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快入冬了,夜風吹拂着我,風乾了汗水,冷得我直哆嗦,取代了夏蟲鳴叫,那一絲絲入耳的是天籟的曲調。心裏莫名地安定,邁開步子,我不自覺地向來源踱去,在月光下,黑白交會,有些耀眼。

那是個背影、清冷的背影,及腰長發自由地飄散在風裏,我往後退一步,這個有些熟悉的背影,讓我被之前的夢刺激著神經,「咳……咳咳,清雨?」說完,我便後悔了,如果是的話,我絕對要逃,我見不得血了,已經……有點厭倦了。

那個人停下了樂聲,頓了一會才轉過頭,月光下,是一雙綠色的眼眸。

原來我搞錯了,不是清雨。

「咳咳咳……」似乎有些着涼,我垂下頭,日子過得真是不對勁……連人都認錯了。「……認錯人了,你繼續。」

我這才看到他手上拿着一片葉子,那就是他的樂器吧。

他抹了抹葉片。「……阿久睡不着?」我哆嗦一下,韓御風的聲音,是這樣的嗎?……夜寒露多,好冷。「你不冷嗎?」

他笑,「看來不會比你冷。」他信步走來,脫下外衣披在我身上,我拉緊了領口,我不客氣的拉緊了他的外衣,將自己包得嚴實。

「清雨……」他綠色的眼睛搜尋着我游移的目光。「你剛才是在喚清雨吧?」見我不答,他忽然笑道:「穆清雨昭告天下,若有人找到一個叫『阿久』的人,願千金酬謝,……可是,那個阿久卻把自己藏在眾人皆知的地方,並改了名字……又或者,他從來沒告訴過穆清雨他的真名……」

覺得身體有些疼痛,就像反射動作一樣,我握緊了手。「跟我說這些做什麼,我又不知道……」

「……你不知?那普天之下無人明白了吧。」他想搭我的脈,卻被我躲過。

我緊緊地掐着手,放在胸口,低頭不語,關於星毒,我不知道韓御風了解多少,但唯一確定的就是,我不想讓別人知道一絲一毫……

感受到他的視線一直灼在我臉上,我無力地咳嗽,覺得體內的內力又如滾雪球一般在日積月累。

真是沒有盡頭的噩夢……,他順了順我的發,「……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顫抖了一下,沉默是我的回答。

翅膀撲騰的聲音,一隻雪雕彷彿從烏金中飛來,沾染了一身光澤,輕巧地停在韓御風肩頭。

「阿久?在想什麼?」韓御風伸手,從雪雕腳上取下了白色的布條,展開,橫掃了幾眼。

我在想星毒的解毒辦法啊……御風側過頭親吻雪鵬的喙,又順了順它的羽毛,才抬起肩膀讓它騰飛起來。

那確實是只美麗的鳥兒,白色的羽毛左右交叉著飄下落在我的肩上,他笑着從我肩上取下白羽,轉啊轉,「要不要出去走走?」

如果我知道是要去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鐵定會拒絕的。但此刻,我只是點了點頭。

已經能把「斗轉星移」倒背如流了,真的是研究不下去了……越看越失望。出去走走也好,他展了展肩膀,笑道:「那我們走吧。」是我的錯覺嗎?他是不是比上一次見面高了些?

