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午時剛過,原本晴空萬里的天空突然籠罩漫天黑雲,一個響雷劈下來,靠在殿門邊瞇著眼打瞌睡的趙順嚇得一哆嗦,差點叫出聲又堪堪忍住,側身偷偷往殿內瞧,支起耳朵去聽,卻什麼都看不到、聽不到。

沒看到熱鬧頗有些失望,趙順站直,心裡忍不住嘀咕,以往宋大人來見皇上都因為犯了錯惹得皇上發火,每每進入一會,君臣二人都能吵得天翻地覆的,怎麼今兒這麼安靜,都有點讓人不敢相信了。

趙順覺得奇怪,乾安殿內的元文帝也很愁悶,濃眉緊鎖,拿著手裡的奏章,眼睛卻時不時飄向下面跪著的人,許久,元文帝終於忍不住開口,「闖下大禍,你難道沒什麼要對朕講?」

挺直腰跪著,眼睛卻盯著地下,宋瑾熙不帶絲毫猶豫,「沒有。」脆生生的兩個字,簡潔利索。

聽他理直氣壯的口氣,元文帝氣結,「你還不知錯,難不成等著朕把你交出去滿門抄斬才認錯?」皺著眉,瞪著眼,他說完這話忍不住撫著胸口讓自己不要氣暈過去,犯錯的是宋瑾熙,為什麼最後收拾殘局的人總是自己?

完全感知了元文帝的憤怒,宋瑾熙體貼地停頓了一會才慢吞吞地說道:「皇上,臣孤身一人。」

什麼叫不識好歹,什麼叫一拳打在棉花上,這就是,一口氣哽在喉嚨,元文帝差點厥過去,看宋瑾熙依舊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嘴裡說出氣死人的話,他心裡的怒火直往腦門沖。

縱觀史冊,有哪朝皇帝像他這麼辛苦地為一個臣子操心?宋瑾熙想當言官,他允許了;當上言官又愣頭青地招惹了滿朝文武,他這個皇帝還得出面幫著說好話平事,雖說為善不欲人知,不求報答是美德,但也不致於換不來對方一個笑臉吧。

這邊元文帝心裡說不出的憋屈,跪著的宋瑾熙卻好似全不在乎,「既然皇上覺得臣錯了,任憑發落。」

「你……」從龍座上彈起來,元文帝快步走到下面,覺得自己必須做點事教訓一下沒良心的宋瑾熙,可看他垂著眼低著頭跪在自己面前,瘦弱的身體甚至撐不起官服,心裡一下子又軟了。

他不由得想到第一次看到這個孩子,她站在皇叔瑞親王身後,牙齒咬得雙唇發白,身子顫抖著,卻一臉的倔強不肯說句軟話,一想到這,無論剛才還有多少氣,元文帝的心也狠不下去了。

瑞親王欠了宋瑾熙這個孩子,他這個皇帝又欠了瑞親王,既然答應逝去的人會保護這個孩子,他就不能食言,只可惜自己這個皇帝能護得宋瑾熙暫時的平安,可她若是脾氣不改,以後難免吃苦,畢竟自己護不了宋瑾熙一輩子,這一次一定要給她找到最好的退路,圓了瑞親王臨終的託付。

打定主意,元文帝長嘆一口氣,和藹地開口,「別再說賭氣話了,朕既答應皇叔護著你,就絕不食言。」

聽到這話,從進殿之後一直面無表情的宋瑾熙臉色突變,抬頭瞪著元文帝,湧出一些孩子氣的憤怒,「我不需要他的保護。」

看她一副暴躁的模樣,原該安慰幾句,可元文帝心裡突然說不出的舒暢,反而勾起唇角笑笑,完全無視宋瑾熙的反抗,繼續說道:「以前你胡鬧想當官,朕都同意了,可這一次你萬萬不該招惹寧安郡主,現在人家要死要活地求朕指婚,你讓朕怎麼做?」

「皇上不同意就好。」

「你說得輕巧,若是別的人都好說,單單寧安……」嘆口氣,元文帝解釋,「你年紀小,以前的事情不知道,寧安郡主家裡世代忠臣,幾個哥哥又都為國獻身,她爹是本朝唯一一位異姓王爺,這些年來沒提過別的要求,如今卻提出要結這樁婚事,你覺得朕能說得出拒絕的話嗎?」

「臣可從未招惹郡主。」直眉瞪眼地抬頭,宋瑾熙辯解。

「你沒招惹,為什麼要一直與她往來?寧安親口同朕說你與她常常私下見面。」

「為何不能見面?我當初救她一命,她對我心存感激一心報答,偶有往來也很正常。」

「胡鬧,你難道不清楚自己的女……身分,與女眷來往本就該避嫌,寧安郡主久在閨閣甚少接觸過男子,你這張臉……與她相處,人家難免心生傾慕之意。」

「與我何干。」

「胡鬧!」總不好直接說自己的臣子長了一張招桃花、好惹事的臉,元文帝鬱悶得很。

這世上敢頂撞元文帝的人五根手指數得清,而宋瑾熙就是其中一個,看她伶牙俐齒地為自己辯駁,元文帝心裡又是無奈又是為難。

更可氣的是,自己這邊火急火燎,再看跪在龍座下面的那一位又恢復了一開始的冷臉,彷彿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處境。

瞅著那張清秀俊美到甚至顯得陰柔的臉頰,元文帝怎麼都不能把宋瑾熙和自己那個總是笑呵呵、慈祥可親的皇叔聯繫起來,宋瑾熙根本就不像瑞親王的後代嘛!

可不管他現在再怎麼懷疑,也不能把已經成了一抔黃土的瑞親王拉過來滴血認親,畢竟當初是瑞親王親口承認宋瑾熙並非撿到的棄嬰而是親生……明明是親生卻十五年不認,當初是怎麼樣一個故事,瑞親王並未多說,恐怕只有當事人清楚了。

可是無論宋瑾熙是棄嬰還是瑞親王親生,娶寧安都是絕不可能的事情,只因為她是女的。

看來自己早就為她規劃好的那條退路,她不得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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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狀元馴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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