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跳大神

第二天早上，岳清風很早就起來了，吃過早飯以後就跑到了林家，守在林如雪床前良久。林楓正聯繫好了客車去城裏，準備下午就離開了。岳清風猶豫了良久，他知道林如雪這一走肯定是凶多吉少，這不是醫生可以解決的問題。

岳清風想了想曲文秀囑咐的話，腦中回想起這七年和林如雪在一起的快樂時光，用情同兄妹來說一點都不為過。最後，他心裏一橫，決定無論怎麼樣也要救林如雪，就算自己有危險也在所不惜，說不定自己有危險的時候老師能想到其他辦法。

岳清風想好就做，來到林楓面前，問道：「林叔叔，最近雪兒妹妹有什麼異常舉動沒有？或者說在她生病之前從外面拿回來過什麼東西？」後者正忙着辦事，本來也沒在意小孩子的話，稍微思索了一下，倒是想起點什麼，問道：「你這麼一問我真還想起來了，雪兒生病的前一天從外面拿回來一顆非常漂亮的石頭，不知道是哪兒揀的，她愛不釋手，晚上睡覺都放在枕頭底下呢，你問這個幹什麼？」

岳清風明白那陽魂依附的物質就是那塊石頭，聽曲文秀說一般的石頭不能依附，一般都是有靈氣的玉石。岳清風隨口回道：「沒什麼，林叔叔，你能將那石頭給我看看嗎？」林楓以為是小孩子貪玩，沒在意的揮手道：「就在妹妹枕頭底下呢，你自己去拿吧。」

岳清風走到林如雪的枕頭邊上，看着對方頭頂上的紅影，輕輕撥開了枕頭的邊緣，一塊紅綠色的漂亮石頭散發着讓人難以察覺的異光。這塊石頭有巴掌大小，呈橢圓形，外綠內紅，外表光滑，是一塊品質不錯的玉石，顯得特別的精緻。

岳清風正看着這顆石頭的時候，紅影突然翻動，陽魂的臉孔顯露出來，大叫道：「小孩兒！怎麼又是你？你要幹什麼？！」岳清風回道：「你最好趕快離開雪兒妹妹的身體，不然我就毀了這塊石頭，你的依附體！！」

陽魂難看的面孔露出邪邪的笑容，哈哈大笑道：「小孩兒，你真是可愛又天真，既然你知道我是陽魂，就應該知道依附體是可以改變的，你毀了石頭我就永遠依附在這女孩兒身上，讓她永遠半死不活，看你把我怎麼辦，除非你把她殺了，嘎嘎～～」

岳清風畢竟是孩子，臉色大變，半天說不出話來，對方確實說中了要害。陽魂根本沒將對方放在眼裏，繼續大笑道：「嘎嘎～再說這精魄玉石豈是你一個孩子說毀就毀的，就算是修為極高的道人也毀不了，這女孩兒的陽氣也被我吸得差不多了，如果你動了石頭，我正好到你身上去飽餐一頓呢。」

陽魂的這句話突然提醒了岳清風，他早就做好了犧牲自己的準備，靈機一動，說道：「既然你將雪兒的陽氣都吸收得差不多了，那不如就來我身上吧，我陽氣多著呢，看我身體多棒！」岳清風抬手做出了一個身體好的姿勢。

女孩子的陽氣確實不如男孩子，而且岳清風臉上透出一股聰明的靈氣，確實是好食物。陽魂都差點流出口水了，脫口道：「小孩兒，這女孩兒和你是什麼關係？值得你這麼付出，人間真是難得有真情啊，這世間很多成年人都比不上你。」

岳清風哼了一聲，說道：「你到底來不來，看你樣子長得挺嚇人的，不會只能嚇人吧！」他在和曲文秀學習的時候學了一部叫《孫子兵法》的古書，中間有一個計策叫激將法，這裏不知不覺用上了，他生怕對方改變主意不離開林如雪的身體。

陽魂根本沒將這個小孩子看在眼裏，哼聲道：「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我了，你抓上石頭，我馬上就上你的身！」岳清風伸出右手顫動着，遲遲沒有放下，畢竟生死的考驗對一個七歲的孩子來說太殘忍了，即使是他的心理年齡早就超過了七歲。

