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半個月後在胡太醫的謹慎照料下慕蓉幼靈已漸漸復原,小翠為了要讓慕蓉幼靈能加快復原的速度,所以搬了張躺椅放在卧龍殿後頭的獨立廂房前的花園裏,讓她得以在躺椅上晒晒春日陽光,吸取外頭的清新空氣。

「姑娘您還要喝點薑茶嗎?」小翠提了壺子上前詢問。

慕蓉幼靈淺笑看着小翠,話里依舊氣若遊絲,「好呀!可以請你幫我斟杯茶嗎?」話落,她動手掀開放在一旁的茶杯蓋子。

小翠點點頭,將已空的杯子注滿薑茶。

小翠看着慕蓉幼靈淺啜一口后才將憋在心底的話給說了出來:「姑娘……小翠有一件事想問問您。」

「什麼事?你說?」慕蓉幼靈放下手中的磁杯轉頭望着小翠。

小翠十指絞擰袖擺才支支吾吾地發問:「姑娘……您……愛皇上嗎?」

慕蓉幼靈微攏兩道秀眉,「我……」

小翠的話就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泊里,在湖面上泛起一道又一道的漣漪。

她愛他嗎?這件事慕蓉幼靈從來就沒有想過,她不知道從前的她究竟愛不愛宇文策,但是現在的她卻會因為他的出現而緊張,這算是愛嗎?

如果不愛他,那她卻細細為他打量,片刻想的都是他能否平衡住皇帝的理智與面對昔日愛人的感情。

為了不讓他煩悶,為了不讓他鄙視,她從未開口乞求他的原諒,這番心思為的又是什麼?

但想起她曾經深深地傷害過他,現在說愛未免也太寡廉鮮恥了吧!

況且他出兵攻打夷國,逼得夷國得臣服於封朝之下,年年敬貢百姓們辛苦掙來的金錢與糧食,於情於理她都不該將一顆心投注在他身上。

「我不愛,我怎會愛上他呢?他可是逼我國臣服於他的人呀!」慕蓉幼靈徹底忽視自己對宇文策的感受,堅決否認。

「是呀……」小翠低下頭將手中鐵壺放在地上,一顆原本漲滿雀躍的心漸漸消氣。

可是小翠怎麼看姑娘都覺得她是愛着皇上的呀!她看見姑娘為了知道以前對不住皇上而落寞,這該是愛呀!

「小翠……我不知道我還能待在這裏多久,所以你以後一個人要好好保重自己,我相信你往後的主子也會待你很好的。」慕蓉幼靈拉過小翠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兩下,這時讓她想到她曾經也有一位好姊妹。

小莞不知道現在怎麼了?還在慕蓉家繼續工作嗎?她知道自己這一輩子可能再也無法與小莞聚首,只能在心底祝福着她。

「姑娘我會的,我會好好的活下去。」小翠揚起大大的微笑,她心底為了姑娘待她的好而感動。

此時一道低沉男聲陡然地灌入兩人耳里:「你在這裏挺舒服的嘛!」

望向聲音源頭,小翠與慕蓉幼靈發現來者正是半個月不見的宇文策。

她急忙扶起尚顯虛弱的慕蓉幼靈,朝站在後頭的宇文策服禮,「參見皇上。」

「嗯。」宇文策略抬下巴,揮揮手示意要小翠離去,「你下去吧!」

「是。」小翠恭敬的提着鐵壺離開,讓出鳥語呢喃的小花園。

宇文策坐在躺椅上拍拍身邊的空位,示意要她坐下,慕蓉幼靈聽話地與宇文策並肩而坐,兩隻手擺在膝蓋上看起來緊張不已。

慕蓉幼靈不懂自己方才還好好的,但是一見到他,她的心就狂跳不止,這種情形自從她知曉自己與宇文策往昔的故事後便開始。

「緊張嗎?」宇文策勾著嘴瞥向她。

慕蓉幼靈回頭瞅了宇文策一眼,很坦承地點頭,「是有點緊張。」

她想起自己在牢龍里竟不知羞恥地抱住他的肩頭,還像孩子一樣對宇文策大發牢騷與內心的不安,慕蓉幼靈想到就會紅了雙頰。

「哈哈……」慕蓉幼靈的誠實引來了宇文策的笑聲。

「你笑什麼?」她輕皺眉頭。

「沒什麼……」宇文策隨即又換上無謂面容,因為他總不能向她說明他見她那副可愛的模樣而發笑吧!

