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在回汪大哥的公寓路上。」

「你自己說，你要現在出來見我還是要我殺過去找你？」

二十分鐘后，何於晏氣喘吁吁地出現在住家附近的便利商店門口，那裏等着她的是一臉火大的林嬌嬌。

林嬌嬌才剛張口準備審問時，何於晏比她早一步出聲，「嬌嬌，你能借我錢嗎？」

林嬌嬌嘴巴張得老大，像是傻了似的瞪着何於晏，好半晌她才回神，「你要跟我借錢？」

何於晏點頭，這是她剛才在來的路上想了又想的結果，她先跟林嬌嬌借錢，這幾天趕快去找打工，等下個月發薪水時，她就能還錢了。

十分鐘后，只聞林嬌嬌傳來一聲驚叫，難以置信地瞪着何於晏，「什麼？你要搬家？你要搬去哪裏？」

「房子還在看，可是房租都太貴了，我臨時拿不出這麼多錢。」

「所以你跟我借錢是為了要去租房子？」

「嗯……」

「那個死變態家教大叔呢？他趕你出去？」

「不是，是我自己要搬的。」

「你們分手了？」

何於晏沉默了半晌，後來點點頭，「算是吧。」

「你看，我就跟你說，男人同居是為了圖方便，等他新鮮感過了，馬上就無情地一腳把女人踹開。」林嬌嬌看夠了她大哥身上的例子，只是沒想到這例子會在好友身上發生。

「他去出差，我想等他回來之前先搬出去。」何於晏解釋。

林嬌嬌哼了哼，而後說：「我沒錢。」

本來就不太肯定林嬌嬌會借她錢，何於晏聽完后只能點頭表示理解，「那我明天再去找其他的房子，看看有沒有更便宜……」

「何於晏！你真的當我是你的朋友嗎？你這時候跑來跟我借什麼錢？你應該是跑來跟我哭訴委屈，然後跟我開口說要去我家借住一陣子！」林嬌嬌氣炸了，忍不住吼了她幾句。

何於晏被吼得有些發愣，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嬌嬌……」她哽咽地流下眼淚。

「哭什麼？那變態大叔的家在哪裏？馬上帶我去，還等什麼明天，現在就馬上把你的行李全都搬到我家。」她問完何於晏地址后，又拿出手機，「哥，你現在來接我。」林嬌嬌才不管她大哥是不是正在床上跟哪個女人親熱，說完地址后馬上掛電話。

其實林嬌嬌嘴上罵人，但她心裏並不是真希望何於晏跟汪皓分手。

不過既然都要分了，那還有什麼好留戀的，說搬就搬，拉着何於晏回去后，用比上次汪皓搬家時更快的時間，林嬌嬌已經打包好全部的行李。

「只有這些嗎？」看着這屋子裏漂亮的擺設，林嬌嬌怎麼看怎麼礙眼。

「嗯。」

「沒想到那位變態大叔這麼小氣，連買個衣服、鞋子、首飾也沒有，你竟然會喜歡上這麼沒品又小氣的男人，何於晏，你真的是笨到家了。」

不久，林嬌嬌的大哥打電話來，何於晏手裏抱着她僅有的行李，轉身離開前，她又回頭看了這個房子一眼，眼裏儘是依依不捨，臨走前她將客廳的小燈打開，然後轉身跟林嬌嬌走了出去，當大門鎖上時，她也哭了。

汪皓是半夜回到家的，本來要五天的工作，他只花了四天就處理完，不但他連夜加班，還讓隨行的人也跟着他賣命，只為了要趕回台灣，因為他打的電話何於晏都沒接。

當他一進房見到客廳里的小燈，心頭一陣溫暖，放下行李走向卧室，何於晏卻不在床上，他粗魯地將被子整個掀開，不信邪的又走進浴室，還是空無一人，書房也沒有，廚房更不可能，汪皓焦急地走回客廳，又試着撥了幾通電話，卻還是一樣沒通。

