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你說謊!這條銀煉根本就不是你買來的。」孟義鵬一把扯下她左手腕上的銀煉,箝制住她手的力道加重,痛得高千嬌臉色一白。「還不快說,這條應該在靜兒手腕上的銀煉,為什麼會落在你手上?!你把她怎麼了?」

孟義鵬此刻急怒交加,早已失去冷靜。一想到她曾私下囚禁靜兒,而現在銀煉又在她手上,莫非她又對靜兒做了什麼?心底就更無法乎靜。

孟開雲和孟予澤一聽,臉色也變了,雖然不認得銀煉,但二哥是不可能會錯認的。

「我不知道銀煉是公孫靜的,這條銀煉是我撿到的。」高千嬌痛得眼淚落下,着實被他嚇壞了。

「孟二爺,求你快放了小姐。小姐說的沒錯,這條銀煉真的是小姐撿到的,小姐見這條銀煉十分别致,這才把它戴在手上。」丫鬟急得朝他跪了下來,沒想到一向溫和的孟二爺也會有這麼可怕的一面。

孟義鵬這才放開箝住高千嬌的手,逼自己冷靜下來。如果真是高千嬌傷害了靜兒,那她就絕不可能會戴上靜兒的隨身銀煉,因那豈非等於對人昭告她對靜兒不利?

黑眸犀利地注視着高千嬌梨花帶雨的模樣,眸底無一絲憐惜。「把話說清楚。銀煉是在哪裏撿到的?」

「是在往朱雀城途中經過的熒縣郊外草叢撿到的,我瞧這條銀煉十分精緻,才不介意是撿來的戴在手上。」

高千嬌若是知道這條銀煉是公孫靜的,就不撿了。

上回才因私自囚禁公孫靜一事被奶奶請出家法打了一頓,又被送去朱雀城外的太和庵靜修,每日跟着誦經吃齋。好不容易獲准回來白虎城,在經過熒縣郊外休息時,撿到了這條銀煉,豈料又與公孫靜有關,真是倒霉透了。

「你說的可是真的?」

孟義鵬無法不懷疑她所說的話,畢竟她曾經傷害過靜兒,這條銀煉又為何會落在熒縣?靜兒的家鄉是位於朱雀城和玄武城之前的河田鄉,熒縣是必經之地。莫非靜兒在途中出了不測?這麼一想,背脊竄過一股冷汗。

不可能的,他特地命劉忠護送她回去,劉忠懂武,絕不會有事的。

「是真的,不信你自己可以去查。」高千嬌深怕他不信,點頭如搗蒜。

孟義鵬黑眸犀銳地掃過主僕二人,她們臉上的神情的確不像是在說謊,一股不安狠狠地攫住他,緊握着手中的銀煉,大步離開客棧。

孟聞雲和孟予澤二人在一旁聽完事情的經過,臉色同樣沉重,已無興緻品嘗糕點,尾隨其後離開。

孟義鵬三兄弟一走,高千嬌這才鬆了口氣,渾身虛軟地跌坐在椅上,右手揉撫著泛紅的左手腕。這個孟義鵬還真是一點也不手軟,就為了一條銀煉竟敢這麼對她!好歹她也是個縣令千金,他卻一點都不將她放在眼裏,可惡!

「小姐,這個孟二爺真的太過分了,怎麼可以這麼對小姐,回去我們馬上告訴老爺。」丫鬟氣得在一旁替小姐抱不平。

高千嬌橫了她一眼,想起自己才剛從太和庵回來,奶奶到現在還對她不假辭色,而此事又與公孫靜有關,她可不希望奶奶又為了一個外人擔心。

「罷了!算我倒媚,回去什麼都別提,我們走吧。」她現在哪還有胃口吃什麼糕點,氣都氣飽了。

「是。」丫鬟緊跟在一臉委屈又不敢發作的主子身後離開。

這幾日,孟府上下明顯感受到他們一向溫和的二少爺變了,不再像往日那樣俊臉帶着微笑,而是冷沉着一張臉,嚇得孟府下人現在見着他,就如同見到大少爺一樣害怕,紛紛自動閃避。

