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張露芬跟陸孟樵相識,是在樊日企業老總裁樊雷八十大壽的壽宴上。

由於蘇氏和樊日一直有業務上的往來,兩家又是世交,樊老的壽宴他們當然不能缺席了,當天,張露芬是陪着頂頭上司兼表哥蘇遠一起參加的。

當張露芬巧笑倩兮地勾著蘇遠的手臂踏入樊家大宅的大廳時,嘈雜的大廳彷佛有一刻倏然靜止,隨即眾人又恢復原本熱絡交談的模樣。

打從一走進大廳,張露芬就感覺有道視線停留在她身上。

她彷佛雷達全開,每一寸肌膚都密切的感覺到那道視線的存在。

雖然並不是沒有其它人一直打量着她,但那道視線彷佛帶着危險,也讓她裸露在空氣中的肌膚隱隱約約刺癢了起來,像是根根細針扎着她,又像是絲緞般柔軟的撫觸。

那道視線雖然令她無法忽略,卻不是真的讓她感覺厭惡或是不悅,反而激起了她的好奇。

到底是誰在看她?

她鎮定的垂着眼瞼,卻仍掩不住滿溢的好奇心。

張露芬趁著服務生經過時,從托盤上取來一杯香檳,藉著拿取的動作,漫不經心地打量著會場。

那道視線時而清晰,時而隱沒,讓她好奇得太久,反而有些不耐了。

「小露,怎麼了?」察覺她的心不在焉,蘇遠低聲問。「妳怎麼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

「沒、沒事。」她姿態優雅地輕啜了香檳一口,目光還是四處瞟,找尋着可疑的人。

究竟是誰在看她呢?

那股被注視的感覺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就像是種幻覺,又像是烙進骨子裏的真實。她有些恍惚,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在意對方。

但那彷佛是一種誘餌,勾起了她的注意力,誘使她不得不主動梭巡對方。

「真的?」蘇遠挑起眉。

「是啊,我真的沒事。」她擠出微笑,試圖安撫他。

幾乎跟她一起長大的表哥,總是能看穿她完美妝容下躲藏的情緒,他們太過了解對方,可說比真正的兄妹還親近。

當她抬起頭,還想說些什麼時,卻發現蘇遠的注意力像是被遠處的某個人吸引了去,他那雙總是平靜的眼迸射出喜悅的光芒,也讓她頓時有些訝異。

才想着那究竟是什麼人,一雙灼亮的眸子伴隨着一道高大粗獷的身影,走到他們面前。

「蘇遠,好久不見。」男人看似冷然的外表,在對上蘇遠的視線後轉而帶着一抹愉悅。

「天!,你什麼時候跑來台灣的?」蘇遠掩不住臉上的喜悅,笑得像個孩子般開心。

「前兩天剛到,還來不及去找你,我們就在樊老的生日宴上碰面了。」陸孟樵一臉閑適,瀟灑地一手插在口袋裏,一手則接過蘇遠從服務生手上端來的香檳。「因為我人剛好在日本,所以代替單先生來一趟。」

他的長指輕扣住香檳酒杯長長的杯腳,視線定在蘇遠臉上,微笑着聽他絮絮叨叨地說話。

雖然他並沒有刻意一直看着她,但張露芬仍能感覺到這名陌生男子身上所輻射出的強大能量。

他的每一個細微動作,甚至只是露齒一笑,胸膛些微的震動,都彷佛震往她心房,讓她只能獃獃看着他,幾乎有些痴了。

他寬厚的胸膛包藏在一身優錐的黑色三件式西裝內,有些微鬈的黑髮整齊地梳在腦後,只有幾綹調皮的髮絲落在前額。一雙劍眉斜飛入鬢,深灰色的眸子異常深邃。

雖然他的儀態完美得足以成為模特兒,卻又同時給人一種粗獷的感覺,雖然他臉上連一點點胡碴都沒有。

張露芬愣愣地看着他,一點也沒有注意到自己那緊盯着人看的動作有多麼不合宜。她從來不知道表哥有像這樣的朋友,也從來不曾見過他出現在各式社交場合中。

他陌生的輪廓,陌生的聲音,似乎用力敲擊着她的心房,擾得她心跳如擂鼓,怎麼樣也無法平靜。

察覺到自己異常的反應,張露芬一凜,想也沒想地便伸手扯了扯蘇遠的袖子。

蘇遠和陸孟樵聊得開心,甚至忘記了她的存在。如果是平常,她可能不會硬是要蘇遠轉移注意力,畢竟向來對外人冷淡有禮的蘇遠,可是難得在公眾場合有這樣熱情的演出,可見眼前這個男人對蘇遠的影響之大。

