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曹汐兒怔了怔,卻失去了剛才的肯定。

突然額頭被不知名的重力給彈了下,才知是少爺的手指,痛得她低叫。

「多事。」他丟了顆花生進嘴裏,「我剛是在想明天我們一塊去城外五十里的虎子嶺打獵。」

打獵是跟好友們早約定好的行程。

但,汐兒必須跟去!

「打獵?」曹汐兒倏地抬眼,一臉的驚恐,那可怕的夢魘難道又要再上演一遍?

「我朋友都是有來歷的主子,你可別給我丟臉了。」

的心弦寡的斷裂,乾乾脆脆。

就知道少爺才不可能這麼好心帶她外出,果然是另有目的!

「不,不要,不要過來,不要!」

茵茵迷迷糊糊地揉眼起身看見身旁睡着的汐兒不停地踢腿翻身掙扎,汗流浹背,眉眼緊閉像是被夢魘纏身般,不假思索地搖醒她。

「汐兒,你怎麼了?」

曹汐兒被搖醒,猛地坐起身,雙手捂住胸口,滿臉驚恐大口大口地喘起粗氣。

茵茵關切地順平她汗濕的額發,捧起她的臉:「你夢見什麼了?」

曹汐兒櫻口張了張,又閉上,最後還是硬吐出來:「……狼,一群狼……」

「它們一直追我,追到懸崖附近,不停地嚎叫,我爬到樹上看見……狼越來越多,一層一層地圍上來!我,我沒地方可逃……沒地方……」

茵茵抱住她:「沒事的,只是夢,只是個夢。」

曹汐兒低聲抽泣,手顫巍巍地捲起褲腿露出白皙的小腿肚,那上頭多了道猙獰的疤痕:「不是夢,是真的,是真的!」

「啊!」茵茵未見過那可怕的場景,單隻看着汐兒腿上的疤痕仍給深深懼意嚇得倒抽口冷氣。

這輩子曹汐兒大概永遠也忘不了唯一與爹狩獵的那一晚,夜幕籠罩下,她看見了無聲無息不斷逼近的綠色小燈,看見了那數不盡而更顯白森森的尖牙。

嬌小的身子好不容易爬上一棵大樹,不住地苦喊呼救,可是數里之外爹爹也是血跡斑斑地與惡人肉身相搏,不時地嘔血……

狼群湊上來,綠眼貪婪地掃射在她頻頻發抖的身子,沉靜一會開始跳躍撕咬……

那晚,要不是那個人的出現,她,應該早就死了吧……

「也就是這樣多了這道難看的疤。」語畢,曹汐兒苦笑了下地指了指小腿肚上的疤痕。

茵茵雄地追問:「後來呢,你怎麼逃脫的?」

「有人救我!他的箭術一流,弓弩一拔,箭如流星,直插群狼的咽喉……」

「那人是誰?」

「我不知道,他一直都戴着面具,至今我都沒見過他的臉,沒聽過他真實的聲音、不知道他的身份,爹爹也不肯說,後來他就成了我爹的門徒。」

「那人真這麼神秘?」

曹汐兒擦凈淚水,懼意逐漸被洶湧的思念代替,回想曾經偷偷仰慕的人,他那挺拔的身姿、卓絕的氣勢:「但是他很疼我,什麼事都依我讓我,不讓任何人欺負我。」

說起來,她在昨天在集市上被耿堯伸手保護的那瞬間還倏地產生一種錯覺……

還以為,是師兄回來了……

可是,那根本不可能……

「那你現在怎麼一個人在京城呢?」

「我爹死前的一年,師兄就離開了,事先沒有任何徵兆,突然之間人就好像蒸發般,我甚至以為是自己作了一個黃又逼真的夢,還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我不知道他去哪,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走,可是我確定他不會再回來了。」那語氣里有着對他的怨懟,曾經那麼親近的人卻突然毫無音訊地離去,彷若她從未在他心裏面被在意過牽掛過。

「那明天一早你要跟少爺去狩獵……」

曹汐兒無奈地苦笑:「沒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

汐兒真的要氣炸了,再也顧不得在耿堯朋友的面前扮個本分的丫頭角色。

耿堯居然不告訴她是要騎馬去的!她……她壓根不會騎馬,還光是看見馬就嚇到膽戰心驚!以前師兄要教她騎馬,結果她不慎摔下馬來弄得小腿骨折足足養傷三個月才得以復原,不過從此之後再無騎馬之心!」

雖然說屬於她騎的那匹馬與他們的比起來是夠瘦弱老邁,但它炯炯的眼神可表示它絕不會好好伺奉她!

