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嬌嫩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埃米莉氣惱的上前,怒瞪著屠歡道:「這真是夠了,你不需要去請人驗證,那件衣物是我的,和布萊克上床的人是我,不是我母親,你不用再指控我媽是殺人兇手,因為她沒有和他在一起,和他在一起的是我。」

「埃米莉!」原本氣憤不已的羅維不敢相信的呆掉了,震驚的回頭看向自己的妻女。

瑪麗雙眼含淚,臉上血色盡失的捂住了唇。

埃米莉義憤填膺的紅著眼眶和父親說:「我只和布萊克上床而已,我沒有殺了他,他是我的音樂老師,我愛他!」

這番宣告,讓安利隊長傻了眼。

「我們知道你沒有殺了布萊克,動手的人是瑪麗夫人。」傑克開口道:「我調查過,瑪麗夫人和布萊克在學生時期曾經交往過,後來因為家道中落而分手。」

「那又如何,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埃米莉生氣的說:「布萊克這麼高大,母親的身材只有他的一半,怎能殺得了他?而且安利隊長也說了,布萊克身上沒有其它外傷啊!」

「她用了胰島素。」傑克看著那年輕貌美的女孩說:「厄文總管有先天性的糖尿病,需要每天注射胰島素。瑪麗夫人和總管要了高劑量的胰島素,趁布萊克不注意時,注射到他身上,高劑量的胰島素會引發休克,今天稍早我打電話去警局問過了,法醫已經在他耳後髮際處發現了注射的針孔。」

屠歡走上前,來到瑪麗夫人前面,看著她:「我們人體中本來就會自行產生胰島素,而且會被人體自然吸收代謝掉。你本來可以讓他躺在床上,當做是自然死亡的,但為了掩飾你真正的動機,布萊克昏迷后,你讓厄文總管進門,重新鋪好了床,一起把布萊克抬到音樂廳,再安排他開槍自殺。但你還是擔心自殺太可疑,所以便要厄文總管去拿了小提琴,再安排了強盜殺人的謀殺動機——」

「夠了!」她話未完,瑪麗夫人就掏出了一把手槍指著屠歡,氣憤的道:「夠了!別再說了,不准你再胡說!」

屠歡愣了一下,有些傻眼。

OK,她沒想到這女人會真的隨身攜帶槍枝,當然也沒料到有警察在場,她竟然還傻得會動武。

「嘿!別激動!」安利隊長嚇了一跳,立刻掏出手槍來,對著瑪麗夫人警告:「把槍放下!」

「夫人——」厄文總管擔心的想上前。

「別過來,我會開槍的!」瑪麗死白著臉,警告他人。

「瑪麗,你在做什麼?!」羅維大驚失色的看著妻子。

聽見丈夫的聲音,瑪麗分了下神,正當屠歡伸手想制止她時,在那瞬間,一隻大手從旁抓住了那把槍,動作快得連屠歡也嚇了一跳,然後她才發現那位傑克不知何時,已趁著其它男人吸引瑪麗的視線時,悄無聲息的從另一邊來到她與瑪麗身旁,他沒有硬搶那武器,只是穩穩的抓著那把槍,她看見他壓住了保險,手指還卡住了扳機。

