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好難喝!」

這酒不但澀口,而且濃烈,一入口,一股化不開的苦澀流竄於唇舌之間,濃濃的酒腥味讓人不敢恭維。

「我勸過你。」他沒騙她,是她自己不信。

「你的品味真是與眾不同,這酒真是難喝到……無法形容。」她皺起眉頭,看着眼前的怪人。

「你先別急着否定它。」他從容以對,「你現在再好好品味一下留在你嘴裏的甘甜。」

甘甜?

她閉上嘴,感覺剛才那股怪味,卻發現苦澀過後,竟是甘甜滋味,唇齒留香。

「這是怎麼回事?」好奇特的感覺。

「這原先是釀造失敗的果酒,任誰啜飲之後都會被它的苦澀味道嚇到,所以沒有人察覺它的美妙之處。」他舉杯,再喝了一杯。「苦澀過後,所能體會到的甘甜自是不同一般,人人以為這劣酒難以入口,所以享受不到這種滋味,很奇妙,是不是?」

葛圓月好奇的再喝一口,苦澀味沒變,依然讓她不自覺的皺緊眉頭,但隨後的甘甜卻更是香濃。

「這酒叫什麼名字?」這感覺真妙啊!

他搖頭,「沒取。」

那真是可惜了。她暗忖。

「改天我再幫你想個好名字吧!」

「嗯。」上官御點頭,沒拒絕。

「我跟你學釀酒和經商好嗎?」她睜大眼,興味盎然。

自古以來,能開釀酒坊的人都是富商巨賈,她雖是女流之輩,卻也對這商場有着濃厚的興趣。

他望着她,「為什麼想學?」釀酒的學問很大,一個小女人恐怕負荷不了。

為什麼?這問題在她的腦海里轉啊轉。

「那你呢?為什麼學釀酒、賣酒?」

她總覺得自己會想學釀酒是因為他,為了這個說不出口的答案,她乾脆將問題丟回去,省得出糗。

他放下酒杯,「我是商人,酒是一種高價值、低成本的商品。」

「就這樣?」未免也太市儈了吧?

他將杯中物倒在桌上,形成一條直線酒紋。「酒,以成歡、以忘憂、以壯膽,卻也使人沉湎、墜落,兀然而醉、豁然而醒,令人自迷也自誤。」

她是讀了些許的書,但他的話真是深奧了點,「算了,打住這話題。」

「怎麼?你不想學了?」

「想,你肯教嗎?」這才是重點吧?

「樺楓山莊里共有一百一十六人,還有十五家酒館大大小小加起來共一百三十九人,三座釀酒坊共有七十四人,三百二十九張嘴全靠釀酒坊維生,名師高徒,若我教你釀酒、經商,你有自信餵飽這麼多張嘴嗎?」

「養活這些人是你的責任吧?」幹嘛把事情說得那麼嚴重?

三百多人耶,他真有一套,竟然能養活這些人,更遑論這些人多半已有家室,得照顧家人,若認真加起來,恐怕近千人跑不了。

「若要我教你,你就得分擔這個責任。」

他好像在引她上鈎耶?

「那不學了。」好像在簽賣身契。

「女人畢竟還是和男人不同,嘴上說說,就算放棄,也不用替自己找任何借口。」

「喂,你怎麼這麼說?」男人了不起啊?「這三百多張嘴算什麼?隨便也養得活。」

「喔?」上官御看着她。她真是禁不起激……

「喔什麼?」她才不是會認輸的女人呢!「怕的是我會將他們養得更好、更壯。」

有人這麼比的嗎?

「好,那我與你打賭,三年的時間,若你能將釀酒坊經營得更好,我絕對會對女人刮目相看。」

少瞧不起人了!誰怕誰?

