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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安然出國前就是這座城市一家大型房地產公司的副總經理兼法律顧問。他對這座城市的了解,尤其是對當初房地產市場的一些情況是了解的。安然斷定了槐花街的這處建築工地肯定是他出國以後動遷並且開工的。從海天一色大酒店出來,一路上遇到了好多工地,安然都不屑一顧,而偏偏對槐花街的這處工地十分關心,是有他的道理的。

這處工地原來的建築槐花街五號,是灰黃色的外表,小磁磚的裝飾,拱型的大門,看上去非常古典,它在周圍的環境中,顯得非常地突出而又神秘。所以人們一走到這裡就自覺不自覺地向它望上一眼,時間一長,外面的人們對住在裡面的人也高看一眼。安然的生活與經歷在離開中國之前,幾乎一大半的時間都與這裡有著某種聯繫,或者準確地說,這裡生的許多與安然相關的事情至今還在影響著他。

轎車在擁擠的車流中緩慢地挪動,月亮廣場上鴿子飛來飛去,孩子們盡情地玩耍,外地遊客駐足觀看,放射形的街道向不同的方向伸展而去,街道口的各種各樣的建築,讓人目不暇接。人們置身於這裡就彷彿置身於歐洲文藝復興時期的某一座歐洲的城市裡。少男的帥氣,少女少婦們的婀娜多姿和別樣風情,讓人們感到了這座城市的浪漫和生活在這裡的人們的悠閑。

車實在是太多了,上午十點半鐘,安然坐的車駛出了市區,又在高路上行駛了半個多小時后,終於到了一片綠樹掩映的山角下,接著又沿著盤山路走了一會兒,才在大約海拔一百多米的山坡的極小的一塊平地上停了下來。按照工作人員的指點,在宋雨的陪同下,沿著階梯形的墓地過道往上爬著,他們爬上了一處坐北朝南的排列井然的台地。

安然很快就找到了他父親的墓地,他最先注意到的是刻著「甄正之墓」的父親的墓碑,碑的左下方刻著「農曆一九九八年十月一日重立」,他是知道的,這是別人代替他立的,代他立碑的那個人叫舒文,安然一直叫她舒文阿姨。其實,在安然十歲那年父親就去世了,那時,他的爸爸火化之後就被安葬在了市區東部的一座叫作東山屯的大山的南坡。這一葬,就是幾十年,一九九八年城市改造時,政府要求遷墳,將原來的那片山地綠化後作為瀕臨海邊的風景區,所以就遷到了這裡。

安然已經站到了這片墓地上,這裡正像它的名字一樣有幾分神奇,輕輕的薄霧籠罩著這片山巒。這片墓地就像是座落在了風裡雨里霧裡,更像是夢裡。

這座墓地對於安然來說,一切都是陌生的。不過,他倒沒有怎麼感覺到陌生,因為他畢竟無數次地站在了埋著他爸爸遺骨的墓前懷念過他了,只是這次外部的環境有了些變化而已。可眼前的一幕卻讓安然驚呆了,父親的墓碑前分明還擺著一束鮮花,那束鮮花分明是剛剛擺上去不久。顯然,在自己到來之前,有人來過這裡憑弔過自己的父親了,這一下子讓安然感到了茫然。這不應該是搞錯了,說什麼也是不可能搞錯的。這種事怎麼會錯呢?可如果沒錯,那麼,這又是怎麼回事呢?會是誰在自己爸爸的墓前獻上了這束鮮花,獻上這份敬意呢?

安然面對著眼前的這一幕百思不得其解,但也不能這樣一直思考下去。他站了起來,在父親的墓碑前深深地鞠了三個躬,然後,又俯下身去,默念著:爸爸,兒子回來看你了,這麼多年不論兒子在哪裡,都沒有忘記過你,請你放心,兒子即使是流落到天涯或者海角,身上也同樣會流動著你的血液或激蕩著你的情感。兒子愛你,兒子從來就沒有放下對你的思念……

看得出來,安然很有感情,但他沒有帶任何祭品,他也不抽煙,連一枝煙也沒為父親點燃。但安然知道只要心裡裝著父親,這比什麼都重要。

宋雨一直陪伴在安然的身邊,不動聲色,但把所有的一切都看得十分清楚,她能看得出眼前的這位男人的性格十分內向。但他的內心世界的感情卻是很豐富的,尤其是當他面對著他父親墓前擺著的那束鮮花時,感到莫名其妙時的那種神情,更讓宋雨覺得有些奇怪。

「我們走吧。」安然站了起來。

宋雨點了點頭。

轎車迅駛離了空濛山色墓園。

這天晚上,海天一色大酒店516房間的燈,幾乎亮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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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算天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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