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她一陣驚嚇,面上血色褪去。

「本宮要你退下,你沒聽見嗎?!」

「我……」她不是沒聽見,是嚇著了,雙腿移動不了。

「你真想留下來當七兒的替身嗎?你以為自己能像七兒一樣,強迫本宮接近人群嗎?

好,你若真想取而代之,本宮成全你,今夜就讓你侍寢如何?」他扣住她的手腕問。

她瞠目,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番話來。「您……」「不好嗎?你處處裝作是七兒,卻又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是她,這是故弄玄虛,還是欲拒還迎?你想愚弄本宮就得付出代價!」他那雙眸狠厲地鎖住她。

她驚得甚至忘了呼吸,這是她第一次真正對他感到害怕,這人心高氣傲,一旦惹火了他,他會讓人生不如死!

她吞咽了口唾沫,發覺自己的兩條腿像是弱不禁風的樹枝,有點站不住了。「我沒有愚弄您……」他捏住她的下顎。

「沒有嗎?你的出現本身就是一場愚弄,你是繼七兒之後唯一可以靠近本宮的人,你也發現了這點不是嗎?你想成為本宮的女人,想成為將來後宮唯一的女主子,你沒這野心嗎?」他冷酷的質問。

她搖頭。「沒有,我沒有這樣的野心!」

「若你是唐七七,不會有,可本宮相信唐八八有!」他疾言厲色道。

她一愕,臉色煞白。

接著他用力將她甩出去,讓她摔到地上。「今夜準備好,本宮會過去,屆時別讓本宮失望了,若伺候得好,要成為本宮的女人,那便有希望了。」他冷笑。

她一臉的驚恐,腦里一片渾沌,瞪著他,無法說任何話。

夜色陰沉沉地壓下,黑暗終於來臨。

天空驀然一聲巨響,暴雨啪答啪答地墜下。

坐在紫宸殿里的唐八八如坐針氈,心中像有大鼓咚咚的敲著,讓她快要瘋狂。忽然,寢門開了,榆偃身穿黑色綢服走進來了,她屏氣凝神,不敢相信他真的來了。

她面如死灰,全身緊繃的看著他。而他面色如常,伸手托起她顫抖的下顎。

「你的肌膚好冰涼。」他語氣不疾不徐,不慍不火。

「殿下……」

「怎麼,害怕嗎?」他瞧著她,眼底有幾分陰冷。

她確實膽顫心驚。「您愛的分明是姐姐,為何要殘忍待我?」「殘忍嗎?本宮寵幸你若叫殘忍,那天下女人怕要不服了。」他勾起唇,冷睨著她。

「可您要的不是我!」她大聲說,怒視他。

「是啊,本宮要的不是你,可卻要將你變成她。」她一雙眼睜得比銅鈴還大。「如何能將我變成她?」他的回答是伸臂勾過她,俯下身要吻她。

她驚愕的想推開他,可他悍然不動,霸道的就要她。

面對他的掠奪,她落下無助的淚,晶瑩的淚珠沾濕了臉龐。

見狀,他的心倏然抽痛,一瞬間便放開了她。

他一鬆手,她立刻跪下伏地叩首。「殿下若對姐姐還有一絲情意在的話,請殿下放過我。」寒氣凍結了他的血液,他面無人色。

「您只是太想姐姐,一時情緒失控,才會想將我當成姐姐,可您心裡清楚,若不是真正的唐七七,您是不可能動情的。」他內心如激蕩的湖水,不能平靜。

「若殿下不能饒恕我先前的冒犯,我便離開東宮,回西平去。」「你要走?」「是的,我失憶離家多年,若不是心念著姐姐,早該回西平去找爹,以彌補多年分離之憾。」「不,你不可以走……」聽見她要離開,他竟慌得聲音微顫。

「請殿下成全!」她伏地又叩首。

他表情變化萬千,似傷、似怒、似恨。「你留下,本宮不碰你了,今後只當你是陌生人!」他丟下話,轉身走出她的寢殿。

這話如同利劍貫穿了她的心臟,讓她禁不住地跌坐下來,兩汪淚水迫不及待的滾落了。而走出她寢殿的榆偃,身子被陰冷的大雨吞沒——怎麼會這樣……他竟心動了?!

