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當護士進來時,被眼前的場景給嚇傻了,趕緊喊人。

向震宇哪還顧得了自己被咬傷的手臂,迅速將安娣給抱了過來,一手捂住她的手背不讓血再流出來,另一手則是按住她的頭,剛才那一撞讓安娣的傷口又出血了,只怕傷口裂開又要再縫一次了。

被向震宇抱在懷裡的安娣疼得看著自己流的血,眼眶再次紅了,她心想這麼無理取鬧的自己,向震宇肯定受不了,應該覺得麻煩了吧,想到這裡,她竟然覺得眼前一片模糊,眼淚怎麼都止不住地往下流,比她前幾天受傷時還難受,因為這一次她連心都疼了。

晚上七點多,向震宇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看著床上睡著的安娣。

他很想用力將她搖醒,要她跟自己說清楚為什麼突然吵著要離婚,卻在看到她頭上還泛紅的紗布跟手背上的包紮,喉頭滾了滾,因為頭部本來的傷口重新縫合,怕她太痛,紀一笙幫她打了止痛劑,也可能太累了,她在大哭大鬧一陣之後,好不容易睡著了。

而慌亂地忙了一下午,此時見到她一臉蒼白虛弱的模樣,向震宇儘管心裡再氣再怒也只能作罷,反之有一股難言的內疚。

看著自己被咬得紅腫的手臂,他目光冷冽,連紀一笙說要幫他包紮,他都說免了。

不過就是被她咬一口,再疼忍一忍就過去了,他卻一時失神伸手甩開她,才會讓她再去撞到傷口,這全是他的錯……

可是他不懂,怎麼他才去一趟歐洲,安娣就有了離婚的念頭?明明去之前,他們之間的關係已大有改進了……明明她還打電話給他,該死!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向震宇死握著拳頭,恨不得一拳捶向牆壁,好好發泄心裡幾乎要滿溢的憤怒。

向震宇用力抹了把臉,眼神複雜地再看了安娣一眼,大掌握住她露在被單外的手,這時紀一笙穿著白袍走進病房。

「檢查報告我看了,傷口縫合很順利,除了頭上多了個包,沒有多大問題。」紀一笙看了看床上的安娣,又看了看眼睛直盯著安娣不知在想什麼的向震宇,跟他說不久前檢查報告的結果。

「確定沒問題?」

「嗯,隨時可以出院。」因為怕安娣再亂動,這回紀一笙沒讓她再吊點滴。

「那就出院吧。」

紀一笙以為自己聽錯,斯文的臉看著向震宇,訝異地問:「你確定?」

他雖然不清楚他們夫妻又為了什麼事在鬧情緒,但安娣這麼失控倒是他頭一回見到,若是現在急著出院,那回家再大吵大鬧問題可就更大了。

向震宇無聲地點頭,紀一笙沒有多說什麼,儘管兩人才剛動手打過架,但見到好友此時的落寞跟苦澀,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后問:「她說要離婚,我想應該是說說罷了,可能是在氣她受傷你不在台灣,過幾天就好了。」

「嗯。」向震宇連個苦笑都笑不出來,只能點頭。

「你在這裡陪安娣,我去辦出院手續。」

兩小時后,向震宇用手機撥了電話給沈約,告訴他安娣稍早傷口裂開,又重新縫合的事。

「怎麼會這樣,傷口好端端的怎麼會裂開?為什麼沒有馬上通知我?」沈約氣得在電話那頭大吼。

「她還好嗎?我現在馬上趕去醫院。」沈約剛下班洗過澡,慌亂地拿衣服要穿上。

「阿約,安娣沒事,你不用急。」

「為什麼會傷口裂開?」

向震宇沉聲將事發過程簡略地說給沈約聽,那頭的沈約聽了后,沉默了幾秒才又大聲吼:「就算她咬你,你怎麼可以甩開她?那她現在人呢?」

安娣從小就怕痛,一點小破皮就像是要她的命,傷口重縫那該有多痛,沈約對向震宇自然有氣了。

「我要一笙幫她打了止痛劑,現在睡著了。」

「那我現在就去醫院。」沒有親眼看到安娣,沈約不放心。

「阿約,你不用到醫院了。」

「為什麼?」

「我跟安娣已經在你家門口了。」

沈約聞言,拿著手機走到房間的落地窗前,拉開窗帘果然看到向震宇的車子停在家門前。

見狀沈約忍不住咒罵一句后,一言不發地將手機掛斷,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只披了浴袍就走出房間。