「相信我,你不想這麼做。」

他握著那把槍,直視著那個女人,沉穩的聲音徐緩的回蕩在空氣中。

瑪麗瞪著他,淚水盈滿眼眶。

就在這時,屠歡看見在瑪麗身後的埃米莉試圖上前,但埃米莉才動,傑克已經抬起另一隻手,無聲警告並阻止了她前進。

在這之中,他的視線完全沒有轉開,只是直視著眼前的女人,全身上下除了那隻手,沒有做任何多餘的動作。

「瑪麗。」他開口叫喚她。

聽見自己的名字,瑪麗一顫,淚水滑落眼角。

他溫聲道:「你並不想讓事情變得更糟,對吧?」

她吸著鼻子,緊抿著唇,眉頭蹙在一起,握槍的雙手無法自制的顫抖著。

他低頭看著她,沉聲再誘哄:「來吧,把槍給我。」

女人保持著沉默,但屠歡能看見她鬆動的意志,然後下一秒,在眾人的屏息中,瑪麗鬆開了抖顫的雙手,遮住自己的唇,痛哭失聲。

他鬆了口氣,抓著那把槍退了一步。

埃米莉震懾的看著母親,顫聲道:「母親……告訴我你沒這麼做……」

瑪麗夫人望著女兒,啞聲道:「他誘惑了你,我要他住手,要他離開,他不肯——」

「因為他愛我啊,我們是相愛的!」埃米莉崩潰的說:「你怎麼可以這麼做?!你當年為了錢拋棄了他,現在怎麼還能阻止我和布萊克在一起?你怎麼可以?」

「噢,你這傻瓜,他不愛你,他只是把你當我的代替品,他只是要報復我而已!」瑪麗夫人緊捏著雙手,歇斯底里的道:「布萊克在音樂方面確實是天才,在金錢方面卻是白痴,他投資失敗,已經快破產了,所以才拿你威脅我,要我給他錢,我對他仁至義盡,那個可惡的人卻要我拿你父親的錢給他才願意和你分手!我不能這樣做,我不能對不起布魯斯!是他逼我的——」

「你們……你……」布魯斯?羅維大受打擊,臉色漲得通紅,他雙手捂著心口,下一瞬間,他痛得跪倒在地。

「天啊,布魯斯——」瑪麗夫人朝丈夫撲去。

「羅維先生!」安利隊長也嚇了一跳。

「父親!」埃米莉更是哭著飛奔而來。

「老爺!」老總管臨危不亂的掏出藥瓶,倒出主人心臟病的藥丸,匆匆送上。

在這混亂之中,屠歡只見身旁那男人,冷靜且鎮定的掏出了手機,打電話叫了救護車。

天黑了,氣溫迅速下降。

救護車閃著刺眼的紅燈,響著驚人的警示聲開走了。

布魯斯?羅維被送醫急救,埃米莉一起上了救護車,瑪麗夫人與厄文總管以謀殺罪被安利警探銬上手銬。

眨眼間,音樂廳只剩下她與身旁的男人,她站在窗邊,看著瑪麗夫人被押送上警車,那女人在上車前回頭仰望著她,一臉死白,然後才轉身上了車。

「布萊克真的是個爛人。」屠歡看著遠去的警車,淡淡說。

「嗯。」身旁那男人點頭同意。

「你知道,她找我來,有一部分是因為我是女人,若不小心發現真相后,或許會站在她那邊,或者被她賄賂。」

「你沒有。」

她轉過身,把剛剛在混亂中被撞掉在地上的羅維全家福照片撿了起來。

「是啊,我沒有。」低頭看著手中那在照片中一臉高雅溫柔的女人,屠歡開口說:「我不認為殺掉布萊克是她的唯一選擇,她大可以選擇警告埃米莉,或者告知丈夫去處理這件事,但她沒有,她選擇殺了布萊克。」

屠歡嘆了口氣,苦笑道:「這一點,實在很難讓我同情她。」

眼前的女人看著那張全家福照片,臉上再次浮現下午在車上時,那種柔軟的神情,他看著那個女人,意外發現她顯然在那時,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