「義鵬是發生什麼事了嗎?為什麼這幾天像變了個人似的?」

大夫人特地招來三兒子問個明白。眾多兒女中,就屬老三性情最直爽,絲毫藏不住話,所以由他口中問事情是最快的。

「是啊!開雲,還不快回答你大娘,你二哥近來是怎麼了?」二夫人,也就是孟開雲的親娘催促着兒子。

三人此刻在頤芳閣的小廳里,遣退了丫鬟,不怕會走漏消息。

「前幾天我跟二哥和老四一起去了趟巧悅客棧品嘗糕點,卻遇上高千嬌。二哥見着她手腕上的銀煉,一眼就認出那是靜兒的銀煉,之後二哥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大夫人聽完后臉色變得凝重,這才明白二兒子近日失常的原因。

「靜兒手上戴着的銀煉我見過,十分精緻特別。也是從那條銀煉和靜兒不俗的談吐,認定靜兒必出身不凡。」

「萬一真是靜兒的,卻被高小姐給撿到,那不就代表靜兒她……」二夫人臉色微變,不敢再說下去。

「二哥已命人去一趟靜兒的家鄉,快馬加鞭來回也要七天,所以二哥即使心急如焚,也只能等了。」算算今天就是第七天了,二哥才會一早就留在府里等消息。

「今天是第幾天了?」大夫人問。

「第七天。」

「三哥。」孟予澤甫踏進頤芳閣的月洞門便急着喚人,顧不得禮儀邊走邊喊人。

孟開雲聽到聲音,連忙疾步走出房,身後的大夫人和二夫人也連忙跟了出來。

「老四,怎麼了?」他特地交代老四,石康一回來,馬上通知他。

「大娘、二娘。」孟予澤朝兩位長輩額首后,這才轉向三哥。「三哥,石康回來了。」

「那還等什麼!我們快去二哥那裏!」孟開雲拉着孟予澤轉身就走。

大夫人和二夫人見狀,也急忙快步跟在二人身後,四人匆忙趕到鵬雲閣,在見到負責守在書房門外的石祿時,顧不得讓他先通報,直接推開書房門走了進去。

書房內,一室駭人的沉寂,就見石康低垂著頭,站立在書案前,而孟義鵬雙手負於身後,佇立窗前,背對着眾人,令人看不到他的神情。

「義鵬,找到靜兒了嗎?」大夫人率先開口,目光來回看着二兒子的背影和臉色有異的石康。

孟義鵬靜默了半響,這才轉頭面對眾人,俊臉上沉凝的神情令眾人心一沉。

「娘,靜兒沒有回到家鄉。我打算即刻出發,沿途去尋找她的下落。」

「好。要不要多帶幾個人陪你去?」大夫人明白二兒子的心情,也希望他能儘快找到靜兒。

「我只帶石康和石祿兩人,一有消息,我會立即派人通知你們。」

「二哥,我陪你一道去吧!」孟開雲自告奮勇。

「是啊,就讓開雲陪你去吧,多一個人好辦事。」大夫人要求,兄弟倆也好有個照應。

「好。老三,半個時辰后出門。」孟義鵬同意了,雖然老三行事莽撞,但就如同娘所說的,多一個人好辦事。

望着窗外,陽光燦爛,溫暖的陽光卻照不進他心底的冰冷,黑眸底的焦急無法隱藏。

靜兒,你千萬不能出事。

一輛烏金木雕制而成的馬車,車門刻有孟家的虎頭標誌,在大街上疾行,很快地便離開了白虎城,在快馬加鞭趕路下,在日落前趕到熒縣。

在孟義鵬的指示下,找了間客棧過夜,並打聽消息。

「二哥,這裏就是熒縣了,等明日一早,我們再四處打聽看看。」孟開雲舉箸夾了塊肉,邊吃邊含糊不清地說。

「兩位客倌,酒菜都送上來了,你們慢用。」夥計送上一壺酒,笑着說完便打算要離開。

「等一下。請問小哥,你們這裏最近有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事,是跟外地人有關的?」孟義鵬喊住夥計問話。