該死，她竟然走了，竟然敢一聲不響的走了！

隔天一早，汪皓驅車到何於晏的大學，直接進教務處找人，得到的結果是，何於晏從開學第一天就沒來上課了。

不死心的他又要學校幫他找林嬌嬌的資料，他知道林嬌嬌是何於晏最好的朋友，能會不知道何於晏的下落。

學校卻明白告訴他，他們不能在沒有任何允許下，將學生的資料提供給第三方，這回答讓汪皓氣壞了，差點動手砸了整間教務處。

還好他還算有理智，既然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一通電話，他打給紀一笹，說明他的要求后，直接讓校方人員跟紀一笹通話，三分鐘后，林嬌嬌的學生資料一清二楚，全無錯誤的出現在他眼前，校方還為了方便他，直接打印在紙上。

跟紀一笹道過謝后，汪皓掛了電話，頭也不回的快步離去。

課表上寫着林嬌嬌今天沒課，汪皓看着資料撥了上頭的電話號碼，響了幾聲，那頭傳來林嬌嬌的聲音。

「林嬌嬌，我是汪皓，於晏在哪裏？」汪皓邊開車邊講電話，顧不得行車安全。

林嬌嬌長這麼大，只有她對人大聲說話，哪時輪得到被人凶了，「這位變態大叔，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於晏在哪裏，你誰啊？」

「她在哪裏？」

「不知道。」林嬌嬌很帥氣的掛了電話，轉頭看着一臉緊張的何於晏，她笑了笑。

「你那位前變態大叔男友好像在找你。」林嬌嬌收回電話，將端來的早餐放在床上，「不過你放心，他肯定不知道你在醫院。」

想到汪皓那變態，林嬌嬌又想起那天她大哥送何於晏來醫院急診時，醫生誤以為她大哥是何於晏的老公，很生氣地罵了一通，要他房事節制一點，不能對老婆太粗魯。

檢查完后還特別交代，懷孕初期三個月不能行房，聽得她大哥這個未婚男子漲紅臉，有氣沒地方發，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說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要不是醫生護士在場，看大哥那窘樣她早就哈哈大笑了。

何於晏沒開口，白著一張臉看着眼前的食物，一股嘔吐感涌了上來，「嬌嬌，我吃不下。」

「又噁心了？」林嬌嬌趕緊將早餐拿走，又趕快開窗戶通風，「於晏，你這樣不行，醫生說懷孕前三個月一定要補充營養，這樣寶寶才會長得健康，你一天吃不到一餐，食量比小鳥還小，你是想要餓死自己還是讓寶寶營養不良？」因為她有小產的徵兆，醫生要她住院觀察幾天。

「可是我真的吃不下。」

林嬌嬌走回床邊坐下，很認真的看着何於晏，「他知道你懷孕了嗎？」她搖頭。

「你打算一個人生下孩子嗎？」她點頭。

懷孕這件事是她沒想過的，汪皓一直都有戴保險套，除了在辦公室那一次的意外，沒想到真的就懷上了。

「於晏，當未婚媽媽很辛苦的，你確定嗎？」林嬌嬌見她因為害喜而瘦得小臉都尖了，心疼得不行。

「這是我的孩子，我不拿掉。」

「我知道，我沒要你拿掉孩子，但是學校怎麼辦？你還有一年才能畢業，難不成你要挺個肚子去上課？」如果結婚也就算了，但未婚的她能承受得了別人的指指點點嗎？

「我可以先休學，找工作存錢。」

「那孩子生下來誰照顧？」

何於晏苦笑了下，「應該還是會有辦法的。」

「那不如這樣好了，你嫁我大哥，讓他當現成的爸，他應該不反對。」林嬌嬌把腦筋動到她大哥頭上，「反正他女人這麼多，連個蛋也沒蹦出來一個，你嫁給他，買一送一，他很划算了。」

「嬌嬌！」何於晏白了她一眼。

「我說真的，我大哥人不錯的，雖然花心了一點，不過當男人還算是有擔當，對女人又大方，重點是他如果欺負你跟孩子，我這當小姑的也可以幫你出氣。」林嬌嬌想得很美好，但是何於晏卻不接受。

