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之下

晴空之下

血液之中存在着飄泊的因數,自能行走的那刻起,就不斷找尋——

但找尋的究竟是什麼,在沒找到之前,就沒有答案。

晴空之下,荒蕪無盡的沙漠之中,他疲憊孤單的身影被傾斜的太陽拉出一個長長的印子。

這裏就像是一個死亡的國度。

沒有生命,沒有植物,唯有眼前漫漫的黃沙,與時不時吹起的,夾雜着沙土的略帶苦味的風。

這裏就是神也不願踏足的地方,有百分之七十的土地都是沙漠的第三大陸,利卡卡。

他生長在土地肥沃,水源充足,寧靜祥和的第一大陸西法卡爾德,那是神所眷戀居住的大地,也是世界上所有人嚮往的地方。

他就從那樣富裕的地方漂洋過海,歷經艱辛來到了這個沒有外地人願意到來的地方。

不為別的,只為找尋。

找尋心中空蕩了一片的迷惘,找尋總在夢中出現的那個人——

找尋,就像是他的宿命,他的一切。

他找遍了整個西法卡爾德,沒有找到他想要的,也去了雷洛大陸,在那個地方,站在魔王城堡的遺址前,他感受到的只是心中莫名滋生的悲涼。

彷彿那裏,有着他一段刻骨銘心的記憶。

雖然這樣,但那也不是他要找的,他只駐留一陣便離開了,直接來到了利卡卡,這個荒蕪之地。

在利卡卡簡陋破舊的港口小鎮停船之後,他在本地人的指點下,準備穿越沒有人跡的沙漠去找尋在一千多年前因為一件事情而轟動世界的藍薩古城。

一千多年前,這裏發生了一場因魔族試圖統治世界而引發的戰爭。

為了平息戰爭,上神把第二大陸雷洛交給了魔族。但他們仍然不甘放棄,在一段時間的休養生息之後,準備佔領位於西法卡爾德下方的利卡卡,圖謀以此箝制上神,以達到魔族統領世界的目地。

為了制止魔族的野心,上神派遣聖戰士薩格斯帶領數百萬士兵守衛利卡卡。可惜的是,這場戰役,這支由聖戰士薩格斯帶領下的軍隊儘管與魔軍進行了殊死之戰,卻仍然被打敗了。

利卡卡淪陷,聖戰士被魔軍擄走,生死不明。

為了乞求和平,上神不得不答應魔王的要求,把世界的統治權與陽光女神交給他……

這件事的後來,是死裏逃生的聖戰士進入魔王的城堡,與魔王同歸於盡。並隨着魔王城堡的消失,這兩位鼎鼎大名,影響了世界的人物也消失在了人們面前。

從此,陽光重返人間,世界終於得到和平,人們再次過着寧靜祥和的生活。

然而現在,當踏在這個荒涼的土地上,他感受不到和平給這裏帶來的生機。

這裏不但荒蕪、乾燥、炎熱,更沒有生命存在的氣息。彷彿整個世界除了他就沒別人了。

酷暑的陽光足以把地面上的一切東西晒干,就算已經穿着厚厚的皮革鞋,沙地上傳來的高溫仍然讓他感覺燙腳。為了防止中暑他不得不用當地人特製的麻布把頭部嚴嚴實實裹住,只露出眼睛看路。

儘管他身體健壯,但經過一段時間在乾涸炎熱沙漠上的行走,也開始有點吃不消了。本來只有十幾天的行程,因為他的迷路已經拖延了十天,現在食物與水都已經見底,疲憊加上身體不適,他知道如果再不遇見人或是找到村莊,他不是餓死就是曬乾在這裏。

頂着大太陽,拖着沉重的腳步蹣跚前進,背景上的行囊就像一座山壓着他,讓他恨不得想把它們統統丟掉,但這又是他僅剩的賴以維生的東西……

從已經沒有任何液體滋潤的口腔里伸出舌頭,舔了下乾裂得發疼的嘴,卻沒有得到一絲緩解,舌頭收回口中,夾帶了幾粒干沙,還有一點苦澀。

他想坐下來休息,可又怕坐下來之後就起不來了。

凝聚全身僅剩的力氣,他憑藉頑強的意志繼續在炎熱如火爐的沙漠中孤單且艱難前行。

當太陽的一半臉龐沉入地平線中時,一直酷熱的沙漠之中吹來了一陣涼風,讓早已經熱得頭昏眼花的他頓時清醒不少。

沙漠晝夜溫差相差很大,白天熱死人晚上就可以凍死人。這陣風的吹拂同時讓他意識到,黑夜,就要來臨。

隨着這陣冷風的到來,不久后,因為疲憊聽力鈍挫的耳朵似乎隱隱約約聽什麼聲音,他頗為吃力地抬起頭,朝傳出聲音的地方望去。

沒過一陣,在垂著紅火太陽的地平線里,好幾個身材魁梧的人騎着古怪的坐騎漸漸出現。

獨自在沙漠行走二十多天後,總算見到人的他應該是喜悅的,然而在他看清這些人後,他抽出了一直別在腰間的配劍。

騎着各種坐騎朝他平治而來的人身上的野蠻、狂妄、肅殺之氣讓他明白,他遇上了當地人曾經告訴過他的,橫行在沙漠邊緣,無惡不作的強盜。

沒過多久,這些人就已經來到了他的身邊,把他團團圍住,繞着他不停叫囂著本地獨特的語言。

他來之前簡單的學習過一些,因而能聽懂他們在說什麼。

「看來這小子是個窮鬼。」「他身上肯定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但他還算健壯,我們可以把他賣給貴族當奴隸。」

聽着這些野蠻的強盜狂妄殘忍的言語,他緊緊握住劍的雙手在冒汗,幽邃的眼睛專註地審視面前的一群手持各種武器的人。

他清楚他此刻的體力是不足以與這些人戰鬥的,如若是平常他一定不會把他們放在眼裏。

來之前他就已經聽說過,被這些人捉住的下場很慘。女人一般是被玩膩后賣到妓院,男人運氣好點的話會被賣給貴族當奴隸,不然就是被折磨至死!

