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陌桐翼卻在她面前定住了。輕佻地抬起她秀氣的下巴，邪肆的眸子里糾纏著複雜的憤怒和慾火，「我不是什麼太上皇，從現在開始，我是這天下，漠漠黃土的唯一君主――大齊皇帝。」

皇城地底最深、最暗，也最森嚴的死牢，沒有燭火，一片幽黑。不見天，不見地，也不見她自己。她就像陰溝里的一隻老鼠，半死不活地蜷在陰氣襲人的地板上。四處瀰漫著像幽靈一樣的霉爛和腐臭，連她嬌弱的身體，也骯髒的充滿了地獄一般的味道。

偶爾，一兩聲毛骨悚然的厲聲尖叫，劃破死一般的沉寂，在空氣中愈顫愈細，細到沒有。她的頭皮一麻，額頭滾燙，七竅生煙。胸口也像塞了一堆乾柴在燃燒。猛然，襲來一陣劇烈的咳嗽，隨著她身子痛苦的抖動，在黑暗中，傳出一陣手銬和腳鐐的金屬碰撞聲。

「潼兒，是你醒了嗎？」

這個急切的聲音……是父皇！

她慢慢地睜開眼，稍稍適應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父皇。」她坐起身，一想到對面那間囚牢里的老父親，也像她一樣，戴著沉甸甸的手銬和腳鐐，心裡不覺一酸。

「對不起，潼兒，都怪父皇我沒用。」凄涼的口吻仿若含著兩道清淚，「唉！我本來就不是皇帝，也不想坐什麼皇帝。我有老婆，有女兒，自從我莫名其妙地來到這個世界，就一直想做個像劉阿斗一樣的皇帝，韜光養晦，渾渾噩噩地渡過餘生。誰知道……人，終歸逃不過一死。」

這幾句話，怎麼聽上去怪怪的！她依著潮濕的牆角，迷迷忽忽，又想合上眼。

「你別不相信，潼兒，我真的不是你們這個世界的人。我在原來的那個世界，也姓白，也有一個女兒，叫潼心。」

什麼？白潼心大吃一驚，陡然直起身，凝神屏息，生怕錯過了父親情真意切的每一句話。

「十多年前，當我一覺醒來，看著你們這一大群陌生的兒女時，真是欲哭無淚。幸而有你，潼兒。雖然你比潼心小三歲，可你的五官，你的容貌和她神似極了。所以，在眾多的兒女中，我獨獨對你寵愛有加。李美人一直為此怨恨你我，其實，她哪能體會我的心思。」

「爸爸！」

「什麼？你……你叫我什麼？」衛君難以置信。這闊別十多年，幾乎快被忘記的現代稱謂，今天怎麼會從潼兒的嘴裡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