「嬌嬌，謝謝你，但我不能嫁給你大哥。」

「為什麼？還是你還在想變態大叔？於晏，他都跟你分手了。」

「沒有，我沒有想他。」從離開汪皓家的那一晚，當她哭到昏了過去被送到醫院，被告知懷孕之後，她沒再哭過，除了食慾差外其餘都很正常，應該是說正常到有點不正常。

「於晏，如果你真的想他，要不要我找他……」

「不要。」何於晏拒絕了，「我很好，我不想他。」這話怎麼聽都像在逞強。

林嬌嬌見狀也不再多說，「好啦，我不說了，你先好好休息，醫生說如果順利明天就能出院，等回到我家，我讓傭人幫你補一補身子。」

「嬌嬌，謝謝你。」

其實何於晏一直沒跟好友坦白，汪皓從頭到尾都沒跟她提分手，是她自己要離開的，因為她怕，怕有一天他趕人時，她會難堪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所以她才會選擇不告而別。

她知道汪皓並沒打算跟她結婚，她不怪他，畢竟他真的對她很好，只是她心裏還是打點小小埋怨，從他們交往到她離開，其實汪皓從沒開口說過喜歡她。

直到現在她都不知道，汪皓有沒有曾經喜歡過她，或是他喜歡的不過是她的身子罷了，或許她是膽小，所以她不敢去問，怕問了自己會難過，只能自我安慰的騙自己，他應該有喜歡她，只是還沒喜歡到想娶她回家當老婆而已。

一天找不到人，兩天找不到人，汪皓三天沒去公司了。

當汪家人知道何於晏離開時已經是第四天了，喝了酒的汪皓回家發了一陣酒瘋，嚇壞了汪家所有人。

「媽，是不是你把她趕走的？」

汪皓本來心情煩悶找邊仁喝酒，卻接到他媽打電話來，要他有空就約鄭佳人出去約會，心頭那火氣整個炸了，直接開車回家。

汪母二十分鐘前才打給兒子，沒想到這麼久不曾踏進家門一步的兒子會突然出現。汪父跟朋友去釣魚，家裏除了傭人就只剩樓上的汪柔柔，她聽到吵鬧聲趕緊衝下樓。伍罕得跟邊仁也是頭一次見汪皓這麼失控，紛紛要他先冷靜，見汪柔柔下樓，都搖頭要她別多嘴。

「什麼趕走，我趕誰了？」

「何於晏！」汪皓將手機重重的往茶几上一摔：「我的女人。」

汪皓一直都是斯文有禮、進退得宜的人，卻為了一個女人這麼狼狽反常。

汪母也被兒子嚇了一跳，沒想過兒子會反彈這麼大，一時心虛，「我哪有趕她，是她自己說要走的……」

「媽！」

「我只是告訴她，她不適合你，我又沒要她走，況且……況且我還跟她說了，如果她懷孕，我就讓你們結婚，結果她說你沒打算跟她結婚，她才會走的，這哪能怪我？」

「是嗎？她說我沒打算跟她結婚？」汪皓嘲諷的苦笑了下，原來她那麼敏感，連自己覺得隱藏得很好的想法，她都猜出來了。

「這能怪我嗎？只能怪你自己，如果真喜歡就好好跟她結婚，搞什麼同居，這下好了，人跑了你才後悔了，有用嗎？」

「媽，你別說了。」汪柔柔拉她媽的手，要她別再刺激大哥了，看得出她大哥現的很難過。

「我前幾天去找你何姨，她告訴我你何叔把於晏趕出家門，因為你何叔逼她結婚，她不肯嫁，你何叔就斷了她的經濟來源，還不准她再踏進家門一步，我那時聽了心涼了……又是心疼又是內疚，如果我早知道她受這麼多委屈，我哪還會狠心跟她說那些話。」客廳里眾人聽見汪母的話后，頓時安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