對他而言,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是他所期待的。因此,他決定放手一博。

他會遇見這群強盜,說明他已經來到了沙漠的邊境,只要再不久就可以到達有人住的村莊,已經沒有多少體力的他,如果能有一隻坐騎……

他微微眯起早已經被風沙吹得乾澀的眼,盯緊其中一個笑得最猖狂的人。在他們猝不及防的時候,握緊手中的劍一躍過去,長劍同時砍向離他最近的這個人——

「啊——」

隨着這個人的慘叫聲響起的,是他倒下坐騎的悶響。他幾乎是在這個人倒下的瞬間就已經跳上了在沙漠中奔跑極快的鳥獸。

完成這一系列動作不過一眨眼的時間,快得叫人反應不及。直到他騎着鳥獸跑出了一段距離,這伙強盜才回過神來快速拉起受傷的那個人,一同前去追趕。

「媽的,一定要把這小子逮住!」

「他打傷了我們的弟兄,我一定要折磨他!」

「讓野獸啃食他的血肉!」

「千萬不要讓他跑了!」

聽着身後狂怒的叫喊,他不用回頭就知道那伙強盜與自己有多近。他們窮追不捨,他則是到處亂闖,廣闊的沙漠中,緊張的追逐一直持續。

當原本還殘陽似火的天際變得黯淡,他眼前突然一陣暈眩,險些不支倒下。

他明白這是自己體力透支的警示,如果他再不停下來休息的話,可能會倒下去。

可是那伙強盜仍然在追趕他,如若被他們捉到,他不堪設想自己的下場。

抬頭費力地睜開乾澀的眼睛眺望前方,廣漠無盡的沙漠,與吹拂在臉上的越來越冷的風,讓他心中充滿陰霾——

為什麼,還是沒有逃出沙漠!

「再快一點,就要追上他了!」

幾乎就是近在咫尺的聲音讓他渾身一震,轉頭去看,那伙強盜離他已經不到幾步的距離。

咬着牙回頭,他孤注一擲地騎乘鳥獸繼續朝前方而去,天空中突然傳來一陣尖銳而嘹亮的長鳴。

「快跑,我們進入禁地了!」

他還未反應過來這是什麼聲音,身後一直狂妄叫囂的聲音竟變得驚慌,他困惑地再次扭頭去看時,看到一直死追他不放的那伙強盜放棄了追捕,掉頭紛紛逃離。

怎麼了?他不由自主地拉住綁在鳥獸上的繩索,停了下來望着強盜們逃竄的身影,見他們騎着鳥獸越跑越遠,他心中莫名的流過一絲寒意……

眼前那伙強盜就要消失在地平線的那頭,但他們卻突然慌亂地掉頭跑了回來,緊接着出現的是密密麻麻到難以估量出數目的士兵。手持長矛整裝佇列的士兵幾乎把整個地平線擠滿,黯淡而凄白的天空之下,這群士兵佔據了他的整個視線,讓他震驚到呆掉。

剛才一直緊追他不放的強盜們滿臉驚恐地從怔忡的他身邊穿過,濺起的沙土模糊了他的視線,於是耳邊更清晰的傳來無數士兵踏在沙地上的,響徹雲霄的腳步聲。

從他身邊跑出不遠的強盜們又跑了回來,他轉動僵硬的頭部往身後看去時,另一群士兵如同神降一樣出現在不遠處,漸漸朝他與幾名強盜逼近。

身邊的強盜們恐懼到幾乎要哭泣出來的聲音讓他迷惑,他到底遇上了什麼事情?

為何這裏會有這麼多的士兵?並且,這樣的場景讓他感覺熟悉,彷彿曾經經歷過一樣……

似乎,他曾經帶領一支軍隊在這片廣漠的沙漠上揮劍殺敵,當身上濺滿敵人的血時,他的前方出現了一個人。

一頭垂直膝間,如血流泄的長發在他的眼前飄蕩,一個慘白的面具蓋住了他的長相,然而他卻在第一時間認出了這個人。

於是,手中鋒利的長劍直直指向他,張開口,他喊出了他的名……

頭部突然傳來劇烈的疼痛,思緒到此不得不中止,想抱住頭穩定這種痛苦,身體卻在這時一軟,他重重摔至地上。

陷入黑暗前的最後一眼,他看見那些士兵離他只有幾步之遙——

***

利卡卡這片廣漠的土地,原本是由在此地身份至高無上的三位貴族共同統治。

三位貴族各據一方,自古以來不但一直相安無事,更把這片土地上以野蠻、強悍著稱的各個種族管製得服服帖帖,鮮少發生種族間因文化差異導致的戰爭。

然而一千多年前,於利卡卡大陸上發生的那一場戰爭完全打亂了這種和平的次序,受命與聖戰士一起征戰的三名貴族全死在了那場戰役中,利卡卡因此陷入無人管治的境地。

因為世界的統治權交給了魔王,無權插手一切事務的上神對此束手無策,而魔王又視若無睹,任其自生自滅。於是曾有一段時間,沒有人領導管治的利卡卡混亂一片。分歧、野蠻、愚昧等等造成的殺戮與紛爭不斷,加上氣候的惡劣,這裏在當時甚至被人稱為人間地獄。

後來在魔王死去,世界統治權重回到上神手裏時,上神當即指派了一個人至此管理人間地獄一樣的利卡卡。

上神的這個命令讓所有人震驚,不是因為管理混亂一片的利卡卡簡直是個不能完成的任務,而是這個人當年才十七歲。

人們震驚上神的這個決定,不相信這個還未成年的少年能管理人間地獄的利卡卡。

但在一百年後,他們紛紛對這個少年刮目相看。年紀輕輕的他在一百年間靠着自己出類拔萃的才智與力量不僅收回了三位貴族流失在民間的權利象徵,更讓居住在這片土地上的所有種族對他心服口服,完全服從於年輕的他的領導。

到如今,利卡卡大陸在他的領導下,恢復了曾經的和平與寧靜,儘管利卡卡的氣候惡劣,但人們的日子卻過得不再那麼艱苦。

這片大陸上的居民感激著這個人,並把居住在藍薩古城中的他尊稱為,藍薩王。

十年一度的大練兵結束后,統率千兵萬馬的藍薩王騎乘世上獨一無二,象徵權力與力量的炎之神獸帶隊返回自己居住的城市,藍薩古城。

沙漠上夜晚的風強烈、凄冷,人們都開始裹上厚厚的披風,擋沙遮風。

這位鼎鼎大名的藍薩王也不例外,一件寬大厚重,邊緣鑲著金絲的黑色披風把身材健碩的藍薩王完全遮掩住,只露出一雙眼睛凝視前方。

儘管這件披風為藍薩王遮擋了風沙,也同時掩蓋了他的模樣,所有人只能自他身影中散發出的渾天而成的威嚴中知曉,他是何等霸氣冷傲的一個男人。

當帶隊走在前頭,騎乘高大威武的炎之神獸的藍薩王準備進入為迎接他而敞開的城門中時,從隊伍的尾側跑上來一個士兵,向陪伴在藍薩王身側的將領低聲稟告了一些事情。

這名將領聽完這位士兵的稟報,猶豫一陣,才夾緊坐騎的腰身加快步伐來到藍薩王的身邊,恭敬地道:「王,士兵前來稟報,剛才有一夥強盜誤入我們練兵的禁區,他們已經被士兵們拿下,現在應該怎麼處置這伙強盜,請王指示。」