只是,陸孟樵帶給她的影響讓她無法自抑地紅了臉,他那種若有似無的注視彷佛是一種搔進骨子裏的挑逗,讓她感覺到自己此刻彷佛是衣不蔽體的,好象所有的感知都隨着他的每一個動作而一陣又一陣地騷動着,擾得她口乾舌燥,心慌意亂,怎麼也冷靜不下來。

「我肚子有點餓,去覓食喔。」感覺出蘇遠終於分神注意到她,張露芬踮起腳尖,附在他耳邊輕聲說。

「也好,我再跟聊一下。」蘇遠拍拍她裸露的手臂,一點也沒有注意到多年的摯友眼一瞇,像是對這親昵的一幕有些不悅。

「,我等會兒回來。」張露芬倉卒地投給陸孟樵一瞥,禮貌的點點頭,轉身便走進人群里。

注視着她離去的背影,陸孟樵不禁有些怔愣。

他從她一走進晚宴會場就注意到她了。

他看見她巧笑倩兮地偎在蘇遠身邊,一身優雅迷人的黑色露肩小禮服,肩臂上圍着一條紫色輕軟的喀什米爾披肩,綰上的長發垂落幾綹髮絲,雖然僅在光裸而纖細的頸子上戴着一條鑲著碎鑽的項鏈,但在大廳華麗的水晶燈下閃爍著美麗光芒,讓她顯得耀眼迷人。

她那滿溢的生命力與飛揚的神采,意外奪去了他所有的注意力。他原本想要自己別對她太過專註,卻怎麼也無法將她高雅細緻的輪廓從腦海中抹去。

她也許不是全場最美麗的女人,卻是最吸引他的一個。

所以,他走過來了。

也所以,他看着她走開了……

蘇遠打量着陸孟樵那很難不讓人發現的失神,再順着他的目光望向大廳另一端。

不一會兒后,他便一臉玩味的開口:「嘿!你該不會是對小露有興趣吧?」

蘇遠相信,一開始這個在倫敦時跟他感情好到幾乎同穿一條褲子的摯友,的確是為了跟他打招呼才移駕而來的,但現在,他更確定陸孟樵的心已經跟着前覓食去的小露離開了。

「我對兄弟的女人沒興趣。」陸孟樵不動聲色地將視線挪回蘇遠臉上,看着好友臉上玩味的神情,他淡淡地說。

「噗!她是我表妹啦!」蘇遠不給面子的嗤笑出聲,「你忘記了嗎?就是當年那個常幫我寄泡麵、海苔,還有整人玩具來英國的表妹啊!」

國中畢業就出國念書的蘇遠,因為有個從小一起長大、非常了解他的表妹,所以在長達六、七年的留學日子裏,體貼的她常三不五時寄上的精神食糧撫慰他思鄉之苦。

「喔?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有點印象了。」陸孟樵雖然有二分之一的台灣血統,但因為他另外有四分之一的意大利與四分之一的法國血統,多國混血的他,幾乎長年在不同國家生活,光是大學以前,他就走遍了英、美和歐陸各國。

雖然愛好各國美食,但向來很少與台灣留學生往來的他,還是因為跟蘇遠恰巧是同一間公寓的對門鄰居,才有機會認識的,也因為蘇遠的表妹從台灣寄了一大箱零食來,他也才有了泡麵初體驗。

只是,他從來沒有想過,蘇遠口中那個古靈精怪的表妹,竟然會出落得這麼標緻……

「你對她有興趣嗎?」蘇遠噙著笑,發現陸孟樵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有點像是惱怒,又像是羞窘,精採的程度讓人有些發據。

他跟生性爽朗的陸孟樵認識這麼多年,可從來沒看見他臉上出現過這樣的表情啊!

