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一場鬧劇就這麼落幕,當湛初白回頭拿起自己的小布包打算走人時,卻見炎武郎一臉詭異地盯着她,讓她忍不住心中發毛,連連退了幾步。

她也才見識到一天滅掉兩個土匪窩的男人武功有多高強,豈是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生可以比擬的。

所以最後,她被丟進房間里,小布包被沒收,然後坐在窗枱邊不斷後悔她今天的雞婆。

炎武郎進房時,看到的就是湛初白坐在窗枱邊出神,那一瞬間,她散發着成年女子的嫵媚,別有一番奇異的魅力。

「娃兒。」

房間里突然冒出另外一個人的聲音讓湛初白嚇了一大跳,她轉過頭,看見是他,她又再次嚇了一跳。

現在已經是半夜了,這男人突然跑來她房間做什麼?

「堡主,這麼晚了不適合來我的房間吧!還有,我有名有姓,我叫做湛初白,不要老叫我娃兒。」那讓她感覺自己像還沒斷奶的笨蛋。

「初白?」他咀嚼着她的名字,雖然他根本不知道這兩個字怎麼寫。

「叫我幹嘛?」她起身,慢慢地踱步到他眼前。

他卻突然圓眼大瞠,氣急敗壞地看着她赤裸的玉足,「妳……妳怎麼可以不穿鞋露出腳……」

這於禮不合,女子的腳是不能輕易讓丈夫以外的人看見的。

就算他只當她是個娃兒──一個聰穎得有些過頭的娃兒,但是女子該有的禮數他還是不能踰越的。

尤其是她那囂張得讓人更覺得可愛的小臉,還有總是無時無刻像在勾引他的紅唇,讓他有了不該有的遐想,他更應該要讓她多注意自己的行為才行。

湛初白低頭看着因為天氣熱而脫掉襪子的裸足,很故意的抬起腳在他眼前晃啊晃的,「那又怎麼樣,夏天熱啊!這樣比較舒服。」

「真是……真是……不知羞恥!」他忍不住脫口而出。

不知羞恥?嘿!這真是有趣的形容詞,從來沒有人這麼形容她呢!

從來人家提到她,都是天真善良、單純可愛或者是不知世事的大小姐,古代人的想法真有趣,露個腳而已值得這樣大驚小怪?

「我就是不知羞恥,那又怎麼樣?」她露出可愛的笑容,走近他時意外發現另外一個可愛的現象,「咦,你臉紅了?天氣太熱了嗎?」

炎武郎原本是來感謝她下午機警的解圍,心裏盤算著要和她這個無父無母的孤兒結拜為義兄妹,不用再當個下人。

只是她身上的香味、她調侃的言詞,讓他忘了自己來找她的目的,連忙閃身退到門邊,結巴地說:「妳……年紀小小怎麼可以不學好……我……我明天再來,妳別想私自離開,我會找人看着妳。」

說完,他大力地甩開門沖了出去,然後黑夜裏不斷傳來他打破東西的聲音還有僕役的哀嚎聲。

原本只想小小捉弄他一下的湛初白看見他落荒而逃的畫面,先是呆愣了下,然後忍不住大笑出聲,笑得連眼淚都流下來了。

噢~真的是太好笑了!這莽夫看起來身經百戰,不可侵犯,但逗弄起來卻這麼好玩!

原本還以為在這裏已經找不到有趣的事情做了,看來她可以為了這莽夫多留一段時間。

只是這時候的她還沒意識到,從來沒有一個人能留在她心上佔有一絲位置,而她卻為這男人,在無意中俏俏地開了先例。

隔早,湛初白睡了個好覺,因為她不用早起伺候那個莽夫了。

睡醒后,她隨手用昨晚就放在床旁的冷水潑了下臉,做完簡單的梳洗,踏出了房門,意外地看見一道人影杵在門前。

她挑了挑眉,聲音可愛地喚着他,「主子。」

真是難得,這時候這莽夫不在廣場練功,站在她門口罰站幹嘛?

一聽到她的喚聲,炎武郎立刻轉過頭來,看着她嬌艷的面容,嘴巴卻不受控制、粗聲粗氣地說:「都什麼時辰了,竟然睡到現在才起床?!真是──」突然停下了話,懊惱地想着自己並不是來找她吵架的。

就怪他嘴笨,面對這個粉雕玉琢般的人兒,除了惹她生氣外,他半點好話都話不出來。

「真是?真是怎麼樣,怎麼不繼續說了?」

「沒事。」他背了過身去,不讓自己多開口,免得多說多錯。

咦?這莽夫怎麼今天那麼安靜,沒來個大吼?「好啊!既然沒事,那勞駕主子你一早就等在我房門口的事情是什麼?」

「我……」他結巴了起來,看着她閃著笑意的小臉,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她也難得有這個耐性,就這麼乾耗著等他繼續說。

「我……是來道謝的。」他話一說完,黝黑的臉上也浮現紅暈,連耳根也全都紅成一片。

「道謝?」她微抑著頭看着他,他臉上那薄薄的紅暈引發她的興趣。「為什麼要道謝?」

這個莽夫高頭大馬的,五官粗獷,卻像個小媳婦一樣扭扭捏捏地向她道謝,真的讓她忍不住好笑。

而且,托他的福,她昨晚也想到了這一年她要怎麼打發時間了。

「昨天的那件事情……真的很感謝妳,妳想要什麼報酬我都會盡量替妳辦到。」他誠摯地說。火堡傳到他已經是第三代,偏偏他不善管理,小時候也因為被送去練武,結果大字不識幾個,火堡還能在他手中撐過這幾年,完全是靠運氣。

