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單新妮走到浴室梳洗，看到脖子間露出的紫紅色吻痕，她又是一愣，接著傻傻地解開睡衣，干瞪著眼睛，不敢相信鏡子中的自己……她裸露的身體上有一道淺一道深的痕迹，有吻痕，還有的似乎是抓痕，她臉色變了又變，昨天她睡得很死，卻不是完全沒有印象。

單新妮看著鏡子好一會兒，她的腦袋才開始轉動，片刻后，她抓住了腦中最後的印象……男人！該死的夏航軒！她一邊穿好衣服，一邊往樓下跑，才跑出第一步，她又趕緊慢慢地走。

單新妮記得！那個混蛋，她起初還以為是一場春夢呢，在夢裡那個這個……唉，一言難盡……卻沒想到「夢想成真」。

她走到樓下，看到某個熟悉的背影正在廚房忙碌著，單新妮以前就吃他做的早餐，非常的一般，真的是勉強可以吃吧！起碼他都煮熟了。

不知道是不是懷孕的關係，單新妮變得異常激動，眼眶盛滿了淚水，這個男人為她打理早餐的背影真的讓她好感動，好想就這樣看著他的背影一輩子，可是……

可是一切一切，都抵不過他一個「是」字……那一個肯定詞將她打進了地獄，讓她原諒他，她怎麼可能做得到呢！

單新妮咬著唇，踩著沉重的步伐走到廚房。

男人剛好轉過身，他的身上圍著她平時圍著的粉色小熊圍裙，實在是搞笑。

「你醒了？」夏航軒擺著臉，對於她的落荒而逃，他還未原諒她，不過昨日的纏綿多少減少了他的怨氣。

「你怎麼會在我家？」她大聲地質問。

男人優雅地把荷包蛋放在盤子上，臉上的神色幽暗了不少，「我為什麼不在這裡？」

單新妮深吸一口氣，冷冽地道：「你應該在紐約，在你的豪華別墅里，你應該跟你的前女友開開心心地複合……」

真是酸，很酸，像青蘋果一樣，單新妮胸口滲透著一種無力感，其實她很開心的，他回來了，不是嗎？可是一旦想到這件事情的背後，竟和自己的想象有這麼大的落差，她開心過後陷入的是無盡的悲傷哀痛。

單新妮看著他絲毫未變的臉，心裡知道他默認了，她眨眨眼睛，不許自己在這時候軟弱，「你給我滾出去，不準再進來，否則我就報警！」

她兇狠狠的模樣像是鬼夜叉，卻絲毫沒有嚇跑夏航軒。

男人喝了一口咖啡，看著她罵得喘不過氣，他淡淡地指出，「但是昨天你還跟我上床了。」

單新妮臉紅了，他說的沒錯，可是……

「我不知道！」她明明鎖了門，怎麼知道這個男人會闖進來，她以為……以為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你抓著我說，快一點，重一點……」男人像是背書似地重複著她昨天的話。

哦！哦！他是在指控她勾引他嗎？

「拜託！你以為我想跟你上床……我……」單新妮乖乖地住嘴了，男人冷酷的眼神讓她說不下去了，可她仍然不服輸，又不是她的錯！

單新妮想起他跟方琪之間的對話，她眼眶又紅了，耍脾氣道：「你以為你有什麼了不起的，是！昨天是一個錯誤，我們之間就是一個錯誤……」

「好了！」男人喝止。

「我認識你那一天起就是一個錯誤，我不該出現在你面前，我們就不應該做朋友！」

「妮妮……」

「我才不要當她的替身，我告訴你，沒有你，我一樣可以……」

夏航軒暖暖的指尖撫上了她臉上，她嘎然而止，她應該生氣地揮開他的手，可她遲疑了，為了那短暫的溫存。

「別哭了……」他輕嘆。

「我才沒有哭！」

「……」夏航軒心疼地接住她不斷墜落的淚珠，「是我不好。」他坦承。

「本來就是你不好！」單新妮紅著鼻子，眼淚滴答滴答地掉下來。

「沒事幹什麼招惹我！」她一個人活得開開心心的，被他一攪和，什麼事情都亂成了一團，他幹什麼要這麼做？憑什麼這樣欺負她？

夏航軒抱著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身子，她的眼淚似乎是太平洋，怎麼也流不光，一滴滴的墜在他的手上，害得他內疚不已。

