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梅紅葉擔心地來回看著兩人，知道兩人對彼此都沒有好感，她還真怕兩人一言不和，真打了起來，到時她還真不知該幫誰好。

「姊，你多喝一碗雞湯，我想在這多坐一會，我們晚一點再趕路吧。」

「好。」

接過紅葉盛好的雞湯，知道她是在擔心她，想讓她多休息，也就沒再多說些什麼，不想辜負她的好意。

「姊，那些人為什麼要追殺你?到底是為了什麼原因?」

這一路上，她只顧著關心她的傷勢，反倒忘了問她受傷的原因。

想到這，梅姝媛也覺得奇怪。懷裡受託要交給傅泓堯的玉佩，為何會替她招來災禍?那位姓賀的姑娘到底來歷為何?

「為了一塊玉佩。不過，詳細原因我也不太清楚。」

「這些人竟然在暗器里淬毒，好在我會解毒，姊才不致有生命危險，下回若是再讓我遇上他們，絕對要狠狠地替姊出一口氣。」

一想到那些人，竟然害姊姊中毒，就覺得當時下手太輕了，若是讓她再遇上，這些人別想好過。

「紅葉，這一路上你告訴過我，你被毒王谷的人帶走後，大家都對你很好，你一身下毒的本事，更是來自於毒王穀穀主歐陽烈親自傳授，那你和他又是何種關係?」

梅姝媛一雙精明的明眸鎖住她迴避的視線；這一路上，她說了很多毒王谷的事情，卻一直隻字未提她與歐陽烈的關係。她的直覺告訴她，兩人的關係絕不單純。

梅紅葉閃避她過於精亮的眼神，一時不知該如何啟齒，只有先逃避再說了。

「姊，時候不早了，我們還是快趕路吧，我也想早一點見到家人。」

「好。」

眼見小妹拙劣的轉移話題使倆，更加深了她方才的疑問，知道她此時不想提，而兩人剛相認不久，她也不想在此時逼她太緊，日後總會知道的。

三人迅速收拾好自己的包袱，一陣昏眩陡地襲來，讓梅姝媛腳步踉蹌了下，臉色似乎比方才更白了；趁著小妹沒注意到，勉強打起精神來，一同走出客棧。

清晨，天剛露出魚肚白，涼風徐徐。

「呼!喝!」

梅峰鏢局一如往常，一群鏢師赤裸著上半身，聚集在前院里練武，雖然每人皆汗如雨下，但人人臉上都掛著一抹笑容。

「各位兄弟，哪位要先下來較量幾招?」

梅子云負手站在長廊下，眼見大家己活動過筋骨了，於是跨步走上前，出聲朝眾人喊道。

「就由我先來領教少當家幾招吧!」

陳豪自告奮勇，率先出掌朝梅子云面門劈去，梅子云身形一閃，輕易以一掌化解；兩人過招皆不在傷人，點到為止，就在梅子云以一掌擊向陳豪胸口時，陳豪笑著抱拳退下。

「少當家，換俺來討教幾招。」

劉武身材壯碩，魁梧有力，出掌虎虎生風，梅子云側身閃過，同時出掌挾帶掌風襲向他面門，劉武險險避過，兩人對了數招，就在梅子云虛晃一招后，趁其不備，一掌拍向他後背。

眼角餘光瞥向正走下長廊，往這方向而來的挺拔身形，倏地凌空一躍，山山掌突襲來人，就見對方不慌不忙，手中的摺扇一開，扇起扇落，輕易化開他的招式。梅子云突襲不成，凌空翻躍重回廣場，落地的同時，笑望著來人。

