……」

宛若這話說出來,一邊的老太太都不禁微微皺了皺眉,這位十一爺本來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原先在宛若面前,還有那麽點收斂,如今宛若這話說出來,可不更要激起他的性子來,那性子一上來,真不知道要做出怎樣荒唐的事來……

老太太的念頭還沒轉明白,趙睎已經直接下令了:「你們給我砸,就在這兒,把這三個箱子里的東西,都給我砸個稀巴爛,我的一番心意人家不領情,我留著何用,倒不如砸了乾淨」

幾個侍衛聽了,不禁楞了一下,幾乎不約而同掃了眼箱子里的東西,即便在宮裡當差見多識廣的,可這箱子里的東西,可都能看出來,不是尋常的玩意兒,這砸了……

「你們沒聽見我的吩咐嗎?」

趙睎的語氣陰沈狠戾,侍衛哪還敢遲疑,讓砸就砸吧,反正不甘他們的事兒,手裡的刀劍不順手,就去搬那邊的石頭,小廚房裡劈柴的斧頭,噼里啪啦一頓砸,那些精緻稀罕的玩意兒,不到片刻,就成了一堆破爛兒。

趙睎彷彿跟宛若賭氣一樣,砸完了,還這麽望著她道:「這些都是我過去的心意,你不領,從今兒起,我這些心意就沒了,若是順著你,哄著你不成,那就得按我的意思來,你信不信,只要我活著一天,你這輩子都嫁不成皇叔,你最好收了這些心思,除了我,你這輩子誰都不能嫁。」

撂下這些話,扭頭就走了,老太太嘆口氣,拍拍宛若的手臂,帶著人回自己院子里去了,進了門,靠在榻上都發愁,忽然想起什麽,忙坐起來吩咐:「福潤家的,你去知會府里上下的丫頭小廝們,今兒這事兒,不去透出去一個字,尤其旁邊的翰林府里,若是誰嚼舌頭,一律打死,絕不寬待。」

福潤家的忙應了出去,不一會兒回來道:「老太太放心,這事兒老爺太太都省得,早都吩咐下去了」

老太太才鬆了口氣:「這可真是宛若丫頭命里的孽障,當初怎的就沒想到有這樣的事兒,不然,真不該讓她進宮去的,也就沒這後面的糟心事了」

福潤家的忙勸道:「老太太這話說的,要是都知道以後的事兒,可不都成神仙了,橫豎我瞧著咱們姑娘,不是那命不濟的,這不柳府的親事沒了,就嫁進睿親王府去了,前些年,哪裡會想到有這樣的事兒呢」

老太太點點頭:「這話兒說到對,只這十一爺對宛若這番心思,我瞅著太過執拗,如今倒是沒什麽,我就是慮著以後,若以後十一爺真有貴極天下的那一日,可會放過宛若。」

福潤家的倒笑了:「老太太可真是想得遠,我倒是覺得是多慮了,這男人家哪有真情種,不過就是當時那一陣,跟抽魔風一樣,扭過頭,眼裡不就進了別的人,不說別人,就說柳府的公子,以前聽說為了咱們姑娘那位庶姐,不都得了相思病了,那邊上人愁的跟什麽似的,差點一命嗚呼了,可娶了進府,這才多長日子,可不就尋常一樣了」

老太太哼了一聲:

「那賤丫頭坐下這等沒臉的事兒,合該就是這麽個命,若是真得了意,可不亂了人倫規矩,唉!以後的事兒以後再想吧,如今宛若丫頭的嫁妝可要備下了,蘇府是不能指望的,你把這些年我存的那些私房歸攏歸攏,都給宛若丫頭添進去吧,我還能活幾年,就盼著她能安穩無憂的過日子就行了,只別有變數才好,如今我這心啊一天一天都惶惶的,怕有什麽禍事,如今咱們王家,可經不得丁點兒的風浪了,橫豎看造化吧!」

正月十五這一日,柳彥玲十里紅妝送嫁入宮,皇上封趙睎親王爵,迎娶王妃,真正的皇家大婚,雖日子有些趕,可依舊體面奢華,該有的一樣兒不少,紅燈,鼓樂,綿延成片,逶迤進入宮門。

霜雲殿張燈結綵,國禮,家禮,夫妻禮行過之後,柳彥玲就送進了霜雲殿的喜房,羞澀,期待,竊喜,還有對未來的憧憬,柳彥玲跟所有新嫁娘一樣,腦子裡想的都是過去那些年的舊事。

宛若說的對,細細想來,她好像喜歡的真是趙睎,而不是她自己一直以為的承安,真正是個糊塗的傻子,兩人見面伊始,就動手打了一架,可不真應了娘親那句話,不是冤家不碰頭嗎?

柳彥玲這邊還亂七八糟想著過去的事,忽聽外面的喜嬤嬤道:「給王爺道喜」

「道喜?好,好啊……」

「啊……」趙睎兩聲好字出口,忽聽一聲叫傳來,接著就是一聲接著一聲的慘叫,柳彥玲一驚,伸手把頭上龍鳳挑金的紅蓋頭拽了下來,幾步就沖了出去。

邊上的嬤嬤宮女也不敢攔她,都是這霜雲殿的老人,哪個不知十一爺的心思,這些年可不就落在一個蘇宛若身上,如今巴巴的娶了王妃進來,卻是柳府的小姐,這位小姐可是十一爺的死對頭,兩人一向互瞧不順眼的,這成了夫妻,不是把兩頭牛楞往一塊兒拽嗎,這洞房花燭夜,能過順當了才新鮮呢。

這不,十一爺剛進來就開始找茬,門口賀喜的嬤嬤不是霜雲殿的人,是柳彥玲娘家帶過來使喚的,上前賀喜的話沒說明白,就被趙睎擡腿一個窩心腳踹在地上,揣在地上,還不饒過,扯過邊上的小春子手裡的拂塵,沒頭沒臉就狠抽了下去,那嬤嬤哪料想這樣,慘叫聲兒跟殺豬一樣。

柳彥玲從內殿奔出來,擡手就拽住趙睎手裡的拂塵:「趙睎,你瘋了……」

趙睎擡頭盯著柳彥玲,有些楞楞的怔住,眼神發直的看著柳彥玲,頭上明晃晃燦燦然的鳳冠,那一身明麗的大紅色,若是穿在宛若身上,該是何等好看……

柳彥玲拿不准他的心思,卻被他看得有點羞澀起來,手一松,有些羞惱:「你這麽瞧著我作甚?難不成不認得我了?」

她這一句話倒跟靈丹妙藥一樣,趙睎瞬間回過神來,眼中瞬間湧上厭煩不耐,一擡手指著她:「你穿這樣醜死了,比你平常還丑千萬倍。」

柳彥玲也是錦衣玉食。父母寵溺著長大的公侯千金,哪受過如此難聽的話,加上性子本來也不多好,這一聽,不禁惱羞成怒,口不擇言:「趙睎你說什麽,別當我不曉得你那心思,不就是宛若的緣故嗎,若今天這身衣裳,這鳳冠下的人是蘇宛若,恐怕你美的都上天了吧!可惜你惦記著想著也沒用,她即便沒成了我嫂子,也是你嬸嬸,這輩子,你都想不著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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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宛后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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