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舒令剴垂眼看她像小貓咪玩耍的動作,/心裡其實也知道她的體貼,他並不是文弱書生,體育成績和其它科目一樣優秀,只是和這小妮子比起來只能算是個正常人罷了,吹一夜冷風手當然冰冷了。

「好了,我都快被妳搓到冒煙了,快去洗澡吧!」他笑著揉她頭髮。

「我要用你的浴室。」她每次從房間溜出來可都是精心策畫過,今天也是先走大門回自己的房間,再從窗口爬到舒令剴房間,現在溜回去一定會被老爸的眼線發現,跑去跟老爸告狀。

舒令剴有時也覺得應該制止舒玉穠對他這麼沒有男女之防地親近,可是他捨不得拒絕她,更因為他心裡有一部分情戚還戀棧著過往兩小無猜的時光,不想這麼快就正視她與他終究必須分別去過各自的人生,然後男婚女嫁,再也不能親密如昨。

在舒令剴沉默下語的當口,舒玉穠早就自動自發地跑進他的浴室,外頭的更衣室里有她之前留在這裡的衣服,反正傭人不會進來替舒令剴整理房間,有時舒玉穠不免覺得老爸很小氣,他自己對媽咪不忠在先,竟然還不準繭子阿姨外遇,他和繭子阿姨又沒結婚……所以偶爾她會跑來幫哥哥整理房間。

舒玉穠將脫下的衣服亂丟,泡進澡盆里時,看著內衣掛在門把上,內褲吊在瞼盆上,又覺得有點心虛了。

好啦,其實她只有「偶爾」覺得很過意不去時,才會幫哥哥整理房間,大多數時候她都是來製造髒亂讓哥哥整理的……

舒玉穠穿著小熊睡衣走出浴室時,發覺舒令剴已經把窗戶關上,不過還是在看書。

老爸常念她,為什麼她不能像哥哥一樣,偏偏像只不象話的野猴子?其實她不在意這麼被比較,她承認她不肖,這大宅子里所有人都對老爸唯唯諾諾,如果連她也這樣,那老爸真的會變成不折不扣的暴君了!更何況她最以哥哥為榮了,才不會嫉妒他的好成績。

舒玉穠蹦蹦跳跳地蹭到舒令剴身邊,靈巧地鑽進他懷裡偎著。

寒冬又要到來,哥哥還得常常念書到深夜,她最愛自動自發當小書僮,幫忙到樓下泡一杯薑茶,或者窩在哥哥懷裡當大暖暖包,嘻嘻。

「妳先去睡覺了。」舒令剴說道,這丫頭老是為了陪他,最後自己打起盹來。「今天要看的範圍比較多,會看得比較久。」

「有什麼關係?你看你的嘛!我自己找事做。」她還是賴著不走。

「好能找什麼事做?發獃?」他故意取笑她,卻也知道那是因為舒玉穠不想打擾他,總是在他懷裡安靜如小貓。

「我喜歡發獃不行啊?還可以作白日夢耶!嘻嘻……」在他面前,舒玉穠完全是個嬌憨的少女,一點也不避諱自己傻氣的想法,哪還有學校里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惡女模樣?

舒令剴一陣好笑,「什麼白日夢?」說要趕她,卻還是將她抱攏在懷裡,這丫頭也不加件披肩或外套,竟然只穿著一件睡衣就跑出來了!

舒玉穠坐沒坐相地向後躺進哥哥懷裡,捧著臉,笑得神秘兮兮。「才不要告訴你。」她害羞地滾來滾去。

「穠穠長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了,哥哥要去旁邊當老頭了。」

「哥哥才不是老頭,人家會害羞嘛!」她想要夢見她的白馬王子,可是她預想過白馬王子的各種樣於,結果不是沒哥哥聰明,就是沒哥哥好脾氣,要不然就是沒哥哥笑起來好看,或者根本是個書獃子,不像哥哥允文允武。

不是她在自誇,她哥哥超強的,還有胸肌耶!學校那些臭男生胸部不是瘦得只有排骨,就是肥到要穿胸罩,難得正常點的卻毛一堆,她要抱毛茸茸的寧願去抱她的泰迪熊啦!

