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台灣?台北——

時間凌晨一點,何語書接到老闆的越洋電話。

「語書,我現在人還在法國,無法趕回台灣,明天你得替我接待我的堂哥龍浩森,他大約下午會到台北,我指派了飯店的司機開迎賓車去接機,他到家後,你得熱情招呼他,對他親切一點……」

龍家主人龍家峻是龍氏旅館集團的總裁、商業鉅子,他遠從法國來電,特別交代一個重要任務給他最信任的管家。

話說到一半,他突然壓低聲音,像是說著私人的秘密般。「語書,你記住了,浩森那個人什麽都好,優秀得很,可惜就是個超級悶葫蘆,常常都不太說話,死氣沈沈的,所以你就熱絡一點、主動一點招待他,知道嗎?」

「我知道了,龍先生。」何語書一邊聽著電話,一邊在自己的平板電腦里記下明天的行事曆。

關於亞洲船王龍浩森要來台灣的事,老闆早就對她提過,但是透露龍浩森的「個人資料」卻是頭一遭。

原來船王是個死氣沈沈的人,而且不太愛說話。

不會還得跟他比手語才能溝通吧?但現在惡補也來不及嘍!

不過,她會儘力配合他、好好款待他的,畢竟他遠道而來,而她身為一名專業的管家,對工作當然要充滿熱忱。

無論如何,她會讓女傭們將客房再次整理乾凈,並且明天一早親自選擇新鮮的花束,為他換上。

希望他一到達台北時,就有回家的感覺。

但該選用什麽花呢?她得再想想。

「語書,還有啊!浩森待在台灣的期間,你就充當他的導遊,他想去哪裡,你就開車載他,陪著他去,記得了!千萬不能對他有一丁點兒的怠慢,他是個講求效率的人,你得隨時聽他差遣,辦得到嗎?」龍家峻又說。

「沒問題,還有什麽需要特別注意的嗎?例如浩森先生喜歡吃些什麽之類的?」語書也主動問清楚些,這樣她比較好作業。

「他不挑食,不過我想他大概會想去士林夜市吧!以前他和林可兒常去。」龍家峻想了想後,說道。

林可兒?

語書相信自己聽到的是人名,但以她的身分,主人沒主動說明,她也不便多問,就沒有刻意深究了。

「好的,如果他想去,我會載他去,請您放心,我會做到最好,讓這位貴客有賓至如歸的感覺。」她說。

「那就太好了,有你在,我就可以安心了。你放心,浩森不是奧客,不會太難伺候,脾氣至少比我隨和。」龍家峻的意思是有他這種暴龍般的主人,何語書都能擔待了,所以接待龍浩森這回事,對她來說勢必不難。

而且她辦事向來有條不紊,不用他操心,在龍家擔任管家已有半年,代主人接待客人一點兒也不是問題。

只是浩森有七年沒回到台灣,而他人又不在家,所以才要特別提醒她更加用心地招待這位家族成員。

「別這麽說,這是我應該做的。」何語書守本分地說。

「那就這樣了。」龍家峻指示完畢。

「好的。」

語書向他道別之後,兩人雙雙掛上了電話。

在這之間,何語書已在平板電腦設定好明天要做的工作,並特別記下了龍浩森這位貴客可能會想去逛夜市的訊息。

管家這份工作對她來說是駕輕就熟的,她對工作一直都很認真。

她讀的是管理,龍家峻是她的學長,畢業後,龍家峻就力邀她到龍家來當管家,豐厚的薪水又包含食宿很令人欣羨。

而在工作上,她力求完美,這跟她追求完美的個性有關,她希望樣樣都能做到最好,一百分。

她的妹妹何雨默老是說她這個人太機車,可她改不了自己的機車性格,不但在工作上對自己有所要求,對自身儀錶更是重視,畢竟龍家是豪門世家,人才精銳輩出,第二代全在經營跨國企業,家中不時有政商名流來作客。她身為管家就代表龍家的門面,因此,她希望能做到一絲不苟、盡善盡美。

