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施先生!」

這一聲叫喊把以「施先生」為目標的目光全引了過去,齊樂察覺父親的腳步突然加快,他甚至有些跟不上。

穿着鞋在沙灘上極不好走,他一步三搖差點跌倒,還是旁邊走過的人及時扶了他一把。

「小心。」

齊樂抬頭看了一眼,幫助他的人長得很高,僅穿着泳褲露出完美的身體線條,無論聲音還是樣貌,都是溫和的柔。

面對這樣一位英俊的半裸男子,齊樂沒有半點異樣,倒是把對方看得不好意思起來。

「你小心喔!」半裸男跟他笑了笑,便逕自朝前跑去,齊樂像是遇上了好奇好玩的事,目光也跟隨着他看過去。

半裸男跑到一個男人身邊,那個男人甚至比有着模特身材的半裸男還高,穿着休閑的運動外套,下身是短褲和沙灘拖鞋,雙手插在外套口袋中,面海而立。

海風不斷吹拂着他的頭髮,漣漪般劃出波浪的弧線。他看上去跟周遭享受的人們一樣輕鬆愜意,可這份感覺似乎只是慵懶中的一點點,更多的是強烈並且令人感到致命的吸引力。

這種吸引力,亦正亦邪、亦善亦惡。

忽然男人從口袋中抽出一隻手,隨性地拍了拍半裸男的肩膀,不知說了什麼,只見半裸男笑得很開心。

一直立在原地注視着他們的齊樂,身體敏感的顫抖了一下,自己甚至還沒有想明白,似乎就察覺到了什麼。

他的神經應該沒有這樣敏銳才對,還是說自己的腦波長短跟半裸男很接近?不然,怎麼就……悟出了什麼呢?

他是連家門都踏不出半步的人啊!