「妮妮，別哭了……」

「你幹什麼……呃……還回來……」她哭著打了嗝。

「因為你在這裡。」男人溫柔地說。

透過淚眼，單新妮看著他柔和的表情，傻傻地問：「你剛剛說什麼？」

夏航軒輕笑，吻了吻她嘟嘟的小嘴，「因為你在這裡，這個理由夠了嗎？」

單新妮還沒有反應過來，哭得差點斷線的腦袋緩慢地運轉著，「夏先生，我聽不懂你的話。」

夏航軒苦笑，這種情感表白的場面真的不適合他，他內斂地解釋說：「那天你沒聽完。」

「沒聽完什麼？」那段對話要她聽完？哦，不要！光聽了前面，她的心已經疼到千瘡百孔了，要是全部聽完，她就沒有心了。

他深吸一口氣，大掌抓著她的手，就怕她趁他不注意又偷偷溜走，「我對自己說，酒醒之後看見的第一個女人，我要追她！因為那時候我很不開心，不是因為方琪跟我分手，而是因為我自尊受損，你一開始只是轉移我注意力的目標，可後來不是了……妮妮，我想跟你一直在一起……我跟你在一起很開心、很快樂，我想一輩子跟你快樂下去……」

「你是一時衝動才要追我？而且把我當成你的開心果？」單新妮不信地提高嗓音，他的告白在她聽來更像是在損她，她哪裡像開心果了？能讓別人開心當然好，但是在她的觀念中，開心果是屬於搞笑的人，而她自認自己不是一個搞笑的人呀！

夏航軒點點頭，某種意義上來說，單新妮是夏航軒從未接觸過的人，這麼的可愛，這麼的無厘頭，「是。」

他的話又一次地打擊到了單新妮，「然後開心著……開心著……你就愛上我了？」這世界上會有這樣的愛情嗎？

「跟你相處后，我才發現原來我真正愛的是你。」夏航軒真誠地看著她。

哦，老天，律師先生肯定在開玩笑！這世界上沒有像他這樣以這種方式愛上一個女人的。

單新妮搖搖頭，「那你不跟方琪和好？」

「我跟方琪是青梅竹馬，我從小就認識她，她是一個發光體，從小就有男生為她吵架、打架，我也是其中一員……我一直喜歡她，我以為這份喜歡會永遠不會變的，可後來我才明白，這不是喜歡，而是一種男人驕傲的心理，方琪是那種無法深入的女人，跟她深交之後，就會發現在她美麗外表下的膚淺。」