話說回來,她對自己嚴格,對其他人可都很和善。

就算是面對家裡的十幾名傭人,只要他們的工作都達到標準,她不會嚴格刁難,也不會給人臉色看,適時還會給予獎勵,大家都叫她「好好小姐」。

其實,在她還沒來到這裡當管家之前,傭人們的表現是很散漫的。

身為主人的龍家峻和前妻林郁潔離婚後並沒有再娶,自己又忙於工作,時常不在家,長久下來,傭人們工作不認真已經是常態。

還記得頭一天到龍家來當管家時,她只是一隻菜鳥,傭人們可全是老鳥,在龍家資歷少說也有三、五年,根本不聽她的話——

「阿霞和阿萍、淑麗和阿美,待會兒分成兩組,把客廳整理一下。」上班的第一天,她召集了傭人們各自指派工作。

「哦!」她們看她年輕沒經驗,對她愛理不理的,拿了雞毛撣子隨便這裡揮一揮、那裡揮一揮就要交差了事。

她對她們漫無紀律的態度有點錯愕,四處揚起的灰塵也令她過敏,就在這時,她不舒服地咳了一聲又一聲,沒想到眾人突然間像是受到什麽暗示似的,全都立正站好,神情緊繃地朝她看過來!

她從這群人的表情中察覺到,她們以為自己在不高興耶!

原來她們不是沒有自覺的,只是散漫習慣了,主人又常不在家,沒有人約束提醒。

但現在她來了,一切將會有所改變。

一時福至心靈,她靈機一動,挺直背脊,溫和又不失權威地說:「大家聽好,能濕擦的傢具,就去打水用濕抹布擦一遍,木頭的部分用氣霧蠟乾擦打亮,地板要先用水拖過一遍再打蠟,地毯以吸塵器整理到一塵不染,不懂的地方可以再問我,除此之外,我也會替大家打分數,做得好的人不但會有獎勵,年底時我還會做成報表上呈給主人,要求加薪。」

大家彼此面面相覷。

「是……是。」她們開始按照她的分組,很勤快地照她所說的做了,而且非常有效率。

她相對地升起信心,相信只要給她們明確的方向去努力,散兵也可以變成精兵。

打從那時開始,眾人都十分服從她的指示,她也時常自掏腰包請大家喝飲料、吃點心,犒賞眾人。

她是學管理的,但書上從來沒教過,原來咳嗽也很好用呢!

何語書回憶著往事,粉唇不自覺漾起淺笑,纖巧的手指在平板電腦上點擊,設好鬧鐘,再接上電源線充電。

工作排定後,她回到床上躺下,點了小燈,抱了本羅曼史來看。

下班後的私人時間裡,她經常待在房裡看小說,日常生活對她來說其實很平淡無奇。

在八個月前,二十三歲的她經歷了一場有小三介入的失敗戀情後,便對愛情失去了信心。

發現前男友李進裕劈腿之後,她立刻果斷地分手,成全了他和第三者徐玉君。

豈料分手以後,李進裕竟然又打她手機,一直對她勾勾纏,像牛皮糖般惱人。

她為了杜絕那個移情別戀的男人的騷擾,不但換了手機號碼,也更積極地接受了龍家峻的邀請,住進龍家,投入管家的工作,不給他一丁點兒機會。

如今傷痕已漸癒合,她不知下一段戀情會不會更好,畢竟她再也沒遇到能令她心動的男人……

她的青春年華很有可能會在打理家事和雜務中就這麽度過了,傭人們現在叫她「好好小姐」,十年後她將變成……「好好歐巴桑」。

天啊!

她慵懶地搖頭,柔美的長發如黑瀑般散在枕上,小嘴發出自嘲的格格笑聲,翻開小說看。

她輕鬆地逐頁翻看著,直到雙眼疲倦了,感覺睡意朦朧襲來,她翻閱的手指也停了下來,小說隨意地放在胸口。

睡意漸深,胸口的小說從她的手中滑落到床上。她無意識地翻了個身,抱著抱枕,心裡猶記掛著明天重要的行程,小嘴喃喃囈語著:「……記得明天得迎接貴客龍浩森,載他去逛夜市……客房的花用紫丁香……這個季節用紫丁香……正當季……熱忱、主動……是待客之道。」