「就三年!」葛圓月賭氣的說,她要讓他知道,女人可不是好惹的。

「那麼要是我不在,你得把釀酒坊經營得更有聲有色。」他很輕鬆的將她誘進陷阱里,「你能嗎?」

「當然。」她抬高下巴。

上官御露出笑容,「這麼說定了,你明天起,就跟着我學釀酒和經商。」

看着眼前因酒香而薰紅雙頰的人兒,他的心底突然產生莫名的變化,那迷人的臉蛋竟比他手上的酒更澀,卻也更香。

「我怎麼有種被蒙了的感覺?」說不出來,但就是存在。

傻傻的她,真的能成為經商的料嗎?但願他沒看錯人。

「反悔了?」

他是該替宋家找一個經營手腕高明的領導人,不管是男是女,只要能養活這三百餘口人,就是他要找的人。

「沒有。」

「那就快吃吧!」他指著桌上的食物。

葛圓月再拿了塊酒糟核酥,「你怎麼都不吃東西?空腹飲酒很傷身呢!」她夾了好大一塊酒香粉蒸羊肉往他的碗裏放,「你該不會是吃膩了這些菜肴吧?」

他拿起碗,配了口飯吃,「你別吃撐了,待會兒還有好幾家酒樓,光甜食就有上百樣,留點肚子裝些別的吧!」

她的眼睛隨即發亮,象是想到了什麼,「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吃,我要吃遍每一家。」這才叫享受嘛!

以後?

他抿唇微笑。

樺楓山莊名下的酒館,每家都有各自的店名,但是葛圓月偏愛眼前這家酒館的店名。

「澄月。」她喃念一遍。

上官御走在她身後,「這是溫兒取的名字。」

溫兒?

「她是誰?」

「她本來是樺楓山莊收留的孤女,後來搬離山莊,來這裏當了店主,幫我經營這家酒館,她的手腕極好,『澄月』可是十五家酒館里最賺錢的一家。」

聽他這麼說,有股酸味浮上她的心頭,「我倒想見見溫兒是怎麼樣的一個厲害角色。」

哼!她是還沒學好經商,要不然也能跟這溫兒比一比。

聽她酸酸的語氣,上官御的表情無異,卻暗暗取笑她,她當真是為他動心了。

「進去吧!」

她隨他進入酒館。

「御哥哥。」秦溫兒知道他會來,特別在廳里等他。

一見到他,她燦爛如花的笑靨像染了春風一般,美麗的臉龐更是醉人。

「怎麼?近來可好?」上官御在她的帶領下,來到專門招待貴賓的廂房,桌上已擺着帳本,「看你的氣色不錯,想必不差。」樺楓山莊每三個月對一次總帳,因此,他們三個月才見一次面。

「看見你來,氣色當然得好了。」秦溫兒與他一同坐下。

跟在後頭的葛圓月越看越不是滋味,難受得很。

她到底是怎麼了?他和別的女人打情罵俏關她什麼事?為什麼她會這麼難受?

她隨着他們一塊坐下,卻發現秦溫兒對她投射怪異的眼光。

「你是個下人,怎麼沒了大小?出去。」

什麼?

「什麼大小的,二少爺到哪裏,我就到哪裏。他站着,我就站着;他坐着,我當然跟着坐下。」這一路都是這樣。

「御哥哥,你這次怎麼帶了這麼沒大沒小的僕役?有失身分。」只是個下人,竟和她大呼小叫。

「你……」葛圓月氣嘟了一張臉。

「出去!」上官御打斷了她正要嚷嚷出口的話語,「在外頭候着,有事我會喚你。」

「之前都不是這樣,為什麼來到這裏,規矩得改變?」葛圓月又氣又難受,像要爆炸一樣的痛苦。

「之前的店主和你一樣都是雇來的下人,但是溫兒不同。」上官御無視她的盛怒。

下人?原來他也只是把她當個下人,她還以為……

只有那個什麼溫兒是不同的?這麼說,他喜歡的女人是她了?

醋罈子全打翻了,她該死的在意他這句話。

難道她喜歡上他了?

不!怎麼會呢?

錯覺!這是錯覺!

她怎麼覺得自己因為他的一句話而難過心痛,一顆心象是被撕裂開來?

「出去就出去,你也用不着喚我了,我不會再進來。」

說完,她轉身離去。

秦溫兒看着葛圓月離去的背影,「我看不同的人不是我,是她吧?」她看出來了,這名小廝是女扮男裝。

上官御破例將一個女人帶在身邊,那意味着什麼?

從前不管她怎麼明示、暗示,他總是不為所動,她本來以為離開會讓他想念,沒想到她錯了,若對帳不是必要的話,她恐怕連三個月的一次會面都不會有吧?他就是這樣,看似親和,卻是冷漠的,沒有人能進得了他的心。

「別隨便臆測什麼。」他翻開帳本,「恐怕這三個月不理想的營收才是你要解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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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心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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