藍薩王讓炎之神獸逐漸停下來,於夜中呈現深冷顏色的眼睛淡淡向這位將領掃射過來:「此等小事你也來問我?」

這名將領臉色一變,低頭忙道:「回王,他們正是前段時間在沙漠邊緣橫行、放肆,且狡猾奸詐難以緝捕,一直令平民、官兵們頭疼的那伙強盜。這等窮兇惡極的人,下職認為還是由王親自處置比較好。」

藍薩王沉默了一下,才略帶嘲諷地開口說道:「既然他們如此狡猾,為何會自己送上門來?」

「這……」這名將領遲疑地望向候在不遠處,前來稟報這件事的士兵。

收到他的目光,這名士兵立刻上前稟告:「王,據說是那伙強盜原本打算搶劫一名旅人,可沒想到他們中的一個會被這個旅人打傷還被奪走了一隻鳥獸,他們惱羞成怒之下,便死追着那名亂闖的旅人,一同誤入禁地。現在那名旅人因為飢疲過度昏迷不醒,屬下們只能先帶他入城,接下來要怎麼做,還請王指示。」

「哦。」藍薩王唯一裸露在空氣中的眼睛閃過一絲恍然,聲音稍頓片刻,他才吩咐道,「既然那伙強盜如此可惡,那便就地對他們施予絞刑,屍體丟到沙漠中任野獸啃食。至於那個旅人,你們把他帶入城中后,隨便交給一戶人家照顧就可以了。」

「屬下遵命!」這位士兵領命后,立刻下去執行命令了。

沒把這這個插曲放在心裏的藍薩王繼續領兵回到城中,隊伍在短暫的停滯過後,開始前行。

穿過巨大牢固的城門時,藍薩王深色的眼睛在士兵們點燃的火把下,反射著凜冽深沉的光芒。

沉浸在夜色冷風中的城市,看起來荒涼孤寂。因為越晚氣候越寒冷的關係,這片大陸沒有其它地方都會有的,熱鬧鼎沸的夜市。

一旦到了晚上,這片大陸的所有城鎮都會沉浸在凄涼黑暗,沒有一絲生氣的氣氛中。

這樣乏味無趣的地方,根本不適合追求享受的他,他原本也不應該出現在這裏,但自小就收養他的上神在他十七歲時,對他說:「去拯救利卡卡吧,擁有強大力量與無限智慧的你,有這個能力。」

就算是身為世界統治者的上神,他也不放在眼裏,對於上神的要求,他的回答是不。

似乎早就知道他會拒絕,也習慣了他倨傲的性格,上神不以為然地捋須輕笑,意味深長地道:「只要你去利卡卡,完成我交授給你的使命,那麼,你就會得到你一直想得到的。」

他沉默了。

不久之後,他答應了這件事,並且很快來到利卡卡,這個比傳說還要讓人頭疼的地方。

他想要的是什麼,他其實並不知道,只是心中一直有一個強烈的渴望,就像他的靈魂在每日每夜向他瘋狂吶喊,快點去找尋!

可,找尋什麼?

自有意識的那刻起,他就在反覆問自己,可是都沒有答案。

他總喜歡站在最高處,望着天地相交的彼岸,任身體中空虛了什麼的靈魂自由放縱。

這件事,他沒有向任何人訴說,高傲的他不允許自己向任何人屈服,就算是自他出生就收養他的上神。

可,無所不知的上神又豈會不知道他心頭所想,儘管他表面看起來是如此的自信與倨傲。

所以上神叫他來治理利卡卡,告訴他這裏會出現他想要的。

至於是什麼,他沒問,上神自然不會說明。

為了解開困擾自己多年的謎,他來了,可是幾百年來的找尋,他依然一無所獲。

是因為他做得還不夠好嗎?

他垂下冰冷的目光,眼中閃過一絲嘲諷。

那麼他還要繼續努力幾百年或是幾千年呢?

他發現,不管是多久,他都有足夠的耐心去找尋與等待。他可以強烈的感受到,他一直找尋與等待的事物,值得他這麼做。

練兵是一件苦差事,特別是十年一次的大練兵,一天的訓練下來,別說是人,連坐騎都累得有氣無力。

然而又不能不練,為了防止像千年前那樣的戰爭再次發生,人們得做好一切準備。不能再因為世界的和平就只會享受安逸,最終落個無奈悲慘的結局。

在接近藍薩王居住的城堡路上,一直陪伴在他身側的將領在徵得他的意見之後,紛紛帶兵到城堡附近的兵營里休息,餘下小部分士兵跟隨他回城堡。

而就在藍薩王就要騎着炎之神獸進入城堡之中時,隊伍後方的騷亂引起他的注意,冷目凝視一陣后,他喚來士兵前去查看到底出了什麼事。

不久后,士兵回來稟報說,有幾位士兵不知道打哪兒弄來一把十分罕見的長劍,將軍看到后十分的震驚。據將軍所說,這把劍十分像聖戰士專用的聖劍,只是不知道為何會突然出現在利卡卡。將軍的話在軍隊中立刻引起了轟動,於是才出現了以上的一幕。

聖戰士專用的聖劍?藍薩王沉思着重複這句話,片刻之後,他似察覺了什麼,立刻對士兵說道,劍呢,劍在哪?

不久之後,找到劍的三個士兵共同抬着約有半人多高的劍來到了藍薩王的面前。

先是凝視一陣士兵抬着的劍,藍薩王跳下坐騎后,正打算拿起劍時,周圍的士兵立刻對他說:「王,請小心,這把劍十分的沉重,足有三百多斤。」

聽到此刻,矇著臉的藍薩王目光一閃,才緩慢握住劍柄,小心拿起表面看起來毫無特色的劍……

以為如士兵所言,劍很沉,但拿在手中時居然輕得彷彿沒有重量,並且在他拿起劍的那一剎,劍身莫名的突然閃過一道刺眼的光芒,猝不及防的他微眯起眼睛。

幾乎在眯眼的同時,他的腦海倏然浮現一個人的身影——

那個人的身上沾滿了紅的綠的鮮血,舉着手中閃著寒光的鋒利的長劍,天空般深邃透徹的眼睛閃著凜冽無畏的光芒。

儘管疲憊,卻仍然堅毅的他張開緊抿的雙唇,以深刻憎惡的語氣一字一句說道:「魔王,卡迪亞!」

心震了一下,他不能自己的後退一步。

「王?!」

士兵們見狀,立刻緊張地上前詢問,卻被他制止。深深看了一眼手中已經生鏽斑駁的劍,他寒澈的目光立刻掃向發現劍的三名士兵。

「劍是在哪裏發現的?」他語氣凝沉地問。

被他盯得恐慌的三名士兵緊張地回答:「王,我、我們是在沙漠裏發現的。」

「發現這把劍時,周圍有什麼人出現嗎?」

「這……對、對了,好象這把劍是在我們捉住那伙強盜的地方發現的……」

強盜?

