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浮黎斜着眼看着侍立面前的蘇留白，似笑非笑着。

「小易真的這麼說了？」

蘇留白點了點頭。易初升想得倒挺美，躲去入界門做個撒手掌柜萬事不理的，天知道仙界十二宮裏有多缺人手，像易初升這麼難得的人材，如果不能拉來出力，他還不得慪死。雖然自己很想當他的好友，但那位總是一臉冰山樣拒人於千里的態度，就算是脾氣稟性再好的蘇留白也還是會有一點彆扭的。

「這個人啊……」浮黎漫聲道，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臉上的笑意更濃了，「我讓他休息了這麼久，是時候讓他回來做該做的事了。」

「君上說的是！」

你不是不想出頭不想扛責任嗎？偏不能讓你如意！蘇留白在心裏狂笑着，臉上卻是一副坦蕩蕩的安靜模樣。

「那四個魔界來的交換生在哪裏？」浮黎轉動着食指的羊脂玉扳指淡淡地問道。

「臣將他們放在天機宮的洗心殿裏候着了。」

「候着？」浮黎修長的眉峰一挑，「你是說，我要見他們的事你說了？」

「是。」蘇留白抬起頭，小心翼翼地問，「君上，臣做錯了？」

浮黎上君摸著下巴突然燦然一笑道：「不，沒錯。只是我現在又沒心情見他們了。讓他們就……候、著、吧！」

這位仙帝，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喜歡捉弄人啊！蘇留白不由得為那四位魔界菁英的未來深感憂慮起來。不過，想想看，仙帝與魔主一向交惡，仙界過去的那四位交換生的狀況也不一定能比這四位的強，於是蘇留白袖起手，心安理得地跟在浮黎上君的身後，陪他一同游游這天機宮的花園。

剛走進花園，突然聽到一陣陣驚惶的雞啼，色彩鮮艷的幾片雞毛在空中飄揚著甚至飛到了浮黎上君的面前。

「這是什麼？」浮黎伸手一撈，手中已多了三四片羽絨。聽那雞啼聲十分凄慘，蘇留白嚇得拔腳就向內沖。

這個……這個人……怎麼這麼面熟？蘇留白怔了半刻才反應過來，這一身草屑，蹲在地上正歡樂地拔著自己仙錦鳳尾雉雞的傢伙正是剛剛才在殿中見過的四個魔界交換生中的一名。

看見主人的姣姣身姿，被拔光了半邊身子的雉雞立刻拚命地掙扎著向主人發出了聲嘶力竭地求救聲。

呀、呀、呀，蘇留白心疼得手都抖了。

「啊！我的小雞雞！」

小雞雞？站在身後的浮黎「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小蘇，快去吧，再晚你的『小雞雞』就要沒了！」說完一通大笑，身後的一眾仙婢也都細聲偷笑起來。

蘇留白漲紅了臉，劈手將自己的寶貝寵物從辛甘手裏奪了回來。

「你這個沒教養的小魔頭，居然敢來偷我的……我的……」這後面的「小雞雞」三字卻是打死也說不出來了。

被主人當場抓包了！辛甘只能流着口水無比憾恨地看着窩在蘇留白懷裏無比委屈的又肥又嫩的雉雞。

「人家以為它是只野雞嘛！」辛甘也覺得自己很委屈。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快到手的時候來……他肖想許久的烤雞肉呢！就這麼如同朝陽下的露珠一樣，咻地一下無影無蹤了。

野雞？！蘇留白懷中還在委屈哀啼的雉雞立刻跳了起來，扯高嗓門地發出抗議。

嗚……又肥又嫩的雞啊！可以紅燒，可以清燉，可以串烤……為什麼不讓我把它吞到肚子裏之後你們再出來？辛甘越想越傷心，越傷心肚子越餓。於是他頂着一頭的亂草屑，坐在地上哀怨地盯着那隻叫得十分囂張的肥雞。

頭一次會有人無視自己的非凡美貌和絕世氣度，難道自己還比不上一隻禿了半邊身子的丑雞？浮黎突然湧起了一股怒氣。可是，不管自己再怎麼瞪，那個一臉痴獃相的小子只會流着口水盯着那隻丑雞發傻！是可忍孰不可忍？浮黎一把揪住蘇留白懷裏的雞脖子，將那隻可憐的小雞隨手一扔。可憐那隻雞連叫還沒來得及叫一嗓子，身子已經打着滾兒消失在圍在天機宮宮外的萬層雲煙之中了。