傭人已經聽從沈約的吩咐打開大門,他走出屋子時,向震宇的車子已經開進大門口,停在安宅的前院。

沈約快步走上前,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看見車子里穿著醫院病服的安娣,見到她不只頭上的白紗換過,連左手也包紮了,他臉色一凜,無法淡定又氣急敗壞地質問著,「不是剛縫合傷口嗎?怎麼這麼快就出院了?」

「我問過一笙,傷口沒什麼大礙。」向震宇沉聲說完後走出駕駛座,要沈約讓一讓,他將披著他西裝外套的安娣攬腰抱起,讓她的臉埋在他頸間,「我先抱她回房間。」

向震宇過於平靜的表情跟態度讓沈約一下子就看出了不對勁,他手臂一伸擋住向震宇的去路,「震宇,發生什麼事了?」

沈約好歹是在商場上打滾過的人,向震宇的異樣他無法當成沒看到,沒說清楚前,他身為安娣的老公,不能把安娣往娘家裡送。

「安娣吵著要回家,我只能送她回來。」向震宇直視沈約,面無表情地說。

吵著回家?沈約心裡充滿疑惑,卻不得不放下手讓向震宇過去。

向震宇見沈約讓開,他手裡抱著安娣,沉穩地邁步走進安宅,熟門熟路地走上樓梯。

安宅對他來說並不陌生,儘管他有很多年不曾來過,但是高中那時,他可是常常爬牆往二樓安娣的房間闖,那時的血氣方剛、年少輕狂,為了見安娣一面,半夜三更也不能阻擋他。

五歲那年,他帶著孩子氣卻又霸道地說他要娶她回家。

十七歲那年,他沒有娶她卻把她拐上床,像是羅密歐與茱麗葉的劇情一樣,夜闖她的房間。

二十七歲這年,他如願娶了她,儘管他的手段不高明,但一切都值得。

他不曾對女人動情過,就只對安娣放不開手,以前他以為那是不甘心,可是後來明白那是因為他愛她。

他不懂別的男人怎麼哄自己的女人,但他用自己一慣的方式對待她,他以為她懂得他的感情了,沒想到二十多年的強求,他換來的是一句她要離婚。

不可能,他死都不可能讓她離開自己,當初他能卑鄙地耍手段將她困在身邊,成為他的老婆,現在他就能再用其他方法斷決她的一切後路。

誰敢帶她走,他就跟誰拚了!

走進她的房間,與十七歲那時的擺設不同,卻依舊與那時清純少女的夢幻感如出一轍,不過床上倒是少了跟他爭風吃醋的布偶,想到這裡,向震宇不覺苦笑了一下。

他將安娣放在粉紅色的床上,小心地幫她蓋上粉紅色的被子。

他環視了一下充滿了粉紅色系物品的房間,心想她都多大了,還喜歡這麼孩子氣的顏色,若是她將家裡的房間布置成這樣的色系,他可能會爆跳如雷。

其實他沒跟沈約說,為了離婚的事,安娣鬧了一個下午,在縫合時還依舊吵著不跟他回家,也不回他們住的公寓,除了回安家外,她哪裡都不去。

為了讓她乖乖地讓紀一笙縫合傷口,向震宇不得已只能妥協,只是離婚這件事,他死都不會同意。

「你們兩個這回又怎麼了?」沈約走過來,小心地檢查安娣的傷,確定只是皮外傷,這才放心,卻還是想要問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吵。」起碼他沒吵,而是她不知怎地一直鬧。