看著舒玉穠懶懶地將頭枕在他胸口,舒令剴突然想起住事,忍俊不住抱地輕笑道:「以前愛吃我豆腐的小丫頭真的長大了,還會害羞啊?」想當年她對他的胸部捏過來摸過去,可下知害羞兩字怎麼寫。

「我哪有吃你豆腐?」這麼好康的事她怎麼可能沒印象?舒玉穠坐起身,目光在舒令剴身上來回遊走,想象著自己最想吃哪裡的豆腐?

哇!結果是她每一處都想吃,要是能吃她早就吃了好唄!

「我真的有吃過嗎?」她涎著臉的模樣讓舒令剴好氣又好笑,接著竟還伸出咸豬手摸了摸他的胸口。「那現在能不能吃啊?」

「不行,妳給我乖乖去睡覺了。」他板起臉孔,擺出當哥哥的威嚴。

「蛤……」舒玉穠又撒嬌,軟軟地倒回他懷裡,還像毛毛蟲似地蠕動著與他貼得更緊。

舒令剴突然身體一僵,還閉著眼演毛毛蟲的舒玉穠聽到他的抽氣聲,不解地睜開眼。

「穠穠,妳去把內衣穿上。」他別開眼,逼自己把注意力栘回書本上,斯文的俊顏上卻一片潮紅。

「可是要睡覺丁耶,穿著睡覺好悶。」

舒令剴這會兒連耳朵都紅了,「妳該回妳自己房間去睡了,總不能老是往我這邊跑。」

舒玉穠受傷地看著他,「你也跟臭昏君一樣,他不准我跑來找你,你也不准我來……」

她的話卻讓舒令剴一凜。父親已經注意到了啊!那麼他們能如此親密相處的日子也不多了,他在心裡嘆氣。

「父親的顧慮是對的,妳不應該任何事都要跟他唱反調,至少這件事他說的沒錯。」他雖然寵她,但不代表不會糾正她,穠穠從來不聽父親的話,那就只有由他來扮演好兄長的角色了,大多數時候穠穠是聽話的,只有少數時候他會屈服在她的撒嬌和自己的心軟之下。

聽見他的回答,舒玉穠更難過了,「你就這麼嫌棄我……」

「我不是嫌棄妳,穠穠,妳已經是大人了,我是男人而妳是女人,不能像以前一樣那麼隨便,會被別人說話的。」他依然耐心地好言勸解。

我是男人而妳是女人……

不知為何,這句話在她心裡掀起了微妙的騷動,她厘不清,而眼前有更重要的「權益」必須爭取到底。

「我如果把內衣穿上,就可以留下來?」她退而求其次。

舒令剴沉默了,好半晌才嘆氣道:「妳總有一天要學會一個人。」

「我不要……」她噘起小嘴,又擺出可憐兮兮的模樣。「我不管,我不要嘛!」她直接推倒哥哥,整個人像無尾熊一樣,巴住他不放。

舒令剴向後仰倒,只覺頭昏眼花,這妮子力氣真不小,他現在有點明白為什麼之前那位男同學會斷三根肋骨了。

「穠…….」一他呻-吟著開口,卻發現小妮子抱著他,小臉埋在他胸口嗚咽著,而他胸前的衣襟已濕了一片。

「穠穠。」他嘆氣。

「嗚嗚嗚……」舒玉穠也不怕被笑話了,哭得更大聲,更凄慘。

哎,如果人人都有無法抵禦的死穴,那他的死穴就是舒玉穠的眼淚,再怎麼堅持防守,也只能舉雙手投降。

舒令剴遲疑了一秒,雙手仍是圈住了舒玉穠,將她抱在懷裡的感覺是那麼美好,不只是因為體溫相貼,還有心裡的踏實感,什麼也比不上啊!