「啊！我的雞！」幾乎是同時，蘇留白和辛甘一起叫了起來。

「是我的！不是你的！」蘇留白扭頭狠狠瞪了辛甘一眼。

辛甘扁扁嘴，大眼睛裏立刻噙滿了淚珠。

呃……這小子要哭不哭的樣子還有些可愛……蘇留白一個沒忍住，手已經捏上了他鼓起來的面頰。

「呀！痛、痛、痛啦！」辛甘被揪得只能從地上站起來，一邊捂著臉一邊跳，「我又沒真的吃到嘴，你幹嘛這麼凶！」

「不行，你要賠我的小雞！」蘇留白立着眉毛，擺出一副兇巴巴的臉來。

辛甘一雙烏溜溜的眼珠子看着他，小嘴扁了又扁，突然哇地一聲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用手指著蘇留白的鼻尖大聲控訴。

「啊，你欺侮人！仙界就會欺侮人！」

正哭着，鼻尖處傳來了陣陣香氣。不是花香，更不是烤雞香，而是一種淡淡的，似有若無的，卻又撩人萬分的香氣。辛甘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又深吸了一口。

「好香！」他的眼睛圓睜著，口水好似快要流出來一樣，突然衝到浮黎的身旁將臉湊近了他，「你身上藏了什麼好東西？」

這個小子膽子倒還不小嘛！不過奇特的是，對着這個流着口水的小魔頭，他居然氣不起來了。

「我身上沒帶東西，喂、喂……你在亂翻什麼？」浮黎揮舞著寬大的袖子，躲避著辛甘撲過來亂摸的賊手。

看到居然有人可以對他們敬愛的仙帝大人如此無禮地貼身亂摸，侍立於浮黎身後的一干仙婢們露出又怒又羨的神情來。於是一聲呼哨，眾女將一起高捲雲袖沖了上去，將八爪魚一樣粘在浮黎身上的辛甘給剝了下來。

「啊呀，姐姐們，不要打啊！」辛甘護住臉，一邊躲著疾落如雨的粉拳一邊連聲哀求，「要打也別打我的臉啊！」

開玩笑，打的就是你這張臉，沒事幹嘛要長這麼可愛！雖然人人都這麼想，但落在辛甘身上的拳頭都是舉起來狠，落下去輕。有些小拳頭還沒落在辛甘的身上，半路上就變拳為捏，把辛甘捏得嗷嗷直叫。辛甘跳起身來，抱着頭在花園裏一頓亂躥，後面緊緊地跟着一片奼紫嫣紅。

浮黎在一邊看着，笑出聲來，仙界一向平和恬淡，什麼時候有過這等熱鬧。即便是有，也沒人敢在他面前這麼放肆。浮黎索性揚手招來一片飛雲，自己坐上去，半躺着看起了戲。本來還想上前阻止，把這個無法無天的小魔星抓了打屁股，不過看自家的主子似乎很樂在其中，蘇留白眼睛眨了眨，自然而然地就站在了浮黎的身後。

「君上，要不要臣幫你拿些茶點來？」蘇留白袖了手，眼兒彎彎，臉上再次揚起他招牌似的笑容來。

「嗯……」浮黎想了想，點了點頭道，「你上次給我的火龍果還有嗎？我吃着不錯。」

蘇留白笑道：「君上問得倒巧，那是上回臣去人界遊歷時，在南海發現的奇果。特地移了些來種在了瓊林，前幾日才熟了些，剛想親自給君上送去品嘗。不想君上今日開口來取，倒顯得是臣藏私了。」

言畢，蘇留白伸手在浮黎身下的白雲上揪下一團來，放在掌中吹了口氣，那團雲立刻大了十倍，變成了一隻雪白剔透的水晶籃子來。

「去！」蘇留白將手一拋，籃子離手而出向東飛去。沒過片刻，那籃子也不知從哪裏又飛了回來，穩穩地落在了蘇留白的手上。

「哇，蘇宮主好漂亮的手法啊！」仙婢仙童們齊聲歡呼起來。

明明可以差人去取，卻偏偏要使仙術，這還真是符合天機宮主愛顯擺愛炫耀的個性。蘇留白笑得益發開心，將籃子獻於浮黎近前。

一籃果子堆得滿滿，散發出淡淡的香氣，浮黎拈了一隻在手中。那果子大小如拳頭，外皮火紅形如火焰。輕輕將皮剝開，便露出裏面瑩如玉，白如酥的果肉來。輕輕咬一口，那綿軟豐厚的果肉便在口中釋放出濃郁的果汁，味道清奇，甜中微酸，果然滋味不錯。

