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只可惜，大概過了十分鐘之後，就連盪鞦韆也無法讓他歡笑，他不再盪了，靜靜地坐在鞦韆上，滿臉的落寞與孤單。

尹曉虹的心裡一陣疼惜，正苦思該怎麼讓他再振作起來的時候，一輛黑色賓士轎車駛來，停在大門外。

咦？那是誰呀？又不是來接小朋友的，怎麼就這麼大剌剌地停在幼兒園的門口？這樣等一下那位葉先生的車子要怎麼停？

就在尹曉虹打算要去請對方將車子移開時，一個男人下了車，而一看見對方的模樣，她忍不住在心中發出驚嘆。

哇！哪來的型男大帥哥？

根據目測，他大約有一百八十五公分高，修長的身材加上一身筆挺有型的西裝，看起來簡直像是來拍西服型錄的模特兒。

除了挺拔的身材之外，這男人還有一張輪廓深邃的英俊臉孔，舉手投足散發出一股沉穩的商業精英氣勢，讓她忍不住多看幾眼。

這麼一個出色的大帥哥，會是幼兒園裡哪位老師的男朋友嗎？

當尹曉虹忍不住暗暗欣賞起對方的時候，那男人轉過頭來，目光正好和她對上，而那雙深邃的墨眸，讓她的心跳又悄悄加快了些。

唉，不能怪她有這種近乎花痴的反應，實在是像這樣的帥氣型男在街頭的能見度是少之又少……

「是爸爸！」

一個驚訝的低呼聲，讓尹曉虹愣住，腦中的綺想瞬間消散無蹤。

她驚訝地看了看那個男人，又回頭望著江哲陽。

「他……他真的是你爸爸？」

江哲陽點點頭，表情怯生生的，像是有點不敢置信的驚喜、有點想要親近，卻又擔心會被推開。

這樣惹人心疼的表情，立刻打壞了那男人在她心中的印象，從一位型男大帥哥變成不負責任的臭男人！

自從這孩子轉到這間幼兒園以來，他這個當父親的從不曾親自來接過孩子，今天怎麼會心血來潮親自出馬？

不管原因是什麼，她正好可以趁此機會和他好好地談一談。

「哲陽，我帶你過去吧。」她牽起男孩的小手。

才剛到幼兒園門口，都還沒開口打招呼，江傳皓一看見兒子就催道：「快上車，要走了。」

「小紅帽媽咪再見。」江哲陽揮了揮手后，乖乖地鑽進車裡。

眼看江傳皓也打算回到駕駛座，尹曉虹趕緊開口：「江先生，您好，我是新來的代課老師尹曉虹。」

「你好，再見。」江傳皓簡潔地打了招呼，伸手開啟車門。

「呃？等等。」她急忙說道：「不好意思，可以耽誤你幾分鐘嗎？我有點事情想跟你談談。」

這男人也太誇張了吧！扔下「你好，再見」這四個字就要閃人，她甚至懷疑他根本連她長什麼樣子也不知道。

江傳皓皺起眉頭，瞥了眼腕錶。

本來接孩子下課都是由他的助理小葉負責，但是一個鐘頭前，小葉因為急事而請假，他臨時又找不到信得過的人，只好親自過來。

他已經和住在大直的妹妹說好了，先將小孩送過去，晚一點再去接。

從內湖到大直雖然不遠，但是他接下來還得為了一個重要的案子，趕到木柵去和當事人碰面，時間很緊迫，他不能在這裡耽擱太久。

「抱歉，我沒有時間。」他開口拒絕。

「不會耽擱太久的，只要幾分鐘就好。」她連忙保證。

「抱歉，我沒空。」

那斷然拒絕、毫無商量空間的語氣，讓尹曉虹不禁氣結。

雖然她知道對一名忙碌的律師來說，時間就是金錢，她也曾聽說向律師諮詢是要按時計費的，但是事關他的親生兒子，他卻連挪出幾分鐘的時間也不肯，未免太誇張了吧？

他的不近人情，讓好脾氣的尹曉虹也忍不住生氣。眼看他打算坐進駕駛座，她不假思索地抓住車門，不讓他關上。

「既然生下了小孩，就有責任和義務要好好的教養、照顧，你一直冷落、不關心他，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江傳皓一愣，墨眸掠過一絲詫異。

身為律師事務所的老闆兼頭號律師，他一向受到眾人的敬畏，很少有人敢用這種口氣和他說話。

訝異之餘，他總算用正眼好好地打量眼前這個身材嬌小的女人，就見她的模樣清純，看起來像個學生妹，一點也不像老師，不過她此刻一臉怒氣沖沖的模樣，和她那張清秀甜美的臉蛋看起來有些不協調。

「我沒有時間耗在這裡，請放手。」

他冷冷的回絕彷佛引爆了尹曉虹腦袋裡的炸藥，怒火一發不可收拾。

「除了「沒空」、「沒時間」之外，你就沒有別的話可以說了嗎？事關你的兒子，難道你這個當父親的一點也不在乎？你不覺得自己太冷血無情了嗎？」她氣得發抖，甚至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孩子需要的不多，只要你發自內心的關懷，就能讓他感到溫暖安心，可是你卻連這點溫情都吝於給予，你這樣還配稱為一個父親嗎？」

江傳皓皺起眉頭，眼底閃動著不悅的光芒。

這女人是怎樣？職業病犯了不成？白天管那些小朋友還不夠，現在還將他當成小學生似的訓話？

他沉下臉，語氣冷峻地說：「我的私事與你無關，你也沒有權利干涉，在課堂上照顧好每個孩子才是你的分內工作。」

「你……你……」尹曉虹簡直氣得說不出話來。

他的言下之意是嫌她多管閑事？怎麼會有這麼可惡的人，一點都不懂得自我反省！

江傳皓望著她那氣得快冒煙的模樣，接著又說：「身為一個老師，你的情緒管理不及格，在多管閑事之前，你應該先好好加強自己的EQ.」

冷冷地下了這樣的評論后，他將她的手從車門移開，坐進駕駛座。關上車門后，他瞥了眼時間，眉頭不禁皺得更緊了。

剛才他妹妹可是有言在先，要他必須在半個小時之內將孩子送過去，逾時不候，因為她也得送她的小孩去上小提琴課，沒辦法等太久。

他繫上安全帶，踩下油門、轉動方向盤，車子很快地駛離幼兒園門口。

尹曉虹瞪著那輛迅速離開的黑色賓士，氣得忍不住跺腳。

「怎麼會有這種人？」

她簡直不敢相信那個人一點慚愧、自責的心態也沒有，甚至還要她加強情緒管理！簡直是惡劣透頂、可惡至極！

賓士轎車平穩地往大直的方向前進，由於沒有聽音樂或廣播的習慣，車內十分安靜。

江傳皓看了眼時間，還有十分鐘，應該趕得及。

過了一會兒，手機的鈴聲響起，他以免持聽筒和事務所的另一名律師談論公事。

短暫的通話后，他沉默地想著手邊正在處理的案子，直到等紅燈時，他的目光不經意地瞥向後照鏡，看見了端坐在後座的江哲陽，才猛地記起了這孩子的存在。

既然生下了小孩，就有責任和義務要好好的教養、照顧，你一直冷落、不關心他，不覺得太過分了嗎——剛才那名女老師的話閃進腦海，讓他的心底升起一絲自責。

對於兒子，他也不是不關心，但……當一段不甚愉快的往事浮現腦海，他的墨眸也不禁閃動著複雜的光芒。

「剛才那個女老師，是你的代課老師？」他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