倏然憶起方才他下達的命令,他幽沉的眼睛中掠過一絲驚駭——

「人呢?」他拽住離他最近的人的衣襟,語氣森冷地問。

「什、什麼?」被他驟變的語氣嚇得面無血色的士兵畏怯地道。

「剛剛你們捉到的那伙強盜呢!」他口氣更為寒冷。

「王……已、已經按您的吩咐絞殺了他們,屍體我們丟到沙漠去、去了……」

儘管沒有人看到藍薩王此刻的模樣,但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黑暗陰冷的氣息,讓接近他的人無不驚恐、膽顫……

以快得讓人看不清的速度跳上火之神獸,藍薩王衝出了所有人的視線,只給眾人留下他近乎瘋狂的背影。

***

醒來后,發現自己躺在一處簡陋但卻很溫暖的民居里。

問了屋子的主人後才知道,他是被在沙漠中訓練的士兵們找到的,士兵回城后便把他交給這屋子的主人照顧了。

知道他口渴,主人很快就向他遞來一碗水,口乾舌燥的他喝完清澈的水后,如獲新生。不但意識更為的清楚,體力也得到了大量恢復。

身體好過些時,他伸手往他的腰側摸去,摸不到要找的東西時,他愣了。

「劍呢,我的劍呢?」他緊張地詢問屋子的主人。

「什麼劍?我沒有看到劍啊。」主人一頭霧水,然後起身到一旁取來一袋破舊不堪的行囊,對他說,「對了,這是那些士兵留下的,是你的嗎?裏面應該會有你要找東西吧?」

從主人行中拿過他的行囊,慌亂地不停翻找,結果讓他失望了。

他焦急地回憶劍有可能遺失的地方,最後,他記起了自己昏倒前的事情。

認為劍一定是掉在沙漠裏的他向主人詢問去沙漠的方向後,便不顧一切站了起來。不顧主人的驚訝,連披風都沒披就衝出屋子,打算返回沙漠找尋他遺失的劍。

那把劍對他而言,就像是他身體的一部分,如果遺失了,那他便不完整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對這把劍有如此深刻的情感。他只知道,他九歲的時候,當一名兩隻眼睛分別為紫色與藍色,美得教人窒息的男子抱着一把已經生鏽的劍出現在他面前,微笑着把劍交給他時,他就被劍吸引住了全部的注意力。

「它是你的,要好好保護哦。」

原本以為會很重,接過時卻發現劍輕得有如一片葉,握在手中合適得叫他驚訝,心中隨之湧上一股莫名的激動。

抬起頭正想詢問那名男子這是什麼劍,卻驚訝地發現他已經無影無蹤。如若不是手中的劍提醒他的確來過的事實,他會以為這只是一個夢境。

雖然是若名其妙得到的劍,但他對劍有着熟悉的感覺,彷彿很久之前他就擁有過它。就算沒有那名男子的吩咐,他也會保護珍惜這把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劍,並視它如身體的一部分,一直形影不離。

現在劍遺失了,那他不管如何都要找回它!

當他冒着寒風在寂靜黑暗的街道中艱難前行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聲音,還未扭頭去看,一個騎乘巨大的神獸的人已然從他身邊飛馳而過,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經奔出百步開外。

原本不以為意,但當此人裹着的披風在急馳的速度中被風吹下,一頭如血般艷麗的長發隨之飄散開來時,他震驚地瞪大眼睛,喉嚨立刻湧上一股酸酸澀澀的熱流——

當這抹讓他熟悉不已就要消失在他眼前時,他抑止不住地扯開嗓子大聲喊:「卡迪亞——」

找尋的究竟是什麼,沒有找到前就沒有答案,見到了之後,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就像是本能,就像是貫穿身體每一部分的血液,那麼自然,那麼火熱——

聲音是在那個男人消失后那響起的,當聲音落下,他得到的回答,是寒風呼嘯而過的嘶叫。

望着空無一人,又恢復凄冷寂靜的街道,他莫名滋生悲涼,他的心,彷彿被掏空了一塊……

「嗒、嗒……」

遠處傳來的平靜沉穩的鐵蹄聲讓他一頓,睜大眼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時,黑暗的深處,那個才消失不久的人漸漸出現。

停在不遠處,手持着他正要去找尋的劍的人用一雙深沉複雜的眼睛定定望着他。他也靜靜看着他。

等待了近千年才等來的這一刻,他們看起來是如此冷靜,沒有任何言語,只是對望——

就像要把對方的身影深深烙在心裏,似乎這樣就不會再分開,或失去了。

靜靜地,用力地,刻骨銘心地,他們一直相對而望。

他們不發一言,唯有越來越猛烈的寒風在身邊呼嘯,宣洩著冷靜外表下的不平靜,與眷戀。

***

堅固,足以抵擋沙漠之中狂暴風沙的屋子中,用以趨寒的火爐里,炭火正在靜靜燃燒。

雖貴為利卡卡這片大地的管理者,他的房間卻樸實得簡單,看得出來主人並不打算留戀這個地方。

房間正中低矮的柔軟大床是這裏比較奢侈的東西。而此刻,這張足以容納十個人的大床上,兩具健碩的身體正密不可分地緊緊交纏着。

「哈啊……」

身體里的熱度,覆在身上的人的熱度,沒有一絲縫隙地交融在一起,不止是意識,連靈魂都可以消融。

就像是所有的能量都被抽走了般,他突然間口乾舌燥得厲害,難受得用力推開壓在身上緊緊糾纏自己的人。衣服早在之前激烈的行為中被撕去了大半,全身熱得無力,他只能半裸著身子朝放置水壺的地方爬過去。

他的手才剛碰到水壺,被他推開的人隨之壓了上來,急促火熱的唇緊接着一遍遍印在他裸露的背上。

「嗯……等、等一下……讓我喝水……」

「為什麼?」低沉得嗄啞,裹着濃烈炙熱的慾望的嗓音毫不遮掩的傳進唯一聽眾的耳里,讓他情難自禁地渾身一顫。

「……當然是口渴才要喝……」他微微發抖的聲音夾雜一絲因他明知故問的無奈。

「可是我比你還要饑渴數萬倍,你不覺得應該先拯救我嗎?」他擒住他的下頷,迫他直視進他於黑暗中呈現深色,仔細去看才看得出來是色澤濃郁了的紫色眼瞳。

睜眼望着這雙幻紫色的眼睛,從中不加掩飾透露出來的濃郁的渴求光芒讓他微微怔住。這樣的目光他再熟悉不過,每次他一露出這樣的目光,接下來就會發生只會讓他羞憤交加的事情……