正想開口誇蘇留白兩句，卻見那個小魔星身如疾電地向自己沖了來。

「護仙駕！」

蘇留白英勇地叫了一聲，身體卻縮到了浮黎的後面，聞聲而至的仙將們還沒靠近仙帝身周，就見到一團黑影直衝入仙帝的懷中。

「啊！」眾人驚叫了聲，卻看見他們的仙帝眉開眼笑着抱住了一隻大型八爪魚一樣趴在他身上的少年。

他們偉大的仙帝陛下，可是從來不喜歡讓人靠近他的身體，更別說如此緊緊、緊緊地貼上去了！若是個冰膚玉肌的女仙也就算了，但這個姿式不雅的白衣人，臉蛋被掐得通紅，幾乎看不出有什麼美貌，而那平板的身體，怎麼看都是個少年吧……

辛甘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緊緊盯着浮黎手上被咬了一口瑩白誘人的火龍果肉，紅潤的唇微微張開，一副要流出口水的樣子。

「啊，這個好好吃的樣子……好香……一定也很甜……」

他直咽饞唾的樣子實在是很可笑。浮黎揚起眉毛，對着死死趴在自己身上，垂涎三尺的魔界少年問道：

「想吃？」

「嗯、嗯！」辛甘立刻鄭重地點了點頭，終於把眼睛轉向了被自己趴了半天又忽視已久的那人的臉。「哦，你好漂亮……」

浮黎還沒來得及為辛甘這突如其來的誇讚得意，眼前的小東西嘴裏又蹦出下一句來。

「這個……可不可以給我嘗嘗？」

那雙圓溜溜黑漆漆的眼睛只是在自己身上停了一瞬而已，立刻又轉向了自己手中的果子……自己的魅力難道還不及這一顆小小、小小的果實嗎？浮黎的心情隨即沉了下去。

「不行！」

「嗚……」圓圓的眼睛立刻盈出了水光，「你們剛剛搶走了我的烤肥雞……連個果子也捨不得補償嗎？仙界真是小氣！」

蘇留白在浮黎身後輕咳了一聲，小聲提醒：「那隻肥雞……不是你的，是我的！」

「你說它是你的它就是你的嗎？」辛甘狠狠地瞪着蘇留白，「它身上有寫名字嗎？有寫此乃某某某之雞嗎？還是說那隻雞會叫你主人？它又不會說話，當然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蘇留白清了清嗓子，剛想反駁，就聽浮黎說道：「這裏是仙界，仙界裏的萬物都歸仙界所有。你從魔界來，這隻雞，就算不是他的，也不可能是你的吧！」

「你怎麼能確定那隻雞就是仙界的？」辛甘眼珠子轉了轉，保持着趴在浮黎胸口的姿勢和他鬥嘴，「如果說仙界的萬物都是仙界的，那我們幾個魔界的交換生到了仙界難道也成了仙界之物不成？說不定那隻雞本來就是我們魔界之物，哪天走失了，不小心躥到了仙界來。我要讓它從來處來，回去處去，這又有何錯。」

「去處去？你想讓它去哪兒？」浮黎好奇道。

「在這仙界裏，唯一屬於魔界之處的當然就是這兒嘍！」辛甘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你膽子挺大的，當着仙帝的面也如此的大言不慚啊！」蘇留白終於沒忍住，在浮黎的身後吐槽起來。

仙帝？！辛甘怔了半天，才舉起一根手指，指著浮黎問：「仙、仙、仙帝？你是說這個長得比女人還漂亮的人是仙帝？」

「我是男人，不是女人！」

「我當然知道你是男的！」辛甘的嘴角也在抽，「你胸前又沒有軟軟的肉肉，這種身材要是女人，你早就投河去了，還會在這裏開開心心地吃果子嗎？」

浮黎的嘴角一陣抽搐，好不容易壓住想把這個小子踢飛的衝動。

「我是說啊，仙帝不應該是個長得尖嘴猴腮，形容猥瑣，卻又以為自己的美貌天下無雙的噁心老頭嗎？而且他又自負又清高，一肚子壞主意，明明什麼本事也沒有，卻又好像自己的本事天下第一，無人能及！他又尖刻又小氣……」說着說着，聲音由高亢變得輕微，因為他發現身下的浮黎臉色越來越青，眼光越來越厲，看得他渾身汗毛都在跳舞。