他本想嚇嚇她而已,可自己居然真的想吻她了!

他對她有了欲-望,可她說得沒錯,他要的是七兒不是她,怎會對她無法抗拒?不,他不能對不起七兒,不能……不能……他愛的是七兒,忘不了的是七兒,可此時他彷彿看見七兒的幻影,那神情像是對他失望至極。

「七兒……七兒……」'

他想抓住她,她卻對他搖頭,一再搖頭,最後化作一縷青煙,消失在暴雨閃電之中……「七兒!」失去她,他撕心裂肺的呼喊。

三個月過去了,自那一夜后,唐八八未曾再見過榆偃的面。

他真的說到做到,將她當成了陌生人。

而姜滿瞧她的目光也變得充滿怨恨了。因為那夜榆偃離開紫宸殿後去了寒室,一天一夜都沒出來,後來是姜滿闖進去找人,才見到抱著姐姐屍身渾身冰涼的他,硬是將人帶回宮中,可他因悲怒攻心,心肝受損,外加淋雨後又在寒室待那麼久,大病一場足足在床上躺了七日才下床。

聽說這樣的消息,她就明白姜滿為什麼會怪她了。

她輕嘆,卻也沒有辦法說什麼,況且,他不是成日將自己關在寢殿里不出來,就是在唐七七那一待好幾個時辰,直到姜滿叩首苦求才肯離開,這般隔絕眾人,她即便有心替他做什麼,也沒有機會。

她在他的寢殿外徘徊了一陣后,惆悵的回自己的寢殿去,卻沒料自己居然有客人,一名女子就坐在紫宸殿里等她。

女子穿著粉色的紗裙,模樣高貴典雅,氣質出眾。「郡主回來了。」對方見到她便起身,但動作緩慢,瞧來像是腳有些不方便。

「請問你是……」她走近一瞧,發現對方的容貌有幾分與自己相似。

「小女蕭芸。」女子含笑說。

「蕭……蕭芸?是住在遠塵殿里蕭相爺的妹妹?」遠塵殿是東宮最偏遠的一殿,很容易被遺忘,她差點也忘了東宮還住著這號人物。

蕭芸微笑。「同住東宮,本該早日來拜見的,但因為有傷在身所以拖到現在才來,還請八兒郡主別見怪才好。」蕭芸這話才教她尷尬,人家是受傷下不了床,無法來打招呼,自己則是壓根沒想到去拜訪,被這麼一說,還能不好意思嗎?

「這個……都是我的錯,本應該是我去拜見小姐的,怎好讓你一個受傷的跑來?對了,你這傷……」她瞧向蕭芸不甚利索的腿。

蕭芸摸摸自己的兩隻腿。「好多了,本以為會殘廢的,還是宮裡的太醫醫術高明,才醫了三個月我就能下床了,太醫說,再過一陣子應該就能全好。」「那就太好了,恭喜你能痊途。」她由衷的說。

蕭芸回以淡笑。「謝謝,我也很慶幸自己能再站起來。」她聽了心有些惻惻。「對了,我之前聽說了,是殿下傷了你,他將你傷成這樣,你可還怨他?」「怨?怎麼會?是我自不量力,妄圖接近殿下才會造成這後果的,我哪有資格怨人,就只難過自己在東宮三個月,殿下一次都未曾來探過我。」蕭芸失落的說。

她瞧蕭芸的樣子是很希望榆偃去探望的,現在是失望了吧。「你也知殿下不喜歡與人往來,他不去探你也好,否則規矩一堆,還讓你一個受傷的人給他下跪問安不成?」她故意笑說,好紆解蕭芸的失意。