「啊……唔……」

他不自覺地開口,不知道是因為驚懼,還是因為期待,只知道他的聲音已經更為的顫抖。

然,他未說完的話被再也忍耐不住猛然低下頭吻住他的人吞進腹中。

用力吻他的人濕潤柔軟的舌在侵入他的嘴裏時,給早已經口渴得難受的他帶來了一份滋潤。

但這樣滋潤對早已經乾渴得快要昏厥的他而言,根本微不足道,反而撩起他更渴求大量水源直至滿足的慾望。

面對身心都將要枯竭的乾渴,他的腦海充斥着快些獲得水源的念頭,不知是打哪兒來的力量讓他再一次,竭盡全力推開了壓着他的人,朝水壺奮力撲了過去。

如果餓了好幾天突然見到美食的人一樣,他迫不及待地抓起水壺后舉起——

「啊——」

好不容易終於拿到手中的水壺哐啷一聲倒在地上,清澈的水頓時流了出來灑在地板上。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最需渴的清水把地板浸濕,直至身後的人把他拉回去后,他才回過神來。

「唔……不……」

方才突然埋入他身體中的手指開始在狹窄乾澀的體里移動,他倍感不適地扭曲了一張臉。

「忍一忍,馬上就好。」他身後的人發出急促低沉的聲音。

身體不過是稍稍被擴展了一些,另一根手指便急不可捺的擠了進來,隨即湧上的快要被擠破的痛楚讓他僵直身體,並不禁低呼:「不——不要——」

一個溫柔的吻落在了他的後頸上,緊接着而來的是男人渾厚低沉的嗓音:「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

就像是在印證這句讓人心安的話語,他抽出了埋於他身中的手指。

雖然抽出的那一刻,有感到莫名的空虛,但以為事情不會繼續的他仍然長吁了一口氣。

「呵!」

於夜裏格外醇厚清晰的笑聲響起,他不解地正打算扭頭去看,眼前便已經不黑,之前就被吻腫的唇再次被用力吻上。

當他的雙唇得到自由,急促地大口大口呼吸新鮮空氣時,那低沉的嗓音再次響起:「你還是跟從前一樣啊,那麼的畏懼這種事情……」

還都不是他害的!凝聚了一些力氣的他無畏地用力瞪身上的人一眼。

勾起嘴角邪惡一笑,一頭紅髮的俊美男人倏地抬高他的下身,用蠻力彎起他的身體,把他的雙腿壓向他的臉側,讓他下半身最私密的地方完全呈現在自己的眼前。

被如此對待,他可恥地用自己含着薄淚的藍眸死死盯住他,並恨恨地道:「卡迪亞……」

一直凝視那個狹小顫抖的洞口的人慢慢抬起視線,望着他又羞又憤的臉。

「好久沒聽到你這麼叫我了。」他聲音低沉地道。

「放開我……我不要這樣……」他掙扎著說道。現在他只是完全沒有力量的普通人類,根本對抗不了已經是神族的卡迪亞,只能求他、懇求他……

卡迪亞伸手覆上那個微微開啟的洞口,輕輕撫摸:「我覺得你早已經習慣這種事情了,薩格斯。瞧,這裏正期待着我進入呢。」

「卡迪亞……」他被他羞恥的話語氣得全身顫抖。

才抽出來不久的手指又擠進他火熱的體內,不同的是這次不是兩根,而是三根。看着他難受得鐵青的臉,他的動作盡量緩慢輕柔。

「我其實早想埋進你炙熱柔軟件內好好享受了,可是,我不想傷害你,因此一直忍着——可是,薩格斯,我不知道我還能忍多久,畢竟我都已經等待了將近千年——」

費力地睜開眼睛,在看清身上的人看似平靜的臉龐后,他竭力壓抑身體被人玩弄時產生的又痛又奇特的感覺,斷斷續續地道:「……你以為我幹嘛會出現在這裏……我出生在西法卡爾德……去過雷洛……然後才找到這……」

「你在找我?」深紫色的眼睛閃過一絲不平靜。

他側過燒紅的臉,不自在地微微,點頭。

是的,是在找他,雖然沒找到之前一直不知道是在找什麼,但看到他時怎麼也壓抑不住興奮與激動告訴他,就是他,他在找的就是他!

側向一邊的臉被卡迪亞用蠻力扳了回來,看着他不加掩飾的佈滿慾望的臉,薩格斯覺得有些驚恐的咽了咽口水……

「薩格斯,我不會放過你了。」

什麼?!

還未能消化完這句話,卡迪亞便已經把灼熱的慾望抵到他下身唯一的入口處,然後慢慢擠進去。

「卡迪亞……」

瞪大眼睛,薩格斯有些瑟縮地承受着。曾經的記憶留給他的多是痛苦,此刻他已經反射性的顫抖,僵起身體。

「我盡量不弄傷你,薩格斯。」

聽起來冷靜的嗓音,如果注意,就會發現拚命壓抑的按捺與急切。

被入侵的痛苦讓他用力閉上眼,腦中瞬間閃過曾經的一幕幕,與他的相遇、對決、反抗,到揮劍相向……

當他的劍穿過他的胸膛,他於他懷中的身軀比任何時候都要冰冷時,他眼中的淚止不住的流下。

他從不哭,但那一刻,他的眼淚怎麼都止不住,心中的痛比身上傷口的痛還要刻骨銘心。

此刻,身上的人傳來的炙熱體溫讓他不禁伸出手撫上他俊美的臉龐。

「卡迪亞,你是熱的……」

「那當然。」那雙攝人的紫色眼眸泛上一點點的笑意,「我已經不再是從前的魔王卡迪亞了。」

他微微眯起的藍色眼睛含着耀眼的光芒。

「嗯。」是啊,他現在可是利卡卡的管理者,藍薩王。擁有神族的血統,履行神的使命,依然是那麼的出類拔萃,讓人心醉。

「我,也不再是聖戰士薩格斯了……」不再是聖戰士,不再擔負神所賦予的使命,出生在一個平凡人的家庭,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

卡迪亞握住他撫着他的臉的手,凝重而認真地看他:「薩格斯,你還記得你說過的話,你說過,我不是魔王,你不是聖戰士時,你就會愛我。」

「……記得。」想起前一世他的生命慢慢消殞前,曾對他說過的話,心中便湧上一陣澀澀的苦楚。

本不該愛,卻無意間愛到如此心痛,在他的氣息完全消失之後,他痛得不顧一切毀滅自己,追隨他而去。

「那,現在你,愛不愛我?」

一向倨傲冷靜的人,說這句話時,表情微微地改變,認真仔細去看,才看得出來那如蛛絲馬跡般的急促——

靜靜凝望這樣的他一陣,薩格斯抬起下身,伸手緊緊抱住他的肩膀,放鬆身體把他停在一半的慾望艱難地一點點含入身體深處。

「薩、格斯……」

與他不明顯的緊張表情相比,他顫抖的聲音很容易就聽出來了。

羞恥地把臉緊緊埋進他的肩窩,不管怎樣都不肯出來,睜著含着薄淚的藍眸死死盯向某一處,於心中掙扎一番過後,他鬆開緊咬的雙唇,耳語般輕聲道:「卡迪亞,我……愛你……」

曾經說過,除去了他魔王他聖戰士的身份,就會愛他。而此刻,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了任何隔閡,為何不說?難道要等失去了才來一個痛苦的懺悔?

