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話 死纏爛打

何俊順着劉明澤的手指看過去，那是在羽毛球館的角落裏彎腰拖地的一個白衣女孩，女孩背對着他們。一頭烏黑亮的秀紮成了一個微翹的馬尾，白色的羽毛球標誌T恤，白色的運動短褲，一雙便宜的仿「李寧」帆布鞋，一米六七、六六的身高。沒錯，那正是夏曉雪！

那個經理這時問道：「二位怎麼了？」

何俊說道：「胡經理我跟您商量個事，錢我交上，今天就訓練行么？」

胡經理聽見何俊的要求有些錯愕，「行，當然行了！」

隨即，胡國華帶着何俊和劉明澤到財會室交錢，劉明澤似乎很喜歡跟這個胡國華聊天，不多一會他們就聊開了，當胡國華知道劉明澤就是本市最大商號——「泉韻齋大酒店」的老闆劉金龍的大公子之後，心下更是高興，他不斷的試探著跟劉明澤談論生意合作的事情，劉明澤是出了名的油嘴，談到實質性的問題自然一句話就避開，但是心裏也在思索著可能性。

兩人談性正濃，完全把何俊晾了開來，何俊卻絲毫不以為意，他看着會計熟練的開了一張小票交到胡國華手上，胡國華接過小票遞給何俊說道：

「啊，不知道這位何先生又是在何方高就啊！

劉明澤最愛替兄弟吹牛，他介面道：「你可別小看我三哥，他現在是國際知名的大導演！他老爸就是咱市的副書記，何海華。」

胡國華對什麼大導演之類的將信將疑，卻也不得要領，但對於何俊后一個身份——市委副書記何海華的公子，卻是驚訝萬分。他萬萬沒想到俱樂部一下子來了這麼兩個重量級的人物，慌忙巴結道：

「哎呀，不知者不怪，你看，我這照顧不周了，何先生，我這就找人帶你換衣服去。」胡國華說完走到門口喊了一聲，這一聲喊得何俊心神舒泰，他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個胡國華。

原來胡國華喊得是：「夏曉雪！過來一下，帶客人到更衣室！」

夏曉雪是這家「美麗人生」羽毛球俱樂部地臨時工。平時地工作就是掃地、拖地、擦拭場地工具。還有就是領着新來地客人去更衣間。夏曉雪此時正在專心地對付着地板上一塊頑固地污漬。她已經用力擦了五六遍了。而那塊類似口香糖地黑漬卻依舊粘在地上「我自巋然不動」。

正在這時。她聽見經理胡國華地叫喊。連忙放下拖把。穿過要羽毛球場小跑了過來。會計室沒有窗戶。要比外面地場館要暗上許多。夏曉雪乍一進來沒看清屋子裏地人。而何俊卻把她看了個清清楚楚。只見女孩白嫩地前額上面接了一串細小地汗珠。白白地皮膚在場館陽光地照射下似乎閃爍著熠熠地光亮。何俊驀然有些心疼。這種活對於許多人來說其實很輕鬆。但何俊心裏不認同夏曉雪干這種工作。他現在又有些恨這個胡國華了。

這時。被何俊愛了個遍也恨了個遍地胡國華說道：「曉雪啊。帶這位先生去一下更衣室換一下衣服。何先生。您慢走啊。」

劉明澤站在一邊早看明白了。他掐了何俊一把。用眼睛說道：兄弟。有眼光！嘴裏卻說道：「三哥啊。我還有點事。這個車鑰匙先給你。你先開着吧。我最近不用！」隨即他掏出電話撥了個號碼。

「喂。亮子。我在市西路體育局呢。來接我一下。門口等你啊！」

何俊感激地看了一眼劉明澤。劉明澤跟胡國華握手道別後。只是對何俊擺了擺手然後便走了出去。在走過夏曉雪身邊時又下死眼盯了一眼夏曉雪。那意思彷彿在說：這麼好塊肥肉。便宜何俊這小子了！

夏曉雪沒有看何俊，她只是看着胡國華說道：「經理，我先帶客人過去了。」

胡國華跟何俊握了握手示意道別，夏曉雪已經轉身慢慢在前面帶路了，何俊忙跟了過去。場館的一側，身着白色運動短衫的夏曉雪在前面帶路，後面跟着雙手抄著口袋的何俊。夏曉雪有些奇怪那位客人幹嗎不跟上來，卻只是在後面不遠不近的跟着，一路上要多尷尬有多尷尬。何俊卻覺得很好玩，他等待着夏曉雪自己轉身看到他的那一剎那。