翌日下午

「語書小姐,浩森先生的車到了。」門房阿忠打了對講機進客廳通報。

「好的。」語書從對講機里回覆,立刻召集所有的傭人,到門口去列隊歡迎龍浩森的到來。

女傭們個個動作俐落地走出大廳,步下台階,面帶笑容地排排站,等待貴客的座車駛向門庭。

語書拉拉身上的淡粉色套裝衣領,在玄關的大型鏡子前略微檢視自己的儀錶。

她衣著端莊、長發梳成整齊的髮髻,膚質天生就很好的她,平常習慣素顏,今天也不例外。

她給自己一個微笑之後,便從容地走出客廳,來到隊伍的最前面。

此時正值夕陽西下,驕陽燦爛的光芒輕柔地灑落,在噴泉上隱約形成一道彩虹。

她的心情沒有任何起伏,只想專業地完成工作。

今天一早,她就確認過客房已整理得一塵不染,並安排了迎賓的水果、點心,還親自到花店選了粉色及紫色的紫丁香花裝飾房間,刻意營造滿室的天然香氛迎接貴客,希望在未來的一個月里,讓龍浩森對居住的地方能感到溫馨、舒適。

她看著不遠處的鏤花大門,龍氏旅館集團的黑色大型禮車平穩地駛了進來,緩緩地停靠在噴泉和門庭之間。

從外面看向禮車,深色的車窗完全無法窺見車內的人。

司機率先下車,繞過車頭前方,恭敬地打開右後座的車門。「龍先生,請下車。」

「謝謝你,辛苦了。」車內傳來低沈又有力的聲音,接著一名男子下了車。

他身形偉岸、相貌英俊尊貴,擁有天生不怒自威的氣勢,儼然就是個王者。

一身黑色西裝、白襯衫全是精緻的手工剪裁,簡潔有力的衣著更襯托出他高挺精壯的體格以及俊美無儔的相貌,散發著沈穩、內斂及成熟的氣質,充分流露出事業成功的男人所擁有的特殊魅力。

這渾然天成的懾人力量立刻壓倒了眾人,在場的每個人都不禁對他俯首稱臣,想再多看他幾眼,很難不被他的個人魅力所吸引。

語書在見到龍浩森本人時,心裡也莫名一揪,心跳更無端急促,呼吸突然不順了起來……

這個男人竟然令她感到緊張怯場,內心有說不出的震懾和許多感觸,她一時之間無法上前去問候他,展現身為管家應有的待客之道。

她瞄一眼在場的傭人們,他們也都屏息凝視、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就像看到一尊完美的天神從天而降。

傭人阿霞竟因為看著龍浩森,看得連嘴巴都開開的。

「阿霞,嘴巴閉好,小心有蟲飛進去。」何語書小小聲地提醒她。

「是。」阿霞回過神,不好意思地合上嘴。

此時四下好安靜,只聽得到噴泉的聲音。

甫下車的龍浩森知道這群人正看著自己,卻並沒有特別回應,也沒有跟任何人有目光的交集。

他已經很習慣人們的注目。

也許在別人眼底,他是個特別的人,但對自己而言,他也只不過是他自己罷了。

龍浩森神態自若地看了一眼聳立在眼前的巴洛克式豪宅,寬而有型的唇線浮起淡到不能再淡的笑意,接著緩緩地將目光移向門庭前迎接他的傭人們。

驀然間,他的目光被一個站在最前端、身著粉色套裝的女人吸引住,就像磁鐵般使他的視線無法從她的身上移開。

頓時,他有說不出的驚詫。這女人是誰?

為什麽長得那麽像他的未婚妻林可兒?

「龍先生,歡迎你回到台北,我是負責接待你的人,叫做何語書,是這裡的管家。」語書暗自調整呼吸,阻止自己的手指顫抖,面帶微笑地上前迎接天神……哦!是亞洲船王龍浩森作自我介紹。

她希望自己可以表現出專業管家的素養,不露情緒地按照流程順利達成任務,可是初次和他的目光交集之後,她差點兒無法把話說完。龍浩森看人的眼神彷佛帶著高壓電似的,她在他的視線下忽然陣陣暈眩,心跳變得很詭異,幾乎是全然失控地亂跳了。

「你說你叫什麽名字?」龍浩森的嗓音突然喑啞,他緊盯著語書清麗動人的雪白小臉,目光從一開始接觸到她之後,就再也離不開她了。

他難以形容心中的震撼,更難以掩飾內心的激動。

這個叫何語書的女管家不只是相貌細緻柔美、清新出塵,就連看人的神韻、美麗聰穎的眼眸、微笑時可愛的唇形,說起話時的溫柔體貼……在在都有種似曾相識之感。

簡直就是可兒的翻版!

她若是放下頭髮,讓髮絲恣意地披散在肩上,會是什麽模樣?