「是誰這麼說本帝座的？」浮黎幾乎是咬着牙屏著氣一個字一個字把話說出來的。

辛甘頭皮陣陣發麻，心知有些不妙。然後突然發現自己居然一直趴在人家身上，趴這麼久，下面那位一定會很累的吧，一累了，心情也必不好……如果他又好死不死，剛巧是自己剛剛口中那位又尖刻又小氣的仙帝……辛甘立刻從浮黎的身上跳開。

甜甜的果子固然重要，小命若沒了，以後還拿哪張嘴來嘗遍天下的美食啊！

「這、這、這可不是我說的……」辛甘不無心虛地看着浮黎的臉色，「是我們家魔主說的嘛……完全都是他說的，跟我沒關係。我之前又沒見過你……要是見過，我才不會說這些話……」

「該死的萬世魔君！」浮黎額上的青筋暴了再暴，牙齒咬得咯咯直響，「我當年就該把他打到不世崖底，萬世魔君？我叫他永世不得翻身！」手上一緊，火龍果在他手中啪地一聲碎成細末，白色的果汁和果肉四下飛濺，辛甘看了又氣又疼。

「啊、啊！好浪費！」眼睛盯着那被捏爛的果實，辛甘的眼淚都快下來了，「要是不吃，不如讓給我啊，這麼糟踏了多浪費啊！」

蘇留白在一邊連忙摸出懷裏的雲絲帕，上前將浮黎的手拭乾凈。

「君上休惱，君上休惱！您也知道的，萬世魔君一向眼高於頂，對您上次仙魔之戰時贏了他一事耿耿於懷了萬年，惡意地中傷詆毀也是有的，您又犯得着與他一般見識嗎？」

「咦？明明是魔主贏了仙帝吧！」辛甘沒敢出聲，只是在心裏疑惑著。從小就聽說萬年前的仙魔之賽中是萬世魔君略勝一籌，代表魔界贏了仙界的，怎麼這會天機宮的宮主會說仙界贏了魔界呢？

「哼，萬世這傢伙，陰狠狡獪，什麼事做不出來。」浮黎氣得推開蘇留白的手坐起身來，「明年的仙魔之戰，我無論如何也要贏了他！」

「您放心，咱們一定能贏！」蘇留白胸有成竹，下巴一揚指向辛甘道，「就瞧瞧魔界派出的這樣的材料，他們就是明年參賽之人……這樣小鬼頭，哪有半點可以贏的資格！」

辛甘聽着，一頭霧水，只看着浮黎對着自己笑得一臉不懷好意，那個蘇留白，對自己笑得讓人看了也很刺眼。

止水右相說，仙魔兩界每隔萬年就會派一次交換生，互相學習，互通有無，順便加強一下兩界的情誼……這跟什麼仙魔之戰有什麼關係？沒記錯的話，應該是萬年一次的六界大賽吧，可是為什麼仙帝一直一直要說仙魔之戰？有那麼嚴重事態過嗎？

「好吧！」浮黎霽了神色，伸手對辛甘招了招，「小傢伙，我來問你，你要老實回答，答得好了，我這籃子火龍果就賞給你！」

辛甘眼前一亮，立刻忙不迭地點頭如搗蒜一般。

「你現在看到了我，你說說看，我是什麼樣的人？可如萬世魔君所說那樣？」

傻瓜才會說一樣！辛甘自認不是傻瓜，所以他很堅定地選擇了否認。

「當然不……您的美貌天下難找，就算是我們魔界也找不到第二個有仙帝這般美貌之人！」偷眼看看，浮黎的臉色變得好看多了，於是繼續努力，「還有啊，您剛剛的手法，還招來了雲榻，實在是太帥了……那麼多人這麼敬慕您，您一定仙術高強，冠絕六界！」

千穿萬穿，馬屁總歸不會穿！被辛甘拍了拍，浮黎頓時覺得渾身舒坦，心情也好了許多。

「現在總是知道你家魔主的話是多麼的荒謬可笑了吧！」浮黎將雲籃提起，拋給了辛甘。辛甘一把接住，摟在懷中，慌不迭地就剝開一個果子塞進了嘴裏。「你們那位萬世魔君，空有一身本領，卻只是個狡獪陰沉，做事不擇手段一點也不光明磊落之人。你白長個好皮相，生在魔界實在是太可惜了。」

