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她的來歷就像個謎團,無法捉摸,但又不是騙徒之流,他沒忽略她在無意之間展露的大家閨秀風範,還有那過人的才識與經商手腕,只是有些時她大膽不拘得讓人懷疑。

她像個謎,也像陣夏日清風,想抓在手中卻抓不牢,讓人只能追逐着她的身影。

三從四德?那是什麼鬼東西?湛初白眨著大大的眼,無知的看着他。「可是這不過是腳。」她拉起裙襬,露出小腿肚,朝他拋出個媚笑,「跟你去青樓看到的差多了吧!」

「妳……妳……怎麼可以這樣不知檢點!」炎武郎又羞又氣地往後,卻忘了自己靠到桶子邊,一個重心不穩,就這麼跌進水桶里,搞得滿身濕。

看見他為了她的小露春光而蠢得跌落水桶,湛初白壓根壓抑不住地放聲大笑。

他怎麼會這麼的有趣啊!讓她快笑死了!

炎武郎洞身濕透狼狽的從水桶中站起,看着她笑得彎下腰的可愛模樣,想生氣一把火卻發作不起來,他發現自己在看到她的笑容后,察覺到只要能讓她綻放笑容,就算以自己的出糗來娛樂她,他也甘之如飴。

「見我發窘讓妳很樂?」他狼狽地用手爬了爬頭髮,黑眸望着她,眼裏有化不開的寵溺。

他或許真的又笨又蠢吧!才會想着只要能讓她繼續這麼笑着,他甚至可以在多跌幾次水桶都沒關係。

「嗯。」她邊笑邊走上前去,踮起腳替他梳攏落在頰邊的發,「不過下次別再這樣了,堂堂一個堡主怎麼可以老是出醜呢!」她叮嚀著,就像這些日子一樣,隨時指導着他身為一個堡主該做的事情。

「喔,好。」他閃神地回答,因為他的注意力全都被她白皙的小手撫上臉的觸感給吸引了。

她的手,又白又軟,碰上他臉的瞬間還帶着少女特有的香氣,跟他的粗黑大手完全不同。

黑與白,對比得如此明顯,他一陣悸動,腦中閃過想將這小手緊緊握在手中的衝動。

「又發愣了?還不快點起來,要不然我怎麼凈身啊!」

聞言,他連忙跨出水桶,然後不管一身的濕就要走出門外,卻讓她突然喚住。

「對了,明天早上先不上課,我要你把所有人集中到大廳里去,我要公佈一些事情。」

他點了點頭。

「還有……」她走到他身後,輕聲說:「我已經十八了,別再叫我娃兒或者說我是未及笄。」

炎武郎震驚地轉過頭來,被她推了一把──

「好了,現在快出去吧,再說下去洗澡水都要涼了。」

他就這麼毫無防備的被推了出去,還不慎被門坎絆了一下,當場滑了一跤跌在地上。

他的模樣讓她忍不住發笑,真是個傻堡主呀,搖搖頭的地門關上。

「她及笄了?」炎武郎喃喃自語着。

那就代表……他可以不用繼續忍耐下去了?他可以對她這樣又那樣,不用因為她還是個沒長大的娃兒而壓抑忍耐?!

忍不住拉開一個大大的笑容,越想越得意,好像美人兒已被他吃了似,忍不住大笑出聲,那豪邁的笑聲驚醒了附近奴僕房裏的下人,也讓樹上的鳥兒們受到驚嚇的竄逃飛出。

但他不管,此刻他滿腦子只剩一件事,那就是──

她及笄了。

一早,火堡里鬧烘烘的,所有人聚集到大廳,站不下的就待在外頭的廣場上大家七嘴八舌的討論著,就不知道主子突然把大家全都叫來是要做什麼。

大夥引領期待等主子出現公佈答案,然而接下來的畫面卻讓他們瞪大了眼。

堡主跟在那個近來地位提升不少的小丫鬟身後,手上搬著一堆書。

所有人連忙往天上看去,想知道今天太陽是不是從西邊打出來了,還是等等會落紅雨?那個向來拿着大刀出現的主子竟然手上抱着書?!

湛初白還有炎武郎沒去理會下人們的竊竊私語,直接坐上了大廳的主位上。

炎武郎清清喉嚨開口道:「今天,我把所有人叫來這裏,主要是有幾件事要說。」他頓了頓,「從今天開始,堡里會開設小學堂,讓有意願習字念書的人可以上課。」

他話一說完,下人們莫不面面相覷,有些是不敢相信,有些則是不明白主子怎麼會突然說出這種話來。

念書習字?這可是富貴人家才做得起的,他不過是一介下人,念書習字幹麼?!

再說了,主子以前總不愛說「百無一用是書生」,也討厭那些酸儒老愛對他們火堡冷嘲熱諷的,怎麼今天反而改了性子要他們念書了?

看着下人們議論紛紛,炎總管也露出不解的神色,湛初白知道自己該是時候出來說說話了。

「所有人都先安靜一下聽我說。」她的聲音不大,但所有人全都安靜了下來看着她。

她慢慢地掃了每個人一眼,「我相信很多人一定很疑惑,為什麼突然要大家讀書習字。」

「是啊!是啊!每天的活都干不完了,哪有時間去學什麼字啊!」

「就是,而且我們又沒有要考狀元,習字對我們這些粗人沒有用啦!」

「我們只要有一口飯吃就夠了,念書什麼的就讓其他人去做吧!」

幾個較為大膽的僕人開口說,並贏得其他人一致的贊同。

炎武郎沒想過這些下人們還有這麼多意見,緊皺着眉就想發飆,誰知道湛初白突然拍了拍他的手,要他稍安勿躁。

這樣的反抗聲浪早在她的預料之中,她不慌不忙地解釋,「我知道大家一定對這件事有很多疑問,你們可曾想過,假如識字之後會有哪些好處?」

好處?下人再次面面相覷,卻說不出個道理來。

「當然堡主要大家讀書識子,也不是要大家上京去考狀元,而是要讓大家生活更便利。」

她看見大家有了興趣,連忙又拋出幾個誘因,「譬如說,識得字,就不用花銀兩拜託人寫家書,還不知道那些家書有沒有寫上自己的意思。還有,無論是人家借錢或者是買賣東西,也不會讓人隨口唬弄了。」