將星毒的逼近拋在腦後,我享受了幾天的自我放鬆,就好像給心靈放了個長假。

和韓御風一起遊逛了數個城市鄉鎮,吃遍了各地小吃,才發現自己都沒有好好看過這個時代,把自己搞得有點自閉了。

「你真是個奢侈的貴族。」我趴在馬背上,懶散地總結出一句。

「這什麼話?我只是個流動錢包。」他一甩馬鞭便進了雪林,向下一個目標前進。

這次不走大道嗎?我駕着馬跟了進去,往遠處望去,依稀可見林子身後的雪山,如同披着白紗的新嫁娘,在裊裊雲煙中掩藏着真面目。

現在才初冬吧?怎麼搞得像深冬似的,薄薄的積雪躺在地上、散在樹葉間,馬蹄踩在潔白的雪上,甚至聽得到清脆的破裂聲。

我玩心地笑道:「像在銀子上踩舞步。」

韓御風拿出個指南針,對了下方位,一邊前行一邊搖搖頭,「還說不喜歡錢呢,什麼都用銀子來形容。」

「……」我撇撇嘴,「銀裝素裹嘛。」

「那個是銀色的意思,不是銀子。」

「……你管我!」我惱羞成怒。

「呵呵。」不過這雪林似乎透著古怪。

「韓御風,我們什麼時候才能走出去?」我牽着馬跟在他後面,有點不好的預感。

他摸了摸樹榦上的記號,無奈道:「又走回原地了,真不愧是魔林,像有魔力似的。」

我們兜兜轉轉了很久,現在已近黃昏。遠處的雪山似遠還近,好像在嘲笑我們的龜速。「魔林?聽起來就有古怪,幹嘛冒險走這裏?」

他抬抬眉,笑道:「……穿過這裏,才能到達『獨一無二』的雪山。」

「……」那雪山到底有什麼不同之處?難道這才是他這次出遊的目的地?

為什麼要去呢?他見我不追問,便將韁繩綁好,「要不要休息會兒?」他攬住我的腰,輕身一躍就落到一棵積雪較少的樹上。

「累死我了,你好重。」他將我放下,裝作很吃力的樣子。

你才重……樹上的空間挺大,我拂去身邊的雪,靠在較粗的樹枝上。確實挺累的,找了那麼久的出口。

韓御風幾個躍身,就上了樹頂。

過了許久,他才帶落些許積雪,腳點樹枝,坐到我身邊。「指南針壞了,明明是在那個方向……難道傳說是真的?」

「什麼傳說?」

他壞心地拉開個笑臉,「有來無回。」

我無語地看着他。「如果你只是來賞景的,我就毒死你。」

「太狠了吧?反正着急也沒用……你冷不冷?」

「不冷。」他無奈地抬抬眉。

「手都凍僵了還不冷?」他脫下外衣,「以前怎麼沒發現你特別畏寒?」

以前?「你好像特別不畏寒?」我反擊他,不客氣地搶過外衣穿上。

他苦笑一下,「你不想想我練的是什麼功……」

「別告訴我是九陽神功……」

「那是什麼東西?」他溫熱的手搭上我的手腕,我本能地想抽回,卻感到有絲絲熱氣導入體內。

漸漸暖和,「你會不會趕不上武林大會?」

「……這不用你操心。」

「你之前還說武功瓶頸呢,行不行啊?」這散心也散得夠遠的,不過他不提回去,我也懶得說。

「這不用你操心。」他挑挑眉,「……怎麼?這是在幸災樂禍?」

我眼睛轉了轉,忽然想到,「你有沒有聽過乾坤大挪移?」

他勾起嘴角,似乎覺得挺有意思的,「什麼東西?」

「一種武功,……旨在顛倒一剛一柔、一陰一陽的乾坤二氣,使體內血液沉降、真氣變換,實則是運勁用力的一項巧妙法門,根本的道理在於發揮每個人本身所蓄有的潛力。」我並不了解細節,只得挑知道的說:「雖然不知道你什麼武功,但內力似乎陽氣很足……應該比較容易練。」

那時候張無忌應該就是這樣快速練成的吧?