陽魂笑得原來越難看，表露出貪婪的神情，大叫道：「怎麼了？害怕了？剛才說話聲音還挺大的嘛，現在沒聲兒了？」岳清風雙眼一閉，單手按下，一把抓起了那塊精魄玉石。林如雪頭上的紅影一閃，回到了玉石裏面，瞬間又從玉石里衝出，纏上了岳清風的小手，順手而上，直衝腦際。

不過陽魂的紅影剛剛繞體而上的時候就突然被消失了，岳清風的腦海中傳來陽魂的一聲慘叫：「啊～～這是什麼東西！怎麼可能！小孩兒你到底是什麼人岳清風左右看了一下，沒發現什麼異常，又看了看手上的玉石，紅影不見了，一塊晶瑩剔透的魄綠色玉石在自己的手裏隱隱發光。

岳清風搞不明白怎麼回事，看着精魄玉石發獃，忽然床頭髮出一聲呻吟，林如雪動了動身體，睜開了眼睛。岳清風抬頭看見林如雪醒了過來，高興得不得了，也顧不得細想，大聲道：「雪兒妹妹，你醒了！！哈哈～實在是太好了！」

林如雪費勁的動了動腦袋，說道：「清風哥哥，你怎麼在這裏？我感覺好累啊。」岳清風高興的差點蹦起來，急忙道：「雪兒，你暫時別動，我去叫林叔叔他們進來！」他立即蹦蹦跳跳的跑出去。

林楓知道自己女兒醒了，興奮的說不出話來，立即衝進了屋內，看着床上虛弱的小女兒，急切道：「寶貝，你醒了，你真的醒了！這實在是太好了，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兒不舒服？快點告訴爸爸。」

岳清風跟在林楓身後高興的看着這一幕，突然感覺腦袋有點重，眼前一黑，暈倒了。耳邊傳來林楓的叫喊聲：「清風～清風～你怎麼了…….」

當岳清風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家裏的床上，母親曾秀英正守在旁邊，眼中露出焦慮的神色。岳清風輕輕叫了一聲：「媽媽～」曾秀英見兒子醒了，說道：「乖兒子，你醒了，別亂動，剛才大夫來過了，說你受了風寒，可能是季節變化太快所引起的，乖乖的吃點葯就沒事了啊～」

岳清風心裏明白是昨天晚上自己在竹林的時間太長，着涼了，原來還以為是陽魂的問題呢。想起陽魂他本能的抓了抓手，發現手中空無一物，急忙道：「咦？石頭呢，我手中的石頭哪兒去了？」

曾秀英瞪了兒子一眼，沒好氣道：「你都感冒成這樣了，還想着玩兒的東西，那是人家女孩子玩兒的東西，你要來幹嘛？」岳清風不知道那石頭裏的陽魂到底怎麼樣了，萬一轉移到別人身上怎麼辦？急切道：「媽媽，你塊告訴我，那石頭哪兒去了？快啊！」

曾秀英看兒子着急，回道：「你暈倒后，抓住那石頭不放，林叔叔見你特別喜歡那石頭，就順便送給你了，剛才我從你手上好不容易才取下來，放在桌子上呢。」不說還好，這一說岳清風立馬蹦了起來，抓住母親看了又看，沒發現什麼異常，疑惑道：「媽，你沒事吧，有沒有感覺不舒服什麼的？」

曾秀英見兒子關心自己，和聲道：「我能有什麼事情，你好好照顧自己吧，趕緊把病養好，你爸爸很快就放假回來了，他可不能看着寶貝兒子生病哦。」岳清風走下床去將桌子上的玉手握在手裏，傳來一陣涼意，沒有任何的異常，心裏也奇怪那陽魂跑哪兒去了，不過這塊石頭千萬不能讓別人觸碰，不然那就是害人哪。

後來岳清風一直隨時將玉石放在荷包里，寸步不離。幾天過後，他的感冒漸漸好了，精神似乎也比以前好了很多，記憶力似乎更強了，這期間還去看望了林如雪幾次，後者只是虛弱，大夫說已經沒有什麼問題，大概保養兩個月就能痊癒了，只是說不清楚為什麼突然病就好了，真是奇怪，不過既然好了就沒人再追究。

岳清風晚上去見了曲文秀，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後者感到不可思議，看着精魄玉石，再仔細觀察了一下學生，失聲道：「孩子，你真的沒事？？真是天下一大奇聞，陽魄居然憑空消失了，書上記載，那可是最難纏的魂體！！」