他相信那將會更加甜美、更像可兒。

「我叫……何語書,是這裡的管家,你待在台灣的期間都由我代為招待你,充當你的導遊和司機。龍先生雖然出國不在家,但他有交代,不得怠慢你這位貴客。」語書呼吸困難,很勉強地才把話說完。

她完全不明白,眼前這個英挺出色的大男人,為什麽看著她的眼神竟是深切又激動,眼裡隱約還泛起血絲,他是中邪了,還是著魔了?

她只是一名小管家而已啊!

何況他們才第一次見面,根本談不上認識,他竟用像要把人吞沒了的眼神看她,好像可以看進人的靈魂深處,把魂魄都攝走似的。

她的心狂亂地悸動,茫然無措,更覺害羞又生怯,很想躲起來。

可是她若躲起來,誰來招呼他呢?

「管家何語書——就是你?」龍浩森是記得家峻有提過她,但家峻那傢伙從來沒跟他說過——她是那麽像可兒。

「是的,是我。」語書覺得自己回答得好驢,臉上的笑早就僵掉了。

龍浩森從她臉頰上的嫣紅,察覺到自己的失禮。

對她來說,他只不過是個陌生人,他怎能以情人的目光,看著第一次見面的女人?

他向來理智又敏銳,但這下他發現自己也有抓不住的時候,他的心居然被一名小管家給震撼了!

她無辜的表情正向他說明,她不是林可兒,她叫何語書,是另一個女人。

可是為什麽這麽像呢?

上天在開他的玩笑嗎?

祂讓他枯竭的心突然間又恢復跳動了,讓他狠狠地發現,自己內在的感情並沒有全然死去,只是不曾找到愛的出口。

他其實對愛仍有一絲渴望,但願自己還能夠去愛,並且有人可以獲得他的愛。

他被自己內在暗潮洶湧的力量震住了。

他居然百分之百強烈地想要得到眼前這女人。他對她一見傾心,控制不了自己滿懷的情感,只因她是那麽像他的可兒。

但他壓抑著心裡瘋狂的念頭,逼著自己將目光從何語書的臉上移開,儘管她已在他心底烙下了灼燙的痕迹。

「知道了,我想休息一下,你帶路吧!」龍浩森漠然地說,像是什麽也沒有發生似的,將所有風起雲湧的心緒隱藏到最深處。

「是,龍先生,請進。」語書也試著穩住自己,她不能讓自己表現得像一隻受驚的兔子,因而硬擠出笑容,邀請他走向台階。

「龍先生,歡迎您回台北。」傭人們全都行禮致意。

龍浩森對大家點了頭,大步走上台階,步伐之大,讓語書得加緊腳步才能跟上他。

她的呼吸才剛調穩了些,這下又因快步行走而亂了。她從來就沒有過這麽手足無措的感覺,可是這位貴客輕易地就能使她平日的從容全都消散。

這樣一來,她怎能跟他相處?

身為總招待,得近距離跟在他身旁一些時日,她的專業有待加強,得更謹慎一點,不然也許會出錯……噢!最好不要啊!