拐了兩個彎，兩人一前一後走到了一個寫着「更衣間」的小鐵門前面。這時他們已經在羽毛球館的最角落裏，周圍一個人也沒有，遠處還能傳來人們呼喝着擊打羽毛球的聲音。夏曉雪完成了任務，泄了口氣，她轉身說道：

「先生，這裏就是更衣間了，假如您還有什麼需要……你，是你！」

「咳，是我。」何俊輕咳了一聲，他看着夏曉雪有些無奈的說道：「我是來解釋昨晚的誤會的。」

「你，你是怎麼找到這裏來的？」夏曉雪的表情有些驚異，她快轉頭看了看四周，似乎在確定有沒有埋伏什麼人。

何俊心裏對夏曉雪過激的反應有些好笑，他攤開手苦笑道：

「幹嗎對人這麼敵視，我要真是個壞人，昨晚上躺在地上的就不是我了。我不是專門找你來的，我來報羽毛球班，這不就碰巧遇見你了。」何俊為了讓夏曉雪卸下心防，不得已撒了個小謊。

「哦，是這樣。那，那沒什麼事我要去工作了？」夏曉雪信了何俊的話，她臉上緊皺的眉頭鬆弛下來，但還是有些提防的意思，她說完就要離開。

何俊忙後退兩步說道：「看我像老虎么？我站遠點跟你說話總行吧。」

夏曉雪看了何俊的樣子不禁一笑，「我沒有別的意思，真的，只是我真的應該工作了。」

「你昨天晚上去哪裏了？」何俊本來能夠想出更成熟的話來表他的關心，但這句話卻沒有經過他大腦直接就跳了出來，話一出口，何俊也有些臉紅。

「我，我去同學家住了……這應該不關你的事吧！」夏曉雪也被何俊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衝擊了一下，但她畢竟不是個小女孩，她有尊嚴也獨立，所以後半句話有些跟何俊針鋒相對的意思。

「當然關我的事了！你是從我家出去的，你要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跟我媽交待？」

「對不起，我不是個未成年人，再說我跟你家沒什麼關係，我出什麼事情跟你母親也沒什麼關係。」

「可是你住我家的，你那麼晚出去就不對！」

「我有行動的自由！」

「但你應該對那所房子負責任！別忘了，我媽讓你住那所房子同時還拜託你照看它！」

「可是昨晚是你在那所房子裏啊！」

「我又出去了！」

「那房子好好的又沒有丟什麼東西！」

「丟了！」

「請問丟什麼了？」

「丟……丟了把咖啡壺！」

「你，你，你簡直就是在欺負人……你……」夏曉雪敗下陣來，她心裏感到無比的委屈，工作的壓力，為母親治病的壓力，甚至包括昨晚她的同學跟她同學的男友在無形中給她的壓力，這一場爭吵使夏曉雪崩潰了。她無法理解何俊真實的感情，她只覺得眼前的男人是在無理的糾纏她，她的鼻子開始酸，她慢慢蹲下身子將頭埋在胳膊里狠狠的哭了起來。

何俊明白自己真的是過了，沒有這麼追女孩的，他今天怎麼跟個初中生似的幼稚。何俊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巴掌，他彎下腰，關心的說道：

「對不起，剛才我……」

夏曉雪站了起來，「我賠你，你的咖啡壺值多少錢？我賠你一個行了吧！」

看着滿面淚痕的夏曉雪，何俊腦子裏浮現了一句詩——「梨花一枝春帶雨」，他走近一步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昨晚你走後我真的有點擔心，你一個女孩子，還是在荒郊野外，這萬一出點事情，你說……」

「你別說了，咖啡壺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現在知道了，我會盡量賠錢給你，請你不要逼我了好么！」夏曉雪擦乾了眼淚，她看何俊的眼神有些決絕。何俊不理解這女孩對人怎麼這麼冷，換了別的女孩在他這種攻勢下早就卸下心防了。何俊在心裏嘆了一口氣，

「好吧，就今天下午，今天下午你有空沒？你陪我一塊去商場買一個。」

夏曉雪點了點頭，一句話也沒說，徑直從何俊身邊穿了過去。

何俊看着夏曉雪的背影有些呆，過一會才喃喃自語道：「這妞，真難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