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六月二十六日，高考生誰都忘不了這天。每個高考生就將結束自己一段時間來煎熬著等待高考成績的日子。

天很早，葉斌就匆匆的出門去，來不及和家裏說些什麼。出門了他也沒有直接去網吧查成績。可能是還早，成績沒公佈的緣故。亦可能是因為，葉斌有種不祥的預感。離開家，他到了靠近鎮中心的一個職業技術學校。想一個人靜靜，免得別人看見原本堅強的他的脆弱。操場、教室、食堂，椅子、講桌、主席台，都是此時的他最想接觸的。

哪怕就那樣漫無目的的走走、瞧瞧，對他來說也是一種享受。不大的學校，他走了一遍又一遍。但所有走的過程當中，他幾乎沒有出任何的聲音。籃球場上的偶爾的一些動靜，靠近鎮中心微略的一點汽笛，行人熙熙攘攘的扯淡，怎麼也不能共鳴此時葉斌的內心。哪怕激起一點點的波紋，也感覺特別的費力。於是，他走路的姿勢都變的那麼無奈，背影也顯現的彷徨。

考試結果會如何，怎麼也難以逃避。不知不覺又接近黃昏。定了定神，吸了大口氣，他鼓起了十足的勇氣。那神情，簡直比要進刑場都難堪。最後，還是挪動着那實在不甘心的腳步朝網吧走去。

「老闆娘，開台機子。」

只見一個有點年紀的阿姨走過來，滿臉的笑意，

「小夥子，今天來查成績了啊，」「剛剛我們這裏有幾個學生呀，看了成績，考的很不錯哦」老闆娘一臉的高興。

而此時的葉斌，根本就沒有心思聽她的話。老闆娘似乎看出來了些端倪。原本還有的很多讚美的詞語都還沒說出口，就此打住了。

「14號，小夥子。」

葉斌放了五元錢的定金，就直接走向了14號電腦。

他打量了下四周，左邊坐着一個十多歲的小孩子，在一個勁的玩著跑跑卡丁車的遊戲，不時還出兩句歡呼的呼叫。右邊則是個學生，估計也是個高考生，女的，戴着一副差不多和啤酒瓶底相同厚的眼鏡。

「她肯定沒有問題啦，就憑那眼鏡。」葉斌默默想着。

而後方應該是位社會青年，年齡和他不相上下，一頭金黃極其雜亂的頭，簡直和剛剛掃完地的棕掃把一模一樣，嘴裏還叼著根煙，很時髦。牛仔褲上面，也不知道有多少個洞。腳趾丫沾滿厚厚的一層灰，腳上還套著一雙木屐。看上去就讓人感覺有點驚慌，簡直和電視裏面的流氓沒兩樣。其他角落，葉斌也沒心思去注意那麼多，坐下來就緊緊的盯着電腦。

好，電腦打開了。

對於電腦，他還有點陌生。畢竟高考之前接觸電腦不是很多，懂得一些簡單的操作。但就是那麼點。玩的最多的也是QQ聊天，偶爾會去查些資料，下載幾歌。但是這些都是偶爾。

費了些勁，終於找到了Ie瀏覽器。不太熟練的用滑鼠點開了，動作緩慢，就像玩電腦的人怕遇見病毒「熊貓燒香」似的。伸出食指，尖着手指頭，一個一個字母的輸入了高考的網站，然後又從袋子裏掏出了那張已經被抓的起皺的准考證。按上面的提示，又很認真的輸入准考證號碼、身份證號碼完畢，屏幕上，出現了十多秒的倒計時。

五、四、三、二、一。心跳的度跟數字大小的變化成反比，到最後簡直快要爆炸了似的。

「系統忙碌，請稍等」屏幕上面顯示這樣的字樣。虛緊張了一場，深了口氣，又接連試了幾次，仍是系統忙碌。

通過QQ了解到：豬頭，成績離本科還差蠻遠。而另一個則遺憾的考了486，今年本科線是487。後面，他也沒有去再試，直接去櫃枱結賬，沒理會老闆娘會說什麼，也沒有注意其他學生其他的人會有什麼表情。

出網吧，天色已經不早了。

家裏離鎮中心還有十幾里的路，早上出來是因為那時候有車，現在倒好，最後一趟車也跑了。於是乾脆給老爸打了個電話。電話的那頭，接了電話，就問道，

「怎麼樣，查到成績了沒有。」

「老爸，現在系統繁忙，還是回來打電話去問算了。」他接着說到，「你來接我吧，現在沒有車了。」

「嗯，好的。我就來」

不到十幾分鐘吧，就遠遠的聽見那隆隆的摩托車聲音。想都不想都知道是父親來接葉斌他了。在那條不怎麼平坦的路上，父親倒了車。葉斌一跨上車，父親就問，

「怎麼現在還查不到成績呢，」

「嗯，可能現在查的人太多了吧，不過也有些人知道了」

「他們考的怎麼樣呢？」

「知道兩個，一個相差蠻大，一個僅差一分，今年的本科線是487，他486呢」

「哦，那怎麼辦呢？」

「我也不怎麼清楚了」

「他們知道了結果，就你的不知道，你說你自己有把握沒有。」

「應該差不多吧，如果運氣好點還是蠻有希望的」

摩托車一顛一簸的行駛在路上，父子倆都沒有再多說什麼話。從後面看着父親微駝的背，消瘦的軀體輪廓，葉斌感覺到鼻子微酸。眨了眨眼，幾顆地面上揚起的灰飄進的眼睛，此時，不知道是由於感情作怪，還是真的是灰的原因，他竟然流下了淚。他用手在那邊眼睛裏擦了擦。總算到家了，一下車，一家人都跑過來。

「考的怎麼樣，怎麼樣啦？」是那個屋子最多的聲音。

而葉斌也沒有去吃飯。直接就打了電話給班主任，打前兩次佔線，第三次，終於打通了。

「你們小聲點，我聽不見那邊說什麼。」葉斌帶點嚎的性質放了兩句話，屋子裏一下就鴉雀無聲。

「張老師，我是葉斌呢，」

「我知道」那邊回答的很利索。

「我想問下你我高考成績怎麼樣」

「你數學考的不錯，一百多分」

他這樣一說，葉斌感覺有點不大對勁，也也基本上證實了自己的想法。

「但是，理綜還少了點，總分481」，不等葉斌開口他又接上了，「我現在很忙，很多人打電話問，再說吧「嘟嘟嘟那邊傳來的聲音。

481，481，一家子明白了481是什麼概念。

一家又恢復了如原始時人們的生活，靜的可以聽見呼吸的節奏，久久的，一直在延續著，誰也不敢去打破平靜。

靜、靜、靜