夥計被叫住,雖納悶他有此一問,但仍是想了下,這才搖頭。

「沒有。我們熒縣最近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

「那沒什麼事了,你去忙吧。」孟義鵬心底難掩失望,原以為客棧人來人往,或許能打聽到一些消息。

夥計走了幾步,地想到了什麼,又折了回來,猶豫了下這才開口:

「這位客倌,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不知跟你問的事情有沒有關係。」

「什麼事?」

孟義鵬語氣緊繃地問,就連大口吃肉的孟開雲都停下舉箸的動作,盯着夥計。

「半個月前,有人報說官在我們熒縣郊外發現一具男人屍體,年紀大約三十歲上下,是個外地人,被人一劍穿胸而過,因為屍體無人認領,目前還停放在義莊里。」

「義莊在哪?」孟義鵬俊臉揪變,語氣激動地問。

「義莊就在出了我們客棧大門,一路往北直走到底就是了。」夥計話一說完,就去忙了。

「老三,我們走!」

孟義鵬一刻也不願多等,修長的身形倏地一起,大步朝外走去。他心底的不安逐漸加大。劉忠的年紀和靜兒失蹤的時間,在在都符合方才夥計所說的,他必須立即趕去義莊確認才行。

「二哥,等一下!」孟開雲喝了口酒潤喉,急忙拔腿跟上。

「兩位少爺,等等我們啊!」

才剛安置好馬車的石祿和石康兩兄弟,沒想到才踏進客棧,正好與衝出客棧的三少爺擦身而過,急得嚷嚷,忙不迭地跟上。

孟義鵬一路朝北走,花了兩刻鐘的時間趕到了義莊。

四人一踏進四周荒涼、帶着陰森氛圍的義莊,走在最後頭的石祿忍不住嚇得身子抖顫,害怕地縮在兄長身後,尤其在看到義莊裏頭停放了為數不少的木棺,更是嚇得臉色發白。

「你們是什麼人?」一名詢樓老人停下打掃工作,看着踏入義莊的四人。

「老伯,我們是來認屍的。半個月前,在你們熒縣郊外發現的一具男人屍體,我們是來確認是否是我們要找的人。」孟義鵬黑眸無懼地掃過一具具木棺,最後目光停在老人一臉探索的臉上。

「你們是他的親人嗎?跟我來。」

老人瞥了四人一眼,轉身緩慢地走着,帶領四人來到最裏頭靠角落的一具木棺前,推開木棺,露出木棺里屍體的臉來。

孟義鵬俊臉毫無懼意,低頭瞥了棺內一眼,臉色倏地刷白--孟開雲見他神色有異,也跟着低頭望去。

「二哥,果然是劉忠。」孟開雲臉色沉重。劉忠已死,那麼他負責保護的公孫靜--

「二哥,怎麼了?」孟開雲尾隨在後,見他神情不對勁,急忙扶住他,着急地低喚。

祥鶴如意、平安如意。如今卻碎成兩半,沾上血跡斑斑。

那麼它原該守護的人兒如今是否安在?黑眸沉痛地望着手上的碎玉。

「二哥,莫非……這玉佩是靜兒的?」孟開雲瞧著二哥哀痛的神情,再怎麼粗神經也猜得出來。

「玉佩你們拿走吧,屍體也帶回去厚葬,人死了總是要落葉歸根回自己的家鄉才好。」老人不再理會二人,緩步走回方才的地方,繼續未完成的打掃工作。

「石康、石祿,明兒個一早,你們先將劉忠的屍體送回去好好厚葬。」孟義鵬話一說完,即踏着沉重死灰的心情離開。

孟開雲不放心,尾隨在後;石康和石祿二人再瞥了眼身後的木棺,也急忙跟上。

翌日一早,石康和石祿奉命先行運送木棺回白虎城厚葬。

孟義鵬兩兄弟則繼續留下來打聽公孫靜的下落。半個月後,在一無所獲后,孟義鵬只好放棄,先行返回白虎城。

始終不相信公孫靜已死的孟義鵬,堅持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仍是不斷派人尋找公孫靜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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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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