而且,即便她嘴上說不同情,但她臉上的表情卻不是那樣。

他想她確實為這一家子感到難過,甚至為那謀殺情夫的瑪麗夫人感到難過。

他看著她把相框上的臟污拭去,然後小心的把那張虛假的幸福照片,放回壁爐上擺好,彷彿他們一家子都待在那小小的相框之中。

然後,她深吸了口氣,轉過身來,瞧著他。

「我應該要謝謝你。」

「沒人想到她會帶著武器。」他告訴她。

「我應該想到的。」屠歡看著他,苦笑道:「她已經殺了一個人,你不需要為我找借口。」

說著,她自我厭惡的皺著鼻子:「我靠近她真的很蠢。」

他看著她,聰明的對這件事保持沉默,只改口道:「我想,瑪麗夫人是不會付你調查的費用了。」

聳了下肩,屠歡笑了笑,不以為意的說:「我們老闆是小氣鬼,他規定接案子得先收一半的錢當訂金,以防萬一。」

他聞言,不禁輕扯嘴角。

屠歡轉頭瞧著他,問:「你呢?會有問題嗎?」

「什麼問題?」

她歪著頭,笑問:「瑪麗夫人從頭到尾沒有承認她拿了小提琴,她還是可以咬定它被偷了,你若找不回它,保險公司依然要依約賠償,不是嗎?」

他沒想到,這女人竟然會替他擔心這一點。

他望著她,道:「你要知道,它從來沒有離開過這棟屋子。」

她雙手交叉在胸前,提醒:「可這棟房子很大,能藏小提琴的地方很多。」

「是沒錯。」他說。

這男人看起來一點也不擔心,她忍不住好奇的問:「所以,你曉得它在哪裡?」

他走向那架平台鋼琴,掀起上頭的防塵布,打開它被放下來的琴蓋,將它架好,再彎腰伸手從鋼琴的音箱中摸索著,然後拿出了一隻琴盒。

她驚訝的上前,看著他打開那琴盒,裡面不是別的東西,正是一把小提琴。

「你怎麼知道它在這裡?」她揚眉問。

「昨天晚上有音樂會,這架鋼琴的琴蓋是開著的,但早上就被蓋起來了,還鋪上了防塵布。」他將小提琴拿出來檢查,「當然,也許是因為這家的主人很愛整潔,僕人很勤勞,但音樂會原本是打算舉辦三天的,如果不是因為這樁命案,今天音樂會還會繼續舉行,那麼為什麼要費事蓋上防塵布?」

「因為不想讓人打開它。」她醒悟過來,微笑回答。

他點點頭,道:「如果這時要藏一個大家都在找的東西,還有什麼地方比命案現場更好?每個人都以為這把琴從這音樂廳被偷走了,沒有人會想到東西還在這裡,就在屍體旁邊。」

說著,他把小提琴拿出來檢查。

「是那把史特拉底瓦里嗎?」她問。

他沒有回答她,只將小提琴架上了肩,握著弓,試了幾個音,然後拉起了一首曲子。

清亮的琴聲在瞬間回蕩在室內,流瀉入夜空。

屢歡驚訝的看著眼前這男人,只見他輕鬆的操控著手中的樂器,一個音符接著一個音符如流水般從他指間滑出。

那是一首既優美又浪漫的曲子,帶著些許的哀傷,和淡淡夢幻的情調。

他半垂著眼,拉著琴,幾乎像是身在獨自一人的曠野中,將這首短短的曲子,詮釋得萬般溫柔,讓聽者為之心暖,不覺放鬆。

悠揚的樂曲一再迴旋,然後消散在夜空。

有那麼一瞬間,她完全忘了人還在命案現場,直到看見他放下了弓弦,她才遺憾的領悟到不會再有下一個音符出現,他已經拉完了那首曲子。

「是的。」他抬起了眼,看著她。

直到這一秒,她才真正看見他深黑的眼,他的眼裡和那首曲子一樣,有著淡淡的哀傷,與讓人著迷的溫柔。

「這是那把史特拉底瓦里。」他說。

她想它確實是,但那是因為眼前這男人拉的音樂,讓她覺得是。

雖然她不是家裡最有音樂天賦的那個,但她確實有一個很會彈鋼琴的老爸和小哥,她清楚要把音樂演奏得好聽,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更別說要感動人心了。

而她在方才那短短几分鐘,真的被他的演奏打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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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愛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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