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仙太極 (23)

九仙太極 (23)

大殿前有人在賣字,賣字人在樹與樹之間拴上一根繩子,繩子上用線連著寫好的字。他還現場揮毫,提筆為買者旋寫。方玉從四歲萌練字,練了十二年的字,從王羲之到顏真卿,他現在提筆就寫。不過,他最喜愛的還是唐代大書法家張旭的狂草。張旭的狂草豪放不拘,就像他的為人一樣,非常有個性。他常常喝醉了酒,一邊看公孫大娘舞劍,一邊揮毫狂寫,寫出的字不僅筆力遒勁,還處處顯示出劍鋒。方玉用玉棍練草書時,有一時期簡直入了迷。他摩仿酒醉后的張旭,想象公孫大娘在一旁劍舞,手握玉棍在空中狂舞。在紫雲宮時,有一次他在道長的密室看見紙筆,試著用狂草寫了一古詩,道長看后說可以亂真。方玉大喜,日後練得更勤,他將行書溶進草體,自成一派。

方玉畢竟是個少年,一時意氣風,好幾日沒有寫字了,有些手癢。他分開圍觀的人走到賣字人身邊,向他施了一禮:「能否借你的紙筆一用?」

賣字人見是個翩翩公子,連忙從案上移開身子讓出地方,並把一張整張的上好宣紙打開,將筆墨放在方玉面前。方玉謝了賣字人,把兩張四尺中堂的宣紙掛在繩子上,從腰間取下玉棍,在墨盤中輕輕一點,算是飽蘸了墨汁。寫什麼好呢?他略一思索,有了!就寫大雄寶殿上那一幅對聯――天下事了猶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世外人法無定法然後以非法法也!

方玉整整扎在髻上的頭巾,緊緊兩手的護腕,凝神屏氣,他紮下馬步,右手提起玉棍在空中挽了個雲手,隨即用九仙太極的劍勢出手,他在宣紙前狂舞,旋轉,時而如蛟龍探海,蒼鷹攬月,時而又似武僧醉酒,瘋道戲蟾。那手中的玉棍,如閃電,如紛飛的雪花,如柔軟的柳枝,如無形的劍,不停的在宣紙上揮動。須臾之間,草中帶行,行中有草,兼有魏碑的二十八字,個龍飛鳳舞的躍然紙上。

人群中驟然響起一片掌聲,一陣如銀鈴般的喊好聲響了起來。方玉循著聲音望去,原來向他大聲叫好的是嫣奴!眾里尋她千百度,驀然回,她卻近在咫尺。方玉靦腆的向她笑笑,收起了玉棍。嫣奴的哥哥來到方玉面前:「好字,這是我在中原看到最好的字!」

方玉向他拱供手:「公子過獎了,我只不過信手塗鴉罷了!」

「信手塗鴉都寫得氣勢如虹,」公子由衷的贊道:「若靜下心來用心運筆,真不知你的書###達到何等境界!」

方玉望著嫣奴,嫣奴毫無畏懼的也看著他,方玉感到冥冥之中,彷彿真有神靈,把他和嫣奴牽到了一起。他有預感,他將和這個奇女子一定會生什麼事情。

「請問,你這幅字賣么?」

方玉把目光從嫣奴身上移開:「我還未請教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姓葉、名鮮,遼東人氏。」

「葉公子,我寫的字若有人愛,就值;若無人喜,一文不值!」

葉鮮實在是喜愛這兩幅字,他從繩子取下,反覆觀看。字字蒼勁,幽黑亮的墨竟然力透紙背,且散出淡淡的龍延之香。他看得愛不釋手:「古人有一字千金之說……」

方玉打斷了葉鮮的話:「公子且慢,古人的一字千金,是指錦秀文章字字珠璣……「

葉鮮說的文不對題,被方玉當眾指點,面子上過不去,他強詞奪理的說:「一字千金就是一字值千金!」

嫣奴拉住他的衣袖,小聲叫了聲「哥哥」。

葉鮮番然醒悟,立即和顏悅色的對方玉說:「你說愛有所值,我就給你一千兩銀子!」葉鮮吩咐隨從拿出一張銀票,交給方玉,從繩子上取下那幅對聯,卷好遞給嫣奴,然後拉著嫣奴就走。