自從宇文策將慕蓉幼靈帶回卧龍殿後,他就讓出自己的寢宮每夜睡在御書房,一直到兩天前才命人將她的東西搬遷至卧龍殿的最深處一棟獨立廂房內,他才又再度入主卧龍殿。

不見她的這半個月,宇文策坦承自己並非都曾未想起她,每每他心煩意亂之時,那清澄眼眸就會躍上他心頭,但往往宇文策都會隨即將其驅離腦海中。

「你最近身子好一些嗎?」雖每日胡太醫都會來到御書房同他詳述慕蓉幼靈的身體狀況,但他還是想當面問問她。

「嗯。」慕蓉幼靈轉過頭將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對向他,隨即扯著甜膩笑容,「我覺得我已經好了,因為我娘親總是說我很強壯。」

「你很強壯?」宇文策用狐疑的目光打量她,「若是你這副身子可以稱做強壯,那天下就沒有病弱的人了。」

她的身軀嬌小玲瓏,不堪一握的纖腰配上她白皙的雪膚讓她看起來楚楚可憐,彷彿寒末的薄雪一般,只要陽光一探出頭來就面臨融化的命運。

「怎麼這麼說!」慕蓉幼靈嬌瞪着他,「以前我娘親可是將我養得很好,我娘親她說……我娘親她……」

「她怎麼了?為何不說下去呢?」宇文策偏頭望着她,發現她一對黑瞳中泛起薄薄水霧。

「我不知道我娘親怎麼了,我也不知道我家人怎麼了,我現在好想他們……」慕蓉幼靈說着說着滾燙淚珠不爭氣地爭相落下。

「別哭,你別哭呀!」宇文策急忙用袖擺為她拭去淚水,看着她抽抽噎噎的模樣心下竟然十分着急卻不自知。

慕蓉幼靈蒼白的小臉因為哭泣而泛上紅暈,丹紅的豐唇重抿而染上微白,尤其是那一雙圓睜的黑眸如今紅通通地萬分惹人憐愛。

「在我被宮裏的人抓住時,我看見娘親哭得跪趴在地上,她還不斷拉着一名公公的手求他原諒我,我從來就沒有看過這樣的娘親……」慕蓉幼靈抽抽噎噎地將當時的情形說了出來。

她不知道夷國戰敗后,慕蓉家是否能如往昔般呼風喚雨,她也不曉得當年慕蓉家人昧著良心讓她來到封朝,如今會不會自食惡果。

「別哭了,很多事情並非哭出來就會好轉呀!」宇文策撫着她的頭輕聲安撫。

「可是……可是……」慕蓉幼靈毫無防備的大眼覷着他,哇的一聲趴在宇文策寬闊的懷裏。「我好想娘,我好想家人……我……」

我好害怕……

慕蓉幼靈一直告誡自己要堅強面對被濃霧籠罩的未來,但是當她將目光望進宇文策深邃如黑潭的眼底,她竟然感到安心?

讓她安心地在他懷裏放聲大哭,將被抓來封朝後的不安、害怕都由眼淚在他面前真真實實地釋放。

「幼靈……」宇文策撫摸她如黑瀑般的長發,輕輕柔柔地就怕碰壞她。

現在的他只是單純的宇文策,而非封朝的皇帝,因為她用她的淚水穿透他自以為堅硬的外殼,讓他在理智下蠢蠢欲動的感情不小心滲了出來。

「如果有機會,我會想辦法讓你跟你家人見面的。」他為她許下不可能實現的諾言。

「你說的是真的?是真的嗎?」慕蓉幼靈拉着宇文策的手,滿臉是殷殷期盼的神情。

宇文策一直注視着她止住哭泣的小臉,全神貫注地望着他,這時他的心不斷狂跳,為難地扯起嘴角,「嗯,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儘力為你安排。」

「真的嗎?」聞言,慕蓉幼靈破涕為笑用力搖著宇文策的手臂,「你說的都是真的?」

「嗯,我說的都是真的。」宇文策外表堅定,但內心卻大聲對自己咆哮。

他究竟怎麼了?竟然當着她的面公然說謊,許下他絕對無法實現的承諾,只為不舍讓她為了想家人而落下淚珠,這種行徑究竟算什麼?