「你說呢?」陸孟樵白了他一眼。

蘇遠這傢伙,平時看來好聲好氣,但一遇上可以取笑人的時候就非常不給人面子。

「呵呵……她目前可還沒有男朋友喔!」蘇遠呵呵笑,一副打算當媒人的模樣。

「喔?是嗎?」陸孟樵不動聲色的輕啜著香檳。

他並沒有忽略蘇遠臉上那擺明了要看好戲的表情,自然也不想今後多了什麼話柄讓人恥笑,所以他只是淡淡地笑着,強迫自己將視線停留在手上的酒杯,不再打算確認蘇遠口中的小露往哪裏去了。

「需要我提供什麼情報嗎?」蘇遠斯文的臉上滿是狡猾的笑。

「不了。」陸孟樵抿了抿唇,又說:「讓我猜猜,你這是想賣友求榮嗎?」

「不不不!」蘇遠搖搖食指,「是賣妹求榮!再說,跟你結個親家也不錯不是嗎?」

「親上加親,是嗎?」陸孟樵漫不經心地將空酒杯遞給路過的服務生,神色悠然,恢復了原本的淡定。

說不上為什麼,在知道那第一眼就迷惑了他的女子並非蘇遠的女伴時,他的心裏彷佛升起一絲愉悅,連他自己也感覺有些訝異。

「嘖!當然了,我這位表妹可是人人都說贊的!」蘇遠豪氣地拍了他的肩膀一掌。

「幹嘛,你用過啊?」陸孟樵沒好氣地瞟他一眼。

「少開這種差勁的玩笑,她是很棒的女孩子。」蘇遠眉一擰,有幾分薄怒。

「好好好,我知道了。」陸孟樵口氣懶洋洋地敷衍著,視線又不自覺地溜過整個會場,下意識找尋她的芳蹤。

「她啊,最愛品嘗美食了,樊家晚宴的外燴尤其辦得好,年年我們都會出席,小露呢,自然也會在食物附近逛來逛去。」

蘇遠微笑着接過服務生端來的香檳,像是喃喃自語,聲音卻小得連路過的服務生都能聽得一清二楚,當然也包括站在他身旁的陸孟樵。

「好啦,我去跟樊老打聲招呼,你要是餓了,請自行取用。」

蘇遠話都還沒說完,便徑自走開了。

陸孟樵捕捉到蘇遠離開前暗示性十足的眨眼,忍不住揚起笑意。

他再也不掩飾自己的急切,一發現張露芬曼妙的身影正停駐在不遠處的長桌前,他想也沒想的就走了過去。

端著瓷盤,張露芬笑咪咪地站在桌前,物色下一個即將被夾入她盤中的餐點。

剛才她已經先找到這次也和往年一樣負責外燴的徐秘書,毫無困難的拿到了這間外燴餐廳的名片。

真佩服徐秘書總是獨具慧眼,找得到懂得料理美味餐點的餐廳!

瞧瞧,這一道道不油不膩、色香味俱全的美味料理,如果不好好用心品嘗,可就對不起廚師的好手藝了呢!

她哼著不成調的曲子,悠哉地夾起一道又一道的菜肴,打算待會兒捧著瓷盤到外面的花園慢慢享用。

至於向今天的壽星樊老請安以及與其它賓客周旋的重任,就交給偉大的表哥去處理吧,她只不過是個來充充場面的女伴,其它的事情可就不包含在她的工作內容里了。

就在張露芬夾起第三個蟹黃燒賣放上已堆得滿滿的瓷盤時,一股奇妙的感覺突然襲來,讓她一怔,整個人定在那兒,無法動彈。

她遲疑地轉頭,意外地對上一雙飽含溫柔與蠻橫的雙眼。

老天,是他!

是那雙整場令她坐立難安的眼睛,那道讓她惴惴不安的視線……

「妳喜歡吃燒賣嗎?」

「呃……是……」是她的錯覺,還是他真的問了她?張露芬傻傻地盯着他性格的下顎,被他語氣中莫名的一絲親昵而愣住。

他不卑不亢的說話聲,聽起來彷佛是自頂級的音響傳出的美妙音樂,搔得她的頸背一陣輕顫,心更是一悸,彷佛就要迷失在他獨特迷人的嗓音中。

「你……你和蘇遠聊完了嗎?」張露芬無法轉開停駐在他身上的視線,也不曉得自己到底獃獃地端著盤子站在這兒緊盯着他多久了,她忍不住潤了潤唇,像是喉嚨乾渴了一輩子似的。

當然,她也一點都沒有發現自己脫口而出的話語有多麼的破碎不全。

她的聲音抖得不象話,彷佛被他的雙眼席捲入強烈的颶風中,無法分辨自己到底是被迫,還是自願投入那瘋狂的旋轉中,無法自拔。

「是的。」陸孟樵走近她,在她身邊漫不經心地落下一句,「嗯……好香。」

張露芬無法自抑地望進他眼裏,無法移開視線,也沒有辦法確認他剛才到底說了些什麼,只能獃獃看着他。

「怎麼,我嚇到妳了嗎?」他下意識地挑眉。

「沒,沒有。」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來。

老天!她是發什麼瘋?怎麼他一靠近,她就失去了所有的反應能力?