他彷彿沒料到我會說這些,愣了一會兒,才揉揉我的發,「謝謝……不過,冰火相交,控制不好,很容易走火入魔的。……我和你有仇?」

「呃?是這樣的嗎?我也是道聽途說的……你別當真哦……呵呵。」我一聽,便不好意思地狂搖手。

他好笑地看着我,「先別急着推卸責任,也不看看我是誰,從小到大不知道幾次走在「入魔」的邊緣,還不是好好活着?……這原理假以研究說不定能有所得的。」

我吐吐舌頭,還是保持緘默好了,省的說錯話被嘲笑。

他看着我,彷彿在想什麼,忽然伸手刮我鼻子,「虧我還和御風那個混蛋王爺換身份,你竟然沒認出我。」

汗,刮你個頭!掐他的手指……,「你說話大聲點行不行?嘟嘟囔囔的,誰聽得見啊?」

「阿久,……不要對每個認識的人都好,知道嗎?」他給我拉緊衣領,拍拍我的胸口。

我撫平衣領,覺得這衣服挺保暖的……,「你啰嗦。」

他隨手摺了根枝條,掏出火石點燃,晃悠起來。「阿彌陀佛。」

「……噗哧!」真是很難想像韓御風那樣的人會信佛,雖然我是信的。

「笑什麼笑?驅鬼啊,信不信?」

「信信信!」我忍笑。

「求點心安嘛,那麼久走不出去,難道你不覺得林子越來越陰森了嗎?」

哪壺不開提哪壺……他扔下馬就向前走去。

我一看兩匹馬,果然詭異,它們就像受到刺激,又爆發不出來的感覺,焦躁不安地呼著氣,也許是失去了方向感,特別無助吧,那是動物的本能,感到不安全。

留下馬是正確的決定,它們會幹擾道路的選擇,方向感早已背叛了它們。

「應該有被設下陣式,也許是我們忽略了出口吧,或是有迷惑着我們的東西。」明明是很讓人心慌的情況,但他那冷靜的態度,讓我覺得應該走得出去。

他走在前面,用劍砍斷擋在面前的枝枝節節。

做了許多記號后,發現還是回到了最初的地方,雪林的腹地,韓御風轉轉手裏的劍,無奈地架到肩頭,「你餓不餓?」

我無語地看着他,「你真悠哉……」

他扔了個果子給我,可能是剛才摘的,「哈哈,再走一次吧,我覺得……好像找到出去的方法了。」

「好。」我看了眼果子,學名「青琉」,無毒,有苦味。不管了,餓了什麼都好吃,一口咬下去。

「還走得動嗎?我背你?」他伸手扶我。

「不需要。」我才沒那麼柔弱,「走吧!」

韓御風在樹榦上畫上最後一個箭頭,情景立刻變得奇怪。

與之前的記號一對比,兩棵樹上的箭頭竟然是相反的。就像兩條道路匯聚在一起似的,但前方明明群樹林立!

環抱之樹交叉擋在面前。和其他地方也沒什麼很大區別。

「這裏……每次到這裏,都本能地想走下去,但都因眼前的封閉而繞道。」他猶豫了一下,就砍起樹來,好在有內力,當個柴夫也不至於太累。

鑿出前行的空間后,忽然有種錯覺,這裏本來就應該這樣,就好像故意在這裏種上棵樹,迷惑了視覺。

被自然界誤導了,我驚訝地發現遠處的夕陽穿透張牙舞爪、粗長斜伸的枝條縫隙,燃入我的瞳孔,原來太陽是那麼美的。

韓御風用劍在空中劃出一道直線,「搞什麼……他們真閑。」

我仔細看他劍劃過的地方,那是一條若有若無的絲線,在黑白的背景下,染著橘紅的陽光。

陷阱?好長的線!不知來源地由左延伸到右,細密周轉地纏在幾棵樹上。也不知道地上有沒有,我頓時動也不敢動。

「還真是熱情的迎接啊。」他苦笑着搖搖頭。見我一副僵硬的樣子,就攬住我騰飛起來,只藉著幾片葉子的支撐就往前飛去。

高手就是不一樣,我的輕功好久沒練了,好容易出了雪林,回頭看看迷宮般的魔林,我仍心有餘悸。

韓御風從地上撿起顆石子,一甩手就發泄般地投向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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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個教主來自虐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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