他突然被卡迪亞用力壓到柔軟的床上,吃驚地睜開大去看,他更吃驚地看到了一直平靜的眼眸之中,難以表達的激動……

「卡迪亞……唔……」

他被用力吻住唇,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發出細微的喘氣聲。

意識,被卡迪亞野蠻入侵的行為攪得渾濁不堪,只能追隨本能,緊緊抱住他的身體,渴望地夾緊他的腰身……

卡迪亞放開了他,濃郁得呈現深色的眸子閃著悸人的光芒,他用力瞪身下的人一眼,咬牙哼了一聲:「接受我吧,薩格斯。」

渾噩的意識還未能及時消化他這句話,身體就已經被他猛烈的撞擊著。慢了好幾拍的意識根本跟隨不上他激昂的行為,只能被迫完全敞開身體承受這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在他的意識都已經陷入迷離,對發生的一切渾然不覺時,於他體內用力抽動的人突然停了下來,一隻手強硬的扳開他緊緊咬住的雙唇。

「不準咬住唇,張開嘴,叫出來,我要聽……」

什麼?

他迷惑地睜開朦朧的雙眼,甚至乃未反應過來,卡迪亞的手已經移下,順着他結實平坦的胸膛小腹滑進那個已經半勃起的地方——

「啊?」

本就敏感得脆弱的地方被卡迪亞施以熟稔、技巧高超的愛撫,不過片刻,他的意識頃刻潰不成形。只能在卡迪亞的撩拔下,任難以忍耐的聲音一聲聲逸出。

「嗯……啊……卡迪亞……」

炙熱強烈的慾望就像一個控制不住的野獸,瘋狂地在他身體中橫衝直撞,在臨近爆發的邊緣,眼看折磨自己的痛苦就要從身體剝離時,慾望的宣洩口硬是被生生掐住——

「啊——」

這種感受,就像是什麼在身體里狠狠爆炸,炸得自己體無完膚!

「放開,卡迪亞!」

興許是真的很難受,眼睛已經清晰的凝聚了的人大聲的,激動地喊了出來。

把他的難受看在眼裏,卡迪亞看似一派冷靜。他慢慢壓低前身,唇滑過他已經汗濕的鬢角貼近他的耳朵,以喑然深沉的聲音低聲問:「回答我,薩格斯,遇到我之前,你有沒有跟別人做過?」

根本不明白他為何會突然這麼問,情難自禁之下,他只能大力地搖頭,給予他誠實的回答。

卡迪亞眼中的色澤再深了些,嘴角微微揚起,原本深喑得讓人全身發涼的聲音輕盈了起來。

「這就好。」他輕聲說,「我要你完全屬於我一個人的,薩格斯。」

他鬆開了手,靜靜凝望在他身下緊接而來的顫抖,進射——

他沒等發泄過後,全身無力,倍感疲憊的人喘上一口氣,便已經狠狠抽動深埋於他體里的炙熱慾望!

「啊啊……卡迪亞……」

此刻的薩格斯已經沒有任何力氣去咬住唇瓣,只能被卡迪亞緊緊抱住,身體跟隨他的抽動而擺動,發出對唯一聽眾卡迪亞而言,誘人如甘泉的低吟,引發他身體之中最原始的渴望——

一次又一次緊接着進入抽出的行為,更為地激昂,難以控制。

薩格斯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昏過去的,也不知道他會昏過去是因為過於乾渴,還是因為被卡迪亞侵犯得昏了過去。

他之所以醒來,是因為他感受到了甘甜的清水。

驀地睜開眼睛,他看到,他靜靜躺在卡迪亞結實有力的臂膀里。而卡迪亞正用一個小小的杯子盛着一些清水小心的喂他。

雖然全身無力,但見面前出現了他最渴求的水,他乃馬上吃力地伸出手臂,想接過卡迪亞拿在手中的杯子,痛快地一口喝下這些水。

可卡迪亞動作更快地把手一抬,然後輕輕一揚,「啪啦」一聲,杯子便已經被摔碎在角落裏。

為——

他錯愕地瞪大眼,對上了卡迪亞邪惡殘忍笑容:「我得不到滿足,你也別想得到滿足!」

聲音方落下,卡迪亞就抬起他的雙腿,一個挺進深深沒入他已經柔軟濕潤的體內。

「啊!」

在之前就已經喊到嘶啞的聲音因為被突然填滿的衝擊,而再一次叫出來。這一次也跟方才一樣,侵犯他的人動作又快又猛,任他怎麼也跟不上他的速度,唯有無能為力的隨波逐流。

以為疲憊不堪的自己很快就會隱入昏迷,但這次直至卡迪亞再一次把滾燙的欲液全數射入他的體內,然後壓在他身上靜靜感受激情過後的餘韻時,除了意識不清外,他確定自己還是醒著的。

等到身體之中狂烈的情熱慢慢消褪,他才稍稍凝聚了些許氣力。先是用舌頭舔了下乾燥發澀的口腔,他才試着輕推身上沉重的身軀。

「卡迪亞……」他用已經喊啞的聲音小聲道,「讓我喝水……真的,很難受……」

他已經渴了將近三四天,之前喝過的水不過是杯水車薪,根本滿足不了他。現在他亟需大量的水源來填補缺失已久的部分,讓體力得到恢復。

壓在他身上的人動了,然而他看到的依然是他笑得邪惡的一張臉。

卡迪亞抬起他的下巴,玩味地道:「先讓我得到滿足,嗯?」

實在是很想瞪他,但此刻他連這份力氣都沒有了。只能任憑卡迪亞翻過自己無力的身體背對他,接着下身被抬高,然後他已經熟悉的那個炙熱堅硬的部分抵進臀隙中那個腫漲的洞口……

「卡迪亞……」

他的身體不自禁地顫抖。

卡迪亞的性慾強盛,他從很久以前就親身體會過了。

也正是因為了解,他才能清楚的知道,接下來他所面臨的將會是什麼……

唔!也不知道卡迪亞滿足之前自己會不會先渴死。

帶着這份難以抑制的恐慌,薩格斯承受着卡迪亞不知是第幾次的侵佔,而這一次,他可以說是如願的沒過多久就昏過去了——

雖然,很快又被卡迪亞用水引誘醒來繼續展開另一輪的情事。

已經醒過來很久的薩格斯趴在床上,全身的骨頭都散架一樣的疲憊讓他只能一動不動趴着。

興許是因為過於無聊,他開始於腦海中找尋可以與他目前的身體情形相對比的事情。

練劍?乾重活?打仗?受傷?

腦海中閃過的一個個辭彙很快就被他否決,過不久,他很果斷地認定,跟卡迪亞做愛是件比做任何事都辛苦的事情!