他低醇的聲音像絲緞般滑過她耳膜,也讓她彷佛迷失其中,喪失了除了對他以外的一切感知。

他靠得好近,近得她聞得到他身上那絲沉穩的淡淡麝香味,近得她袒露在空氣中的肌膚都感覺得到他的體溫。

「如果妳不介意的話,願意陪我到庭院裏走走嗎?」陸孟樵對她提出邀請。

「啊?」這個時候,她才發現他手上拿着的盤子不知何時已經堆了滿滿的食物,而她又不小心看着他看得失神。

張露芬眨了眨眼,總算確定他剛才所說的「好香」不是針對她而說的了。

這個認知讓她的臉不自覺紅了起來。

老天,她怎麼會誤以為他對她有興趣呢?真是的!

「屋裏有點悶,我對樊家又不熟,妳願意陪我嗎?」像是一開始就知道她想端著盤子窩到院子裏去的想法,他微笑着提議。

他那一度讓她感覺危險的眼神,在此刻是如此的溫柔,也讓張露芬好自然的點頭同意了。

他有莫名的吸引她,讓她忘記了原本想逃的想法。

她的心怦怦跳着,因為他的提議,也因為自己雀躍的情緒。

「當然好,我也正有這個打算呢!」她嫣然一笑,端著盤子,陪着他走向庭院。

晚風徐徐吹來,帶着些許涼意。

兩人在花園旁的矮牆上坐下來,一邊聊天一邊吃東西。

盤子裏滿滿的食物,就在他們的間談中不知不覺的吃完。

張露芬在和他的閑聊中,知道了他的名字,也了解到他和表哥之間多年的情誼。

原來,陸孟樵跟蘇遠兩個人在大學時因為碰巧住對門,又剛好是同科系的同學,幾年相處下來,倒也培養出難得的友誼。

在讀研究所期間,因為蘇父意外中風,蘇遠只好提前回國接管公司,陸孟樵則繼續攻讀研究所。

後來,陸孟樵並沒有選擇接手家族事業,反而選擇了需要在不同國家奔波的工作,所以他們哥兒倆已經好幾年因為行程配合不上而無法見面了。

難怪剛才蘇遠一看到陸孟樵,會像蜜蜂看到蜜一樣,露出那樣無法掩飾的興奮表情,也讓張露芬嚇了一大跳,畢竟蘇遠一向是笑不露齒的斯文貴公子,她可從來沒看他這麼熱情、興奮過。

「所以,還真要感謝妳不時替蘇遠寄零食來。」放下手中的瓷盤,陸孟樵接過張露芬遞來的紙巾,微笑着擦了擦嘴。

「怎麼說?」張露芬愣愣地看着她遞給他的那張紙巾,看見紙巾擦上了他性感的薄唇,她忍不住別開視線。

老天!這男人怎麼連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擦拭動作都這麼性感迷人呢?

「要不是妳,也許我一輩子都不會知道泡麵是什麼。」

「泡麵?」張露芬揚眉,怎麼也想不到那有什麼稀奇的。

「是啊。我忘記是什麼時候了,總之,那天我在蘇遠那裏吃到了生平第一碗泡麵。要知道,除了亞洲這幾個國家外,其它國家雖然也有快餐產品,我卻不曾特別注意過泡麵這種東西。」

