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牧羊人

第一回●●牧羊人

「一個人在蒼茫的大地飄來飄去,一個人在無盡的期待里承受風雨。挨不過草原的冬季,思念就在北風裏死去。草原,草原,草原,你可知道,你可知道我的孤單。我在夢中日夜思念的人兒,何時來到我的身邊。等春風迎來了藍天,吹紅了鮮花,吹開我的笑臉……」

隨着這嘹亮清晰的聲響,在落日的方向,黃昏的餘暉下,茫茫無垠的草原上,一群白色綿羊的身影漸漸隱現,差不多有三十隻左右。

它們有大有小,有胖有瘦,有高有矮,有公有母。

三倆一塊,四五一群,低着高貴的頭顱正在草地上貪婪地啃著略微有些泛黃的片片青草。

白色羊鬚根根抖起,在西北風的吹拂之下,它們也算是精神煥,意氣高昂,似乎並沒有感受到秋天帶給它們的絲絲寒意和片片蕭瑟。

綿羊們兀自在咩咩地叫着,合著美妙曠然歌聲的節奏,同時也在享受着進食青草的快感。

在羊群的盡頭,一個十二三歲左右的孩童,身穿一身華麗服飾,胸前佩帶一塊半缺不全的狼牙形粗糙瑕疵玉佩,還有幾條裂痕,和他的豪華服飾形成了巨大反差鮮明對比。

他騎着一匹全身雪白無一根雜毛的高頭大馬,使得他瘦小羸弱的身軀,此刻更加地不協調,很是扎眼,多少給人一種點點蕭索的凄然孤獨之感。

右手執著九節皮色馬鞭,左手按於馬鞍之上,半尺來長的烏黑色長在迎風擺舞,一對明眸雙子澄澈無比,清清欲滴,正仰對空遙望着即將落山的夕陽,高唱着剛才自小便由母親教會的草原牧曲——《孤獨的牧羊人》。

秦葉,今年十二歲零八個月,黃玉築城城主秦一宙的長子,此地一望無際數十里的草原牧區,是他主父前不久特地買給他的。

他認族歸宗,或者說回到秦家回到城主府,還不到兩個月的時間。

其實說秦葉是城主秦一宙地長子。還不如說是他地私生子更恰當一些。

秦葉地母親。她直到死去地那一刻。都沒有正式享受到城主妃地待遇。沒有得到過正名。

很簡單。因為秦葉地母親不是正族。是一外族。也可以說是一邊塞蠻夷之遺族。

另外。她也是秦一宙微服私訪地時候。在一草原牧區認識地。所以得不到她應該得到地東西。

要不是有秦葉地存在。恐怕她到死都不可能得到秦一宙家族地承認。更別提進秦家地祖祠了。

還好。母以子貴。老以少榮。賴以秦葉特殊地公子地位。秦葉地母親死後也勉強享受到了秦家香火地供應。

雖然在秦家的祠堂里,她也只是佔有一座空白墓碑,並沒有寫上姓氏和名字,但是這也是對死者的一種莫大安慰。

秦葉從呱呱落地嗷嗷待哺之日開始,就有他母親一手撫育培養,母子倆過着日益貧窮窘迫的艱辛生活。

又由於他的母親是未嫁先生子,處境自然堪輿凄涼。

母子二人到處遭人白眼,到處為人唾罵,到處為塵世不容,到處為人類的唾沫星子淹沒。

秦葉的外公,原先也算是一當地小旺族,因為秦葉母子的問題,在家族中的地位也漸漸旁落,最後憤憤然含恨而終。

秦葉外公沒地兩年之後吧,他的母親也因操心過度,終於積勞成疾,染上了重病,患了一種不治之症。

不半年,他母親也帶着深深的遺恨,和對秦葉的濃濃不舍,以及對秦一宙的深深懷念和眷戀,離開了給她帶來喜憂參半的塵世。

那時候,她眼睛都沒有閉上,死了個永不瞑目,抱憾終生。

怎奈此刻的秦葉,他也只是一個八歲多的孩子,他無力去改變任何事情,只有被動地默默接受着接踵而至的一件又一件殘酷的事實,陪伴着他的除了無奈眼淚還是無奈眼淚,除了徒然哀傷還是徒然哀傷。

他一個沒家的孩童,到處漂泊流浪,如同在汪洋中一艘失去鴕手的小扁舟,整日裏任隨狂風怒浪推來拍去,沒有任何的安全歸屬之感,讓歲月削去了一段又一段童年美好時光,被一層又一層的塵垢籠罩了他的雙眼。