但,他們還能擁有這些到什麼時候呢?舒令剴拍了拍小妮子因為抽噎而一顫一顫的背脊,下巴貼著她的發頂。

「別哭了,我不趕妳就是了。」唉……

舒玉穠抬起頭來,臉上又是鼻涕又是淚水的,看得舒令剴好笑又心疼,伸手抽了面紙來替她擦臉。

「真的不趕了?」

「嗯。」

「以後都不趕?」

舒令剴擦拭的動作停了停,半晌沒再開口。

他的沉默讓舒玉穠難過極了,豆大的淚珠又一顆顆滾落。

「我知道……」她垂下頭,咬住唇,看得舒令剴心裡更難受了。「以後你要文女朋友,我就不可以一直黏著你……」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理由,但她不懂,為什麼她不能和哥哥在一起?

舒令剴愣住了,沒料到她會這麼想,「這跟我會不會交女朋友無關,而且就算我交了女朋友,穠穠還是我最重要的人。」曾幾何時,他最重要的人不再是母親,反倒是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而這麼坦白地把話說出口,為什麼又讓他的心裡有種奇妙的忐忑與緊張?就好像……

好像坦承了一件不能對人訴說的秘密那般。

舒玉穠抬起頭,眨著淚眸,「真的嗎?」她真的是哥哥最重要的人?她突然覺得好開心啊!

「真的。」見舒玉穠笑了,那些怪異的不安反倒是其次了。「別再胡思亂想,快去睡覺吧!」而他則需要冷靜冷靜。

好不容易能留下來,舒玉穠當然只有乖乖聽話的份,她雙手抱住舒令剴,要說有什麼是她到世界末日也戒不掉的,一定是想親近哥哥,想對哥哥撒嬌的渴望吧!她軟語道:「讓人家再陪你一下下就好。」

聽見她用這麼可憐兮兮的語調乞求著,舒令剴怎麼拒絕得了?哪怕渾身燥熱,不知何時深埋的奇妙曖昧終於成熟,破土而出,他仍然無法拒絕她。

舒玉穠真希望哥哥永遠只屬於她,但她明白,這樣的想法很自私。

她十四歲的生命里,第一次感受到無奈,想嘆氣,人說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其實是因為離開了天真無邪的歲月,初嘗愁滋味,才會那麼輕易感傷吧?

是逃避,或者假裝逃避?他們都已經步入青春期,舒玉穠的初潮來臨,舒令剴也越來越有成熟男人的模樣了,捨不得放手,於是閉著眼任懵懂的愛欲在禁忌邊緣遊走。

舒玉穠習慣在睡前聽哥哥在耳邊唱著「夜玫瑰」,習慣與他相擁而眠,明明被所有人制止,但她偏要躲過大人們的耳目偷偷潛入他房間。

好像什麼都沒發生,又似乎隱約有些什麼正在發生。

午夜時分,他們彼此的夢境彷彿相連,舒玉穠夢見自己赤裸地跨騎在翻騰的海底蛟龍背上,隨著波濤起伏潛入海里,她抱住身下漸漸變得昂藏的體魄,浪潮打來,她的身體隨之擺動,更加緊緊地、緊緊地纏住身下忽然幻化為男人的軀體,因為一旦被浪潮分開,強烈的孤獨與空虛必然會將她淹沒。

而夢境之外,少年成熟的欲-望抵著少女尚未被探索的愛欲秘境,隔著一道又一道的防線,卻還是彼此呼應著,在夢境里,在現實里,不自覺地隨著原始的律動自我放逐……

氣質爾雅,風度翩翩,溫文有禮的俊美貴公子,一向令人著迷。雖然舒令剴自認不是什麼名門公子,他知道自己是什麼身分,但對不知情的外人來說,他仍然是舒家少爺,蔚藍山莊少主人。

也因為這樣,舒令剴少了名門公子總是不缺的驕傲和目中無人,永遠保持著不亢不卑的謙恭自持,怎不讓高中女生們趨之若騖?

舒令剴不只成績好,還從不遲到早退或請假,簡直是眾師長眼中完美無缺的優等生,想當然耳,優等生破天荒地請了一天病假,幾乎全班女同學都自告奮勇想替他送講義兼探病,連隔壁班都來參一腳,最後當然由強勢的班花兼副班長奪得殊榮,班花小姐也很夠義氣,乾脆號召好姊妹們一起上山莊送講義。

「不過是一張講義,才一張!竟然要十二個女生送,會不會太誇張?」男生們心裡當然頗下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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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捨的羈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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