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夏文歌一言不發,只是靜靜瞧著老楚。

「給您。」毫不猶疑地把包裹丟過去,老楚邊說邊離開,「爺您快點送進去吧,宋大人急用,記得幫我解釋下,就說我有別的急事。」

就連敷衍都懶得多說一句,夏文歌拿著手裡的包袱,再抬頭看一眼宋瑾熙的院子,心裡升起一些希望,這是他要用的東西嗎?夏文歌突然無比感謝有碰到老楚,既然宋瑾熙躲著自己,那就自己只能找個理由送上門了,打定主意,他再也不猶豫,敲門四下,竟然又是無人應答。

自己想見的人定然就在房內,該喊了一聲再進去還是把東西放在這裡離開?想到這些日子的躲避,夏文歌苦笑,如果自己真的詢問他的意思,大概會直接被攆出來,既然決定要對他解釋,心底又存了異樣的心思,那就這樣直接闖進去吧,就算被他打一頓,也要把自己心底的愛慕說出來。

打定主意,他大踏步開了門走進去,果不其然,剛踏進門就聽到裡面有聲音,嘩啦啦的,彷彿是水聲,房內掛著帘子做了隔間,聲音便是從那裡傳出的,難道宋瑾熙在沐浴?可是外面日頭還高高掛著,怎麼突然要沐浴?

想到老楚說他的臉色不太好看,夏文歌越發不放心,走到一簾之隔的門口,清清嗓子,「宋大人。」

話音一落,裡面突然砰的一聲,像是什麼東西掉到地上,擔心有什麼意外,夏文歌下意識就要掀開帘子衝進去,卻聽宋瑾熙的聲音尖利地響起來,「別進來!」這聲音不復以往的平靜,倒像是被踩到爪子的貓。

「好,我不進去。」

很快,裡面窸窸窣窣的聲音更大了,傳出來的聲音充滿了怒氣,「夏文歌,你為什麼又進我的房間?」

雖然知道他看不清楚自己的舉動,夏文歌還是把手裡的包袱揚了一下,「你讓老楚買的東西買好了,他有要緊事要忙又說你急用,我就送來給你。」

房間里隱約傳來一聲咒罵,彷彿是嫌棄老楚買得太快,很快又什麼聲音都沒有,只是不斷窸窸窣窣的,讓夏文歌猜不透他在裡面做什麼,只好用不確定的口氣開口,「你在沐浴?」

「關你什麼事,把東西放在外面,你走吧。」

宋瑾熙聲音和平時有些不一樣,夏文歌卻沒多想,只是被這樣毫不猶豫的攆人傷了一下,把東西放在一邊桌上,最終還是想要解釋清楚,「那日不是你看到的那樣,那個姑娘只是……」想到那個姑娘確實是自己召來的,他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下去,「總之你不要誤會。」

「關我什麼事,你走吧。」

「你不要多想……」一臉無奈,夏文歌說著下意識就想掀開帘子走進去,可裡面的人聽到他腳步聲已經氣急敗壞地叫出聲,「好了我相信你,你別進來。」聲音到最後已經有了幾分乞求的意味。

夏文歌從來不知道自己能夠對一個人在乎到這個地步,從小就不聽話,喜歡和家裡人頂著做事的自己會在親到宋瑾熙哀求的聲音,就已經不捨得再遠背他的意思。

停住腳步,他隔著一道帘子安撫裡面的人,「好,我不進去,姣玉的事情你相信我就好。」

「我相信你,真的相信你。」

「好吧,那我這就走。」不捨得勉強他做任何事情,夏文歌苦笑著轉身。

就在他剛要走到門口的時候,內房傳來的摔撞聲卻吸引了他的注意,隨之響起的悶哼聲更是讓他揪起了心,雖然裡面的人刻意憋住了叫痛聲,可夏文歌還是仔仔細細聽清楚。

宋瑾熙怎麼了?擔心的念頭一旦冒出來就壓不下去,他來不及再多想什麼,還沒開口詢問,人已經一陣風一般衝進內房,甩過的帘子飄了一下才慢慢落下。

他跑進去一眼就瞧見宋瑾熙剛才確實在沐浴,不過現在卻好像摔在地上,自己進來的時候正狼狽地爬起來,濕透的髮絲黏在臉上,已經穿好的褻衣和外面披著的袍子已經半濕,貼在身上。

「你摔到了哪裡?」大跨步走過去抓住他的手臂,夏文歌扯動他的袍子想要確認他有沒有受傷。

完全沒有料到夏文歌會衝進來,已經完全懵了的宋瑾熙甚至來不及躲開,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秘密曝露在別人面前。

手上並沒有明顯的紅腫,那身上呢,沿著宋瑾熙的身體看過去,夏文歌很快就僵住了,像是被人定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只有渾身的血拚命地往頭頂涌,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卻無法說服自己眼前玲瓏有致的身材會屬於一個男人,濕透的衣衫下,宋瑾熙胸前的起伏明顯之極,欺騙不了任何人,「他」是個女人,宋瑾熙竟然是個女人?

