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欺師之罪

內容簡介：午夜時分，整個天城宮都陷入了黑甜夢鄉，朝陽殿內卻燈火通明。

午夜時分，整個天城宮都陷入了黑甜夢鄉。朝陽殿內卻燈火通明，掌門玉陽真人抿緊雙唇端坐上方，殿主李觀之背着雙手在殿中焦躁地來回踱步。眾弟子個個噤若寒蟬分站兩邊。大殿當中跪着一人，看那孤單而倔強的背影竟是那萬劍林中昏死過去的少年。

李觀之停住腳步怒道：「說！究竟是誰私自把引劍訣傳授給你？」少年沉默不語。

「畜生！你可知道背師偷藝是各門各派的大忌，輕則逐出師門，重則自裁謝罪。你想我怎麼處置你？」少年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顫了顫，卻仍舊一言不。他這樣頑固的態度李觀之看在眼裏，無異火上澆油。

「不可救藥！」李觀之左手一揚，隔空狠狠打了少年一個耳光。少年被這凌厲一掌打翻在地，只覺得血氣上涌渾身欲裂，但他性子堅忍，強撐著爬起來重新跪好，燈光下他的左頰腫得老高，連眼睛都已看得不甚清楚。

大師兄宋方海一向為人敦厚，看着心中不忍。有心說情，但師父此刻狂怒之下，自已的話未必有用不說，一個不好還有可能引火燒身受到牽連。想到三師弟6星雨平時最得師父歡心，今日又引得青溟劍，為朝陽一脈掙得天大的面子，他的話說不定師父能夠聽得進去。正欲給三師弟遞個眼色，卻聽見6星雨已開口說道：「師父，其實小師弟今日之舉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李觀之面色鐵青，若非說話的人是自己最為鍾愛的弟子，他早就劈頭蓋臉一頓臭罵過去。那6星雨卻毫不畏懼，朗聲道「只因小師弟平素體弱多病，師父才沒有讓他與我們一同修行。否則傳授引劍訣總是早晚之事。而小師弟竟能自行領悟，這份資質已不在任何天城弟子之下。雖然今天功虧一匱，卻是受體質所限。相信再經過一番調養，小師弟定會成功引出一柄仙劍，將我天城道法揚光大。」

這話道出了眾弟子的心聲，當下宋方海領頭跪下「三師弟說得有理，求師父饒了小師弟吧。」頓時朝陽殿內撲通撲通跪了一地。

不料此舉卻惹來李觀之更大的怒氣「一派胡言！仙人留下的引劍訣豈是這般容易便能悟通的么？功虧一匱？你們可知道這功虧一匱的後果是什麼？強自引劍，不但會遭劍靈反噬，更有可能引萬劍失控。這畜生遭劍反噬也是他咎由自取，若因此毀了萬劍林動搖了天城幾百年的根基，他便是死一萬次也難抵消其罪過。」

這一番絕情的話聽在少年耳里，心中痛楚直如千刀萬剮。雖將嘴唇咬出血來，仍止不住兩行淚水奪眶而出。

坐在上的玉純真人似要開口，這時殿外有人冷冷地道「是啊，兒子又不是你的，他縱是死千次萬次，也與你無關。」眾人循聲望去，門外不知何時已站了一位中年美婦。

二弟子徐湛最是機靈，連忙走過去叫了聲「師母」，攙她走進殿中。原來那美婦竟是李觀之的妻子蘇玉喬，而那跪着的少年則是其子李溱。

蘇玉喬一見兒子跪在地上半邊臉又紅又腫，自然心疼不已，向李觀之憤憤道：「溱兒究竟犯了什麼滔天大罪，你要這樣對他？」

有一剎那李觀之看向蘇玉喬的目光中掠過一種似怨似憐的複雜情緒，但他隨即別過頭去，道：「背師偷藝，欺師滅祖，這還不算滔天大罪？」

蘇玉喬一聲冷笑「欺師滅祖？我倒要請問，溱兒欺的是哪一位師？滅的又是哪一門祖？他是拜過你們那位天城上仙的畫像還是給你這個師傅敬過茶？想當年，我那般苦苦哀求於你，你就是不肯正式將溱兒收入天城門下。現在卻要來追究他的欺師之罪，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李觀之辯道「我早跟你說過，溱兒體弱根本不宜修習天城法術。即便不算他欺師，這偷藝的罪過總是錯不了的。」

「這引劍訣是我趁你傳授給星雨的時候偷偷記下來交給溱兒，要打要罰沖着我來好了。」

「什麼？是你！」李觀之失聲道「你知不知道你闖下大禍了」

「你少嚇唬我，我蘇玉喬從來不怕闖什麼禍。我就是要讓那些把外人當寶把自己兒子當草的人看看，天城山不是只有一個能在三個月內悟通引劍訣的曠世奇才。」

各人心知肚明蘇玉喬口中的外人指的就是6星雨，6星雨更是面露尷尬之色，只是深知這位師母性情偏執脾氣火爆，卻不敢辯駁什麼。

一直默不作聲的玉純道人突然開口言道：「弟妹，觀之這次說得不錯，你這次確實闖下大禍，害了溱兒。」

蘇玉喬正待反唇相譏，現說話的是玉純掌門，這才隱忍不。

玉純真人續道：「所謂『人法天，天法地，地法道，道法自然』，我道家修鍊講求的就是循序漸進，順其自然。那引劍訣雖是世所罕見的法訣，但霸道非常兇險之至。所以天城派擇徒甚嚴，鬚根骨資質俱是上乘。且弟子入門之初必先研習我道家典籍，以靜功、心法修鍊精、氣、神，修至『凝神忘我，運氣自如』，體內一股真氣綿延不斷，方才傳授引劍訣，才能入萬劍林招喚與己氣息相近的仙劍，或以自身真氣培育劍中之靈。縱然溱兒真的憑着過人的天資和於常人的毅力領悟了引劍訣，但真力不繼強行引劍極易走火入魔，別說自幼多病的溱兒，就算一般身體強健之人同樣是承受不了的。」

李觀之在旁插道「今天要不是掌門師兄及時趕到，只怕溱兒早就一命嗚呼，哪還輪得到你在這裏為他打抱不平。」言下便有責怪蘇玉喬的意思。

玉純的這一番話說得蘇玉喬心慌意亂，再顧不得和李觀之爭論，急急問道「那溱兒的身體有沒有大礙？」

玉純真人道「倘若溱兒一直悉心靜養，按時服用我配製的固本培元的丹藥，或可活個天壽之年。然而現在，經過此番折騰溱兒他已經――唉」他仰天長嘆，緩緩吐出八個字。

「心脈俱廢，命不久矣。」

這八個字恍如晴天霹靂，炸得蘇玉喬眼冒金星站立不穩。李觀之原以為李溱不過是傷了血脈而已，此刻也大驚失色道「師兄，當真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玉純無奈地搖頭「師弟，世間生死，皆有定數，你要看開些。」

一向剛強的蘇玉喬再也支撐不住，伏倒在地抱住兒子號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