這麼認定之後,他突然噁心自己。幹嘛這麼認真地去思考這種事情——好象他很在乎——

「在想什麼?」

懶洋洋的聲音於他的身側響起,而他一聲不吭。

不是他不想回答,是他的聲音早已經喊啞,發不出聲了。不然他一定會翻過身去,朝這個人大吼,發泄一下心中的鬱悶。

可能是知道了他的感受,一雙帶着合適溫度的大掌輕輕幫他翻過身,攬他進火熱的懷中后,卡迪亞低下頭嘴對嘴向他渡來一陣清涼的氣息。再放開時,他發現自己火燎般滾燙的喉嚨完全沒事了!

「你這麼有本事,幹嘛不順便讓我的身體恢復?」感受身體的仍然疲憊不堪,他蹙起眉,很像是在抱怨地說道。

卡迪亞抿起唇,似笑非笑地抱緊他:「我喜歡讓你感受這樣的疲憊。」

這個人怎麼可以這麼蠻橫霸道!薩格斯瞪他。

對此視若無睹,卡迪亞讓彼此的身體貼近得沒有一絲縫隙后,於他的耳際沉重堅定地道:「薩格斯,我不會再放開你了。」

薩格斯一陣沉默,很久之後,他才安靜地說:「卡迪亞,我是個人類。」

人類的壽命平均為一百年,而神族卻是十萬年。

他能陪他的時間僅是他生命的千分之一時光。

「我知道。」他更用力地抱緊他,「我會想辦法的。」

「辦法?」他困惑地看向臉色突然變得凝重的他。

奪魂的幻紫色眼睛中閃過一道異光,隨即,這雙眼睛的主人以稍嫌冷酷的聲音說道:「既然上神那老頭子有辦法讓我們再在一起,我就堅信他一定有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

「是上神讓我們在一起的?」薩格斯大為震驚。

卡迪亞側過臉冷哼:「你以為我們輪迴了之後,為何還保有前世的記憶?這一切根本就是他設計好的,讓我們步入輪迴,卻各為不同種族,對前世的記憶一定要相遇才會想起來。」

「安排你為人類,讓我到這裏來等你出現,然後再次擁有你。我想他一定是想懲罰我上一世的不守承諾,讓我不得不面對你在我之前老死的痛苦。」

「不過,我不會讓他的計謀得逞,就算再次起兵謀反我也再所不惜!」

說這話的卡迪亞眼中的嗜血讓薩格斯驚慌。他竭盡全力起身抱住他,試圖讓他冷靜下來。

「別這樣,卡迪亞。我相信上神絕對不是這麼想的,如果不是他,我們可能連相逢的機會都沒有,不是嗎?」

一句話,就使紫色眼眸中血腥無影無蹤,冷靜下來想一想,的確有幾點值得思忖。

其中一點便是,上神為何讓他成為利卡卡的管理者,雖然這裏的兵力與資源是怎麼也比不上西法卡爾德的。但只要有心,仍能凝聚相當的力量讓擁有前世魔王記憶的他有機會謀反!

上神何其聰明,他不會不想到這一點,他這麼做一定有原因。

而那個原因……

「卡迪亞,遇上了問題你隨時可以來找我,我一定會為你解決。」

倏然憶起來利卡卡之前上神意味深長留下的這句話,卡迪亞目光一閃。

「卡迪亞,你怎麼了?」窺見這道光芒的薩格斯不解地追問。

撇嘴冷笑,卡迪亞若有所指地回答:「上神那老頭子,看來早就在等我回去找他了。」

「啊?」根本跟不上他的思維的薩格斯一愣。

低頭凝望懷中的薩格斯一眼,眼睛的色澤又轉黯的卡迪亞再次覆上了他的身。

「來做吧,薩格斯!」

「卡——唔——」臉色大變的薩格斯驚叫,只是聲音才脫口而出就被人吞下去了。

雖然之前就已經有體認,但面對時還是為自己哀嘆。他不禁於心中哭訴,卡迪亞怎麼就這麼沒完沒了?他難道不會累嗎?

薩格斯沒想到的是,雖然被做得再辛苦也好,他都沒想過要逃開讓他又愛又恨的男人的打算。

***

皎潔的滿月懸掛在天空的上方,輕紗般溫柔的光芒輕輕覆在利卡卡廣漠的沙漠上,寒冷的狂風過後,這是利卡卡難得的平靜時期。

這輪皎潔的月,就像是光明的預示燈,靜靜向大地闡述,光明即將到來。

已經年邁的上神臉上含帶博愛的笑容,注視着坐在自己面前狂妄男子。

「你終於來找我了,卡迪亞。」

面對上神的慈祥,擁有一頭似血長發的男子不以為然地冷哼一聲:「果然,你早就料到有這麼一天了!」

對男子的失禮言行充耳不聞,上神矍鑠的眼睛先是在自己偌大白潔無暇的神殿中轉望一周后,才似有感地道:「還記得一千多年前,我邀請你來神殿參加祈福大典的事情嗎?」

卡迪亞目光犀利地注視着上神,靜靜等待他繼續把話說下去。

「我們會面的那次,我讓你把薩格斯還給我……」

卡迪亞的視線一寒,冷冷接道:「我拒絕了!」

「就算會觸碰禁忌?」上神的笑容稍稍收斂。

「沒錯!」卡迪亞斷然回答。

「就算這次也一樣?」

「就算這次也一樣!」

紫色惑人的眼睛中,除了寒冷就是義無所顧。

「誰也別想把薩格斯從我手中奪走!」他站了起來,面容冷酷地伸手指著上神,「如果你敢這麼做,我不介意再引發一次血腥叛亂!」

上神手中神杖上的珠子在閃著柔和的光芒,如同他此刻低柔的嗓音:「坐下吧,卡迪亞,沒有人要奪走你的薩格斯。如果我真要如此做,我甚至不會讓你們再相遇。」

上神的話讓卡迪亞冷靜,冷冷凝望一陣上神,他才慢慢坐回原位。

「那你等我來這,所為何事?」

抬起如宇宙般浩瀚深邃的眼眸直視面前的男子,上神鄭重地道:「我要再跟你做一次交易!」

他不禁冷哼:「對於我這個曾經毀諾過的人,你仍敢與我做交易?」

上神笑着搖頭:「如果是為了薩格斯,你就不會再毀諾。」

空氣凝持幾秒后,卡迪亞的紫眸微微眯起:「什麼交易?」

「我要你成為利卡卡這片大地的永久管理者,替我好好管治這片大地,讓這片土地上的人民不再受貧困與種族紛爭的折磨。卡迪亞,你有這個能力,你是最適合的人選。」

「當然,卡迪亞,這是交易。只要你答應,我會讓這一世身為人類的薩格斯擁有與你相同的壽命,讓你們同生共死。」

「怎麼樣,這個交易不錯吧,卡迪亞,你要不要答應呢?」

端正坐於高靠背軟椅上的年邁的上神,眼睛之中經歷無數歲月積累而成的睿智讓他的目光泛上滄桑深沉的光芒。他只是淺淺的微笑,靜靜凝望不遠處的卡迪亞,然,平靜之中油然而生的威嚴感,讓人清楚,他不啻是世界的統治者。