「泓堯，今兒個怎麼一大早就來了?」

「打算來你這和大夥一塊用早膳，怎麼，不歡迎嗎?」

傅泓堯俊臉含笑，手中的摺扇輕搖，一身白袍錦轍，玉樹臨風，也難怪能令眾女子趨之若鶩了。

「當然歡迎了。」

劉武大掌豪氣地拍向他肩頭，那力道可是一點也不輕，在見著他眉頭微蹙時，豪邁地大笑出聲。

「就是啊!難得你傅大少爺不嫌棄我們鏢局的粗茶淡飯，我們又怎敢不歡迎你呢。」陳豪笑著椰揄。

「唉!一個突襲，一個說話夾槍帶棍，這梅峰鏢局的待客之道，倒是愈來愈差了。」

傅泓堯也不是省油的燈，嘆了口氣，涼涼地反諷回去。

「你來得正好。走吧!大夥一塊去用早膳吧。」

梅子云大笑，勾住他的肩頭，不讓他們再鬥嘴下去，招呼眾人移往後院用膳。

鏢局用膳的地方，是在後院搭起的小棚下，幾張長桌木椅，讓所有人可以聚集在一起用膳，聯繫大家的感情。大夥一落座，看到早已擺放上桌的菜肴，個個像餓死鬼投胎似的，風捲殘雲，狼吞虎咽，就怕慢了搶不到東西吃。

處在這一群粗魯、不拘小節的大漢之間，傅泓堯一身錦衣玉袍，非但無一絲突兀，反倒十分自在地融入其中，出手快、狠、准，將自己要的菜肴先下手為強，夾進碗盤裡。

黑眸微眯，目標是左手邊距離一臂之遠，只剩下一塊的糖醋排骨，手中的筷子閃電般出手，一雙筷子與他同時抵達，各夾住一邊糖醋排骨，黑眸一抬，對上同樣笑著不懷好意的梅子云，眼神一閃，兩人的筷子為了爭奪一塊排骨肉，一點也不客氣地打了起來。

坐在一旁的劉武，見兩人筷子打得正熱鬧，毫不客氣地坐收漁翁之利，長筷一伸，輕鬆地夾起那唯一剩下的糖醋排骨，滿足地送進嘴裡。

見狀，兩人對視的目光皆是一愣，接著暢快大笑出聲。

這頓早膳，用了不到半個時辰就結束了。稍後，梅子云和傅泓堯兩人移往前廳，湖茶閑聊。

傅泓堯了飲了口茶，放下瓷杯，黑眸瞥向大門，淡道：

「算算時間，媛媛該於這一、兩天回來才對。」

聞言，梅子云忍不住笑了出來。在遭到好友不悅的瞪視后，這才忍住笑，輕咳了聲。

「泓堯，我娘都不若你來得掛心。拜託你別太擔心，不會有事的；再說，媛媛也不小了，在我們的限制下，她的江湖歷練太少，也該讓她出去見識一下。太多的保護，對她沒有好處的，反倒只會令她更加抗拒不滿而已。」

梅子云暗示好友，手中的繩子鬆緊必須拿捏得宜，免得弄到最後，兩人反目成仇，到頭來只會令媛媛離他更遠。

「那也不該讓她獨自一人，萬一出事，可怎麼辦才好?」

傅泓堯到底仍是不放心。他現在已經非常後悔，不該讓她獨自一人前去洛陽，至少該多派一人陪同前去才對。

梅子云這下子真的投降了，無奈地搖頭，笑望著好友。這傢伙會不會保護欲過盛了?

「行了!若還有下次，歡迎你傅少爺親自陪同，這下總可以了吧!」

傅泓堯狠瞪了好友一眼，深覺他臉上的笑容太過刺眼。這傢伙是在一旁看好戲嗎?也不想想他擔心的人，可是他妹子啊!