岳清風笑呵呵道：「老師，那東西消失了最好，反正不要出來害人就行了，不用管了！」曲文秀看着學生臉上的笑容，臉色又沉了下來，說道：「你人不大，膽子倒是不小啊，將老師說的話都當成耳邊風了……」

岳清風見老師臉色不對，知趣的跪了下來，說道：「對不起老師，我實在不忍心看着雪兒妹妹……」曲文秀也沒有斤斤計較，將他扶了起來，正色道：「這次算你運氣好，以後可不能這麼胡來，不然你有九條命都不夠用。還有，以後不要順便下跪，從這件事情就可以看出你是一個非常勇敢而又善良的人，不錯，不錯！」

岳清風見老師不再生氣，也不讓自己跪了，心裏非常高興，連連承諾自己不會再這麼冒失了。曲文秀背負着雙手，看着竹林深處，淡淡道：「清風，你擁有很多老師從不曾擁有的東西，說起來老師是自愧不如啊，我生前膽小、懦弱遠遠不及，有勇氣，有智慧，有主見，有仁義，你將來是一個做人傑的材料。」

岳清風搞不明白老師說的什麼，人傑離自己太遠了，古書上的聖賢都是完美而遙不可攀的，想都不敢想，懵懵懂懂的回應着。岳清風跟着曲文秀這幾年幾乎將對方的東西都學得差不多了，書法寫得早就不相上下，後者懂的東西他幾乎都懂，差的只是領悟和一些廣博的見識而已，那些都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說清楚的。

林如雪的身體不知道為什麼，恢復得出奇的快，才短短十天的時間，已經好了個七七八八，又開始活蹦亂跳起來，連村裏的大夫都說這是一個奇迹。岳清風才不管什麼奇迹不奇迹，雪兒妹妹好了就行，兩人又開始在一起玩了。

經過這次的事情后，林如雪更加依戀岳清風了，總覺得是後者救了自己。岳清風自己也不說破，只是叮囑對方以後不要隨便將不認識的東西揀起來帶回家裏。

有一天，鄉上來了一群叫什麼跳大神的人，說是來祈福消災的。岳清風從曲文秀哪兒了解到跳大神其實是東北的一種民間風俗，也可以說是一種巫術，也是滿族人一種特徵，更是一種民族藝術。現在的跳大神更多的被作為一種民族藝術被保留了下來。正式稱謂叫：薩滿舞。薩滿是滿族的巫師，薩滿舞也就是巫師在祈神、祭禮、祛邪、治病等活動中所表演的舞蹈。古代中國北方民族曾盛行過這種巫舞，據說通過舞蹈能夠請來神靈。

岳清風對這種表演非常好奇，平常在村裏也從未見到過真正的舞蹈，趁著集會的機會，帶着林如雪就一起去看看熱鬧。他們的鄉並不富裕，集會的中心也只有一條街道，兩邊都是一層樓的老式房屋，跳大神的人就在大街的中心蹦蹦跳跳的表演着。

岳清風帶着林如雪擠進了人堆里的最前排，中間兩個穿着怪異的人正在跳着奇怪的舞蹈，一人身上腰間系著長鈴，手持單鼓，不停的敲著，在擊鼓擺鈴聲中蹦來蹦去念叨着什麼，另一個人更加奇怪，頭上帶着尖尖的耳朵，身上披着一身黃色的毛皮在另一面時而匍匐，時而搖擺，不知道弄的是什麼。

岳清風和林如雪從未見過這種東西，小孩子的心性覺得非常有趣，在一旁拍手叫好。半晌之後，敲鼓的人突然停了下來，向天怪叫一聲：「嗚嗚～有請獸神賜福！！獸神附體！」接着又是一連串奇怪的咒語，另外一邊舞蹈的人也猛然停了下來，爬在地上繞圈的一陣亂跑亂叫。

周圍的人不知道什麼意思，都哈哈大笑起來，覺得很有意思，不停的鼓掌。岳清風也覺得很有意思，不經意間稍微留意的看了一眼，眼中異光一現，發現跳舞的兩人身形模糊，周圍有一片黃色的氣體縈繞，爬在地上跑的哪個人變成了一隻黃鼠狼，而站在中心敲鼓的人卻在指揮着這個黃鼠狼有規律的跑動着。