「那真是太好了!」慕蓉幼靈撫著自已的胸口,用力地吐了一口氣。

「你真的那麼在乎你的家人嗎?」就小莞所言,慕蓉幼靈的母親竭盡所能地利用貌美的女兒,他不解這樣的家庭對她而言竟然是重要的存在?

「這是當然的,我家人是我在這世上唯一最親的人了,我知道我也許無法一直陪伴在他們身旁……但那天我被帶走時,我看見我的家人都面露擔憂表情我就很過意不去,現在如果可以我只想當着他們的面告訴他們,我沒有事情,就算我也許要為了以前的所作所為而賠上性命,在天上我依然會看着他們、祝福着他們。」慕蓉幼靈看着他,將自己的真情流露在臉上。

當下宇文策竟開始羨慕起她的家人,他也想像這般被她深深地關懷着。

「那你除了家人外你還關心着誰呢?」

「我?」慕蓉幼靈偏著頭思索了一會,舉起手開始數着:「還有小莞、奶娘、阿福、小翠、林大叔……」

宇文策睞着她點了一跟又一跟的手指算着她心裏關心的人,雖然他僅認識小莞與小翠其他一概不認識,但他居然為了裏頭沒有他而光火,一直到他聽見一個熟悉的名字……

「……還有德彥表哥。」慕蓉幼靈一口氣就說了一長串的名字,一直到最後她才揚起嬌笑望着宇文策。

其實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宇文策,但她卻遲遲未開口說明,因為關懷一個以武力逼迫她的國家屈服的皇帝實在太說不過去了。

「德彥表哥?你說的是熊德彥?」有熊德彥?竟然沒有他?宇文策的怒氣沸騰到最高點,口氣明顯添上怒火。

「嗯,德彥表哥常常同我一起遊山玩水,所以我當然也會關心他。」說起熊德彥,慕蓉幼靈美麗的臉龐滿是歡喜。

「你愛着熊德彥?你想跟熊德彥成親?」宇文策揚起眉宇,內心不悅到了頂點。

宇文策像是吃了一大桶醋的話聽在慕蓉幼靈耳里格外不解,她偏頭看着宇文策,「德彥表哥待我很好,但是我卻沒有想嫁給他。」

「但是你最終還是打算為他披上嫁衣,若非不是我國進攻夷國,想必這時你早就依偎在熊德彥的身旁當他的皇后,而非現在的階下囚。」宇文策告訴自己他沒有必要為了這種事生氣,但是他的怒火卻焚毀了理智,想着慕蓉幼靈這甜美模樣與熊德彥一同遊山玩水,內心頓時醋海翻騰。

「這……我會嫁給德彥表哥全是我娘親說的,她自行幫我答應了德彥表哥的提親,而且我娘告訴我,我必須為了光耀慕蓉家、為了讓爹爹與哥哥在朝庭上高人一等,嫁給表哥當皇后。」

「那……你本來就不想嫁他?」聽完她的解釋宇文策漸漸平息怒火,口氣一改方才。

「嗯,我只是筧得表哥是好人,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想法。」她怎麼覺得宇文策的怒火來得快去得也快。

慕蓉幼靈扯著笑聳起肩望向他,那雙圓滾滾的黑瞳眯成下弦月,模樣俏皮可愛,當下讓宇文策有種把持不住想捧起她的臉,狠狠地吻着她的衝動。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說。」

慕蓉幼靈將眼光放向側邊想了想,接着才將問題說出口:「你為何會放了我?」

「我……」我也不知道!宇文策也不解自己竟然能容忍她,更不明白那天在她生死關頭想也不想地,就將她抱出牢籠。

他猛然有了這份認知,隨即武裝起方才的溫柔,刻意改以刻薄話語:「我只是不想讓你這麼早死罷了,我要你活到六十歲才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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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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