她說得頭頭是道,幾個分析讓吃過悶虧的下人忍不住開口附和。

「就是就是,每次我們要寫家書的時候,城裏那個黃秀才老是譏笑我們,然後在紙上隨便寫幾個字就打發了,銀子卻一次收得比一次貴。」

「對呀,上次城裏周家莊的下人跟我借了二兩銀子,因為不識字也沒寫上借條,誰知後來跟他催討的時候,他說沒字沒據的誰能證明,也不還錢了。」一個守門的下人氣呼呼地說着。

這股騷動很快的如潮水般越涌越高,湛初白滿意地看着自己造成的後果,然後使了個眼色要炎武郎去收尾。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只要有心想學的人,每天晚上上完工後就到西院去,習字該有的東西堡內會準備好,不想習字的人也不勉強,全憑個人的意思,懂了嗎?」他朗聲一喊,這件事就此定案,下人們也回以一諾。

炎武郎回頭看着她,從她眼中看到了贊的表情,他也傻傻地笑開。

真是的!這個傻男人!明明京是個比她高壯的大男人,怎麼還像個小動物一樣露出那種單純的眼神,像是想要從她這裏得到什麼鼓勵呢?!

湛初白好笑地看着他,「好了,別笑了,接下來還有得忙呢!」

下一站,兩人直接到火堡的鋪子巡視。

這不是兩個人第一次來,但是這次的來訪,湛初白同樣要炎武郎先把所有的管事集合在一起。

「各位管事,奴婢是初白,上次已經跟各位見過一面了,這次主子找各位來,主要是有幾件事想跟各位管事商量。」她有禮可愛地招呼著,表情人畜無害。

幾位管事本來都不太樂意來,因為這個主子有幾分能耐他們早已摸透,但是不過一個時辰的對話后,他們離開時臉上全帶着又驚又喜的表情,對鋪子未來的前途感到無比的光明。

送走了那些管事們,一直坐在原位聽他們談話的炎武武忍不住詢間:「方才妳到底跟他們說了些什麼?」

一堆入股分紅利息之類的話,聽得他一頭霧水,比修鍊高難度的內功心法更讓他頭暈。

「沒什麼,指點他們一些賺錢法子,讓他們可以更加盡心替火堡做事而已。」她替自己倒了杯水,輕啜后解釋。

所謂的經商之法,從古到今原理差異不大,端看如何運用而已,之前她不輕易出手是因為對這時代不甚熟悉,等她花了些時間掌握背景,只消運用她曾經學過的知識,那些管事哪能不服呢?

畢竟她可是小就被當做唯一繼承人訓練的,雖然她在外人面前始終表現得如一個天真的愚蠢大小姐,但是實際上她早在國一時就進入公司實習,主導好幾個企劃案,成果豐碩。

「初白。」炎武郎還有一件忍耐了一整天的心事,終於逮到空檔可以問了。

「怎麼了?」

「妳說你己經及笄了,這是真的吧?」他屏住氣,就怕漏聽了任何一個字。

她抬起頭,看着他緊張不安的神情,反問道:「女子及笄是幾歲呢?」

他一愣,卻還是回答,「女子十五即為及笄。」

「那我昨天都說我十八了,這樣你覺得我是真的還是假的?」

她不知他的心思,只覺他是因為她的娃娃臉所以對她的實際年齡感到疑惑。

「真的?!」他欣喜若狂,咧出大大的笑容,雙手一伸,不由分說的就將她從椅子上抱起來轉圈,惹得她不得不抱住他的頸項尖叫。

「啊啊──你在做什麼?」這莽夫是瘋了嗎?

「我太高興啦!炳哈──」他不管她尖叫連連,兀自抱着她轉圈,「妳及笄的話,那我要開始準備我們的婚事了!」

什麼、什麼?!他現在在說什麼婚事?誰要結婚?他剛剛好像說是……我們?

「等一下!你這個莽夫!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湛初白猛捶着他,「誰說要跟你結婚了?你不要隨便亂說。」

「我沒有胡說。」他緊緊地抱着她,再一次訝異她真的好嬌小。

她站在他身邊,連肩膀都不到,重量也輕,他甚至單手就可以將她舉起。

「你明明就是在胡說。」她小嘴氣極的嘟起,雙手更是猛捶着他,即使那力道對他來說連搔癢都算不上。

她什麼時候說要嫁給他了?

她明明只想幫他當個好堡主,不再被人嘲笑而已,什麼時候要將自己整個人倒貼給他了?!

炎武郎正色看着她,臉上依舊掛着那犯傻的笑,「我沒有胡說,難到妳忘了之前妳的腳被我看見的事情了?」

「那又怎麼樣?」

「一個及笄的女子將最私密的腳給一個男人看,那代表她已經壞了貞潔,所以妳非嫁我不可。」

若她尚未及笄,他只當她是個孩子般胡鬧,便不能當一回事,若她已是個及笄的大姑娘了,他當然要負起責任。

當然!他絕對樂於將這個可愛又神秘的小東西當成自己的責任,兩人成親的話,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將她永遠留在身邊,他真是想到作夢也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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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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