面對沉默的卡迪亞,上神耐心地等待着,他有絕對的自信相信卡迪亞會同意,因為這事關薩格斯。

也因為那個人對他說,卡迪亞會為了薩格斯同意。

***

被卡迪亞帶到神殿裏的薩格斯到處遊盪。

神殿的一切沒有任何改變,這讓他既感到熟悉,卻又陌生。

曾經,他就在這裏學習,接受成為聖戰士的嚴苛訓練,這裏有他的很多回憶,站在這裏總能讓他想起很多事情,包括陽光女神,艾雅……

那個陽光一樣,卻擁有悲慘命運的金髮女子。

薩格斯不知不覺走到了一個綻放着各種奇異花朵的花圃,在花圃之中,站立着一個身着一襲白衣的人。

害怕驚擾到沉思般靜默的人,薩格斯正欲悄悄退出時,此人卻突然轉過身!

看到他的長相,薩格斯驚呆住,他正是在他小時候送來那把已經生鏽的長劍的人!

此刻,一藍一紫奇特清澈的雙眸正靜靜凝望着他,不久之後,他遂而露齒、天真而燦爛地笑着——

薩格斯震驚地倒退一步,就在這一瞬間,他領悟到了一件事,面前的這個人……這個人……

「薩格斯?」

身後突然有人喚他,嚇了一跳的他倏然回頭,看到是卡迪亞時,他不由緊張地扯住他的衣襟:「卡、卡迪亞……」

「怎麼了?」極少見他如此緊張,卡迪亞不由奇怪地蹙起眉。

「是、是……洛司……」轉過身去,手指向剛剛看到男子的地方,可是看清時,那個地方卻空無一人。

「洛司?」卡迪亞困惑地看着空無一人的方向,這個名字讓他陌生。

「是……是……」緊緊拽住他的衣服的薩格斯激動地對他說,「是我們的孩子啊……」

卡迪亞一怔,再次抬頭看向薩格斯剛剛指向的地方,花瓣繽紛的絕美地方里,根本不像是有人出現過的樣子。

「薩格斯……」

「我沒想到還能見到他……而且他還長這麼大了……」看向已經沒有一個人的地方,薩格斯的雙眼抑制不止的湧上熱淚,「可為什麼他不見了,他去哪了……卡迪亞……」

卡迪亞上前摟住他,用手捂住他幾乎要落下淚來的雙眼。

「冷靜,薩格斯。」他用低沉得接近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訴說,「那個孩子一定會過得很好,就算沒有我們,也會過得很好。祝福他吧,好嗎?我們只能這麼做。」

「我們都還活着,只要有機會,我們就一定會再相會的。相信我,薩格斯。」

是他的話起了作用吧,薩格斯安靜下來。

沉靜良久,薩格斯伸出手輕輕拉下卡迪亞捂住他眼睛的手,對這個用一雙深沉的目光凝望自己的男人含笑道:「卡迪亞,沒想到你也會安慰別人,真是意外啊。」

看着已經恢復平靜的薩格斯,卡迪亞眉頭一挑,笑道:「我不止會安慰人,還會作弄人呢!」

說完,他頭一低,便吻上了措手不及的薩格斯。

「啊……唔……卡、迪亞……這是神殿……現在是白天……有人……」

「無所謂!」吻得正盡興的卡迪亞偷空抬頭狂傲一笑,「只是個吻而已,就讓他們看吧!」

「卡——唔!」

錯愕地瞪大眼睛的薩格斯話未說完就再次被封住唇,只能發出唔唔啊啊的抗議聲。

「唔……」

過不久后,已經習慣於卡迪亞給予的熱吻的他沉浸於這個纏綿又激情的長吻里,渾然不覺,忘乎所以。

陽光明媚,花香鳥語的神殿花亭中,一對情人正在角落忘乎所以的熱吻。而在一隅偏僻的地方,一個擁有漂亮眼睛的男子正含笑看着這一幕,一隻藍一隻紫的瀲灧眼眸中,倒影着他們緊緊糾纏的身影。

不知何時,銀髮長須的上神來到了他的身邊,順着他的視線遙望遠處的這一幕。

「這就是你要的結果。」上神靜靜地訴說着。

男子沒有回答,但上神知道他聽見了。

「卡迪亞同意了。」他接着又道。

「我知道他一定會同意。」男子柔柔地笑了。

「因為我身上流着他們的血,因為我了解他們,因為他們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深愛彼此……」

男子笑着轉身,一步一步離開那僻靜的地方。

「讓卡迪亞擁有前世的記憶,擔心他會再次謀反便又以薩格斯牽制他。於是你讓薩格斯轉生成為人類,只擁有百年的壽命,令卡迪亞願意以延長薩格斯壽命為條件與我們做交易,完全臣服於我們。你打一開始就已經想到這麼遠了嗎?」

上神深沉的話語讓他回頭,看一眼遠方已經離去的那兩人,看一眼面容滄桑的上神,他微微一笑:

「我只想讓他們幸福。」

這就是答案。

上神不再問,只是笑着,輕輕點頭。

一陣清風吹來,伴隨陣陣清清花香,而這,似乎就是幸福的味道。

***

卡迪亞,現在要去哪?

當然是回利卡卡,那裏還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去做呢!

那你先回去,我想去找一個人。

誰?

瑪莎……

不準!

為什麼?!

不準就是不準,沒有為什麼!

……反正我就是要去!啊,卡迪亞你幹嘛,快放開我!

哼,你別想離開我去找那女人,別忘了,此生你完完全全是我一個人的!

我只是去看看她過得好不好!

放心,回去之後我派人幫你去找她。

可是……

沒有可是,就這麼決定了!

唉,卡迪亞,你講點道理好不好?

我就是這種人,難道你還不清楚?

……算了,不說這個了,總之,卡迪亞你快放我下來。

哼,你當我白痴啊,放你下來你還不跑了!

我保證不會!

除非我們已經回到利卡卡,否則我不會相信你的任何保證。

卡……唔……你又要幹嘛……

既然你這麼有精神,不如我們在這裏做一次再回去吧!

……你、你——你不是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那些事情根本不能跟你相提並論。嗯,我決定了,做一次再回去!

卡迪亞——

隨風逝去的,是兩道愈行愈遠的頎長身影,隨風傳來的,是他們一直爭執不下,卻讓人不由會心一笑的話語。

晴空之下,沐浴在和平世界中的大地一派欣欣向榮。

清風的撫慰便是命運暢想。

命運依然遵循自己亘古不變的腳步,朝無盡的方向而去。

就像是一條漫漫長河向宇宙流去,永不止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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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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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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