「齊樂!」父親的呼喊聲突然撞進耳中,慕容齊樂才回過神來,愕然地發現父親就站在那個男人身旁。

齊樂還處於怔愣狀態,施祖誠的目光已漫不經心地移了過去,然後,施先生難得笑了,他看見了一個正在發獃的天使。

正常人不會瘦成這樣,天使才會這樣纖細,而天使通常都是啞巴,擁有安靜的靈,他完全符合。

纖塵不染的瞳孔,乾淨通透的臉龐,可是心靈的部分卻隱約扇動着一雙灰黑的翅膀。

施先生眸色深沉的眼中浮出斑斕的色澤,他喜歡與眾不同,但能讓他喜歡的東西實在太少了。

「施先生,這是小兒──慕容齊樂。」慕容添將齊樂拉到身邊,下意識的掩護動作讓施祖誠微微勾了勾唇角。

「聽說小少爺極少在外露面。」

「是,齊樂身體不好,一向深居家中,這回也是想讓他散散心。」

「馬爾代夫是散心的好地方,應該可以盡興。」施祖誠隨意說着,閑談間移了幾縷目光到齊樂身上。

「這還要多謝施先生,安排我們到這麼美的地方來。」慕容添年長施祖誠二十來歲,面對他卻半點也不敢鬆懈。

「辛苦大家跑一趟了。」施祖誠禮貌性地回了一句,輪廓分明的下巴微轉,深邃的眼眸快速捕捉到一抹在悄然打量,又瞬間轉移的目光。

施先生笑了笑,很紳士的笑容,只有他自己清楚暗含着何種意味。

他喜歡慕容齊樂的眼睛,沉寂得像死水,但是沒有任何外在污染,是自我的封閉,幾乎可說是絕對的純凈。

「齊樂。」施祖誠忽然開口叫出他的名字。「喜歡馬爾代夫嗎?」

齊樂有些受驚的抬起頭,先瞧見他的唇,再望進那一雙似笑非笑的眼。

他與他才第一次見面,無任何瓜葛,心中卻莫名感到顫慄。

「陽光很好。」齊樂輕聲應道。

雖然沒有經歷過危險,但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男人不能碰,尤其是……

齊樂不自覺瞄了瞄他身後一直笑眯眯、不說話的半裸男。

施祖誠察覺他的目光偏移,也微瞄了身後男子一眼,忽然眉梢輕揚,再打量齊樂時有些興趣盎然。

小東西的神經意外的敏感啊……

「我們談公事的時候,你就陪陪齊樂。」施祖誠忽然對身後的男子囑咐。

「好的,施先生。」丁允安笑容可掬的應道,同時看向齊樂。「我是丁允安,很高興認識你。」

「你好。」齊樂點了點頭,心裏卻不明白施祖誠的意圖。

「施先生,這恐怕不太方便,怎麼好意思讓丁先生……」慕容添急忙阻止。

「接下來有很多事要商討,齊樂可能會很無聊,允安對這裏很熟,可以當他的導遊。」施祖誠打斷慕容添的話,看了他一眼。

「還是說……你不放心允安?」

「不、不!」慕容添連忙揮手。「丁先生是台灣首屈一指的男模,我怎麼會不放心,只是怕齊樂會麻煩到──」

「沒關係。」施祖誠語氣還算和緩,但無勿庸置疑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那好吧!」慕容添只得答應,暗想還是私下告訴齊樂,待在屋子裏就好。

「那我們晚餐時再見,你們也累了,還有時間可以休息一下。」施祖誠說完,目光似不經意地滑過齊樂的臉,便轉身朝一旁離開。

丁允安友善地拍了拍齊樂的肩膀,以示友好,便也跟隨施先生的步子離開。

「齊樂,不到萬不得已,就不要跟別人出去,知道嗎?」待人走遠,慕容添才開口跟他叮囑。

慕容齊樂面無表情的蠕動着唇,冷冷應道:「我知道了。」

晚上的餐會是這次商會人士的首次會面,齊樂被留在屋子裏,看着一桌子的咖喱和當地菜色,其實沒什麼胃口。

他不知道要做什麼,其實和在慕容家一樣,只能木然的坐着。

一個人坐在地上,曲膝抱住腿,下巴枕在膝蓋上,齊樂失神地注視着某一點。

直到敲門聲響起……他像被什麼驚嚇到似的彈跳起來!

人!有人!齊樂的呼吸有些急促。隔了一會兒,他才緩過神來,在慕容家不會有人找他,但在外地這種在別人眼中稀鬆平常的事,卻能嚇到他。

他有些僵硬的走到門邊,會是誰?爸媽嗎?不可能!是那位模特兒先生嗎?

門外的人似乎也極有耐性,敲了一次后便不再催促,似乎算準了他的性子,慢慢地等着他。

齊樂靜默了整整五分鐘,直到聽不見任何動靜,才伸手去打開門。

當門縫一點一點被拉大,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雙意大利手工男鞋。

接着是筆挺的西裝褲包裹的腿,接着是背心,俊挺的襯衫,非常含蓄優雅,內斂而持重。

他仰頭,目光上移,看清來人後目光漸漸發愣,有些失神。

施祖誠十分自然而主動的推開門,並將他推進屋裏,關上門。

齊樂瞠着眼盯着他,想避開他,腿卻像灌了鉛似的動彈不得。

危險,很危險,那種戰慄的感覺又來了!

施先生破天荒聚精會神的看一個人,此時他投射在齊樂身上的目光,就專註程度而言並不亞於齊樂。

兩個人都不說話,直到齊樂不自覺用力咬着下唇,似乎想藉此行為來舒緩內心的壓力,施先生才伸出手,一指抹過他的唇。

「鬆開。」他的指腹在齊樂的唇瓣上來回摩挲,輕輕柔柔的,可齊樂非但放鬆不了,連垂在身側的手,指尖也快要開始顫抖。

「齊樂,為什麼這樣怕?你之前不是已經感覺到什麼了嗎?」施祖誠半彎腰,傾身到他眼前,將他的表情完全罩在自己的視線下。

「施先生,你不參加會餐?」齊樂的聲音極小,但他聽得很清楚。

「我沒說一定要去。」施祖誠笑了笑。「實際上,見你更重要。」

「多謝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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