夏航軒適當地停住，看著她一臉的似懂非懂，他淺笑，「簡單一點講，就是我跟她不能走下去。」

「哦……所以你們現在沒有關係了？」單新妮終於聽到重點了。

「早八百年前就斷得一乾二淨。」

「所以你不跟我分手？」

「不！」他堅決地說。

花了小小的時間整理了一下頭緒，單新妮鄭重地點點頭，正經道：「所以我可以吃早飯了？」

就這樣？夏航軒無法自己地想起了母親，一個執著過頭的女人；而眼前的這個呢，似乎太不執著了吧。

但是如果母親不要這麼執著已經發生的錯誤，也許她自己會好過一些，夏航軒是這麼認為的。

「單新妮。」

「嗯？」在他不注意的時候，單新妮偷偷地吃了一小片麵包，她好餓。

「不生氣了？」

「不氣了。」單新妮想想，又覺得自己是個神經病，之前的淚水……呃……就當是為了眼睛健康而流的吧。

「唉……」若有若無的嘆息從夏航軒嘴裡飄出，他以為他要花好多時間來說服這個女人，沒想到她會這麼快就聽進他的話。

「阿軒，早餐再弄一份吧！我好餓。」一個人，兩張嘴，單新妮是怎麼也吃不飽的。

夏航軒仔細地確認她真的沒有生氣后，才緩慢地鬆了一口氣……好吧，他很幸運，比父親幸運太多了！因為他擁有的是一個簡單就足夠的女人，一個懂得滿足的女人。

「阿軒，快點，我好餓！」

「好。」

不過感動完之後，夏航軒會記得先帶她去醫院看看，是不是肚子里長了蛔蟲，這麼的會吃……雖然豐滿一些是比較好，他也不介意，可是按照這樣的吃法，她肚子會先受不了的。

去醫院檢查的事情竟然被耽擱下來，因為單新妮提前進入了冬眠，誇張吧！

聽過有人會進入冬眠期嗎？有……那個人就是單新妮！

單新妮整天躺在床上睡覺，睡醒了就吃，還要夏航軒端到她面前，一步也不離開床，甚至連課也不上，那位代課老師就一直替她上課。

而夏航軒要帶她去醫院，她卻抵死不從，最後抵不過她的執拗，夏航軒只好作罷。

而她除了會吃，吃得有些誇張之外，似乎也沒什麼不對勁的。

一陣香氣四溢的烤肉味從單家武館飄了出來，單新妮靈敏的鼻子順著烤肉味道移動著，看到烤得泛著金黃色的肉片上，嘴邊的口水差點就流了下來。

「喏！」一塊牛肉轉眼被挾在了她碗里，「別流口水了，慢慢吃，小心別噎到。」

「知道啦，知道啦！」單新妮對著燙燙的肉吹氣，接著一張嘴，咬了一口之後，臉上瞬間露出了幸福的表情，「好好吃哦，阿軒。」

今天單新妮一定要吃烤肉，還請哥哥嫂子一起來，四個人來個小聚會，而她從頭到尾就知道吃！吃！吃！

「吃慢一點。」夏航軒無力地重複著。

「嗯，嗯。」某女仍然大口大口地吃著。

夏航軒看了一眼下個月即將臨盆的童子璇，她小口小口地吃著，與自己女人誇張的行為實在是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一旁的單哲典笑著搖搖頭，「懷孕的女人都是這樣。」

夏航軒以為他說的是童子璇，點點頭，「哦。」

「習慣就好了。」單哲典以過來人的身分說道：「子璇有一段時間害喜得很厲害，後來好了就和小妮一樣。」

夏航軒烤肉的動作一頓，似乎有點反應不過來，他像是機器人一樣緩慢地看著單哲典，「什麼？」

「什麼什麼？」單哲典被他問得莫名其妙。

「你剛剛說的，我不太懂。」

單哲典明白地點點頭，以為他是聽不懂自己說的話，「是這樣的，孕婦呢……都有一段過渡期，不過像我妹這樣的，呃……她就直接跳過了害喜這一個步驟，一人吃，兩人補嘛！能吃總比吐出來好。」

看一個女人吃了吐，吐了又吃，那才是真正的恐怖。

單哲典看著夏航軒臉上寫著大大的不懂，他暗自罵著未來妹婿是個大笨蛋，「你這樣還不懂？孕婦都這樣啊！」

「孕婦？」夏航軒傻傻地反問。

「嗯。」

「她？」夏航軒指指正吃著牛肉的單新妮。

單哲典本來不耐的表情換上了饒富興味的神情，他儘力控制著笑意，「她不會還沒告訴你吧？」

「告訴我什麼？」律師先生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嗯，到今天為止，我妹應該有三個月了吧……」單哲典掐指算著時間。

「三個月？」夏航軒已經像個女人般，尖著嗓子喊道。

「她真的沒有告訴你？」單哲典開始冒汗，妹妹粗心得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