昨天若不是她的幫忙,或許他可能會打死那個馬老爺,要不然就是妥協的以低價賣出牧場。

只是原本他還想要與她結拜為義兄妹的念頭,在一夜思考過後打消了,因為他突然想到,那張沖着她喊義兄的可愛小臉,在將來的某一天飛奔到另外一個男人的懷中,他心裏就莫名的不舒服了起來。

輾轉反側了一夜,最後讓他想出了用報酬來答謝她比較實在,況且即使他們不是義兄妹的關係,他依然會好好疼寵她的……

「不用謝了!」湛初白揮了揮手不以為地說。「我什麼都不需要。」

她從原本世界裏帶來的財寶夠多,就算讓她躺着吃喝一輩子都有剩,不需要他給什麼報酬。

他皺了皺眉,「做人怎麼可以有恩不報,還是妳覺得火堡簡陋,給不起什麼報酬?那妳要我做一件事也行,當然除了傷天害理的事情之外。」

他這麼說正合她意呢,正好讓她昨夜想到的計劃落實。她滴溜溜的眼轉了轉,露出一抹笑,「那麼我要你答應我三個條件,這三個條件你可以聽完后再考慮要不要答應。」但就算不答應,她也會想辦法讓他不得不答應就是了。

「好,妳說。」炎武郎點了點頭,着迷地看着她的笑容。

「首先,我要你把火堡的指揮權給給我一年,我會插手堡里的生意還有大小事,可以嗎?」

他露出為難的表情,「這……」

「別擔心,我要插手並不是要奪權,你還是最後作決定的人,我只是給予一點建議而已。」

她只是想將這火堡好好改良一下而已,她可沒想過要繼續扛這擔子一輩子,把這莽夫教導成一個名副其實的堡主,而不是整天只會吼人耍寶的「寶主」。

他撓了撓那頭本來就不算整齊的頭髮,想想答應了好像也沒什麼不好。,「好,那第二個條件呢?」

「第二個條件是,你必須要請我當夫子。」

「什麼?!」

沉寂的大吼再度發飆,而且她在這男人的臉上看到了很明顯的不可置信還有鄙視。

嘖嘖!男人就是這樣,永遠不相信女人有能力可以將他們打扁,不過當然不是用武力。

炎武郎十分不以為,氣急敗壞,整個人只差沒跳起來說話。「妳才幾歲?想當我的夫子,妳──」

「我幾歲不是重點,重點是,我識字,讀過不少書,而你──沒有。」

他這一堡之主竟是個徹頭徹尾的文盲,不是不認得幾個字,而是根本不認識字。

她待在這裏一個多月以來,多少也聽過外面對他的傳言,什麼粗魯不文,不長腦的武夫之類,那時候她以為他只是識字不多,沒想到他的情況更慘,別說吟詩作對了,恐怕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出來。

昨天馬老爺敢登門尋事,就代表火堡里沒人識字的事已被有心人利用,將來這種投機分子只多不少,他若想保住這些產業,讀書認字絕對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炎武郎臉色大變,臉上有着自己最大的弱點被拆穿的難堪,「誰?是誰告訴妳的?」他忍不住大聲的逼問她,眼睛火大到泛紅,像是要殺人的惡鬼。

到底是誰將他這弱點告訴她的,她知道之後又會怎麼看他?她心中對他到底是怎麼想的?一連串的問號讓他慌了,他怕……在她眼中看到一樣東西。

湛初白溫溫淡淡地看着他說:「沒有人告訴我,是我昨天自己發現的。」

基本上只要觀察力還不錯的人,應該都能發現這個事實。

「我不是要你的文採好到能夠跟人去考狀元,但起碼你要能會認字,那對於你掌管火堡會有幫助。而且不只是你,我也打算替所有下人的孩子還有願意來念書的人開設學堂。」她可愛的臉蛋上,黑鑽般的眼神里有着睿智的光芒。

「妳到底是誰?妳來火堡到底有什麼目的?」炎武郎猛地扣住她的肩,銳利的黑眸直視着她,揚聲質問。

她的談吐,她的才識,都不像只是個單純的落難千金,那麼她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她的目的又是什麼,就讓人不得不起疑了。

眼神一變,她又露出可愛的神情望着他,「我不過就是個小女孩,還能有什麼目的?如果真要說的話,是因為我不想這個落腳處被毀了而已,畢竟我在這裏住得還滿舒服的。」

「還說謊?!我要聽實話。」他不信地看着她。

「這就是實話,你不信我也沒辦法。」她攤了攤手,無可奈何地說:「還有,我要真有什麼目的的話,我昨天又何必替你解決那個馬老爺。」

他沉默下來,眼神複雜的看着她,腦中有兩派思想交戰,一派選擇相信,一派則是繼續懷疑……

最後選擇相信的那一派獲勝了,因為她天真無辜的臉看起來太有說服力。

他勉強地開口,「我答應妳第二個條件,第三個呢?」

湛初白克制着自己不要露出得意的微笑,「就先這兩點,最後一個條件我想到會跟你說的。」

他不置可否,光這兩個條件就讓他吃不消了。

「那麼,我們的約定從今天開始?」

「嗯。」

「那……我們可以去用早膳了吧?」她好餓!

「當然可以。」

於是,在兩人有高度共識之下,拍案決定了火堡即將換人當家一年。

教育,真的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

尤其對象又是一個超級不配合的莽夫。

「操他奶奶的!這個毛筆怎麼這麼難拿?!還有這個字筆劃這麼多是存心捉弄老子嗎?」坐在書房裏,炎武郎邊罵邊寫着湛初白派給他的功課。

湛初白則是在書房的另外一張桌子上,看着這幾年被賬房亂搞的帳薄,重新整理。

只是從吃完晚膳之後,他就邊寫邊罵,讓修養再好的人也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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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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