「若殿下真的肯來,讓芸兒拖著傷腿下跪,我也願意的。」蕭芸低聲說,顯然對此事極為在乎。

她笑不出來了。「你……喜歡殿下?」

蕭芸表情馬上羞怯起來。「我喜歡殿下沒用,殿下根本沒將我放在眼底。我曉得殿下喜歡的是你的姐姐唐七七,自己不該痴心妄想,但她已經離世,殿下總不好永遠這麼孤單下去吧?我想代替七兒郡主照顧殿下,不知你意下如何?」蕭芸盯著她問,這才是蕭芸過來找她真正的原因。

「你問我這事?」她訝異蕭芸竟問起她的意見。

「是啊,畢竟你與七兒郡主是雙生姐妹,殿下對你同樣特別,我擔心殿下已經移情於你,所以才要先問過你的意思。」她一怔,忍不住想起那夜他說要將她變成唐七七的事,臉色漸漸白了下來。

「郡主,你怎麼不說話,是我不該多問你與殿下的事是嗎?」蕭芸見她不答卻是臉色轉變,不安了。

她回神,趕緊搖頭。「不是的,我與殿下之間沒你想的複雜,他只當我是姐姐的親人,除此之外……他說,我是陌生人。」她黯然的想起那日他離去前說的話,今後他只願視她為陌生人了。

「陌生人?怎麼可能?我聽說他只與你親近,你們二人經常一同出宮,一同用膳,他還在夜裡來到你的寢殿過……」蕭芸越說臉越紅,似探了人家的隱私了。

唐八八立即露出了一抹苦笑。「別誤會,這都是一開始我住進東宮的事,可後來,他沒再來見過我。」蕭芸驚訝。

「真的?」

「是真的,他討厭我了。」她笑容變苦澀了。

「你做了什麼惹怒他嗎?」光憑這張與唐七七相同的臉龐,他就不可能討厭她才對,莆芸一副好奇的樣子問,「我……我沒做什麼,只是有時雞婆多事了些。」她輕描淡寫的帶過,不願多說與他之間的衝突,況且這事複雜到連她都說不清了。

「這樣啊……」聽出她不願意多談,蕭芸便不再多問了。

「喔,對了,太醫讓我多動動,腿才好得快,甚至建議我騎馬。皇後娘娘得知這件事,讓我沒事到城郊的皇家狩獵場去騎馬,若能再獵個兔子什麼回來,也是有趣的,可我缺個伴,你能陪我去嗎?!」蕭芸換了話題邀約她。

「去打獵啊?好啊,這似乎很不錯。」她沒多想就答應。坦白說成天悶在東宮,她早受不了了,能出去解放一下也是好的。「不過,騎馬頗激烈,太醫真建議你可以騎馬?」她想想,謹慎的又問。

「我這腿其實已好了,就是太久沒動筋骨僵化,太醫說騎馬動一動,有助於筋骨的放鬆。」她點頭,「那就好,咱們約什麼時候去呢?」「我想腿早些恢復到從前,咱們明日就去吧!」十月天竟然就飄雪了。

皇家狩獵場覆著薄薄的一層雪白,景色宜人。

可唐八八卻完全無心於賞景,因為沒料到榆偃與蕭裔也會來。

「八兒,對不起,忘了告訴你,皇後娘娘得知我今日要來狩獵場健身,便請殿下與兄長陪我一道,你不介意大家一起吧?」蕭芸自昨日與她親近后,已不再生疏的稱她郡主,改喚她的小名。

唐八八坐在馬背上,不安的往榆偃望去,三個月不見,他似乎更清瘦了,一身月牙白的獵裝,肩上披著白狐狸暖裘,茫茫白雪之中雖俊逸非凡,但那抹遺世獨立感更重了。

而此刻他臉上沒多少情緒,見到她也像視若無睹,這份冷漠,讓她有些難受。

「八兒郡主若真的介意咱們,那就分開行動好了,你們兩位一路,我與殿下就自行找樂子去了。」蕭裔見她低著頭不說話,便提議。

唐八八聽見蕭裔的建議后,抬頭朝他瞧去,見這人同樣一身貴氣獵裝,英俊耀眼,但奇怪的是,她總覺得這人瞧自己的眼神有種說不出的高深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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