心慌慌的,拉警報的感覺讓她的心懸在半空中。

一群傭人見到管家已把客人迎進客廳,大夥兒也趕緊到後車廂,為客人搬運一件件的大型行李。

「龍先生,客房在二樓,行李馬上就送來了。」語書提心弔膽地說,腳上的高跟鞋因走得匆忙,在雲石地板上敲出急促的聲響。

「嗯!我走太快了嗎?」龍浩森終於發現了,瞥了她一眼,見到跟在一旁的她臉頰紅撲撲的,小嘴也微微地喘息著。

「不會不會,我跟得上。」語書搖頭說。

「女生總是走得比較慢。」龍浩森逕自說,為了她而主動放慢了腳步,並壓抑自己去看她動人的模樣。

每看她一眼,心情就隨她乍動,有股似火的熱情在他全身的血液里燃燒。

他很明白這是移情作用,可他能剋制外在的反應,卻無法阻止真實的感覺蔓延,他對這女人心動。

坦白說,他很久不曾如此了,自從林可兒走後,他就不曾對任何女人有過心動的感覺,就算後來曾經交往過別的女人,他也未曾有過這樣深層的悸動。

他早已經習慣將所有的事都握在指掌之間,那才是最安全的,但是繼剛才初見的衝擊之後,現在他再次感到有些掌控不了自己。

「別客氣,我不是一般的女生,我是專業管家。」語書沒想到他會那麽體貼人,但她也有她的堅持。

「很好。」龍浩森尊重她的專業。

她沒想到他會這麽說,這讓他顯得很親切,而且他還真的放慢腳步讓她跟得上,兩人並肩走在一起。

照道理說,她應該不會再心跳加速,可是她的心還是怦怦然。

這種感覺……有點怪怪的。

「你在這裡工作多久了?」龍浩森問著,和她一起走進客廳。

「半年多了。這邊請,龍先生。」語書引領著他走向階梯,上樓去。

「家峻在哪裡找到你的?」

「他是我管理學院的學長,在社團認識的。」

「學生時代就認識?那就是認識很久了。」龍浩森已暗自打算要好好盤問家峻,為什麽從未提起有個像可兒的女管家。

「是的。客房到了,請進。」語書打開客房門,一室幽雅動人的花香飄了出來。

「這味道是……」龍浩森怔了一怔,這是自己曾經熟悉的氣息。他疑惑地走進房間,看見書桌上裝飾著粉色和紫色的球狀美麗花束。

「是紫丁香的香味,可以凈化空氣,是我一早特別為你準備的,希望能讓房裡有溫馨的感覺。」語書漾著笑,說明自己的心意。

龍浩森的一顆心忽地墜進了柔軟幽暗的深谷中,可兒最喜歡的花就是紫丁香了。

難道何語書也喜歡?

「你也喜歡紫丁香嗎?」他不禁問。

「喜歡,不知道龍先生喜歡嗎?」

「嗯!」他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謝謝你。」

「別客氣,其他還有需要我服務的地方,儘管吩咐我。」語書說。

「什麽事都可以吩咐你嗎?」龍浩森牽動唇角,愛笑不笑地瞥向她,莞爾地想著還有什麽事可以吩咐她。

語書怔然,他的笑容也一樣帶著高壓電,教人目眩不已。「是的,龍先生,這是待客之道。」

龍浩森聽出,她的話很清楚地表明她是專業管家,他對她而言只是一個來訪的客人。

不過,他隨時就能拉近這距離感。只要他願意主動向前,他會讓她只能對自己說「是」。

「我這就吩咐你,別叫我龍先生,直接叫我浩森。」他墨黑的眸子帶著迷人的笑意,瞅著她說。

「這、這……這不太好吧!」語書呆住了,觸電般地看著他臉上的笑。

她以為自己已經恢復了有條不紊的處事態度,可在他惑人的眸光下,她發現自己的心又失控了,說話還結結巴巴的……

是她著魔了嗎?他擁有足以迷惑天下所有女人的魅力,比起她以前交往過的……那個誰?她一時之間居然想不起前男友的名字。

總之,眼前的他成熟、優雅、事業成功,出色的魅力是一般男子比不上的。

這些在她初見他時就已明白。

但她不想承認,也隱約了解,假如自己不小心點,很可能就會迷失了方向。

此時此刻,她拚命地在他強而有力的電流下掙扎,想求個全身而退,而這股衝擊力更提醒她,自己就要迷失了,原來她除了是一個管家,也是一個女人,她有感覺,當然也會「觸電」,絕不是像表面上所看到的若無其事。

但是她在這裡的身分,就只是一個專業管家,必須將個人的感覺和工作劃清界線,表現出專業的樣子。

「不是要我吩咐你嗎?這就是了。」龍浩森緊盯著她紅透的小臉,笑意也在眼裡流轉。

「是,浩森先生。」語書無法不這麽說,主人提過,要她對遠道而來的貴客主動些、熱忱些。

出於專業的理由,她無法不說「是」!

而她已經很努力地在穩住自己的心神,並將重心放在工作表現上,而不是個人的感覺。

「不用加先生。」龍浩森笑意更深地指正她。

「這……」語書仰起冒著熱氣的小臉,困難地瞥著他,青澀的心隨著他惑人的笑容而瘋狂舞動。

「你也希望其他傭人們這樣稱呼你嗎?」她怯怯地問。

「不,只有你。」他更加明確地說。

她的心怦怦跳,受寵若驚的雙眼迎向他深邃如海的眼眸,而他又是那般專註又強烈地看著她,像要將她吞沒。

她知道她已迷失了自己。

她一點也不夠專業。

她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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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總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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