童年生活的艱辛,在秦葉年幼的心靈上,留下了一層永遠不可抹去的迷濛煙霧。

對秦家,秦葉可以說沒有半點好感,偶偶中還有憎恨的味道。

他搞不明白為什麼他的主父始終不把他們母子接回城主府居住,更搞不明白為什麼世人對他們母子永遠都是嗤之以鼻,看到他們就像看到得到瘟疫的重病人一樣拒而遠之。

躲避亦惟恐不及,更談不上救濟幫助了。

他小小的年紀搞不明白太多的東西了。

在外流浪了三年多左右吧,小小的秦葉到處為鄉民表演節目,賺取微薄的生活費用,也可以勉強維持生計。

他自小便有一種特異神通,可以驅使異物,不過他身體重量的任何死物,他都可以用意念力控制役使。

只是事後,他要一連休息好幾天,才可以再次恢復過來再次使出神通。

秦一宙也曾經幾度派人尋到秦葉,但是他死活就是不願意回到秦家。

后在秦一宙親自到來的情況之下,並多番曉之以理,說以親情,甚至不惜用秦葉母親死後的亡靈回歸作說詞,秦葉才最終勉強到了秦家,到了城主府。

也許是童年養成的桀驁不訓的孤獨習慣,抑或是自小生活方式的不同,秦葉和城主府上下的關係大多都是僵僵的,冷冷的,根本就沒有幾個談得來的。

沒辦法,秦一宙在秦葉的強烈要求威脅下,買下了這整座牧場送給了秦葉。

自此之後,秦葉也就樂以這牧場為家了,很少回去住,雖然離城主府不是很遠,也就是半刻鐘左右的距離吧。

城主府也沒怎麼強逼他回去,他們也樂以落個清凈。

整天秦葉就這樣騎着白馬,在牧場上放羊度日,打着無聊時光,蹉跎著寶貴歲月,唱着這他母親一直都在唱着的草原牧曲,沉浸在以前的童年回憶之中。

有時唱着唱着的時候,他就唱出了辛酸,唱出了往事,唱出了眼淚。

秦葉雖然只是一個九歲多的孩童,可他的心智成熟得很早,很是異於常人,自小就懂事,照顧着他的母親,甚至更小的時候還曾經照顧過他的外公。

「公子,城主府派來的人求見!」

秦葉正在唱着《孤獨的牧羊人》這牧曲,感受着以往曾經的歲月,耳邊突然響起了一獨臂老者的滄桑聲音,被派來專門服侍他的一個人。

平時的衣食起居,吃穿用行,都有獨臂老者一力照顧承擔,他也是雲霧山莊和這雲霧牧場的總管家。

秦葉放眼看了看夕陽,抿嘴抹去心中的感傷。

半天了,他才僵硬地轉過頭來,看了看獨臂老者,眉宇抖動,思慮了片刻,有些有氣無力的語氣說道:「根叔,讓他過來吧。」

根叔下去后不一小會兒,他帶來了一名年輕人,一名二十歲左右侍從服飾的年輕人。

年輕人見了秦葉,很恭敬地躬身單膝下跪,磕頭行禮,「城主府侍從曲元,參見公子殿下,願公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秦葉人依然還在馬上,並沒有下來,九節馬鞭隨手一晃,嘴唇蠕動,「恩,曲元……你起來吧,城主府有什麼特別的事嗎?」

並沒有因為心中的不快遷怒於來者身上,這也是秦葉身上一個可圈可點的地方,對下人侍從都是如此,很尊重他們,並沒有什麼公子的凌人架子。

曲元恭敬謝過秦葉,從地上站起,低恭立於一旁。

「公子,屬下是特意奉城主之命前來牧場迎接公子回去參加幾日後城主妃聖誕的,不知公子何時能夠動身前往城主府?屬下也好先做準備,並佈置好公子的行程路線和安保工作。」

這裏的城主妃,絕對不會是秦元的母親。

城主公子公主的地位非同一般,安全問題就是一個大問題。

此時他們所在的地區並不是很安穩,偶爾還有貧民暴動,不時的還有山賊草寇亂黨叛兵出現,作為公子的秦葉自然是當其沖在被攻擊者的行列了,更是重點保護的對象了。

不然城主府又何需派武士侍從親自前來相請相接?

「明日吧,明日我們就回去。」

秦葉忽然又補加了一句,「曲元,以後在這雲霧牧場,你和根叔一樣,對我可以不必如此客氣恭謹,城主府的一切繁文縟節一概刪除,你隨意就行了。」

他也知道,這曲元以後就要陪伴自己身邊了,所以才補加了這一句。

曲元有些受寵若驚了,恍恍喜色地說道:「屬……屬下不敢承受!」

抬頭看到秦葉如炬不可抗的目光,「是是是,屬下遵命就是,屬下這就去準備!」

曲元也知道這位公子不想進城主府去住,哪怕是一刻鐘也不想呆。

又得到了公子的殊待和提拔,他心中的高興自不待說了。

看了看一旁微微點頭的根叔,曲元雖有不明微詞,卻依然帶着笑意樂樂地做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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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斜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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