說來也是,他們一人一馬都是奴才是同一本分有什麼規定必須要它乖順地伺奉她!

「曹姑娘,你……沒問題吧!」耿堯的好友之一凌悠然憂心地瞅着她,他是溫文爾雅的秀才,生得十分清秀,可以說是非常賞心悅目……至少,很養她的眼。

還沒等她現底老實招認,並給耿堯故意搶白:「丫頭該不會是不會騎馬吧!」

汐兒一狠心一咬牙,從牙縫裏飆出幾個音:「我怎麼不會?」

「那就走吧!」另一人耶律雄幹勁利落地跨馬,揚鞭快意地瀟灑離去,就像他給她的第一感覺那樣任何事絕不拖泥帶水。

換句話說,夠冷血!

「阿哥……」一個清亮的女聲從遠方飄來,震驚在場的一干人。

她瞥見耿堯的臉色一變再變,心想好玩,卻未料他二話不說就策馬跑走。

「耿兄,等我!」凌悠然連忙追上,唯恐落單,於是只剩下汐兒孤零零的一個人。

「怎麼又是你?耿府的丫頭跟來幹嘛?」耶律奴瞪大杏眼,朱唇不爽地翹得老高,「告訴我,你主子在哪?」

汐兒壓抑著因為她一荒幫女子「不計小節」而讓她不爽的怒氣,非常沒義氣地指着他們離開的方向,心想着兇悍的女孩還是走得越快越好,也難怪耿堯他們幾個大男人怕成那樣!

直到聽到「蹬蹬」的馬蹄聲越駛越遠她才神經放鬆下來,但隨即又警惕地瞪着身邊的馬,與它眼觀眼,鼻觀心地對峙著較量著。好半天,她才輕輕拉了拉韁繩準備顯示出自己的好感,它卻像看穿她的膽小,竟然用鼻重重嗤了聲,還可惡地直立了起來,彷彿在道:「我才不要你這種奴才騎在我身上,你不配騎我!」

呵呵,汐兒當然也沒骨氣地甩開韁繩拋得老遠,廢話,保命要緊!

「哈哈,」清亮的笑聲從林子林傳來,望過去看見佇立在遠處的綠衣纖影,「原來你怕馬啊!那你就乖乖獃著吧!」

她氣得跺了跺腳,怎麼她跟耿堯都有偷窺人的怪僻啊!兩人的確速配!但一發現馬再次朝她不懷好意地逼近,她便嚇得捂住眼睛蹲坐在地上發抖,不敢造次了,而它似乎很滿意,不時「嘶嘶」嘯聲。

「哎,命苦啊!早知就不來了!」還好現在日上三桿,光線亮得很,不怕不怕!汐兒用手托起兩頰,直勾勾得盯着地上小小的螞蟻跑來跑去,「你們可不要跟那馬一樣笑我哦!我也不甘願被他們拋棄甩在後面!還有,也不要笑我路痴,認不得回家的路……」

一陣怪異的「嘶嘶」聲,她的馬,呃,耿府的馬驚地幾陣翻越,快速地跑走了,汐兒站起身,心裏湧起不祥的預兆,連忙警覺地環顧四周。

啊,天吶!