「喔?那你吃過後感覺怎麼樣呢?」她忍俊不住地笑了。

「很有特色。」他也跟着笑了出來,「所以我如果來台灣,都得買個好幾碗來解解饞。」

涼風輕拂,暈黃的燈光下,映照出陸孟樵的雙眼閃爍著奇異的光芒,也讓張露芬的心跳再一次失序。

她不曾遇過像陸孟樵這樣的男人。

他的存在感是那麼的強烈,好象他每一個簡單的動作都能牽動她的神經。

她不禁感到慌張、惶恐,無端害怕起這種不能自主的感覺。

她都已經二十八歲了,又不是十八歲的高中女生,怎麼還會有這種莫名其妙的不安感呢?張露芬下意識搖搖頭,想擺脫自己那超出尺度的胡思亂想。

再說,她現在需要的,是以婚姻為前提的交往。

而眼前這個男人雖然極為吸引她,但除了陌生之外,他並不定居在台灣的事實也讓她恢復了一點理智。

畢竟,她連他這次來台灣到底會待多久都不知道。

而且,他雖然看起來這麼的斯文儒雅,但彷佛還有一種她無法形容的野蠻感覺藏在底下,讓她隱隱約約覺得,這男人不僅危險,更似乎無法控制,這讓她膽怯,也讓她無端害怕起來。

「怎麼了?」陸孟樵臉上仍帶着有些慵懶的笑,但他能敏銳地察覺到她的恍惚。

「呃,沒事。」張露芬定了定神,「可能是吹風吹得太久了。」

她下意識攏了攏綰上的發,刻意別開眼睛,不看身旁的他。

「會冷嗎?還是我們先進去?」

「也、也好。」張露芬站了起來,然後彎身疊起兩人的瓷盤,拿在手中。

看着她不著痕迹的體貼,陸孟樵眉一挑,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滋味,只覺得她好特別。

涼風將她身上淡雅的香味拂到他鼻端,她細膩的雪膚就在他面前。一股全然陌生的慾望升起,讓他好想伸手碰觸她白玉般溫潤的肌膚。

當然,他也只是想想而已。

因為他察覺到她那看似不明顯,卻帶着堅持的退縮。

雖然個性跟冷靜自持實在八竿子打不著,但陸孟樵深深明白不能躁進的道理,所以他不動聲色地跟着她站了起來。

「那我們進去吧。」順着她邁出的步伐,他的大掌很自然地扶住她的手肘,陪着她走向屋子。

「嗯。」他的禮貌展現得十分合宜,讓張露芬一下子也不知道該怎麼拒絕。

他的手掌並不是長年執筆久坐辦公室的手,指頭上有繭,有種微微粗糙的感覺,卻非常溫暖,也讓她心跳越來越不規律。

她感覺得到從他大手傳來的熱度,感覺得到他那粗獷原始的男性魅力,也感覺得到他那不經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而燃起的火苗。

如果他的目光真帶着火焰,也許她此刻已經燃燒殆盡了。

她心神不寧地低着頭,無聲地數着兩個人踩過的每一塊花崗岩地磚,他們一步一步走得好慢,恍惚中,她覺得這好象是和他一同走向紅毯那一端……

這個錯覺讓她心驚,同時也讓她隱約有些竊喜。

他給她的感覺好強烈,好象兩個人已經認識了一輩子,可以有什麼未來似的。

遇上像他這樣的男人,真是上天對她的厚待……

張露芬忽地抬頭直視進陸孟樵的灰眸深處,下意識地咬唇,將自己天馬行空的揣想偷偷藏進心底。

兩人才剛回到屋裏,一臉焦急的蘇遠就走了過來。

「怎麼了?你怎麼一副緊張的樣子?」張露芬將盤子遞給一旁的服務生,關切地迎向表哥。

「沒什麼,妳不要擔心。」蘇遠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但他只是拍拍她的肩膀稍作安撫,然後又對悠哉地站在她身後的陸孟樵開口:「,你今天是怎麼到這裏的?」

「開車啊,我在台灣準備了一部車。」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讓陸孟樵有些詫異,但他還是不假思索的回答。

蘇遠像是感到有點困擾,考慮了許久才把話說出口。「那……你可以幫我送小露回去嗎?」

「喔?」陸孟樵挑了挑眉,怎麼也沒想到蘇遠居然會主動要求他送張露芬回家,就算是順水推舟,這也推得太過頭了吧?

「我有點事情……嗯,你知道的。」蘇遠不自在地露出了靦腆的笑容。

「喲?我終於要有表嫂了嗎?」張露芬笑得開懷,明明看到不遠處有雙快噴火的眼眸直直瞪視着他們,她還故意往蘇遠身上蹭去。

「小露,別鬧了,妳想害死我喔?」蘇遠又好氣又好笑的揉揉她的頭。

他這表妹向來古靈精怪得很,而他一向拿她沒有辦法。

「哪有,我可是幫你耶!」她不服地咕噥。

「算了吧!對了,,行不行?」拍拍她的手背後,蘇遠又抬頭問陸孟樵,卻意外的發現他的目光似乎全落在小露身上,而小露對於陸孟樵送她回家這件事居然也沒有反對的意思。

他們剛剛到庭院去后,發生了什麼事嗎?怎麼有別於稍早的你追我跑,現在氣氛變得這麼融洽?蘇遠狐疑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游移,想從其中看出什麼端倪。

「沒問題!我非常樂意當護花使者。」陸孟樵咧開饒富興味的笑,爽快的答應。

那笑容,看得張露芬一陣怦然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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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迷變色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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