彷彿為了驗證夏文歌的想法是正確的,已經漲紅了臉的宋瑾熙揚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聲極為清脆,夏文歌愣愣回神,卻更加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隱藏了這麼久的秘密被揭穿,宋瑾熙紅了眼圈,「滾!」

【第五章】

活了二十幾年,他第一次被人甩巴掌。

夏文歌站在院子里等宋瑾熙穿好衣服,他的心裡波濤翻湧,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該是狂喜或者被騙的惱怒?一直以為她是男兒身,甚至懷疑自己得了斷袖之癖,最後卻發現宋瑾熙是女子,這些日子的痛苦糾結一下子找到出口,又忍不住想到很多事情。

既然宋瑾熙是女兒身,皇上知不知道呢?若是知道……九五之尊為了一個女子親寫密函囑咐自己,這意味著什麼?

不敢再想下去,夏文歌害怕聽到那個可怕的答案,他不想多想的,可是如果那是事實,元文帝的古怪、宋瑾熙對自己的躲閃一下子都找到了解釋的理由,這實在由不得他不多想。

房門吱呀打開,恢復男裝的宋瑾熙蒼白著一張臉走出來,「你進來吧。」既然身分已經被發現,她也不管什麼敬稱了,真要算起來,她位分還比較高呢。

夏文歌沉默著走進去,靜靜坐了好一會,看著宋瑾熙臉上掩飾不去的驚慌失措,終於沉聲說道:「難道你不該解釋一下嗎?」

還未從被發現身分的驚恐中醒過神來,她倔強地咬著唇不肯開口。

「你真的不解釋?」

「我為什麼要解釋?」

喉嚨乾澀,夏文歌的每一句都很困難,「你……是皇上的女人?」

說出這句話真的很困難,宋瑾熙驀然瞪大的眼睛更是讓他一顆心都沉下去,難道這猜測竟然是真的?

夏文歌皺著眉,手掌不自覺緊握著,壓抑著內心的掙扎痛苦,沒有什麼比現在的情況更糟糕,剛從斷袖之癖的擔憂里逃出來,卻又只能看著宋瑾熙心有所屬,如果那個人是皇上的話,他有什麼資格去爭取,賭上夏家一家老小的性命嗎?

察覺到夏文歌的異樣,宋瑾熙哭笑不得,「你胡說什麼?」

眼底透出一絲希冀,夏文歌抬頭,有些不確定地問道:「你不是?」

「不是。」回應他的,是宋瑾熙斬釘截鐵的回答。

「如果不是,你為什麼這麼害怕我知道你的真實身分?」

想起自己隱瞞身分的原因,宋瑾熙眼底閃過陰霾,一臉受傷,卻倔強的瞪著夏文歌,「與你何干?」她再也不想提起這件事,就算是偶爾想到也會痛恨自己。

這一瞬,夏文歌彷彿又回到第一次檢到她的時候,防備的眼神,不客氣的態度,彷彿把所有的一切都擋在離她很遠的地方,不肯靠近別人,也不許別人接近,她的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麼?夏文歌急切地想要知道,不允許宋瑾熙對自己有隱瞞。

習慣性的,他伸手握住了宋瑾熙的肩膀,略一使力就讓她無處可躲,只能看著自己,「告訴我,無論是什麼事我都能保護你。」

「我不想說。」情緒變得激烈,宋瑾熙伸出手推搡夏文歌的胸口想要逃離束縛,卻發現自己無法撼動對方一絲一毫,她真的太弱小了,弱小到夏文歌一隻手就能掌控自己,不……她不要這種感覺,不要這種完全被別人控制的感覺,沒有人能控制她,誰都不可以,再也沒有人能束縛她,再也不能!

掙扎越來越厲害,不惜讓自己疼痛,宋瑾熙咬牙忍著,淚珠卻噙滿了眼眶,不肯落下,只是固執地掙扎著。

看著那雙盈盈淚眼,夏文歌身體如被雷擊,雙臂漸漸放鬆了力道垂下去,卻抓住了她的手腕不肯放開,他雙唇翕動,卻說不出話,一句安慰都說不出口,就那麼怔怔站著,第一次有了無能為力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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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狀元馴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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