身後的樹上吊著一條花蛇,它顯然也發現了她,一步一步朝我逼近,它的舌漸漸沾滿唾液……

心底有根絲弦「錚」地一震,汐兒下意識地撒腿就跑,儘管知道這舉動實在笨得可以,但沒辦法了,危機時刻的求生意識不容遲疑。

「啊!」終究還是避免不了那蛇的攻擊本能,汐兒只覺小腿肚傳來尖銳帝便麻痹得重重趴倒在地上,想呼「救命」又驚恐發現自己已經失聲,只有眼睜睜瞅著得意的花蛇緩緩纏繞自己的身上,越掙扎,它就越緊,漸漸快喘不上氣來。

好絕望!那種無力感毫不客氣地湧上心頭。

冷污浸透了背後的衣衫,手腳都已經酸軟。

汐兒淚流滿面,慢慢閉上雙眸不再無謂掙扎。

突然箭如流星,「咚」的一聲,直插蛇心!

這是怎麼回事?汐兒幾乎不敢置信地盯着離自己的臉不到幾公分處那支沒入地面,簇尾還在輕輕震顫的箭。

下一刻,身上變得軟綿綿的蛇被扯開,她也被一隻強健的胳膊給拉起抱進懷裏,隨即被粗魯地送上馬。汐兒睜開眼一低頭,就觸到一對深黑的眼睛,深不見底,冷冷地,憤怒地盯着她的。那種眼神,就像黑夜一樣,教人覺得微寒的迷惘。

耿堯……

「你的馬呢?」他抿緊唇,隨即上馬將她圈在懷裏問。

「……」汐兒張了張口,卻始終吐不出一個字來。

怔怔地回想着剛才那一幕,還是覺得驚恐非常,似是冷寒,不住着。

然後被突然強灌上好多好多的酒,她喝不及那麼快嗆得也辣得不斷地咳嗽。

「咳咳……」喉嚨猶如火燒。

耿堯低頭在她耳邊輕問:「好多了嗎?」

「咳咳……」雖然能發出聲音,可是也被嗆得不輕,汐兒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給他,重重地咳嗽對他的粗魯表達抗議。

耿堯嘆氣:「馬都比你機靈!」

「耿堯!」汐兒氣得轉身第一次直呼他的大名,在這一刻,卻什麼也沒顧得上留意。忘了身後調侃她的人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她該服侍的主子。

耿堯不怒叱她的無禮反而凝視着她淡淡地笑了開,熱熱的呼吸吹拂在她的頭髮上。

汐兒倏地僵直了身子,一動也不敢動。隱隱約約的,她似乎能夠感受到屬於耿堯的溫度,以及那股陌生又熟悉的男性氣息愈來愈強烈,不知是酒的後勁還是別的原因讓她全身發熱,心中也陡然有些不安。

這小小的動作,也清清楚楚地落進了耿堯的眼裏。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掠過他的唇邊,帶着些不為人知的如釋重負。

這丫頭總是讓人放不下心來啊……

「放鬆點,你綳這麼緊怕我吃了你不成?」他忍不住拍她緊張的肩背,「要吃也是鮮美的蛇肉啊!」

汐兒突然嗅到一股惡臭的腥味,一抬眼想說些什麼卻愕然看到耿堯壞笑着伸過來的左手拿着方才那惡行惡狀的頭被一箭射穿的可怖的蛇,忍不住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醒來時已經是黃昏了,汐兒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篝火旁用黑色披風做墊背的草地上,身上披着耿堯月白色的外袍,周遭空無一人!

她倏得恐慌地爬起,有宿醉的頭暈,晃了晃身子,不會吧,她就這樣被棄屍荒野?

不要啊!她才剛認回娘,還沒嫁人,還沒吃盡天下美事啊!

「嗚……」配合著殘風席捲敗葉的凄涼背景下,汐兒忘我地哭起來。

「你吵什麼?」

呃,這聲音好耳熟,像是她那沒良心的主子的!

然後一個裸著上半身的男子帶着魅惑之勢濕淋淋地出現在她淚眼婆娑的視線範圍里。

「你……」

「怎樣?」

那身強健肌肉,爹爹再怎樣都不能跟他相比啊!簡直……可以讓女人們口水狂流。

「恩,身材很好!」啊?剛才是誰在說話?絕對不是她!

色女色女!

她是多麼清純的人啊,打死她也說不出那些啦!

可是轉眼四周,除了她跟他好象沒別的人了!

要是看得出來的話,她一定滿臉黑線了吧!

「謝謝!」火氣消降下來,心情大好地接受這難得的高度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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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要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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