辛甘嘴裏塞得滿滿，正吃得滿心歡樂，全然沒注意浮黎在說些什麼，只是一邊吃，一邊滿足地連連點頭。

「你也覺得是這樣嗎？」浮黎覺得眼前的孩子看起來確也有些可愛，於是和顏道，「我也有很多年沒去魔界走動過，那裏的情形也生疏了許多……不如，在天界學習的這一年裏，你住到我的北宸宮裏來，時時與我聊聊那邊的情況吧！」

辛甘剛吃完了一個，抹了抹嘴，繼續剝開一顆塞到了口中。

「你覺得如何？」

「嗯、嗯！」辛甘嘴裏滿滿發不出聲音，只能點頭。嗯，真的很好吃！

於是浮黎一撫掌道：「好了，就這麼定了，小蘇，讓這個孩子住到我那邊去吧！」

蘇留白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的主人，一再地確認自己是不是得了幻聽。

「君上，他是魔界的人啊！」

「那又如何！」浮黎絲毫不以為意。

「可是……您不擔心……他會是魔界派來搗亂惹事的嗎？」

「就他？」浮黎看了辛甘一眼，嘴角揚起一絲冷笑，「就他這樣，還能掀出什麼樣的風浪來！」

「君上，您別大意。」蘇留白想了想，「魔界右相是個相當工於心計之人。此次仙魔之賽，我們雙方都勢在必得。魔界菁英萬千，他們為何要派個貪食的小傻瓜過來？這事本身就值得推敲。我們不可不防……您別忘了，我們派去的四人之中，也有個比鬼都精的寶貝呢！」

浮黎輕聲笑了。

「所以，我才要把他留在我身邊。有我盯着，看他能有什麼花樣使出來。」說着，浮黎輕輕拍了拍蘇留白的肩膀，「小蘇，你不會覺得仙界如此無聊，終於有些有趣的事情，有趣的人來，是多麼值得人期待的一件事了嗎！」

蘇留白袖着手，也笑了起來。

「您說的是呢，君上。被您這麼一說，害得臣也忍不住期待起來了。」

辛甘第三顆果子咽下肚子時，他的命運已經被君臣二人輕鬆議定了。他還在意猶未盡地舔着手指上殘留的果汁，一個勁地高興著。

一籃子火龍果終於被他消滅后，辛甘捧著圓滾滾的肚子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拖去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這地方比天機宮要大了許多，宮牆高大，房間也氣派，房中的陳設更是華貴精美得讓他睜不開眼。

這是哪裏？

捧著肚子，辛甘在房間里亂轉。這麼大的房子，不會只有自己一個人住吧！好浪費！辛甘摸著秋水梨花木的鏤刻花床。這麼大的床，可以讓自己在上面翻三個跟頭也掉不下來呢！哦喲，床頭雕著的是什麼？鳳凰嗎？辛甘睜大了眼睛。聽說鳳凰在仙界被喻為聖鳥，是仙界至高無上的靈物！真正見過鳳凰的沒有幾個人……好漂亮！辛甘忍不住摸著床頭的鳳凰頭感嘆著。

「不知道鳳凰吃起來味道該是如何！」

他這話如果被仙界的人聽到，只怕會不顧天地雙叟定下的絕不可傷害交換生的規則，而被眾人拖出去群毆至死吧！

「這個是什麼？」辛甘的注意力被鳳頭上的兩隻眼睛吸引住。將臉湊上去仔細地端詳了半天，發現鳳眼竟然是世所罕見的火曜石。火曜石可增強火系施法者千倍的效力，別說得到，連看一眼都是極為難得之事，這裹居然有兩顆？而且還只是床頭的裝飾？！

辛甘咂著嘴，一邊腹誹著仙界的極端浪費，一邊用手指甲去試圖將鳳眼挖下來。誰知這秋水梨木堅硬異常，手指都發痛了，那隻火紅的鳳眼還是紋絲不動地牢牢鑲在木頭上。

「如果能把火曜石帶去獻給魔君，他一定會很高興的。」辛甘望石興嘆了半天，若要用

魔力破壞了床，一定會驚動仙界，想要把火曜石帶回去就很困難了吧！

這個小里小氣的仙帝，把石頭鑲這麼牢幹嘛！辛甘心裏忿忿地罵。

可是殷辰呢？可是季渡呢？可是無崖呢？他們現在都在哪兒？

辛甘在屋裏轉了半天，想出去，門上被下了禁制，推也推不動。

我又不是犯人，不就是吃了幾個果子嗎？犯得着要把我關起來？！辛甘罵罵咧咧地轉到窗戶跟前，用手一推，還好，窗子還能打開。於是辛甘收了收鼓起的小腹，輕輕一躍，從窗口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