岳清風好奇的笑道：「呵呵，這人怎麼突然變成黃鼠狼了？周圍還這麼多灰塵，還有點味道。」林如雪站在旁邊問道：「黃鼠狼？哥哥真有意思，聽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這個人有點像黃鼠狼了。」這樣的對話話在吵鬧的人群聲中根本聽不見，不過中間敲鼓搖鈴的人剎那間停了下來，表演的人也停了下來，側臉用驚異的眼神朝這邊看了過來。

岳清風見兩人停了下來，都瞪眼看着自己，以為又說錯什麼話了，傻傻的站着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周圍旁觀的群眾也將目光聚集了過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跳大神的兩人徑直走了過來，「撲通」一下跪在了岳清風的面前，嘴裏念叨着什麼。

兩個小孩子這個時候都傻眼了，愣愣的站着，還以為這兩個人發瘋了呢，旁邊的人也也為這兩個人瘋了，都指手畫腳的說着什麼。曾秀英正在街上找兩個孩子，來到旁邊看到這樣的情景，連忙跑了過來，訓斥道：「清風！你們兩個是不是又惹什麼禍了！？」

岳清風委屈的看了母親一眼，嘟囔道：「媽～我什麼都沒幹，不信你問雪兒。」林如雪也連連點頭，表示什麼都沒做過。曾秀英知道小孩子是不會撒謊的，而且旁邊的人也說這兩個人有點異常。

跳大神這兩個人是鄉上好不容易請來表演節目的，順便祈福之類的，可不能得罪。曾秀英為難的輔助兩人道：「兩位大師，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小孩子不懂事，什麼地方得罪你們了？」

表演跳大神中裝扮獸神的是一位大嬸，長得寬鼻大臉，黝黑的臉上也劃得稀奇古怪，樣貌有些醜陋，不過神色中透著一股正氣，拱手拜道：「不敢不敢，這位才是真正的大師，他一眼就看出了我們的神像，修為深不可測。」

曾秀英感到有點莫明其妙，這兩個人是不是跳舞跳傻了，拜一個孩子，還說一些莫明其妙的話。她也沒多說什麼，拉着兩個孩子就離開了。跳舞的兩人還不停的拜著，說着許多奇怪的話，還說遇到真正的高人了。

第二天，岳清風和林如雪正在院子裏玩耍，院子裏的雞忽然亂蹦亂叫起來，顯得十分害怕，角落處一道黃影竄了出來，一條一尺長的黃鼠狼從雜草中奔出。林如雪女孩子的本能尖叫了一聲，害怕道：「啊～清風哥哥！是黃鼠狼！！」

岳清風倒是一點也不害怕，農村的小孩子見慣了這些東西，連蛇都是經常「過路」的，一條黃鼠狼算什麼，只是還沒見過這麼大個的，而且眼睛還特別亮。岳清風雙眼放光，來了興趣，挽動袖口說道：「嘿嘿，雪兒妹妹，今天我給你露一手，看我是怎麼抓它的！」

岳清風一下子撲了上去，只見黃影一閃，黃鼠狼已經閃到了另外一邊，動作快得驚人。岳清風「咦」了一聲道：「這老黃皮不但個頭奇大，速度也快得驚人，真是有意思。」他接連着撲了幾下，都沒有成功，反而是那黃鼠狼似乎根本瞧不起這個小孩子，好像是在逗著對方玩，嘲笑對方速度實在是太慢了。

岳清風滿院子裏追着，片刻之後就累得夠嗆，連續的蛙跳誰也受不了，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那黃鼠狼並沒有逃跑，反而在另一邊發出「吱吱～」的聲音，彷彿是在調戲著對方。林如雪跑過來說道：「哥哥一定要逮住它，它可壞了，聽說會吃雞的。看它長那麼大，肯定吃了很多雞！」

岳清風覺得這個黃鼠狼看起來很面熟，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這畜生很不一般，和普通的黃鼠狼有些不一樣。岳清風有些孩子氣的說道：「你只知道跑算什麼本事，有種就過來咬我一口，咬中了算你贏。」

那黃鼠狼好像能聽懂人話，只見黃影一閃，真的撲了上來，對準岳清風的小手就是一口。岳清風根本沒注意，只覺得手上一陣吃痛，另一隻手本能的一把抓下去，剛好將黃鼠狼抓了一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