嫣奴走了幾步,回頭看著方玉,方玉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眼睜睜的看著兄妹二人在眾人的簇擁下出了凌雲寺。

方玉看見剛才見過的那個乞丐,緊緊跟在葉鮮後面。他不明白,那乞丐既不討飯,也不要錢,且行蹤詭譎,他到底是何許人也?一直到望不見嫣奴的身影,方玉才若有所失的向大殿走去。

道家講的是:道不同,不相謀:佛門說一切皆是緣分。也許有一天他與嫣奴會走到同一條道上,今天相見是緣,也###日就會有份。方玉無奈,只好自己安慰自己。

方玉進入大雄寶殿,對一個小沙彌說他要見方丈。

小沙彌注視著方玉:「請問施主,是方玉方公子?」

「正是。」

「方丈吩咐我在此等你!」

方玉驚訝不已,慈青為何知道今日他要來凌雲寺?他在小沙彌的帶領下見到了慈青,慈青一見方玉,連忙吩咐打開方丈室,焚上迦南香,請方玉入室。

慈青在方丈室接待方玉,這在佛門是最高禮遇,就差他親自率眾僧在山門迎候,鐘鼓齊鳴了。待方玉在銅缽中凈了手,慈青請方玉在木椅上入座。方玉打量著方丈室,室內最顯眼的地方,供奉著一尊一尺多高,玉質的釋加牟尼坐像,在坐像的周圍,點著數十盞長明燈,佛像前供著幾個大柚子,散出陣陣幽香。粉壁上掛著幾幅與佛義有關的字畫,牆下是一排供客人坐的椅子。房間的東面,掛著綉有佛意圖案的絲綢帘子,看來裡面就是大師起卧的地方。方丈室里幽靜清新,也有著佛門的神秘。到來這種環境之中,人不自覺的會清心寡欲,對佛肅然起敬。

方玉取出葉鮮給他的一千兩銀票,交給慈青,說是他給凌雲寺進貢的香資。慈青問他哪來這麼多的銀子,方玉便把他在大殿前的事情講了一遍,慈青笑納了方玉的銀票,叫小沙彌把銀票送到管事那裡,記上功德簿。慈青拉開布簾,裡面只有一張寬約兩尺,長有六尺的條形凳子,上面鋪著綉有荷花的軟墊。

方玉好奇的問道:「大師,你睡在哪裡?」

慈青點燃一柱香,插在凳子前的香爐里,然後盤腿坐在凳子上,朗聲說道:「貧僧從來不睡,白日里在此榻上看經,夜裡就盤腿而坐,打座參禪。」

人豈能不睡覺?方玉奇怪了:「天天如此?」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如此!」

「伴著一盞孤燈,夜裡還不能睡覺,佛門真是太苦了!」

「公子,佛說:苦即是甜,甜即是苦。你在紫雲宮後山面壁五年,何曾言過苦?」

「大師,這不可同日而語!我那時有練不完的武功,學不盡的功課,一心只想著學成之後……」方玉貿然想到在佛門禁地不能言講殺伐之事,也就把想報仇血恨這幾個字在口中打住了。

慈青看了一眼方玉:「學成之後?……修成正果?」

「對。」方玉知道慈青懂得他沒有表達出的意思,他會意地向慈青一笑:「加之年幼,因此也就不覺得是苦……」

慈青接過方玉的話:「眼見天天有所長進,心裡會不覺得苦,是甜,甚至還會樂?」

方玉一聽,慈青把話引了回來,真不愧為大師。

「貧僧能整日在榻上參禪念經,與佛為伴,是老納前世修來的福份,何苦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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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仙太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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