「我還有事情，先去忙了，晚一點再過來。若是有媛媛的消息，再派人來通知我。」

挺拔的身形一起，「啪」地打開摺扇，向好友交代立聾，打算先去一趟金織坊再回來。

「泓堯，有件事情，我可能要先提醒你。」

梅子云突地叫住他，語氣略顯嚴肅，已無方才的笑鬧。

「什麼事?」傅泓堯回首挑眉，注意到他異常的語氣。

「昨天我遇到成剛，他言詞間透露出對媛媛深具好感，加上據我所知，媛媛對他印象不壞。」

梅子云點到為止。若不是明白好友多年的心事，成剛倒也不失為一門良配。

「我知道了。」

傅泓堯俊臉一況，下額緊繃，手中的摺扇候地一收，低沉的語氣含慍，大步走出廳堂。

當梅姝媛一行三人風塵僕僕地趕回鏢局時，已過了午後。望著敞開的朱紅大門，門上高掛著黑底金字的「梅峰鏢局」四個大字，梅紅葉心情既緊張又興奮，望著身旁的梅姝媛。

「姊，這裡就是梅峰鏢局嗎?」

「沒錯。」

梅姝媛話聲甫落，就見裡頭走出一人來；那人一見著她，即開心地旋身踅回，一路大聲嚷嚷：「媛媛回來了!」

「剛才跑進去的那位名叫陳豪，是鏢局裡的鏢師之一，大家都很好相處，像一家人一樣。跟我進來吧。」

梅姝媛笑著對身旁的妹妹解釋，秀麗的小臉上此刻除了蒼白，更增添些許不正常的紅暈；強打起精神來，示意梅紅葉和毛桂香跟她一起進去。

三人一踏進鏢局廳堂，幾乎鏢局所有人都己到齊，在見著梅姝媛身後的兩人時，先是微愕，接著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梅紅葉臉上。

「爹、娘、大哥，還有各位，我回來了。」

梅姝媛目光先是掃視眾人一眼，接著將身後的梅紅葉拉到身旁，當著大家的面，介紹梅紅葉。

「你們大家看看，我帶誰回來了?她就是失蹤了十一年的小妹紅葉。」

梅長青夫婦激動地走上前，望著那張與大女兒相似的臉孔。李翠娥含淚地抱住失而復得的小女兒，語帶硬咽：

「紅葉，你真的是紅葉。」

這一頭，大家心情激動地急著要和梅紅葉相認，梅姝媛徑自走向坐在角落黑檀木椅上，打從她踏進廳堂，目光就一直鎖住她的男人。

「姓傅的，這塊玉佩是一位姓賀的姑娘要我轉交給你的。」

話甫落，從懷裡拿出玉佩，毫不客氣地朝他身上丟去。見他輕易地反手接住，細望著玉佩思索的神情，一把火倏地竄上她胸口，氣忿地旋身，陡地一陣昏眩襲來，這一回，她再也無力抵抗，身子一軟，一雙鐵臂及時抱住她的身子。

「媛媛!快叫大夫來!」

傅泓堯爆出一聲大吼，雙臂抱住她虛軟嬌軀的同時，感受到她身上傳來過高的體溫。在她一踏進廳堂，眾人只顧著開心她平安回來，唯有他注意到她臉色過於蒼白。抱著昏迷的她，腳步疾奔往她房裡而去。

現場因梅姝媛突然昏倒而陷入一團混亂中，有的急忙去請大夫，其餘人皆跟著往梅姝媛房裡而去，早已失去先前相認的喜悅。

「這位姑娘的性子倒挺倔強的，傷口早已發炎，身體過於虛弱，應該是受傷過後，未曾好好療養所造成的。換作是一般人早已倒下，而這位姑娘竟還能撐那麼多天，真是厲害。你們要好好照顧她，她身上的高燒沒那麼快退去，記得讓她多休息，我先開些葯讓她服下，明日一早，我再過來看她情況。」

老大夫把完脈看完診后，忍不住搖頭皺眉。真沒見過這麼倔強的姑娘，不愧是梅峰鏢局的人，果然不同於一般尋常姑娘。

「謝謝大夫，俺送你回去，順便拿葯。」劉武陪著大夫一同離開。

「這丫頭是怎麼搞的!受了傷為什麼不好好把身子養好再回來，何必拚命趕回來呢?」

李翠娥坐在床榻旁，心疼地輕撫大女兒熱燙的雙頰，忍不住氣罵。

方才己聽紅葉解釋一路上所發生的事情。好在遇上紅葉，不然可真是凶多吉少，真不該答應讓她單獨出斗的。

「爹、娘、小妹，媛媛現在沒那麼快醒，我們別都待在這。小妹剛回到家，爹娘你們總要陪著小妹吧!至於泓堯，就麻煩你留下照顧媛媛，我們大家就先出去了。」

梅子云特意支開眾人，獨留下傅泓堯，讓他有機會可以好好陪著梅姝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