「那就是安娣又在鬧性子了,說吧,這回她又怎麼個無理取鬧法了?」沈約哪裡會不了解安娣,明明心裡還喜歡向震宇,卻嘴硬不肯承認,一點小事都可以讓她鬧性子,也只有向震宇能這麼縱容她,由著她亂使小姐脾氣,要是別人,哪能容得了她這麼任性。

向震宇煩躁地吁了口氣,手指抓過前額垂下的頭髮,這是這個晚上他第二次無奈地抹了把臉。

看著安娣的睡臉,他自嘲地說:「她要離婚。」

沈約看著因為長途飛行,再加上似乎一夜沒睡而有些頹廢的向震宇,又轉頭看了看被剪了像狗啃似的髮型的安娣,忍不住要對這兩個人搖頭了。

「你同意?」沈約同情地看了向震宇一眼,栽在安娣的手裡,不知該說他好運還是不幸。

向震宇給了沈約一記白眼,冷酷地說:「我不會離婚!」

從以前就常遭到向震宇的白眼,沈約被瞪多了,自然無動於衷,況且他們兩人為了安娣連拳頭都比過了,現在不過是瞪幾眼,他真的不覺得痛癢。

「那你要不要先回家去洗個澡,好好在家裡睡一覺?順便換件乾淨的衣服,再將臉上的紅腫上個葯,你放心,安娣我會幫你好好看著,到你回來時,她都不會不見的。」

沈約不用問,向震宇臉上的挂彩肯定跟安娣有關,只是這回不知道是哪個人這麼倒楣,吃了向震宇的拳頭。

向震宇打起架來,拳頭硬不說,要多野蠻有多野蠻,那狠絕樣他之前可是領教過了。

沈約見向震宇壓根不想走人,只好拍拍他的肩勸說:「婚都還沒離,安娣就算真要走,也走不了的。」

台灣就這麼一點大,她此時頭上還有個傷口,就算要搭飛機,至少也要等傷好了再說。

在沈約的再三保證跟趕人的情況下,向震宇這才不情願地被請出了安宅。

而直到向震宇的車子開出安宅,沈約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間,晚上十點半了,他的小助理應該還沒上床才是。

他走回自己房間,拿過手機撥給白小梨,手機只響了三聲,那頭就傳來白小梨帶著困意的聲音,「白小梨,限你一個小時內,想辦法找出一份離婚協議書到我家來。」

那頭剛洗完澡,帶著困意躺上床的白小梨聽得一頭霧水,好端端的要她找什麼離婚協議書,他又還沒結婚。

只是在她還搞不清楚狀況,沈約又再補一句,「你要是找不到,這個月的薪水你也別領了。」說完,不管白小梨在那頭哀叫連連,他直接將手機掛了。

那天晚上,向震宇聽了沈約的話,沒有回再安宅,而安娣則是一覺到天亮沒有醒來,直到隔天早上八點,沈約再次走進她的房間。

「安娣、安娣……」沈約傾身拍了拍安娣的臉頰,試著叫醒她。

睡得迷糊的安娣在沈約的叫聲下終於醒了,轉頭四處望了望,熟悉的擺設跟設計,是她住了二十多年的房間。

「我怎麼會在家裡?」她記得重新縫合完后,因為傷口太疼了,向震宇讓人幫她打了止痛劑,那時天快黑了,向震宇還坐在她病床前,怎麼一覺醒來,她就在自己的房間了?

那向震宇人呢?她轉頭環視了房間一眼,沒見到他高大的身影。

「先吃藥。」葯是向震宇昨晚留下來的,怕她半夜又痛,紀一笙開了止痛的葯。

安娣聽話地坐起身喝水吃藥,又一次看了房間四周,確定向震宇不在這裡,她才一臉疑惑地問:「我為什麼會在家裡?」

「不是你昨晚一直吵著要回家的嗎?」沈約拿過她喝完的水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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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寢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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